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见我加入帮会混的风声水起,我两位师父都很满意,告诫我武功招数全教了,以后除了勤加练习还要靠自己的悟性,事毕不可泄露彼此的关系。我答应后,两年多的时间都没有再见到二人,我没有了管制和约束,又整天混迹暴力和血腥中,整个人格都严重扭曲,变的越发猖狂和变态。
我为了表现自己的豪气和霸气,经常故意做一些傻事,虽然能让手下的兄弟是对我崇拜的五体投地愿意为我卖命,可是到头来难受的还是自己,很得不偿失。
比如空着肚子猛喝最烈的酒,经常喝到胃出血,比如我去赌场赌,为了翻大伙的赌本,差点把小命都陪进去,比如说我太仗义,又或者说为了表现仗义,身上经常挂彩,帮兄弟顶事,被帮规处置。
我发泄的途径主要是赌和女人,去妓院一般是找最年轻的女人,我不喜欢比我年纪大的女人,在这一来二去后就认识了一个叫红翠的小姑娘,每次完事后她都开口给我多要钱。心情好时我就爽快的给她,心情不好我就揍她,一边扇她耳光一边骂她臭**。她总是含着泪水强忍住不流下来,手里攥着银票也不说话,却使劲用牙咬着嘴唇,不知道是我伤了她自尊还是下手太重了。
那次我穿完衣服走后,去了酒馆喝闷酒,喝到一半想起自己的父母又跑去钱庄给父母寄钱,他们晚上不开门我就把酒坛摔在门板上,使劲踹门。
“我有钱了!”我对着钱庄吼,我十七岁之前连见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可是我现在不想回家,我不敢让我越发年迈的父母知道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我走的这条路。
我纵欲过度,加上喝酒伤神,整个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不但睡觉出虚汗,连打架的时候都有些力不从心,我能感觉的出来那种精神力气乃至生命被慢慢掏空的感觉,这下我真的害怕了,我还年轻啊!回想起最初来时鲜衣怒马,一大群兄弟大笑着敞怀在淮河案上吹风的场景,我决定要收敛了。
我摸着阿盛的毛,使劲咳嗽了下,嗓子有些干,连声音都变得沙哑了,我现在毕竟是个将近五十身体又不好的老头子了,多说点话就很累。
阿盛如琉璃般透明的眸子半眯着,仿佛在期待我讲下去,我不忍让它等的太久,咽了口唾液,又接着讲下去。
我以前结交了很多江湖中的朋友,进了四海堂就生疏多了,这次我打算全都去走一趟,为我以后的作为铺路,毕竟年少轻狂,总是想让人生的进度高一点再高一点。
江湖人也自私,自古世态就是炎凉的,但是我大方,我给他们好处,总会有帮我的人。
没想到我会在洵阳的茶馆里无意中碰见了我的师父,宫清平。
五年没见,他老了很多,他静静的告诉我罗衣死了,被人乱刀砍死。
我当即跪下,要为师父报仇。
宫清平扶我起来,他说:“小毛,这个仇你报不了,你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平时大家都叫我沈哥,沈老大,林风堂主,使我一度忘记了我曾经是一个卖药的沈小毛,他这一声呼唤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出身。
“怎么死的?”我问。
“他出卖了别人,没想到那人耳目众多得到消息后先一步卖了他,他去了那个小巷就再也没出来,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被分尸了。”宫清平紧紧捏着茶杯,骨节发白。
“别人是谁?”我问。
宫清平脸色铁青,好久才在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是我。”
这句话他一定是用了很多力气才说出来的,因为我觉得他瞬间又老了很多。
我没说话,曾经两个生死与共的兄弟弄到这个地步,我能说什么。
我要走,他说:“等等。”
我回头,发现他站在门框上脸色异样潮红:“他不应该怪我,是他先背弃兄弟之情把我行踪告诉那些人的,我这样做只是自保而已。”
一如我最初见到二人的时候一样,同样站在门框上,也许缘起缘灭都早有注定。
我冷笑:“你真不自责何必给我解释,又何必给自己解释。”
宫清平一愣既而低头道:“有空出来闲逛,就有空回家去看看你父母,我当年之所以救你是因为你很像年轻时的我,但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路……”
我有些厌恶:“当初就是你们把带出来的,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宫清平慢慢坐下,闭上眼不再说话,如老僧禅定一般。
我走的很潇洒,连头都没回,因为我还是太年轻,不懂的伤心,却还沉浸在伤别人为乐的阶段上。
过了半个月,四海堂分舵的兄弟找到我让我回去,我知道就没好事,果然,曹堂主知道了我去笼络众多江湖人,他知道我是有雄心壮志的,怕以后压不住我被反噬掉所以给总部书信,把我调到了京城。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要离开在淮河为我卖命的兄弟们,意味着在淮河五年的人际关系没用了,意味着我在京城要再从小弟混起。
我拿了荐书,背上从不离手的剑,来到京城,看着高高的雄伟楼台,我心想,总有一天我会爬上最高的那一层。
京城的生活更加繁华,帮里的繁文儒节更加规矩,可我很快就适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