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黑豹子显然是个危险的人,但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差,我们只不过立场不同,可是黑眼镜的说法……“他怎么?”
黑眼镜摇了摇头却笑了笑:“私人过节而已。”
私人过节?我愣了愣,黑眼镜虽然玩世不恭但绝对够精明,就算我也知道黑豹子绝对是招不起的人,黑眼镜又怎么会去抽这个疯?
黑眼镜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又笑了笑:“特殊情况,不过不出意外你将会知道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问,黑眼镜四处打量了一下,找一棵比较高比较粗壮的树,三两步爬了上去,看看树上没有什么危险,便对我道:“小三爷,上来吧,咱俩一人半宿。”我点了头,试图爬上去才发现四肢已经酸软僵硬不听使唤,黑眼镜夸张地叹口气,笑了笑跳下树把我拉上去,让我靠在最主干的树杈上,有点当年在蛇诏过夜的感觉。
我靠在树干上,黑眼镜坐在离我大概半米远的地方,背对着我,仰着头似乎在看天,我直了直身子看去,说实在的,虽然我们现在的情况很窘迫很危险,但是巴乃的夜色着实十分的美,月色溶溶,繁星满天,俯瞰着遍地的花草仿佛一幅静谧的画卷,再加上山中清凉的夜风,有种极其浪漫富于诗意的美感。
看着这样的月光,我心里充满了久违的宁静安和,似乎在生活的夹缝中找到了少有的短暂的安宁,我竟然想起了以前单纯的大学生活,然后思绪又回到了闷油瓶身上,不是担心,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单纯的想念。
真的,我想他了。
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是在个把月之前了吧,虽然他平时对我也没见得怎么好,但还是有那么多记忆的片段在心里浮现出来,他淡淡的微笑,他对我说的那些话,甚至只是他平静的眼神。
忽然很想他,特别想,想跟他呆在一块儿,就好像在格尔木的沙漠篝火边的那个夜晚,或许他还是一宿不说一句话只是看着月亮发愣,可是这样已经足够了。我很惊讶自己居然暂时的抛却了那些个痛苦和烦恼,很文艺很矫情的想到和闷油瓶看月亮这档子风花雪月的事儿来。
似乎无所谓了那些复杂的时间空间背景,只是单纯的想着那个人,我甚至感觉到自己不自觉的微笑了,这感觉很复杂,有点奇怪,有点别扭而且并不正常,可是却好的莫名其妙,这感觉好到我心绪都舒缓下来甘愿沦陷不思摆脱。
放松下来疲倦感又一次浮上来,我半眯着眼睛看着黑眼镜,晚风里他额前的刘海微微扬起,衣领也被吹立,出神的望着月有种很优雅的美感,在这种突然有点超凡脱俗却又错乱的美好心绪中我慢慢地进入了梦乡,而在意识滞留的最后时刻,我确信我听到黑眼镜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带着一点点笑意,一点点眷恋和一点点惆怅道了一声。
“似是故人归……”
沉沉入梦,第二天早上才醒来,竟然害黑眼镜守了全夜心里有点内疚,天亮了再也没有昨晚那种闲情逸致,晨雾渐散我的心情也越发沉重起来。
幸亏我们跟着几个采药人混进了寨子——这花掉了我和黑眼镜手头全部的现金——堰塞湖那边我们没再去看,抓紧回了阿贵的小楼拿了点必备的东西就回了镇里。
按照黑眼镜的意思他希望我赶紧回长沙,因为那边会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打点我也要和潘子通个气儿,但是我坚持要去医院看闷油瓶他们,黑眼镜拗不过我也就只好同意了。
在医院打听了一下,据说闷油瓶昨天抢救了一晚上,才算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仍然在监护,人也一直没醒,我好说歹说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护士才沉着脸放我进去看看他。
推开病房门的一刹那我的心里忽然就一个忐忑,病房里的灯光很亮,有种消毒水的味道,闷油瓶正躺在床上,我走近过去,只见他脸色苍白,紧紧闭着眼睛,眼睫毛还在微微的颤动,他的身上连着一堆管子,身后的柜子上连着的是一堆仪器,闪着各式各样的灯走着各种波形。
闷油瓶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的起伏。被子盖到肩膀露出白净消瘦的锁骨,隐约能看到肩上厚厚的绷带。他还戴着呼吸机,呼吸机的内壁泛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看到闷油瓶这么虚弱的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疼,鼻子一酸,眼泪“唰”的一下子就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