章十真相
利威尔无数次地希望他们能有更强大的通讯方式——所有人都这么希望：更强大的武器、更快的行进方式、更便捷的通信——所有有利于战争胜利的东西都被渴望着。
大部分物资都被投入战备，瓦斯被禁止投入民用，上好的材质都被用于装备，市民使用的都是剩下的边角料。黑金竹作为机密的战备物资被保护起来。战争似乎永无止境。后退便是死亡，前进带来死亡，在这广渺的、被三个圆圈划定的土地上，还有多少物资可以充当战备？战争从来不单是血肉的战斗。
“如果没有立体机动装置……我们会怎样？”一次战斗结束后，韩吉站在破烂的屋顶，一脚踹开了刚刚砍下的巨人头颅。利威尔带着自己的班过来汇合，刚好看到这一幕：“不把它们当宝了？”韩吉耸耸肩：“反正很快就会消失了……”
他们往城墙飞去。
骑在马上时，韩吉又露出了乐观的笑脸：“你知道么利威尔，有时候我会想，应该有东西可以别在耳朵边，一说话整个战区都听得到；我们的炮弹不会只能固定在城墙上，也不完全是铁疙瘩……它们威力更大更准，可以从天空射下去，巨人根本够不到它们……那样的话，人类应该很快就能取得胜利吧。”
利威尔没有嘲笑他异想天开。最初的立体机动装置也被人当做一个笑话，但他也想象不到韩吉说的那个场景——在天上怎么瞄准呢？那么重的大炮怎么运到天上？瓦斯根本支撑不了。
所以他只是掀了掀快要合上的眼皮，这次他可是累坏了：“随你去吧。”
“……能多点人活下来就好了。”
他们没有回头去看缩水了不少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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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沉默地走进弗兰茨的房子。
这屋子很有部落首领的风格，前厅很大，中间是一块草席，四周放了些高高低低的凳子。墙梁上挂了些动物的皮毛和药草，散发着奇异的香味。
弗兰茨走到正对门的那张椅子上坐下——那是这里唯一有靠背的座位，冲他们点点头说：“都坐吧。”
他等众人落座后，他叼起烟斗，眯着眼说：“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这其实是个不算太复杂的故事。
在巨人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人类最大的敌人就是人类。为了防止外敌入侵，建造城墙、发明武器是非常重要的军事工程。
“你们见过几个黑头发的？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弗兰茨冲三笠呶呶嘴，“巨人开始于东方，所以东方那边直接被灭了，只有零星的人逃过来。我猜那边一开始是想把巨人当做武器，结果打雀被啄了眼。”
“巨人过来后，我们也开始逃跑……等我们跑到这里时，只见到了高耸的城墙。那城墙真他妈高……无论我们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回应。我们东躲西藏，人很快减少，然后那家伙出现了。”
“那家伙？”
“浑身长满毛的、和其他巨人都不一样，还会说话的一个家伙。”弗兰茨大概比划了一下，“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就都变成了巨人。”
“那是非常漫长的岁月……非常非常漫长。作为巨人是没有什么记忆的，只有模糊的印象……但即便如此，那也非常痛苦。”他扫了一眼尤弥尔：“你应该深有体会。”
尤弥尔面无表情地点头。
弗兰茨继续说下去：“巨人是通过吞食来得到力量的，吃得越多就会越强大——当然也包括一些天赋异禀的，一上来就比别人强，比如莱纳和贝特霍尔德，还有阿尼。其实巨人和人类有一个非常大的区别，那就是‘智慧’，当巨人变得强大——”他戳了戳自己脑子，“就意味着他们有了思维，接近人类——于是他们就会被其他巨人视为‘人类’而攻击。”
“等等，这不就意味着——”阿尔敏神色大变。
弗兰茨的脸皱起来：“没错，通过吞食人类而成为‘人类’——这就是巨人的本能。”
埃尔温举手打断了骤然而起的吵嚷声，问道：“那巨人起源于哪里？还有那三座墙怎么回事？”
弗兰茨看着他，埃尔温的差不多有他一半大，如果他有儿子应该也是这个年纪。
他缓缓开口道：“问问王都里的人怎么样？”他指了指尤弥尔和希斯特利亚：“他们不都在么。”
尤弥尔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是最初的‘智慧’巨人之一。其实巨人是以部落的形式存在的，同血缘的巨人之间不会相互啃食，智慧型的巨人能够产生新的巨人——你不会想知道方式的，然后他们之间会有一种束缚关系，如果那个智慧型巨人死掉，束缚就解除。”
“那是什么束缚？”
尤弥尔笑了笑：“作为巨人的束缚。够强大的智慧巨人能把人变成巨人——当然现在我已经办不到了。”她看了看希斯特利亚，金发姑娘挽着她的手臂，鼓励地笑着。尤弥尔深吸口气，一口气说出来：“其实我是被制造的……被王都里的研究员。巨人这种生物其实一直都在，虽然它们只是存在于传说里，只被当做无稽之谈，发现了也作为怪物处理……不过政府那边一直有秘密研究。后面研究出了岔子呗。”她幸灾乐祸地笑了：“东方那边也想到一块儿了，不过他们比较惨，全灭了吧。”
“你们要找什么‘坐标’？”
弗兰茨理所当然地说：“变身为人的‘坐标’。没能恢复人类状态的族人还有很多……我们希望找到这个方法。”
埃尔温轻声说：“你们大可以从一开始就明说。”
弗兰茨失笑：“说来干什么呢？进入墙壁，被恶心恐怖的东西统治吗？我们敬谢不敏。我们能闻出城墙里有巨人的气味……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啊，那个时候就已经能做到这个地步……在那时我们就已经被舍弃了，事到如今也不会想再回去。”
“那为何今天告诉我们真相？”
弗兰茨坦陈道：“给还有机会的人留下选择的权利。不过你们的境况也不好。想想看调查兵团里都是些什么人吧？自由之翼、刺头、怪人的巢穴——想想看和平年代他们得多头疼你们，现在可好，嘿，派出来一趟搞定。”
埃尔温只是笑了笑。弗兰茨对此也不怎么吃惊，只是眯着眼说：“……总要有人来做这件事对不对？让每个人都得到应得的下场。”
埃尔温摇摇头：“……你就是这么忽悠他们的？被舍弃的人、打破城墙让人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弗兰茨眼里含着笑：“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错，也没什么对，”埃尔温看着他，说道，“我想我们那有几个人能帮上忙。我需要他们安全到达这里。”
弗兰茨耸耸肩：“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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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们确定由几个老兵带队，让和三笠也一起回去，尽可能不引人注意地把利威尔和韩吉带来。莱纳会护送他们，希斯特利亚被留下了，但尤弥尔也在一起，所以她觉得问题不大。艾伦被允许同行，以示诚意。
埃尔温坦然地面对自己作为人质的事实，向弗兰茨申请个安全的地方睡觉。弗兰茨用手杖杵了杵大厅地面：“就这吧，把空地清出来，明天记得恢复原位。”这屋子在村子中央，考虑到四周的巨人，可能这里最为安全，不过相应的他们也被包围了。
他们在拂晓的时候赶回去，守备听到了声音，但把它当成巨人的咆哮。巨人在夜晚不会活动、巨人不是人类——不可动摇的思维定式。
他们趁换班时间溜进去，轻易地找到了利威尔——他回到调查兵团总部，就在埃尔温的沙发上，面前的桌子摊开一张地图，他们进去时他的手正描画着地图边缘。
看到他们进来，利威尔并没有显得很惊讶，他看了看为首的让：“来找韩吉？”
让点点头：“是的。”
利威尔摇摇头：“现在还不行。去上次那座城堡藏起来，小心别让人发现。明天我和他过去。”
让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拦了一下想要开口的三笠，带头离开。利威尔却喊住了三笠：“伤亡？”
三笠沉声道：“过半。”
利威尔顿了一下，缓缓地说：“不会很久的，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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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找到了以前住过的房间，各处都有些落灰，但他们都精疲力尽，只草草地把床整理一下便睡了。艾伦看着地牢面有菜色，三笠提出他可以和自己一个房间。让迅速地插入表示三笠性别为女，艾伦点点头表示自己会睡地铺——他实在不想睡地牢了，三笠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脸悲壮的让，对艾伦抱歉地说：“你睡床上也没关系。”艾伦想了想，有点动心。
让不死心地拉住艾伦：“空房间还多得是。”
艾伦干脆地摇头：“我不想大晚上打扫房间。”
让悲愤地握了握拳，喊道：“实在不行我和你住！”
他在艾伦耳边急促地低声说：“你能好歹有点三笠是女孩子的自觉吗？”
“啊、啊哦……”艾伦愣愣地上下看了三笠一圈，然后一点点慢慢红了脸：“抱、抱歉三笠……我没意识到……”
“没关系。”三笠平淡地说，“晚安。”她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
“晚安。”艾伦挥挥手，然后看着旁边的让：“你怎么了？”
让面色铁青：“我觉得刚刚我死了一次……”
然后三笠又走回来，对一直默不作声跟在他们身后的莱纳说：“你去睡地牢，我守着。艾伦住我房间。”
……结果是莱纳坦然地在地牢里的床上睡去，而三人在外面的长凳上将就着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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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尔信守承诺，夜幕降临时他带着韩吉抵达那座城堡。莱纳在地牢里平静地目送他们离开，闭上眼不去看守卫的表情。
众人很快复述了当日的情景。韩吉冲利威尔勉强笑了笑：“你怎么看？”利威尔撇撇嘴：“一派胡言。”韩吉立刻一脸“要是阿尔敏在就好了”。利威尔转过脸低声嘟囔了一句：“妈的从没想过老子真是只乌鸦……”
“什么？”
他抬起头，平板地说：“好吧，半真半假，有自相矛盾的，不过有真货。——也许那就是纳拉卡？”
韩吉点点头，看着面前这些少得可怜的知情人笑了笑：“那是一座位于墙外的城市，据传好像是再也无法待在国内的罪人所打造出来的城市。座落在如同地狱深渊般的地方。*我得去趟图书馆……最大的那个。”他转过头打量着利威尔：“没问题吧？”
利威尔挥挥手：“他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韩吉笑逐颜开：“来吧利威尔，你大展身手的时刻到了！”
……
“结果是撬锁啊。”让很微妙地叹气。
“能撬开这种地方的锁，也是个强大的技能哟。”韩吉如箭般冲进茫茫的书架间。
利威尔对着艾伦崇拜的眼神顿了顿，说：“没几个人会来看书，所以锁也是最简单的那种。”他拎着韩吉领子把他拽回来：“你到底想找什么？”
“神话，利威尔，我需要神话，”韩吉神秘地眨眨眼，“全世界的。”
*：语出《进击的巨人》官方小说对“纳拉卡”的描述，以及纳拉卡是因为和日语里“地狱深渊”音近而得名（也许那个世界人说的就是日语而不是“明着告诉你不是日语但读作日语”的语言？）
貍崽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