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玛图娅大陆。彩虹山神殿。公元1347年。秋天。
彩虹山神殿落座在彩虹山顶,躲藏在稀疏却高大的树木之中。树木由绿转黄。我拿起扫帚,把神殿大门的落叶扫做一堆。
宗教已经在这片土地失去了权威。神殿到处都沾满了灰尘。师父逝世后,神殿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的人。这么多年,除了我师父,我也没见过其他的人。我不记得我的父母,我很小就被抱来了这里。冥冥之中的什么力量使我成为了彩虹山神殿的第32位主人。我虽然落魄,但我的家——神殿,这个大型石料建筑似乎曾经风光过:高而笔直的钟塔、神殿主体两端的飞券结构、大厅两侧精致的廊柱以及大厅拱券之下神的雕像。
神殿大厅。黑白是它的主色调。拱券交错的天花板下,伫立着五个白色的雕像。正对着神殿大门的是主神德洛提娜,目光透过空虚的大厅从祭坛远远地凝视着大门。兜帽遮住了她的头发。她右手捧着书本,左手握着火把。她创造了万物,包括人在内的所有生灵。她向人类透露了语言和文字的奥秘,并教导人类使用火焰。在那以后,她就离开了这里,去创造其他世界去了。
靠着大门左边的墙壁,是两位双胞胎女神。这可以从她们的容貌看出来。离主神近些的是姐姐英诺。她的卷发从兜帽里露了出来,优雅地垂在胸前。她伸出双手,右手拿着苹果,左手拿着水晶块,宽大的袖子向下垂着。她是幸福之神,掌握着人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在她右侧是她妹妹康斯托,她没有戴上兜帽,而是张扬地把一个花环戴在自己头上。她脖子上戴着长长的刻画着云和流水的项链,左手叉腰,右手上立着一只麻雀。她是自然元素和生命之神。她们在天空都是明亮的银白色星星。女神都穿着素雅的拖地连衣长裙。
靠着大门右边的墙壁,立着两位男神:索拉欧和西尔欧。索拉欧站在英诺对面,他是太阳神,但他不是人类,他身体高大强壮,有着爪子一样的手指,长着狼一样的头:敏锐的眼神、长长的向前伸出的颚、密而锋利的牙齿。他戴着皇冠:额前的部分向剑尖一样向前伸着,皇冠两侧有像张开的翅膀一样的饰物。他手持宝剑,剑锋指着敌人,左手向前伸出,一副准备战斗的姿态。与太阳神并列的是财富神西尔欧,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饰物挂得满身都是,他面带笑容地张开双臂。他在天空中是一颗粉红色光芒的星星。在德洛提娜离开人类之后,英诺、康斯托、大地和西尔欧都围着太阳神索拉欧旋转,而不再围绕大地。
这么多个世纪以来,彩虹山神殿的人们都供奉着这些神祗。宗教没落之后,修道士们只能把对神殿的清洁和对神不灭的信仰作为供奉了。我也一样。除了砍柴、种植土豆和蔬菜,狩野猪作为食物及其他维持生活的活动外,我就清理神殿。
夜幕降临。我在彩虹山顶向南眺望着山下,那一片被我轻蔑地称作人间的土壤。彩虹山的高度让远离喧嚣的我对人间保有一份观察。大地只有一片大陆,其余都是海洋和岛屿。这点已被航海家们证实。他们从大陆东岸出发,经过无数个岛屿后,到达了大陆西岸。这片大陆只有有两个国家,弗洛娅和罗西。大陆东边的土地属于弗洛娅,晚上,大地一片漆黑,只有弗洛娅的城市灯火辉煌。这是我对她最大的认识。而罗西,据说是个黑暗的国度。那儿有个暴虐的君主。他时不时便挥军东去,贪婪地蚕食着邻国的土地。弗洛娅的灯火之地不断落入黑夜之中。这点,在彩虹山上看得特别清楚。这几天他们的边界浓烟滚滚。看来歇息了十多年后,贪欲之军再次东征了。
我转身回到神殿大厅,点亮了大厅祭坛上的蜡烛。我跪下祈祷神的保佑。白色的地板映着微弱又摇晃的烛光。我一如既往地在安静之中听着秋风吹拂树木的沙沙声。但是今晚总有点异样。在树木的沙沙声中,似乎夹杂着什么不和谐的呼吸声、脚步声。那是什么?我问自己。什么也不会有,我回答自己。空荡荡的神殿只有我一个人,荒凉的彩虹山也不会有别的人——神殿的金属大门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我马上站起来,转身看着大门。它在慢慢打开。大门外又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叫声,像是个人的呻吟。我退后了一步,右手快速伸向左腰间拔剑。但是我没带剑,我想起剑放在房间里了。大门外的呻吟声又一次响起了,伴随着另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门又打开了一点点。我看了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