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常百味的决定
这是一栋造型气派的三层楼阁。灰墙青瓦,飞檐翘角,十字脊顶,出檐微长,落下的阴影遮住了门口的短阶。数根两个成年人都合抱不拢的粗大柱子支撑着巨大的屋体,二层往上走廊边筑有栏杆,竹帘全部放下,挡住了窥视的视线。三层小阁处窗口开启,隐约露出一角古香古色的风景。整体造型如同一棵挺拔的巨松,又犹如一把撑起的雨伞。
目光所见之处,门窗紧闭,房子周围有序地站着几十名手持武器的黑衣护卫,尽职尽责地警戒着四周,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气息。
此时一楼大厅里,身披黑色大氅的常百味坐在高处的座位上,身边照旧站着齐青颜。东香楼楼主原东方、北糖楼楼主晁北风、南原楼楼主靳南羽排成一排站在下首处,其他全味楼分楼小楼主在三人身后站定。略略一扫,偌大的厅堂或站或坐着数十人。
常百味喝了两口参茶,定了定神,问道:“都来齐了?”齐青颜躬身低头回答:“公子,都到齐了!”常百味点了点头,“那就开始点名吧!”齐青颜拿过案桌上的小册子,沉声念道:“全味茶楼第五次集会点名开始!”
“全味-东香楼楼主原东方。”“原东方到。”原东方上前一步向常百味行礼作揖,看到对方点头后,便走到一侧摆设的案桌旁坐下。
“全味-北糖楼楼主晁北风。”“晁北风到。”晁北风如原东方一般行李作揖后走到另一侧案桌旁坐下。
“全味-南原楼楼主靳南羽。”“靳南羽到。”靳南羽如前两人一般行礼作揖,自行选择一侧案桌坐下。
“全味-东香楼分楼李乾。”“李乾到。”
“全味-东香楼分楼赵毅。”“赵毅到。”
全味-东香楼分楼木有声。”“木有声到。”
“全味-东香楼分楼周五千。”“周五千到。”
“全味-东香楼分楼王理清。”“王理清到。”
这五人如三个楼主一般行礼作揖,坐在自家楼主下首处。
“全味-西仙楼分楼常一。”“常一到。”
“全味-西仙楼分楼常三。”“常三到。”
“全味-西仙楼分楼常四。”“常四到。”
这三人只能自己选择靠外的一侧自行落座,自家楼主在上边伺候自己总不能排着队跟着去伺候吧。
“全味-北糖楼分楼晁钰。”“晁钰到。”
一位外形削弱的“男子”镇定地应道。齐青颜仔细看了看晁钰,不禁皱了下眉头,但是看到常百味只是会心地笑了笑,便继续点名。
“全味-北糖楼分楼秦厉。”“秦厉到。”
以上两人走完流程,跟去了晁北风那一侧挨个儿坐下。
“全味-南原楼分楼卫薇。”“卫薇到。”身穿深色长袖,束着高马尾,眼神坚定的俊俏“男子”脆声应道。齐青颜顿了顿,看到那人并无特别指示,干脆忽略了心头的异样情绪。
“全味-南原楼分楼钱满贯。”“钱满贯到。”
“全味-南原楼分楼卫庆。”“卫庆到。”
以上三人走完流程,跟去了靳南羽那一侧挨个儿坐下。
齐青颜在案桌上放下册子,冲常百味行礼作揖道:“全味-西仙楼分楼齐青颜到。”
常百味点点头道,“全味茶楼第五次集会点名结束。”挥手示意齐青颜回去坐下。
常一常三常五没想到还能盼到自家楼主下来,赶忙起身让座。西仙楼管事当家的难得齐聚了一次。
齐青颜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倒比平时严肃不少,另外三楼楼主的脸色也郑重了不少。
连主持的都下来了,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难不成......?
常百味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直说:“各位,今天这个时点召集大家过来,只为宣布一项常某的决定。自明天起,全味茶楼只有四家,即东香楼,西仙楼,南原楼,北糖楼。其余人皆以四楼主为首,余下的产业也为四楼所有,自负盈亏。其他分楼不得再冠以全味二字。”
大厅里陡然间一片静寂,不闻茶水桌凳声,只听得到呼吸的急促声。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公子这是想干什么,把自己的产业拱手送人?又犯病了?
常百味扫了一眼座下各种神色,面上不露丝毫悲喜。继续说着:“从明日起,我常百味全面脱离全味茶楼。齐青颜即日起暂任四楼大管家一职,时机一到交付给它的主人——‘全味公子’即可。”
齐青颜猛地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常百味:“我,公子,我...”“咳咳咳!”推脱的话语被常百味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众人纷纷起立,欲上前探视,却被常百味挥手赶了回去。“都给我坐回去,咳咳,青颜,你也给我坐回去!”喝了两口凉掉的参茶,顺了顺气,常百味脸色有些苍白,用有些沙哑的声音漫不经心地说道:“放心,我好着呢,风寒罢了。你们这几个人呐,给你们这么大的好处还不好好给我做事?”
四楼主互相看了看,原东方本就喜庆的脸上此时也笑得有些勉强,却率先表明了态度:“公子放心,只要有小人在的一天,东香楼就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感谢公子瞧得起小人,小人和东香楼上上下下几十口都会铭记公子的大恩大德!”说完,跪地行礼。晁北风依旧冷着一张脸,也弯下了腰,不发一言地向常百味行了一个郑重的跪拜礼以此回应。靳南羽低垂着视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两人表态后,还是挣扎了下顺从了。
只余齐青颜一人站在首排,脸色阴沉的似乎山雨欲来前,他没想到晌午的话竟然一语成谶!常百味真的退休了,只是不是他时常口头上说着的退休,而是脱离了全味茶楼——这个他一手创立的产业!对上那个人似笑含冰,郑重却又讽刺的眼神,齐青颜第一次发现,五年来,自己竟然完全不了解这个人在想些什么!
分楼小楼主们则面色各异,有的偷偷拿眼瞧着常百味面露惋惜之色;有的一拍脑袋似乎发现了新大陆,整个人变得雄心勃勃;更多的还是一脸茫然之色,不知道这是唱的哪出。
常百味坐在高位上,手指上的长发缠了又放,放了又缠,他偶尔向下看上一眼,那些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面孔,那些前世今生一如出一撤的眼神与表情。常百味忽然觉得乏味得很,现代玩不过命运就算了,既然穿到了这儿要是还玩不过这群迂腐的古人,那他过去二三十年看过的宫斗权谋剧,江湖纷争小说就都白看了。但是鉴于今日过来开会的都是各楼精挑细选出来的可信之人,那么只要这些人能好好做事不出卖全味茶楼也就够了。
常百味微笑着面向众人,眼梢翘起,似嘲讽似轻蔑似漫不经心,一身黑色锦绣大氅衬得他如同贵族一样,贵不可言。
有种人,单单看着就觉得像天边月,镜中花,池中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