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生辰
有了安神香日日不断地送进玉斐苑,璃七终是熬过了修炼生涯中最难过的一段。
而妖界也由于六大长老已经于神魔井一战中全部殒命,失去了主力军,战况不再紧急。除了棘手的事,妖界叛军一概由众魔将处理。
盘虬宫。
今日璃七起得格外早,清盅殿里的小童打着呵欠打开大门时,璃七已经精神抖擞地立在外头了。
清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璃七,快进来吧,陪我用了早饭再练功!”
璃七坐在清盅旁边,小童星魄给添了碗筷。
璃七埋头慢条斯理地吃着,清盅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理得一丝不苟的鬓发。
清盅觉得小丫头今天有些奇怪,哪里奇怪具体又说不来,转念又觉着自己想多了。
用完早饭,清盅又开始絮絮叨叨“璃七丫头,其实这功法呀,你也学得差不多了,过几日怕是就能出师了,以后的修炼还是要靠自己呀……”
璃七却回过神“清盅爷爷,你刚刚说什么?”
清盅不说话了,点了点她头“小丫头在想些什么?今日怎地如此不专心”
璃七笑了笑,不置可否。
清盅当是小姑娘面皮薄,也不再责怪了。
转眼已至傍晚,璃七趴在玉斐苑的雕花木桌上,手指没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青鸾急急从外头进来,后面跟了个低眉顺眼的妇人。
“主子,魔界中人很少食用人间之物,所以整个魔宫里会做面的只找到这一位。”
想了想又补充道“因为是几百年前在人界呆过,时间太久远,所以可能味道会有些偏差。”
璃七抿了抿唇,“不碍事,我不挑吃食,能做就行。”
不过须臾,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摆上了桌。
璃七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咬着面。
味道并不好,甚至有点怪,璃七下意识觉得。
可能是今天璃七行止着实反常,清盅让人留意玉斐苑的动静,没多久,小丫头找人做面的消息就传进了老爷子耳朵。
清盅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许久,一拍脑门“我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当清盅带人抬着大箱小箱进玉斐苑的时候,璃七刚好喝完最后一口面汤。
当她郑而重之地放下碗时,就瞥见了笑得一脸得意的清盅。
“小丫头过生辰怎么不告诉爷爷?莫非不当我自己人?”他佯怒道。
璃七眼眶有些湿润,清盅在她开口前打断她“别太感动了,哭了就不漂亮了,看!爷爷给你备的生辰礼。”
璃七向后看去,侍从打开的箱子里装满了各种奇怪有趣的小玩意儿。
璃七嗔道“清盅爷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还送这些孩童玩物给我!”
送走清盅,璃七轻轻抚着木箱。
青鸾试探着问“主子,这些东西不喜欢可以去魔市上倒卖,可以换回好多妖丹魔丹呐。”
璃七神色清浅“我很喜欢。”
青鸾自知说错了话,低声道“那奴婢让人将这些抬下去储好。”出门前又问“要熄灯么主子?”
璃七抬眼看了看门口,“先别,我还不困。”
在青鸾出门前又改了主意“熄灯吧,明日还要练功,须得早起。”
“怎么?要了清盅那老头的贺礼,就不要我的了?”门外响起一声雌雄莫辨的爽朗笑声。
是越泠。
璃七开心迎了上去“越泠姐姐!前些日子你伤了左臂,璃七未去看你,你不会生气吧?”
越泠揽了她肩,笑道“姐姐我像这么小气的人么?姐姐养伤在外,你小丫头骗子又不知我在何处。况且你这种小丫头胆子极小,最见不得血腥,哪能让你来看。”
说完从怀里掏出个雕花盒,缓缓打开,里面是许多条红色绸带,还有一支形状精致的笔。
她神秘兮兮同璃七讲“这可不是普通的布条和笔,是有灵的”“你将愿望写在上面,再挂在高处,布灵吸收天地灵气,把你的愿望传达天听,可能帮你实现呢。”
言罢,摸了摸她头,声音低沉“璃七,你已经来魔宫整年了,时间虽然对于我这种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来说并不算很长,可是我和清盅甚至魔君,都是把你当了自己人,以后再有事,可不要再憋在心里。好了……璃七早些休息,哥哥明日再来看你。”
看着越泠大步迈出殿门,璃七摆了摆手。
青鸾会意,准备拿了灯剪去熄灯。
璃七抱着木盒转身向室内,“怎么收了他们礼物,倒是不等我的了?”低沉好听的嗓音透着轻快。
璃七赶忙回头,门边立着世无嚣,眼底满满都是笑意。
世无嚣从外头进来,伸手拉了璃七,转身就忘往外走。
到门口时停了,伸出手。
青鸾会意,递上了璃七的披风。
璃七任由他拉着,怀里还抱着越泠的雕花盒,出了房门才问“君上,我们去哪儿。”
“去看给你备的贺礼。”
由于是黑夜,璃七看不清路,只知道这是高处。风很大,吹得璃七的衣袍鼓了起来,越发显得她瘦削纤细。
世无嚣低头看了,下意识给她拢了拢披风,和她并排坐在一棵破苍树边。
璃七疑惑,天空却忽然炸开绚烂的火花,可是跟人间的烟花又不一样,那些在空中绽放的烟火,仿佛有了生命,并没有在燃烧后消逝,而是像精灵般在空中翻飞起舞,犹如幻境。
世无嚣转头看,璃七眼中倒映着斑斓的花火,显得眼睛更加润泽。
“我也是听清盅说,才知晓今日是你的生辰。”世无嚣摩挲着璃七的披风一角,看了璃七红红的眼眶,“以后,璃七的每个生辰,我都陪你过。”
也不管小丫头答不答应,世无嚣继续说“我听闻人间过生辰,都会放这个,然后我就命人赶制了一批,也不知仿的像不像?”
“比人间的,要美上千倍万倍。”
璃七想起些什么,“君上,您生辰是什么时候呢?”
世无嚣自嘲地笑了笑“我不记得了,活了太久,有些事已经忘记了。”
璃七却庆幸地想,幸好自己成了魔,可以长长久久地伴在他身边,不然百年过后,他定是也要将她忘了的。
小丫头开心地提议 “那以后每年的今天,是璃七的生辰,也是君上的。”
世无嚣哑然失笑“那我就沾璃七的福了。”
璃七心中欢喜,从怀中宝贝似的掏出雕花盒“这是越泠姐姐……哦不越泠哥哥,送给我的礼物,听说许愿可以成真。”
她取出笔,在布缕上写她的生辰愿望。
世无嚣本是不信这些虚妄之物的,若小小灵物便能达人心愿,世间众人何须汲汲所求。却还是忍不住接过看了。
他唇角微扬,眨眼睛便把它系在了枝桠里。
红带随着风翻飞起来,上面赫然写着:
璃七与魔君,一世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