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最后，雨声，眼前一片暗红的迷蒙。
浑身都在疼，胸口的伤，被碎石砸了好几下的脑袋，断裂的左手手骨和右腿的大腿骨，还有被谁死死拽着的右手。
雨水冲刷着身体，唯一的温暖在那双交握的手，可是，也在渐渐冰冷。
“吴邪，活下去。”
“你是我用命救回来的，你要代替我活下去。”
“还有，别忘了我。”
如果可以，请一辈子记得我……
语声渐低似呢喃，回忆不起那究竟是真还是幻觉。
记忆，到此为止。


我一把拉住走在我旁边的张起灵，拉着他到拐角处，看了看左右没人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潘子也会来？你们想利用他得到三叔以前的那些资料，还是想要利用他帮你们找到三叔？”
他被我压在墙上，倒也没推开我，仍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死沉样。“的确是我联系他的，不过你自己想，谢连环那种老狐狸，会留下多少有用资料给潘子？潘子能看懂？谢连环的下落，我也的确想知道，不过我不用找他，只要这个墓里有不死药下落的消息传出去，他自己会来找我。”
靠，够奸诈！不过想了想他的话，也的确有理。我甩手放开他，继续准备往楼上走，他却一把把我拉住。“这一次都是熟人，一起夹喇嘛的还有胖子。这次的墓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能全部相信威尔他们。”
“哦，”我点点头，手上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可惜没成功。这种大动作还是比较累的，我就由着他拉着我，笑道：“首先祝小哥你这次下地能达成所愿，再祝我们这群被夹喇嘛的都能平安归来，最后祝……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有交集的机会。”
他没有理我，自顾自扯着我往上走。“你不用下地，这群美国佬装备还是不错的，到时候留在营帐里头翻译帛书就行……一会别管威尔说什么，都别答应他下地。吴邪，地上如果都是他们的人，会很麻烦。”
我懂他的意思，而且现在还有潘子和胖子牵扯进来，容不得我耍什么性子。
我被他扯着上了楼，才推开安全门，就看见走廊里一个眼熟的胖子正踢踏着双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啪嗒啪嗒得往我们这个方向走来，一对眼，我就乐了。“哟，胖子！”
胖子见到我们也笑了，本来想要转向某扇房门的身子一转，折向我们，边走边就朗声道：“哎呀，这不是我们张小哥嘛，还有天真无邪小同志，你好你好，真是好久不见。”
他几步走到我们面前，先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目光往下滑，停在我还被张起灵抓着的手上，点点头了然笑。“你小子，终于走出来了啊！当时这个什么破公司找我合伙，说你也会来，我还不信呢！后来听说小哥也参与，我就想，谁都不定能请动小三爷，但小哥决定行，所以胖爷我就义无反顾得来了，哈哈，果然没让胖爷我失望！”
我差点折在一个墓里的事情，道上许多人都知道，连陈皮阿四那老匹夫当时也假惺惺地学着潮流给我发了封电邮让我保重，所以我对于胖子知道这事一点也不意外。不过，除了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会下那个墓，当时为何会是解语花陪着我，为什么底子比我好太多的他死了我却还活着……
往事不能回首。
我觉得自己嘴里有些发苦，用力抽回还被张起灵握着的手勉强笑了下。“那你可是被骗了，我是听说你和潘子都会来，我是相信你们这才跟了过来。”
胖子哈哈笑着，明显不信我的样子。“天真你骗胖爷我做什么，真是见外……哎，那个威尔住哪间啊？313还是315？”
胖子当然不会信我……他是见证了我和闷油瓶那段跌跌碰碰终于携手的情史，他知道我爱的有多不顾一切和盲目，可以说，只要是闷油瓶开口，我一定不会说“不”。
所以他相信一定是张起灵说服了我，可是他不知道，我和张起灵，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
我无法再叫现在的张起灵为小哥或闷油瓶，在我心里，吴邪在那时候死了，小哥也是，走了很久了。
当张起灵回忆起属于他的回忆时，我的闷油瓶，便死了。


张起灵，许久之前，我和他的名字经常被连在一起让人提及。
张家小哥护着的吴家小哥、哑巴张家的吴家小三爷、或者知道一些的直白的，小哥的那一位。
倒斗玩的是个运气，谁也不知道会栽在哪个斗里，所以对于很多东西都较于常人要开放许多，别说是两个男人在一起，就是今天谁恋尸了或许也最多给人传个两三天便了事。
用胖子的话来说，用来惊讶你和谁在一起的力气还不如多去打听打听哪儿有现货可淘——当然，还真没想到小哥居然会被你这么个童子鸡给绑住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和他在一个小酒馆里头都喝高了，他没有轻重地用他那双蒲扇似的肥手敲着我的肩膀，等我酒醒以后看，艹，都红肿了一大片！
我是给闷油瓶抬回去的，等第二天酒醒了和闷油瓶一起去那小酒店找王胖子，胖子屁股坐在地上，头耷拉在椅子上头还打着呼噜。服务员说，他们不是没想过抬他丢在门口，可惜这位胖爷吨位十足，他们几个小胳膊小腿的，实在有心无力。
记得当时，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得欢快，他仍是一脸的酷相，可眼底也隐隐有着笑意。这样的张起灵，有着属于人的温度，他带笑的模样让人惊艳，让我移不开视线。
我想当时我的模样一定很傻，因为他看了我一眼后拍了拍我的脑袋。
当时，我和他的关系已经是正式确认了，我们是恋人，我属于他，他属于我。
我爱他，我以为他也是爱我的，好吧，或许该说，当时的张起灵，爱着吴邪。
他一直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去鲁王宫的路上，他不知道，我和他的初识比他知道的还早了几天。
第一眼，那人在我眼中心底就烙了印痕。
当时还不知今后种种，几年前说起此事我心中是欢喜，心说原来一见钟情便是如此。而现在，再想起当时，只恨人生没有早知道。
从朦胧中醒来，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从摆设上来看就是普通的酒店大床房。房里只有我一人，窗帘是拉上的，周围也没有什么闹钟手表之类能让我确认一下时间。
我慢慢坐起，掀开被子先自己检查了一下。身上穿的不是我原来的睡衣，一件衬衫，也不像是新的，可能是张起灵的旧衣。下身……只了条内裤，看起来像是新的，我又感受了下，那里也没有太多的不适，伤口在隐隐生疼，但这样的动静下也没从后头流出些什么，看来那人是已经清理过了。
需要我对他说声谢谢吗？我不是很认真得想到，一边慢慢翻身下床，捞起挂在床沿的牛仔裤穿上。
我想那该是给我的，因为就目力所及周围没有能再称得上为遮羞物的东西，除非他很想见识我裸奔。而等我穿上后我确信那就是我的裤子，因为我还从兜里掏出了我用过的那张餐巾纸。
一间普通的宾馆客房不会有多大，我一边靠在床上穿着裤子一边已经打量完了。就表面上所能看见的，这房间里头干净的除了多了我这活人外，没有其他不该有的东西。包括，应该属于我的行李。
我被某个人带到了这个陌生的酒店房间……这个人，应该就是张起灵，除他之外不做他想。
很好，继一个接近于强暴的**之后，现在还涉嫌劫持，他是真的觉得我不会报警吗？想到这儿，我摸了一下后袋，嗯，手机果然不在。
他把我带到这儿的缘由自然还是为了那个威尔说的墓，软的不行便是硬的，倒也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双脚落地，试着走了两步，还好，行走还算方便。
我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刺目的阳光让我瞬间仿佛失明。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窗外是个小院子，看起来该是和这个旅店连在一块的。再望出去是一条公路，看周围的荒凉和公路上稀少的车辆，这里似乎离市中心有了些距离，远远得瞧去，依稀还能看见青山。
正这时，我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回头看去，不出意料的，是拎着个白色袋子的张起灵。他看见我站在窗边时似乎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关门走到我身前几步处。
“醒了。”
“嗯。”
“炒面，吃点吧。”他把手上那个袋子递给我，我也不和他客气，接过后打开，拿了一次性的筷子就开始吞咽。


“呵呵，天真你就是天真，能入我胖爷眼底的，只有明器。”胖子往后一靠，伸手掏了烟出来点上，边痞气十足得抽了口边斜眼撇我，那样子，真是十足十的讨打。
不过我的确是问错了对象，胖子是很现实的那种人，过日子更看重眼前和实际可得利益，对于不死药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的确不会放在心上。
就算放心上了，估计也是在估价，怎么找个最大的凯子狠狠宰上一笔。
以前还曾笑过胖子的没心没肺，现在再想想，如果能活得像他那么简单，其实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可是世界上能活得那么潇洒的人毕竟是个少数，如果人人都像胖子这般，我们老九门会一代又一代得为了这么个不着边际的不死药耗损了那么多好手吗？
老九门对于不死药，也是听令行事。可惜到了我们这代，至少我是不知道听的究竟是哪个重要人物的命令，但我知道一点，老九门历代都在寻找不死药，而老九门每一代，都和当时的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们都太小看这个墓主了。”张起灵等我和胖子说完了，才继续开口。“这墓主是唐朝人，但是根据我们已经找到的线索来看，他的先人是和我们一般的，盗墓贼。”
说真的我还是蛮佩服张起灵这种直白的，他刚那句话可是连着我们三一起给定义成了贼，这话就是豁达如胖子来说估计也会拐了个弯子称呼为搬山道人或是摸金校尉，也只有张起灵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也的确只有他才会这么直白，因为这种虚名之类的，他大爷根本不放在心上。别说他是贼，你说他是什么他都不会介意，因为在他眼里，没有别人存在。
既然别人都不存在了，那他们所说的一切，对他来说，也同样都不存在。
“这个墓，与其说是墓主之前修行之地，倒更像是墓主的炼丹之地。”他又抽出几张照片递给王胖子，胖子一看眼都直了，抬头带着期待得看向张起灵。
“小哥，这些、这些可都是金器吧？他一个修道人还能有这么些好东西？”
我也看了一眼那几张照片，这上头已经不是什么文字的图片了，而是一个长得像葫芦的器皿，从几个角度不同的拍摄。虽然年代久远，但还隐隐能看见金色的光泽。
张起灵指了指我手里那张照片上那金色的葫芦，说道：“这是丹炉，纯金制造，高有一尺六。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工具，皆为黄金所制……”
他拿起另外一张，放到我和胖子面前。“牡丹徽印，每个容器都有这个戳印，说明这些都是皇家制造。”（牡丹徽印是否真是李家的国徽，三戒胡编而已，别太计较=3=）
“我擦……我就知道，小哥出手，必有珍宝！”就看见胖子他小心翼翼得捧起了那张照片，手抖得像是那就是让他魂牵梦萦的明器一般激动。“我就说，一个臭修道的能有多少能耐可以入得了我们小哥的法眼……其实您是说，这墓主，是为李家干活的？”
张起灵点点头，看了一眼一直也沉默着的威尔一眼。“我和威尔先生手下的几个教授商讨过，根据已经翻译出来的墓主的一些手记来看，墓主从他的前人手里得到了一些关于西王母古国和不死药的线索，并且可能知道了一些具体炼制不死药的秘密，所以当时的皇帝让他在此炼制不死药。但是他似乎一直没有成功……”
“废话，他要是成功了，那现在就该是个千年老妖在当政了。”胖子插了一句，被张起灵静静看了一眼后忙捂住嘴。“胖爷我就随便发一下感想，小哥你继续说继续说。”
“我们相信，他把最重要的东西都藏在了那墓室内，但是他设的机关我们无法通过，所以想请王先生和吴老板也参与进来，明天还会有位潘先生同我们一起会合。”做陈词总结的是威尔，他双手撑在桌子上，笑得很是自信。“从现有的这些资料上我们可以推断，这个墓主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是他的陪葬一定不会太少，只要我们能进到里头，我们公司不会亏待几位老板。”
王胖子是个机灵人，只见他一边哈哈笑着起身和威尔握了握手表示合作愉快，转身之际却瞟了我一眼。
那一眼的意思我明白，是在问我，这人能信不。


下地是个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事情，玩不得半天马虎，胖子怎么也不会敢将自己的那条老命交托在陌生人手里。他来这儿，看的是张起灵和我的面子，但如果威尔这人和这事不能确信，我相信胖子还是会考虑一下。
可是，看我有什么用处？我眼往身边张起灵处滑了一下，暗示胖子，看我没用，正主在此。
不过显然胖子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看他一脸立刻心定的模样，我猜他估计是以为我刚才那是“有小哥在万事放心”……胖子其实你真的老了吧，散光了吧？
这时张起灵拉着我站起，对威尔说道：“我和他有事，先回房。如果有事打房里电话。还有，需要给吴老板准备一些衣物。”
威尔的目光落在他抓着我手臂的手上，嘴角就扬起了一个笑，了然样点头。“好的好的，我们懂的……哦，我想说，其实你们中国人不了解我们，我们真的是很有人情味的，我们懂的。”
懂你妹！
不过我也不觉得我现在严肃解释有毛线用处，再说了，因为张起灵不同意的关系，晚上还得和他睡一张床，这种东西，解释了谁能信？
更何况，小爷我现在身上还留了他昨晚种下的痕迹，那都超脱亲吻范围的啃咬。洗脸的时候我看见我脖子一侧有块青色发紫的痕迹，娘的，他是多久没吃肉了吗？
和张起灵一起回了房间，我先前泡的那杯茶现在略显凉了点，不过我一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喝过一口水，倒也不会太挑剔，就捧了杯子喝了两口。
也就两口，杯子就让他给拿开了，指了指重新插了电的电热水壶对我道：“掺点热的，小心肚子疼。”
我没理他，想将杯子从他手里拿回来，当然也是无功而返，索性就把杯子也让给了他，自己坐在床上又开始翻电视频道。“张起灵，你直说吧，这次非要我参与进来是又想要什么？小爷的心头血再给你一次？还是，索性是要了这肉身好重新住进来一个？”
因为他们是“请”我过去做“翻译”，所以方才的照片我看的还是比较仔细的，照片上显示的那些文字，虽然的确有些种类繁多，并且工程量浩大，但总体来说并不是非常复杂的东西。
简单点说，这不是非我不可的工作，我就不信威尔他们公司会连一个能拿出手的文字工作者都没有。而且，他们既然已经能破译其中一些隐秘的信息，就说明他们的能力绝对不容小觑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张起灵和威尔还一定要我参与的理由，只会是，他们想要利用我什么。
不会是三叔——或者说是谢连环，也不会是想要借助老九门的力量。诚如张起灵先前说的那些话一样，只要将这墓和不死药有关系这一消息放出去，自然他们会巴巴地自己凑过来。
是的，是张起灵一定要我去，不然老九门当代子孙中人才济济有的是能手，为何一定要找了我？就算是谨慎防范有人耍阴招所以熟人下地更好帮手，但我当年便是出名的青头，时至今日我依然还是青头一只，甚至比起当年体力耐力甚至心境更是虚弱许多，如果张起灵真是对这墓重视无比，为何还要特意带上我这么一只包袱？
如果是为了翻译的东西中间有需要保密的不能告诉威尔他们的，其实张起灵他有的是让人不敢背叛的法子，这人稀奇古怪的东西懂得很多，他没有别人想的那样老实本分。
他需要的是“我”，为了什么？
他放下杯子，抬头看向我，眼神带了些犹豫，似乎在考虑什么，半响偏开了头。“不是，只是更相信你。”


咳咳，我来帮楼主发个试试
起初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想要照顾他，希望他能尽快恢复记忆。可是他对我，坦白直接。
他想吻我的时候，会不管胖子或是有别人在场，拉着我的头低头就吻。
他说，喜欢吻我的感觉，心安。
可是，这不是我能接受的理由，失忆了的小哥也不是我要的那个人。
我把他托付给了胖子留在北京，自己仓皇逃回杭州。
不过当时的情况下，那些未知的谜团和隐隐似乎和我有关的猜测，让我无法真的置身事外。没有三叔的阻拦，也没有闷油瓶会有的劝阻，我还是去了北京，与胖子还有当时失忆的他再次开始寻找答案的旅程。
他的记忆渐渐恢复，最先想起来的，是有我存在的那一段。
当某一天他突然告诉我说，当时鲁王宫胖子顶着那罐子也学不来埃及人因为没有这么胖的木乃伊时，我哭得不能自已。
他抱住了我，吻着我，一遍又一遍。
“吴邪，我怕我会再忘记，所以现在就要告诉你。”
“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我不会像老头说的一样害了你。”
“如果我们两人中，一定会死一个，那也会是我。”
可是对着我信誓旦旦说出这句话的人，也是毫不犹豫用匕首刺入我身体的人。
呵……


    “你在笑什么？”要害被人重重掐着，逼着我从回忆中醒来。我的睡衣已经被他解开，他埋首在我脖间胸口，我昂扬蓄势待发。而在我的手中，他的阳物也粗壮得让人心惊。
     不过一场性爱。
     我摇摇头不说话，只是手中的动作加快加重些。
     他的呼吸急剧了些，从我胸口处抬头，向上寻找我的唇，被我堪堪避开。
     没有感情的吻，连快感都不会有，单纯的唇舌交缠，单纯得互相吞咽对方的唾液，有什么意义？
     我曾经很爱接吻，双手环在他的脖间，闭着眼，感受着他或温柔或掠夺的但总是能让我感觉“他爱我”这一点的亲吻，被吻得失神，被吻得愿意窒息。
     那个人，永永远远不在了吧。
     张起灵对于我避开他的吻表示出了强烈的不满，具体表现在，他直接扯着我的头发抓着我的后脑勺让我没有办法避开他的再一次低头。
     我想抽回手去推他，可是姿势不知不觉间已经变了，我被他半压在了身下，我的两只在他下腹的手被他整个人压着怎么也抽不出来。我抿着唇想偏开头，可当我下身被他重重一握而想叫出声时，他的舌趁势全盘倾入。


三戒啊，各位看官啊，实在抱歉把文改的面目全非了，不这样发不出去啊捶地！！！
------------------------------------------------------------------------------
第二天醒来时，自己在他怀里，面对着面鼻息纠缠。他英俊得让同为男性的我都会嫉妒的脸在睡梦中还微微皱着眉，晨光中我忽然有种想要替他展开愁眉的冲动。
这种寂静的时刻，瞬间我恍惚得以为那是往昔，他在我家中，我们一同睡在那张特意买回来的双人大亾床上。
我想吻住他。
我想和他抵亾死纠亾缠，直至筋疲力尽无力呼吸，这样才能感受到我同时也是他的唯一。
XING，何尝不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把所有的精亾力和热亾情奉献给你，只是为了告诉你，我愿意把一切都奉献给你。
真的很希望那段黑暗只是我的一个恶梦，只是一个能醒来的恶梦而已，现在我梦醒了，你还在我身边，我们能低头就亲亾吻，伸手就拥抱。
盖着的棉被里面那小小的空间便是我们所有的世界，哪怕只是如此，只要面对着的是他，我什么都愿意。
我甚至可以为了他忘记那所有的谜题，那些明明和我有关但总又被层层迷雾笼罩起来的疑惑，只要是他和我说，“吴邪，那些和你没关系”，只是这么一句话，我都愿意信。
可我知道，不是了，我和他，都不会是当时的我们了。或许，我们一辈子都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不，不是或许，是一定的吧。
可是看着他这张寂静中的睡脸，我，居然还是有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闷油瓶，小哥，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只是不能爱而已，为何要伤我？


为什么你可以如此若无其事，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在意，是不是这样？
将脸埋在掌心中，低笑着，眼泪已经流不出来。
他是浅眠的，我的动作立刻惊醒了他，他睁开了眼，我瞪着他，我不知道我眼中究竟藏了多少情绪，但，再多的爱恨终究不敌他的视若无睹。
他放开了抱着我的双手，掀开被子捞起丢在旁边的牛仔裤，坐在床沿一边穿上一边拿了我的衣物放在我手边。“你要是不想起，就再睡着。今天也就等潘子过来，其他没什么事情。”
我自然不想多动弹，现在也不用我爬起来看店，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重新合眼。


走出威尔他们的房间，胖子要回去整理行李，没有办法和我们摆了摆手，说一会楼下等我们。潘子跟着我们一起回了房间，一关上门，他就一步拦在了我和张起灵中间。
      “小哥，我是卖你面子过来的，不过来之前三爷有给我消息，让我阻止小三爷和我们一起行动。”
      张起灵不理他，走到墙角把那两只登山包拿起放到床上。“吴三省如果能做主，他就不会不敢自己站出来说话。”
      “三爷有他的苦衷。”
      张起灵把一只包丢给了潘子，直视着他道：“我也有我的苦衷。”
      “可是小三爷他现在不能下地了，他身子骨不好。”潘子和大多数人一样，都知道我当年出事的事情，虽然也都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不过潘子比别人还多少知道些我和张起灵如今如同陌路的现状。何况潘子是个直性子，又是当过兵的，比起胖子那种弯弯绕绕花花肚肠，他是简单许多。
      “他不用跟着我们下去，只需要在上头翻译那墓里出土的帛书之类东西就行。他是老九门的代表，他必须要去。”
      “可是……”
      “没有可是。老九门这一代除了他，已经没人了。”张起灵背起另外一只登山包走到潘子面前，冷淡道：“除非老九门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想知道那些失踪的人都去了哪里。”
      潘子跟着三叔那么多年，不会不知道包括三叔也就是谢连环背后的谢家在内，老九门的几代人都和那长生不老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三叔这一代更是好几人因这件事情行踪成了谜团，包括霍玲和我们怀疑同是老九门后人的陈文锦。
      如果霍玲已经变成了禁婆，那么，是谁带着他们去了格尔木那个偏僻的疗养院？又是谁软禁着他们？或者更往前一点说，是谁让他们去的西沙和云顶天宫，又是为了什么闯进西王母古国。
      只有深入调查，才会知道谜底。
      可是老九门已经快没人能拿出手了。秀秀去了美国，我们都怀疑这是霍老太太最无奈的保护这个嫡传后人的办法。其他几家的本家好像都已经没有了后代，小花他又……
      如果小花在，那么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他，可是他不在了。
      我叹口气，想到小花，很多事情就无可奈何了。所以我拍了拍潘子的肩膀，笑道：“潘子，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连我二叔都同意我一起过去，没事的。”
      潘子知道我家是二叔当家，听见我这话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只能带了些抱歉的目光看向我。
      “我在，他不会有事。”张起灵拉开潘子把门打开，然后回头看着潘子，再次重复道：“我会保护他。”
      等我们下楼时，胖子已经坐在大堂的沙发上了，一看见我们三从电梯出来就迎上了前，伸手想帮大潘拿包，被潘子让开。“小三爷的包，里面东西要紧着。”
      “阿呸，你这是怀疑我胖爷了？就冲着你这句话，我今天还非要背这个包不成了！”一边说，一边伸了肥手就去和潘子抢包背带，潘子也不知为何就是不让，两人就在大堂中间拉扯了起来，惹得服务台的两个小姑娘看着直笑。
      别说，我也觉得蛮可乐的，这种打打闹闹的行为我好像只有在初中生身上看见过，没想到这两人岁数再凑点都快一百了，行为还能那么幼稚。
      不过这样的潘子倒是精神了许多，也没了方才在我们房里的凝重感。
      我正看得欢快，背上给人一拉，往后跌了几步就靠在了某人的身上，然后手臂被人握住。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是谁干的，也懒得拉开他了，就着这样的姿势低声问道：“你做什么？”
      “吴邪，如果你三叔出现叫你和他离开，你会不会跟着他走？”
      “三叔？你说的是谢连环吧？如果他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当然会跟他走。”
      “可是这次你三叔保不了你。吴邪，很多事情我们当年不想让你参与，我们都是在保护你。尤其是你三叔，他是一开始就了解一点的人。我相信他对你是处于善意，但是这一次他护不了你。”他贴在我耳边低声道，我觉得他不仅仅不想让忠于三叔的潘子听见，也在防着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胖子。
      “那你呢？你就能保护我？张起灵，别说这种我们都不相信的话。”我扭了一下，可是没有挣脱开，手臂处反而给他抓得更紧。
      “吴邪，信我，我不会害你。”
      “……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放开我。”我冷声道，我已经看见那两小姑娘看向了我们，我没兴趣陪着他给人观赏。等他放开我，我转身低声道：“张起灵，我只想快点把这件事情结束，其他的，太复杂，我已经不想再去细思量什么。当年的事情既然都不想我知道，那便不知道好了，不重要……这次的事情，估计又是些神神秘秘我不能知道的，没事，也别告诉我。至于你说什么护我周全这类的话，呵，不用哄我的，我会努力照顾好自己。”
      他没有再开口，就那样背着光静静地看着我，直到威尔他们一行人也拉着行李下楼。


由于最近风声较紧，所以我们和装备是分开走的。听威尔的意思是用了托运的办法，大陆对于合资企业总是会比较照顾一些这倒也是可以理解，何况他们打的是科研考察的旗号。
大宗的部件很早就开始往邙山那边运送，威尔这次又让一起跟随的五个手下中的三个和我们分开行动。
我们一共7个人，包了两间软卧车厢。我和张起灵、胖子还有潘子一间，威尔和他的两个手下另一间。为了方便起见，威尔连同剩下的那个床位也买了票，我们就都将背着的行李丢在那张空床上。
我们和威尔毕竟不算熟络，各自安顿下后就都在自己床铺上躺下不动。不过威尔似乎对于斗地主有着非同一般的热情，才一会就拿着牌跑了过来。
张起灵从来都是生人勿近的模样，自顾自躺在他的床上闭目养神，自然威尔或者胖子谁都不会想着去叫他一起，便拉了我和潘子四个人凑成了一副牌局。
虽然威尔依然不停地在支付着他昂贵的学费，不过显然这些小钱无法打断他勤奋好学的坚持，当夜幕降临时候他才依依不舍的模样收了牌叫我们一起去餐车吃饭。
看威尔的意思，似乎吃了饭还想继续战斗，不过我真的是累了，一边吃着饭一边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等吃了饭，张起灵拉着我就回了卧铺，胖子和潘子只来得及和和我们打个招呼。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的习惯，张起灵总是睡在上铺的，潘子也是，我和胖子总是在下铺。不过这其中也能科学分析，张起灵一般往那儿一躺除非吃饭不然一般不动静，自然上铺是最清净最不会被打扰的地方；胖子体格庞大，睡在下铺有助于保持整体平衡，所以他的床铺也没人会和他抢；我是比较懒，要我背着沉重的行李爬到上铺还不如直接一个下铺满足了我，所以剩下的潘子毫无悬念得只能选择另一个上铺。
这一次，我和张起灵是上下铺，潘子和胖子睡在我们对面。
一进我们那间包厢，他便拉着我示意我上他的那张上铺，我不肯，老实说睡了这么多次的下铺现在让我上上铺睡，我还怀疑会不会睡到半夜滚下来。何况那又不是我的位置，凭什么他说让我上去就上去。
“你需要休息，下铺太吵。”
他不由分说得将我的东西都扔到了上铺，自己在原本我的床铺上躺了下来，翻身朝内。“明天凌晨时候到洛阳，早点睡。”
我没有办法，也只好脱了鞋子踩着滑溜溜的扶梯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爬到最上面一格，刚伸了条右腿想要翻上床去，门突然被拉开，我一受惊脚下便是一个打滑，手上也拉不住，几乎是直直得人就往下掉。我手忙脚乱地想要拉住或者踩住扶梯，可脚上的棉袜子根本使不上劲，还没等我最终决定是索性下跳还是再试着拉一次，腰部处给人一托，终于是稳了下来。我忙伸手重新拉住扶梯，回头一看，是张起灵。
他眉间处有小小的皱起，看着我重新双脚着地了，把我的鞋子踢给我。“算了，你还是睡下头吧。”
“哎哟我说天真，你要知道你胖爷我年岁大了，一开门就见你往下摔的这种刺激，你还是少给我瞧见好啊！还好小哥身手矫健……”开门吓着我的罪魁祸首王月半同志完全没有任何自省概念地啧着声走进来，后头跟着脸色都有些白了的潘子。胖子直接在他床位上坐了，看着对面站着的脚都有些发软的我。“不过天真，我记得你以前还算灵活，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像个老头子一样？哎，需要胖爷我人道主义救助吗？”
潘子一巴掌拍在胖子的后脑勺，骂道：“就你屁话多，和你说先敲门你不听！小三爷，你两只脚动动看，可别扭了什么的。”
我转了两下脚踝和手腕，倒是不疼，就摇了摇头，张起灵带着我在下铺床沿上坐了，胖子还不停歇，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道：“我说吧，这就是缺乏锻炼造成的。你以后没事就和胖爷我去下下地，保证反应灵敏身手矫捷，你看胖爷我……”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两圈还扭了扭他肥硕的屁股。“这身材，下地下出来的……”
我都忍不住笑了，潘子也憋不住，笑着又拍了胖子一巴掌。“别闹了，小三爷终究不是我们这一行的人，别逼他。何况，像我们这样的，羡慕他能过那样平淡的生活都来不及，何苦一定要拖他下水。”
“老潘啊，我可都是为了你家小三爷好，哪儿叫拖他下水……”
胖子和潘子照例又开始絮碎着唠叨起来，我靠在车厢壁上，随着火车有节奏的哐当声和那两人的斗嘴声，渐渐睡意就上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


    等吃完了晚饭，在几个老营地人员的带领下去后营地后方树林边的一条小溪里头打了水，烧了开水我们几人舒舒服服得把脚泡了，趁着那股子热气未消，直接就回了帐篷扯了被子睡觉。
     我窜进帐篷的时候他人不在，我记得先前我们在泡脚的时候似乎看见他和威尔在一起，也不等他，自己把油灯调得暗一些后钻进了睡袋，由于太累了，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嗯，不过睡袋这种东西，睡得总不是很舒服，我这两年估计也是被养得真细皮嫩肉了，半夜里头居然醒了过来，才想起身找点水喝，就觉得……不太对劲，背后暖暖的，腰部还被人压着。
     张起灵，你有自己睡袋不睡，跑来和小爷挤一个做什么？
     我才一动他就醒了，可还压着我不让我动，低声问我要干嘛。我说我要喝水，嘴干，让他放开。
     他的确放开了，把我往下一按自己爬了出去。睡睡袋的，保暖性不会非常好，而且为了应付突发情况，我们穿得都是比较整齐的。但终究是睡觉，外衣什么都脱了的，我看他现在那种单薄的模样忍不住就让他把外套披一下。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了些讶异，然后摇摇头说不用。他的夜视能力很好，这一点我们几次下斗中都已经充分知晓，就见他直接找到了水杯，蹲到我身边，把水杯递到我嘴边。“冷的，少喝点。”
     我喝了两口，觉得嗓子这边的干燥缓解了许多，就推了一下水杯。他放回原处后，重新钻到我身边躺下。
     这会我却无法开口叫他去睡自己的，山区的夜晚冷得让人觉得寒意是直接往骨子里头钻的，他刚不在的这么片刻我就缩了两下脖子，有个天然的暖炉总是舒服很多。
     重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第二天大清早就给鸟叫声吵醒，他已经不在了。正常情况下他总是比我早醒的，我也不意外，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爬出被窝，套了外衣拉开帐篷的门一探头，哎哟我的妈呀，至于这么冷嘛！
     就是一个喷嚏出来。
     胖子正巧拿着水杯从我帐篷前经过，一看我这模样就笑了。“天真，空气新鲜到让你如此激动？”
     “是被胖子你一晚上不散的臭味给熏的吧！”潘子在后头骂道，然后转头道：“小三爷，早晨凉，你可小心别感冒了。”
     我应了声，爬回帐篷里头翻到我的水杯后也爬了出来，跟着他们一起去小溪那边漱口洗脸。
     小溪那边倒是看见了张起灵，威尔正指着那座有斗的山崖和他说着话。我顺着威尔手指的方向也抬头看去，昨晚天黑看不见，现在倒是看得清楚了，岩石峭壁上零星有着几个肉眼可见的洞穴，其中一个较大的洞穴旁边有比较明显的人为清理藤蔓等的痕迹，看来这就是他们这次要进入的斗了。
    

    回头看见胖子和潘子也在看，就擦着脸走过去，笑道：“胖子，你说要是把你这么个重量的吊上去，需要几个人力啊？”
     胖子一抖他那身神膘，哼了一声。“胖爷身轻如燕，天真，一会让你看看胖爷我的手段！”
     我和潘子哈哈大笑，连刚刚走过来的威尔看见胖子耍宝的模样也笑了出来。“大清早的，大家都这么有精神啊，看来昨晚睡的都不错吧？”
     潘子随便点了点头，胖子蹲下身子擦着脸道：“我们这种人都习惯了，哪儿都能睡。威尔啊，不是胖爷我说你，大家既然都是合作关系了，何必弄得这么生分？每次听你叫我‘王先生’，哎哟，我就牙酸。”
     威尔也是个人精，立马笑着拍了拍胖子。“好，那我也跟着他们叫你一声胖子了啊！还有潘子和小哥，那吴老板……”
     “小三爷啊，”胖子插嘴道：“我们道上的都叫他小三爷。”
     他纯然忘了自己就叫我天真。
     威尔终究不明底细，一拍掌对我笑道：“对的对的，吴家的小三爷，哈哈……”
     对你妹！小爷是这代吴家长孙，你才小三！
     但不管怎么着，总比跟着胖子叫我天真来得好，而且的确不少道上的人都还跟着以前一般叫我声小三爷，我就点了点头，一回头，看见张起灵的眼里都有淡淡笑意。
     我就是占这外国佬便宜，怎样啊！白了他一眼后我绞干毛巾，等潘子他们一起回营地，却见他走到我身边拉着我就走。
     “哎，不等他们？”我回头看了眼潘子等人，还想叫他们一起呢，张起灵已经拖着我走了好几步，然后……往旁边的树林里头一拐。
     这不是回营地的路啊？我忙拉着他想让他停下，边叫道：“你去哪儿呢？营地不在这边！”
     他没理我，抓着我的胳膊又带我走了一段路，直到进了林子的深处才停下，然后便将我往棵树上一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唇就压了下来。
     “唔！”猝不及防被吻个正着，愣了一下我才想起要推开他，不过手立刻被他抓住压在自己胸口，我咬紧的牙关被他用舌尖强硬挤开后，躲在里头的舌头立刻就被纠缠住。
     这疯子，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我被压抓得生疼，也不敢再反抗了，只能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回应了他，果然这举动讨好了他，他放开压制着我的双手，一手揽着我的脖子按着我的后脑勺继续同他细密吻着，另一只手滑至我腰间，在腰眼块摩挲。
     他吻的很急，带着属于他的霸道和侵略，我的呼吸很快就因为缺氧而开始急促不稳，他也是，不过我觉得他该是过分激动了吧。
     腰间有些痒有些酥，我听见自己哼了一声，身子发软着向他怀里倒去。他把我抱得更紧，死死地压在树上，在吻得我几乎怀疑自己要窒息的时候终于挪开了嘴，先是重重咬了下我的下唇，然后一路轻吻着移到我的耳畔，一下一下轻轻咬着我耳垂。
     “张、张起灵，你疯了啊！大清早的抽什么风！”
     他还是不理我，唇重新移了回来又吻了好一通才放开，站直了后把我也拉起，替我整理着给他抓得都有些褶皱的衣服。“按照计划，等吃了饭安排一下，我们就要上山了。这一上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来。”
     “所以***的想发泄够本才舒坦上路？”我拍开他搁在我衣襟处的手，没好气的说道。
     他垂眸，重新伸手替我拉了拉领口，然后牵着我的手往回走。“不会，这里不适合。你会着凉，生病。”
     我……靠……感情你不是没想过，我该感谢这无天时不地利吗？


约莫半个小时候他们都回到了营地，所有人都热切得迎了上去，包括我在内。
我们都迫切想要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是不是有破了那些神秘的机关，是不是有找到隐藏的通道，是不是进入了内里，是不是找到了他们想要寻找的东西。
他们的脸色都带着疲惫，但如同我先前观察到的一般都没什么显著的伤口，一些小的擦伤痕迹都已经贴了邦迪。
他们在已经升起的篝火边坐下，喝水喘息。潘子把背包往后一扔就势便倒了下来，胖子也滚在了他身边，一边叫着“累死你胖爷了”一边又叫着让潘子过去点别占道。闷油瓶静静丵坐着喝了几口水就把杯子放在了一边，提着包自己回了我们的帐篷，只剩下威尔，一边喝着水一边回答着他们七嘴八舌的提问。
张起灵找到了机关，并且在胖子他们的帮助下已经成功破解了三道机关门，现在已经开始进入潜藏在洞穴深处的墓室通道。基本清理了障碍，张起灵就提议说回来调整一下状态。这四天里头虽说没有遇到想象中的凶险，但是一路上层出不穷的机关，若不是张起灵在，怕是他们也会如同先前的那几批探路的一般，再也回不来。
说这话的时候，威尔望着我们帐篷的方向，眼底一片幽深。
接着几人都各自回了帐篷，略略休息后我们围着篝火吃着晚饭。照例能听见胖子吹着这次若不是他胖爷肯定会怎么怎么，也照例会在最后讨好似得接一句，不过小哥真是厉害。
潘子总在胖子扯得都快没有边际的时候泼他一桶冷水，然后两人吵吵闹闹着能一直抬杠到我们都吃完饭。
他们几个是真累了，连胖子都是边胡闹边打着哈欠，张起灵更是吃了饭就随意靠坐在了一棵树下打盹。那轮番换班的八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们这几天也是神经一直吊在嗓子口没怎么休息过，吃了饭后三三两两都回了自己的帐篷。威尔见此，就说，今天也都早点睡吧，明天我们重新做一下计划和安排。
胖子拿了个盆盛了热水说回帐篷擦一把，这几天可是脂肪都成了水淌了出来吧，黏糊得让他觉得自己是只速冻蹄髈。潘子听这话笑得刚喝了一口的水都喷了出来，不过也说胖子这话没错，一会他也要好好擦一把然后睡觉。
威尔更是直接，已经示意肯替他去打水了。
我看向张起灵，如果他也要擦一把，那我就还在外头待一会，等他好了才回去。他此时也看向了我，站起身越过我就往帐篷走。我跟在他后头，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就准备这么睡？
“打水太麻烦。”他回答得轻巧，可他身上那股味道让跟在他身后的我一阵阵的……恶心。而且我还看见他衣服上占有的乳白色的汁液，那应该是方才胖子描述中不止一次出现的肥硕的行动迅速又嗜肉的一种累死蛆虫的虫类遗骸，混杂着不知是他还是谁的已经干涸的血迹，我直接脱口而出道，张起灵你要是今天敢就这么睡下去我半夜里头找刀子捅了你！你不嫌脏我都替你嫌！
我是没有洁癖的，但我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容许自己身旁躺了个又丑又脏的存在。
他转身就在帐篷里头盘膝坐下，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头带了一丝期盼。
我却懂了。
当我和他在一起之后，每次从斗里出来，他总是懒洋洋得像是所有精力都在斗里用光了一般一出来就半死不活着躺着坐着一动不动，总是我给他打了水让他擦身，然后替他上药。
他是已经习惯了我这样的伺候？那这两年来他就不下地？下地回来就能憋着这股臭味一路回家？
……不，这都凭什么啊？今时今日，你张起灵凭什么还能这么趾高气昂着让小爷我来服侍你？
我也怒了，在他对面一屁股坐下。“好，今天你不弄干净自己就不许睡！”
我拨亮了露营灯，翻出早上搁着的笔记想要看，被他一把拿了过去。
“太暗了，伤眼。”
他把笔记丢到自己身后，自己爬了起来。“我去打水，一会你帮我擦一下，我肩上有伤，手够不到。”
肩上有伤？可我刚才看他该是没有什么显著外伤啊？不过再一想，这种事情也说不准，或许当时他是脱下外衣的情况下受的伤，而且这人又是习惯了硬撑的，就算是有伤我们看不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他既然这么说了，不管真假我也不能一走了之，就坐着等他打了一盆水进来后先拉上帐篷的门帘，省得有冷风吹进，然后示意他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