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定静师太立即做出安排:让仪和带着众尼姑去树林里采伐带枝叶的树枝,用来防 箭 矢 暗 器;让仪琳带人把 笼 子 里的 铁 链 拆 下来,把 镣 铐 中间的 链 条 加长,给向问天穿上护心软甲之后,用新做的加长 镣 铐 重新锁在他手足上,又把连接 手 铐 与 脚 镣 之间的铁 链 扣环 改成可以方便拆卸的活扣,让他随时可以将这条 铁 链 拆下来当做 武 器。
仪琳为向问天双手上 镣 的时候,向问天悄悄对她说:“其实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个目的。“
仪琳忽然内心一动,充满期待的抬头问道:“还有什么目的?” 话刚一出口,忽然觉得自己失态了,于是立即低下头,假装忙手中的营生,不再看他。
向问天笑道:“我特地回来告诉你,我说的那个小红的故事,是我编造的,仪琳小师父当笑话听听就好,切莫当真。”
仪琳惊奇的问道:“你编这个做什么?”
向问天叹道:“我若不编这篇谎话,岂能轻易脱身?又岂能救你们性命?只怕你们和我此刻都已化为一堆 白 骨 了。”
仪琳喃喃低语道:“那你编的还挺像真的,我都信了……不愧是诡计多端的老魔头。”
向问天突然害羞的浅浅一笑,低头轻声说道:“要说这故事是假的,也不全是。我早年确有一红粉知己,但她的名字不叫小红,也不是投河 自 尽 的,而是染上时疫病亡的。”
仪琳顿时脸上一红,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向问天狡黠的一笑,道:“我看仪琳小师父凡心未泯,将来必有大好姻缘,倘若因为我老魔头信口杜撰的一个故事就从此对天下男子死 心 了,那我岂不是罪上加罪?古人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毁婚之罪,祸及三家,贻害万世,罪莫大焉。老魔头当年一念之差,错过良缘,是我自己的错,岂能再误了别人的良缘?我老魔头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的 妒 妇。”
仪琳听罢,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忍不住一咧嘴笑了,红着脸轻轻说了一句:“谢老魔…… 谢向前辈教诲!”
正在仪琳准备给向问天戴上 脚 镣 的时候,向问天忽觉脑后风声一紧,下意识的一个翻滚卧倒在地,同时一脚把仪琳踢开,几枚暗器带着凌厉的风声从向问天和仪琳刚才坐的地方飞过去,结结实实的扎在树上。
只听得一声唿哨,周围树林中突然涌出大批手持刀剑的武林人士,看装束,是嵩山派、泰山派、衡山派的人,以及一些装束怪异的头陀、游侠、江湖散人,看人数,至少是之前第一波追兵的五六倍,举目所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
在这些人身后,一个青城派弟子高声叫道:“穿白袍的老头就是向问天!抓住他,一万两黄金就到手了!”
这时,向问天与仪琳分别躲在两棵树后,仪琳急忙对向问天说道:“向前辈,我给你打开 镣 铐,你快跑……”
话音未落,就被向问天打断:“离我远点,别让他们看见!你还年轻,不能毁了名节!”
但仪琳依然伏下身子连滚带爬的慢慢靠近向问天藏身的那棵树,眼看就要接近向问天了。
向问天一咬牙,对准仪琳的肩头狠狠打出一掌,将她打飞,重重跌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向问天从树后站起身来,大声叫道:“臭 尼 姑,关了我四个月,闷 死 老子啦!我向问天跟你们恒山派势不两立,见一个杀一个!”
无数暗器纷纷朝着向问天所在的地方飞来,向问天一纵身飞到树上,几个腾跃就跳到了十几丈之外,又故意把双手铁 链 抖的哗啷作响,大声叫道:“我向问天在这里,有本事来抓我!”
又是一波暗器打来,向问天凝神细听风声,闪身让过前面几枚暗器,伸手接住了后面几枚暗器,向前跑出一段,再次大喊:“我向问天在此,你们这群 废 物 来 抓我啊!”然后几个翻滚悄无声息的挪到了几丈之外的另一棵树后。
等到追兵从他身前匆匆跑过去时,向问天突然从身后向他们发射暗器,击倒了手拿暗器的几个人,然后又是连续几个翻滚加几个腾跃转移到了另一棵树上。
人群中有人高呼:“别打了,别伤到自己人!”
还有人高呼:“暗器要省着点用,等到了狭窄地方,看准了再打!不要在这里浪费了!”
有人开始抱怨:“我早就说了,衡山派这帮 废 物 不行,就会躲在远处乱打一气,只能装个样子而已,打硬仗根本指望不上他们,都是缩 头 乌 龟!”
又有人怒骂道:“你行你上啊!嵩山派有什么了不起的?有勇无谋,那几个受伤的都是你们嵩山派的,就知道一味抢功!要不是你们老是挡着我的视线,怎么会打歪了?”
有人劝架:“别吵了,追向问天要紧!他跑到哪里去了?有人看见没有!天快黑了,赶快找!再找不到他,又要让他跑了!”
由于向问天神出鬼没,东打一下,西打一下,追兵们始终摸不准他的方位,只能不知不觉被他牵着鼻子走,越来越远离恒山派的车队。
向问天边跑边打,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他与第一波追兵大战的地方——青山凉亭。
他方才故意放在凉亭里用来迷惑 敌 人 的酒壶和酒杯还放在桌上。
向问天匆匆掠过凉亭,几个腾跃攀上对面的大树,不料,就在他以为自己能跳上树枝的时候,却突然感觉气力不足,跳的高度不够,一脚踩空,跌下树来,摔的头晕眼花。
向问天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早晨到现在,一整天都没吃饭了,又从早到晚连跑带打折腾了一整天,现在已经又累又饿,几乎耗尽力气了。
这时,前面的大路上又传来一阵喧哗,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从前面涌过来,看装束,是魔教的人。原来刚才的第一波追兵一直快追到少林寺了也没发现向问天的踪迹,一连问了路上的许多行人,都说没看到这个白袍老头,追兵这才发觉上当,于是又沿着原路折返回来。
向问天眼看着前面和后面的追兵都越来越近,前后左右黑压压的全是人,已经无地可躲、无处可逃了。
这时,向问天的心头突然一空,反而变得无比轻松和平静,他笑了一下,抬头看看天边即将落山的夕阳,自言自语道:“我向问天大概就像这轮落日一样,将命丧于此。明年的今日便是我的祭日了。”
于是,他不再奔逃,而是从容迈步走进凉亭坐下,从酒壶里倒出一杯酒,先洒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这第一杯酒,就先祭奠我自己吧。我向问天一生孤独,无儿无女,死后想必也不会有人给我 烧 纸 上 坟,那就让我做个醉死鬼吧,一醉解千愁!”
前后的追兵渐渐逼近、合拢,在凉亭周围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有人想进入凉亭,青城派弟子在后面大叫一声:“小心有诈!这老魔头诡计多端,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刚迈出两步试探的那人回头看看别人都不动,突然觉得自己很尴尬,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眼拙,没识破这个愚 蠢 的 圈 套,于是立即退回人群。
又有人在人群中小声提醒:“没看到魔教的人都不动吗?别贸然进去送死!还是魔教的人更了解他,我们看着魔教的人行事即可。他们攻,我们也攻;他们退,我们也退;他们不动,我们也不动。”
向问天在凉亭中闭上眼睛坐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动静,于是,向问天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包围圈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人敢前进一步。
向问天轻蔑的一笑,自言自语道:“我这颗又老又累又饿的白头就在这里,这么多人,却没人敢来取这颗脑袋,就这群 无 胆 鼠 辈,也配给我 陪 葬?哈哈,我还真是高看他们了。”
这么一想,向问天的心头顿时又轻松了不少,于是,他又倒了一杯酒,高高举起,眼光越过眼前的人群,看着天边那一轮渐渐沉下的落日,像是与这轮落日碰杯一般,心中默念道:“这第二杯酒,敬我神教。但愿我日月神教也如这轮落日一般,今天落了,明天还能起来。愿上天保佑圣姑一切平安,顺利继位,我向问天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随即一仰头,喝下了这杯酒。
向问天正要倒第三杯酒时,只觉得眼前视线突然一暗,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年拨开人群走进凉亭,朗声说道:“前辈请了,你独酌无伴,未免寂寞,我来陪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