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睇小杭津,在秋朝里,伊的眼睛宛若秋色制得的两朵棠花,眉、睫都似渲晕开的翠笔,不妨将她作诗,必是蒹葭,“所谓佳人,在水一方”——这即是诗歌的妙处啦,我虽为女子,不识儿郎慕窈窕的少年心事,亦堪自这情诗里,这诗里汉字、笔画、读音所构筑的小天地里头,遐想出佳人传闻,风致几何。
很公正地讲罢,倘单论容貌,伊自该是玉软花柔(注:此处不可用夭桃浓李之类,不适宜)的闺阁客头筹;她生得甜蜜,两颊一对笑涡,眼睛也大,但也不知怎地,合唇又显着几分霁霁清清,很瘦弱的冷色,像春天融了八九成的雪,还剩余些执拗的浮冰,瞧着温润,触手仍是冷意。
这不就是初秋江上、芦苇荡里头的女儿么?并不具甚么攻击性,最是婉约大方,但只消你甫一走近,谛见她矜重神态,便知实匪是甚么触手可得的寻常人物。
连生起气来也风流的。我惟有笑了。
但于杭津格格的“怨言”,我也并非全然许意。「先生说的也对,格格说的也对。若以为诗贵自然,不刻意求雅,诚如白乐天者,最最通俗易懂,也极其动人。杜少陵写诗,也不以风雅著称,但以义理为胜。」
「若精雕细琢,也不是甚么坏事,诚如李义山、陆少游,最为晦涩婉致,不也千古流芳么?说到底,自己喜欢便好了。再有摩诘居士平生,有《山居秋暝》亦有《使至塞上》,年轻时、怀才不遇,作《不遇咏》,晚年隐居,不敢称开山水诗风气之先,却也是将之大为光采,多少名句,皆出自此时。」
天以百凶成就一诗人:
「这是人的际遇,也是诗的际遇。」
https://tieba.baidu.com/p/6942235891?pn=27,858-867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