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阵绵长深沉的低嚎,在山谷间回音不断,仿佛是极远之地的赞歌颂曲,远古而神秘。索隆听得出神,他握着短刀的力度放松了些,连绵不断的低鸣不像是带有敌意。那算是沙漠之子的直觉,索隆十分相信。
嗑——
第三次听见那声音,不明生物离自己似乎只有十步以内的距离;索隆猛地回头,终于在暗红月色下看见了那团毛茸茸的生物。那是索隆在乌克利姆山谷周围攀爬近十天以来所遇上的第一只动物,与沙地里常见的大为不同,他有点开心。圆乎乎软绵绵的一团,毛发是柔顺的淡棕色,头上长了一对跟身子不成比例的大角…… 索隆蹙了蹙眉,他觉得那生物很可爱,而他为这点懊恼不已。
一人一动物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半天,索隆的眼睛几乎睁不开,那画面在暴风雪下形成了一幅独特的风景。索隆是先妥协的那位,他单膝着地半跪下来,往小动物的方向伸出左手。小动物对索隆似乎没有任何戒备心,它一步一步往索隆的方向走去,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压根没往地上看。
索隆不禁捏了把冷汗。乌克利姆山谷地势险峻,虽说比起人类动物的行动能力要灵敏得多,可眼前的山路确实没那么好走。小动物倒是乐得轻松,它的每个踏步都极为随意,嘴里还嗯嗯哼哼地不断发出稚嫩的声音。索隆把短刀塞入大腿边上的刀鞘里,还想腾出双手摸一摸那小东西,耳边却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 是野兽的嚎叫与嘶吼。
想都没想就抽出短刀握在胸前,索隆压根没顾虑到他的举动会吓着眼前的生物。只见那一小团东西一个劲儿地往后退,不出几步就绊到枯木摔倒在地。
索隆是扑了过去也没来得及抓上那略短的蹄子。他尝试追上那小东西,可险峻地势却让索隆没办法保持平衡。在雪地里半摔半滚,索隆疼得龇牙咧嘴;追了一段路总算勉强够着小动物的后腿,使劲把小家伙往上抛的同时索隆却失去了重心。
『该死的……』
自由降落让索隆呼吸困难。他盲目地抓着一切随手可抓的东西,手套被划破手掌全是伤口。只可惜抓到的尽是些易断的枯枝,那没能阻止多少冲击力,索隆依旧摔得头昏眼花。途中仅有一次索隆成功抓上一节还算厚实的枯枝,想就那样稳住,可头顶上却突然掉下了厚重积雪,毫无防备的索隆手一松又开始往下坠落。
想起了背包里的各种工具,索隆伸手往背部一拍,那才发现除了三把刀以外他啥都没带上。迫不得已唯有抽出雪走往峭壁里使劲一插,锋利刀刃穿过厚厚积雪直接划入峭壁岩石中,降落速度瞬间减低了不少。索隆在半空翻了个身,暗红天空的东边正泛着微微金光,他一看就看呆了半响。
雷鸣般的野兽嘶吼还未停下,暴风雪依旧肆狂,可乌克利姆山谷的天空却漂亮得不像人间之景。金黄正以极快的速度侵占着暗红的范围,由东至西,仿佛由什么事物所引领。索隆说不上来他到底看见了啥,可他非常确定红与金的交界线之间确实有点什么东西。而当暗红与金黄各占半边天的时候,暴风雪倏地停止,禽兽的嚎叫嘶吼也转换成最初的低鸣 — 太阳开始升起。
索隆忘了呼吸。这一切在霍洛巴斯大沙漠里不曾发生过,他在短短几分钟内看见了这辈子所见过最不可思议的情景。注意力完全放在那魅惑的天空上,索隆压根没注意到雪走早已支撑不了他的重量;刀身出现裂缝,不出几秒就整个断成两半。
没时间反应,索隆连人带剑就那么往山谷里摔,在撞到后脑勺后整个呈半昏迷状态。完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记忆索隆不知道他是否该相信,他似乎看见自天上冲下来的那道金光,耀眼、温暖。
索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乌克利姆山谷的龙。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