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宋初对于“读书”的提倡
从宋代的史料中看,太祖赵匡胤曾经大力提倡 “读书”。据 《宋史》卷一 《太祖本纪一》,
建隆三年(962 年)二月2 ,太祖曾经对其侍臣们说:
朕欲武臣尽读书以通治道,何如?
结果,“左右不知所对”。类似的记载,也见于李焘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建隆三年二月壬
寅条,
上谓近臣曰:“今之武臣,欲尽令读书,贵知为治之道。”近臣皆莫对。
这种不知如何作答的懵然,正说明这一话题在此前从来未曾提上议程。李焘继而在按语中引
述李沆等人的话说:
史臣李沆等曰:昔光武中兴,不责功臣以吏事;及天下已定,数引公卿郎将讲论经
义,夜分乃罢。盖创业致治自有次第。今太祖欲令武臣读书,可谓有意于治矣。近臣不
能引以为对,识者非之。
朝廷上话题的转换,使人们察觉到时代变迁的轨迹。如今看来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在宋人眼
中却被认为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这同一段话,在司马光的《涑水记闻》中,有着不尽相同的记载:
太祖闻国子监集诸生讲书,喜,遣人赐之酒果,曰:“今之武臣,亦当使其读经书,
欲其知为治之道也。”
《涑水记闻》与 《长编》、《宋史》两处记叙最主要的不同,在于司马光提到太祖这一号召的
背景,以及明确要求武臣“读经书”以通治道。
将奖赏国子监 “集诸生讲书”与 “欲令武臣读书”联系起来,使人们感到赵匡胤胸中综
合考虑文武治道,已经展布开相当宏阔的目标。据司马光所说,这一叙述是出自李淑等人编
纂的《三朝训鉴图》3 。范祖禹《帝学》卷三的记述,较《涑水记闻》更进一步:
(建隆)三年六月,以右谏议大夫崔颂判国子监,始收生徒讲学。帝遣中使以酒果
赐之,因谓侍臣曰:“今之武臣欲尽令读书,贵知为治之道。”
他索性将 “欲令武臣读书”事亦系于是年六月。李焘 《长编》则不把两件事情 “捆绑”处理,
在考订了“聚生徒”时日的基础上,逐一分别记载,他在注文中说:
赐崔颂等酒果,据 《实录》在此年六月。《崔颂传》亦云:“三年夏始聚生徒。”《宝
训》载武臣读书事乃因赐颂等,误也。
倡导武臣读书,寄寓着太祖对于规约引导武臣的关心,目的在于使其 “通治道”,而不
仅是善兵机,通谋略。要求武臣 “读经书”的说法,似乎仅见于司马光笔下,究竟太祖是否
曾经把武臣读书的范围指示得如此清楚,遽难断言。就赵匡胤 “黄袍加身”前的个人经验而
言,他将读书的目的解释为 “广闻见,増智虑”,所读之书似乎涉及颇广;而面临着宋初“初
定天下,扫五代之失,日不暇给” 的情形,作为君主向武臣所倡导者,显然又不是要人人
都去博览群书,成为“有脚书橱”。考虑到太祖对于建立君臣秩序的强烈关心,则 “读书”
之要义,恐怕不在于研习某些具体内容,而更在于转向 “文治”的姿态,在于营造一种上下
尊卑次第井然的氛围。而“经书”在这一关键“大纲”处自有其独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