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

林小树从此就将自己的事业线埋在了这书店里。
熊样的老板叫李日，林小树觉得这名特么取太好了，倒过来念绝对符合他老板外形给人的第一压迫感。
店面是李日自己的，最开始做过粉面店，后来因为李日自己都不敢吃自己煮的东西而换成了书店。店里乱归乱，来的人还不少，中饭的档经常有附近学校的学生过来蹭书看，补充点精神食粮，每每看完一本就自觉地摩挲摩挲嘴往外走，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路过收银台冲李日呵呵笑一下，空空手地来空空手地走，一本书不买，一分钱不花，第二天同一时间再会连载第二本。李日对此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些小孩儿随便看随便翻，他自己依旧大花裤衩人字拖，满脸胡茬子，面露凶光，在收银台的电脑上斗地主。
上班第一天，林小树就深深感受到了这个书店能运作下去，绝对是因为店面风水好，再无别因。
但是，我们要相信，事物的产生与发展绝对不止一个原因，事物是矛盾的结合！
“叔，我上次要的那个练习册在哪呢？”一高中男孩敲敲李日的电脑。
“第四个书架上第二层第三本，自己翻去。”然后就骂了一句，电脑上他这地主又被斗下去。
林小树在边上看着，被这惊人的记忆力骇到。
接下来几个小孩过来问书，李日都如上述例子答上，后来地主输多了，李日干脆就不斗了，坐着等小孩过来问。
林小树心中那个崇拜，那个仰慕，那个五体投地。
“老板，你记忆力真好！”林小树无不拍马的说。
李日盯了会儿林小树，突然嘴角勾了起来，林小树的第六感告诉他，尼玛这表情没好事儿！
“这书店就跟我儿一样，当然是要上心的。”李日吞了口咽，“身为店员，你也该上上心，书架上的书在哪该记的记该背的背。”末了抬了下眉，吐了口烟圈，一副周扒皮的样。
林小树牙咬得嘎吱嘎吱响！咬碎了牙齿，他往肚里咽啊，肚里咽，朗格里格朗！。
自从上班一来，林小树尽窝藏在书柜后面，背着那些书的位置，连他家老板不在了都毫无知觉。
第三天，林小树正在背第二个书柜的时候，感觉后脖子又一股凉气，打了个激灵。
转头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林小树一看表已经晚上7点多，早到了下班的时间。搁前两天他老板一到六点就把他往外赶，一边赶一边吹自己是新世纪好老板，从不奴役店员加班。
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违法乱纪坑蒙百姓阻碍祖国大好河山蓬勃发展的勾当，林小树总是如此腹诽。
林小树自认自己绝对是能搞大姑娘肚子的纯爷们儿，不管什么样的违法乱纪的不法分子都绝对吓不着他，但这小阴风的……虽然组织上说不要迷信，但林小树绝对秉承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信念，又打了个激灵，赶紧收吧收吧锁门准备走。
“哥哥……”突然一声在林小树背后响起来。
“艾玛！”林小树头皮都竖起来，战战兢兢回头。
一个10岁左右的小孩，站在店门口看着林小树。
林小树愣是吓出了一身汗，看了眼小孩的校服，认出是附近一个小学的，松了口气，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摆出一副牲畜无害的样子，问小孩什么事儿。
“我想买书。”
“我们都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我想买书。”
“……真关门了，要不你告诉我你要什么书，我明儿大早就给你找出来放着。”
“……”小孩低着头想了会儿，再抬头却是一脸鼻涕一脸泪“忘了……”
“哎呀，哭啥，不哭不哭。”林小树这辈子最不会的就是哄小孩儿，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忘了，呜呜呜……”
林小树觉得自己脑仁儿疼。
“不许哭了！给你开门，让你进去看看，就能想起来要买什么了，好吧？”
“……好……”
小孩在店里呆了好长时间，林小树在门口两根烟都砸吧完了，小孩才拿着本老厚的练习册颠巴颠巴过来付账，一摸兜儿，一个子儿都没有。
“哥哥……”
“……你喊爸爸都没用……”林小树把书放在收银台的抽屉里“明天你拿钱我再把书给你。”
“呜……”
“再哭你拿钱我也不给你书！”
从来都不要把林小树想成圣母，第一，他不圣，第二他不母。
一伸手，林小树就把小孩提溜出门外，自己锁好门。
就在林小树眉毛揪成疙瘩，看着那小孩又要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时候，他感到一片阴暗盖上那小孩的头顶，往上一看，好家伙，他们家老板一脸黑地站在那小孩儿背后，沉着嗓子，“干什么的？”
立马，小孩连滚带爬地没影儿了。
林小树深深感受到了李日那强jian犯的气质中，还夹杂着人贩子的气息。
“小孩要买书。”林小树换上一副狗腿脸，冲李日笑笑。
天王盖地虎，林小树的天灵盖再次差点被李日一掌拍碎。
“少给老子惹事儿！”
林小树摩挲着自己的天灵盖，满眼怨恨地偷瞄这李日，却看李日盯着那小孩跑没影儿的方向，黑着脸。
一阵阴风滚滚，林小树打了个寒颤。
第二天，林小树来上班，书店没有开门。
林小树一乐：这绝对是老板对员工无声的奖励——放假！
就在林小树左腿往回迈了一步，右腿刚抬起来的时候，书店里面李日的声音悠悠荡荡飘了出来“进来。”
林小树差点顺嘴应一句“喳！”
娘勒，垂帘听政！
书店里，李日依旧坐在收银台那一根一根地抽烟，抽完了一根发现附近没有烟灰缸，就随手把烟屁股弹了出去。
林小树疯狗一样飞了过去，把那烟屁股一脚踩灭了。
这是书店啊！老板你这是要燎原啊！还说这书店是你儿？尼玛不是亲生的吧！尼玛充话费送的吧！
只敢腹诽。
李日看着林小树一脸吃了屎还不敢吐出来的表情，乐了，招招手让林小树过来，拿了张纸让林小树贴门上。林小树看了眼纸，泪眼婆娑回头看着李日，“老板，我做错啥了……”
那张纸，就是林小树当初撕下来的招人海报。
李日跟看智障一样看着林小树，深深叹一口气，自己嘀咕一声“这是真傻啊还是装傻啊。”
林小树没听清，问了句，换来李日一个白眼。

李日就好笑地看着林小树一个人在那嘚吧，顺手拿出收鬼的那根烟卷，点燃，抽了一口吐了个烟圈。林小树想起来那小鬼化成的烟是进了这烟卷的，现在又在李日嘴里肺里逛游了一圈，突然感觉肚子不舒服，闭嘴了。
有些事儿你真不能细想。
“小树。”李日突然发话，林小树竖起耳朵“这次是我多心了，我跟你道歉。”
原来，李日是抓鬼业中有名有气的大神一位，自立门户独成一派，跟天师划清界限。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李日和天师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前几天李日打探到天师那边要往自己身边插眼线，倒是趁着机会想玩一把，于是乎贴了张招聘海报等着鱼上钩，没想着让林小树先吃着饵了。相处了两天，李日越发觉得天师那边就是脑子被门挤着十四五下也不能够派这么个二缺来当眼线，于是乎，这小鬼串门的戏码其实是李日故意试探林小树的。只是中途出了点意外……
“不是让你不要开门了吗？你不主动让鬼进门，鬼是进不了我这店的。”李日道完歉，皱着眉头开始教训林小树。要是他再晚点来，林小树可能就死在那小鬼的……胯下。
林小树那叫一个冤啊，他誓死捍卫圣旨，怎么着也没有开门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领导说明自己的忠贞不渝。
李日想了想，突然眼一横眉一楞“前天你让那小鬼进店了？”
林小树缩了缩脖子，微微点了点头，就闪到犄角旮旯里蹲着，躲过了李日的一记手锤。
他林小树也不是傻的，被打了那么多次还不知道躲？
李日恨铁不成钢，叹口气招呼林小树过来，揉揉林小树的毛“不让你开门就是不让你吧他放进来，这都进来了，你咋不知道躲出去？”
“是老板你说的怎么着都不能开门的啊！”林小树瘪瘪嘴，小小白了李日一眼。
李日倒是被林小树这一说说愣了，自己从来独来独往，从没人听过他的话更没人听从过他的话，林小树这种盲从，李日倒是觉得……很受用啊！
“老板，你让我在门上贴的是啥？怎么我一碰着门那鬼就叫的那么惨？嗷嗷的！”林小树一点也不记得嗷嗷的不只是那鬼……
“其实是张符，我顺手画在海报后面了。”
林小树新奇得很，小心翼翼撕下海报，摸来摸去，愣是没找着一点符印子“老板，你拿啥画的？怎么看不见呢？”
“口水。”李日逗着林小树玩儿。
林小树抚摸着海报的手立马停了，然后放下海报，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手。
“我说你还能嫌弃得再明显点么？”李日倒是乐呵。
林小树点头，把自己的手，在李日的衣服上蹭了好几下。
李日更乐呵了。
自此，抓鬼杀妖界向来独来独往的李大神，屁股后面就长了条不粗不壮，完全没有用的小尾巴。

顶

老王，你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