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你说你想逃,我们在校园里说着走着,凌晨十二点半才回的宿舍。
最开始,我们在田径场上散步,你说着我听着。
你的情绪有些激动——你一直是这样的带着光芒的人。
那一天,距离高考还有67天。
那一天,距离你的十六岁生日还有10天。
田径场上有高三的学长学姐趁着这个时间在跑步,安静地、严肃地、不安地,成群结队地或落单地在内圈里一圈圈跑着。
挡着路的,有这个时间散步的少女,也有成双成对的情侣你侬我侬,还有一只走得比我们快得多的土狗。
对于田径场,我们都有解不开的情结。高一的第一个学期的后半部分,我开始爱上了田径场。
爱在晚自习的时候跷课一圈一圈地走,一圈一圈地沉醉,一圈一圈地释放压力。
准备第三次月考的那段时间,我们一起奔向田径场看书大声地读单词,空旷的地方在这样雨水PH值能达到4.5的地方难得的清新的空气,还有打在我们脸上的昏暗的灯光。
凌晨三点半,你爬起来在田径场奔跑,那时我在熟睡。
凌晨五点多,你跑来找我,我们绕着田径场跑了二十多圈两千多米,我说快不行了你说再跑一圈。
夜晚的天空不美,五颜六色的像是调色盘;可是凌晨的天空很美,黑的好浓快要溢出,成片成片的星星将我们淹没。
第三次月考是从1月23日晚自习开始的。
那一天我们玩的好开心,先去了电玩城看了小太妹们与小学生们,再买了好吃的去了纪念碑。
在将近山顶的地方,我们大喊,我们快要流泪。
回到教室又超过了老师的规定时间,老师板着脸说再超过就不让我们考试。
那一刹那我哭出来了,你拍着我,我说我不想考试了,你哄着我说那就不考了。
早就和妈妈说过,妈妈说着不就是一次月考吗不考就不考了,可是自己还没有提起行李卷铺盖走人。
班主任前脚刚走,后脚你就带着我去了田径场。
我在田径场大哭:“我不想考试了!”将近五年,不曾哭得如此畅快了。惊着在田径场上散步的人们,吓着住在田径场旁的校长,但只有你在我身边。
你和我一样,把自己逼得太死。你和我一样,给自己加的期望太多。你和我一样,多不想面对这次考试。
你在和我说什么呢?你是在和自己说吧。
可是就在你的声音里,我走上了考场。
终究还是经过了那次考试。
那一天,下着小雨,我像男生一样扯着外套遮着雨,听着你说话。
你说你要逃。你说你不想再让自己这样被毁下去。可是你很绝望,如同我要逃,我也很绝望一般。
你去年就给自己定下了期望,两年时间内,你要逃。
所以十六岁生日,你很慌,你知道没有时间了。
你逃过,在初二那一年。
你带着自己五元五元散散的一百五十几,还有和父母说交学费的五百元,愣是过了好几天。你的父母每天哭着找你——你给他们留了信,说你要逃,说你受够了这样的教育制度——可是你从不跟他们说你的想法,当你这么说时,你的父母以为你被骗了。
最后,你的父亲找到了你,在街头,打了你。你和他厮打一团。
你的父母并不怎么读过书,在街里开出租车。
他们对你的期望太重,以为只要读了书就能找到好工作,再也不用像他们那么苦。
他们要你做个读书机器一般的疯了去学,傻子般去学,为了考试去学。
你不愿意,他们并不理会。你哭泣,他们并不理解你。你要逃,他们哭着把你抓了回去。
你的父亲打过你很多次,不问青红皂白,打了你,又和你道歉,不久又似乎没事人一样。
你其实是个很柔软的人,所以你的父亲一和你道歉,你就原谅了他。
可是有的东西,会残留在心里,不停地堆积。
你也不想做个坏孩子,你也想好好孝敬你的父母。
可是你的父母对你的爱让你好累——和多少中国的学子一般,你觉得好累。
你是个好强的人,你是个有自己的个性的人,你不愿就这样让自己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