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Chan◇100730原創┇《Nephilim》(主khun燦)

Chapter. 01


早知如此就不問他了。


NICHKHUN體內的細胞早已有八成進入休眠狀態，仍然費了勁的保持著一臉認真傾聽的樣子，上課從不打瞌睡的優等生NICHKHUN他現在終於感受到何謂眼皮千斤重。


面前的人的嘴巴一開一合，一臉的溫柔和藹，但NICHKHUN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彼此彷彿隔了個次元。他知道眼前的老修士是在對他訴說著聖經的故事，要讓他相信上帝，歸依天父懷抱……雖然是NICHKHUN自己找上門的，但他要聽的不是這些。


聖經的故事他已經聽得夠多了。自小因為父母早逝而被寄託在修道院的NICHKHUN，跟孤兒們從小到大所聽的都是聖經的故事。修女們當然希望他們每一個失去了父母的孩子都能重新接受天父的愛，可惜就唯獨是NICHKHUN一人，說什麼也無法全心全意的相信天主。NICHKHUN相信上帝是存在的，他相信聖經裡所敍述的一切。形式上也受洗了，表面功夫都做足了，卻無法全心歸依上帝。


NICHKHUN自小就比一般人更頻繁的遇上所謂的顯靈事件，例如他見過基督像後的聖光，也見過教徒的喪禮上出現兩團小光繞著棺木飛等等……他也會造夢，常夢到天使。有時候會夢到天使像對孩子一樣慈愛的擁抱著他，那羽毛搔刮在臉上的逼真觸感使他無法無視這些夢境。他告訴修女們，卻總是得到「那是天父想要你的心靈歸回他懷抱的啟示」這類硬銷式答案。他不是想聽這些，他總覺得自己有哪裡與別人不一樣。


今年已經廿二歲的NICHKHUN正式搬出修道院投入社會，在外面租了間房子。修女們常常怪他星期天總不愛回來作禮拜，但沒辦法，NICHKHUN對這個宗教真的無法投入。


不是討厭，不是無神論，他只是不信任祂。這連NICHKHUN自己都道不出為什麼。


在搬出來的這一個月來他都造了同一樣的夢──


──天使，還有惡魔，大家圍於石陣之內，看著一棵葡萄樹慢慢長高變大，變得茁壯茂盛……大家都微笑著，充滿著希望，唯獨NICHKHUN一人感覺著不安。他內心忽然變得暴戾，很想衝上前把這棵樹一把給砍掉，而且非砍不可！這時候他的手裡便會適時的多了柄斧頭，腳卻像樹根一樣連了在地上動也不能動。但他內心的破壞慾並沒有消除，反而更用力更費勁的去扯動自己的腿，說什麼也要把樹給砍掉！每當他這個想法去到最強烈之際，NICHKHUN便會醒來，大汗淋漓、不停喘氣，像是剛剛跑了五十公里回來的樣子。


NICHKHUN知道這不尋常，他覺得有什麼事終於要發生在他身上，有些事他必須去做，這是他打從懂得自己思考開始便有這個想法。他無法無視，每當他想要轉移注意力的時候，就會好像有雙無形的手把他扭開了的頭扭回來逼迫他看著某一個他看不清的點。


他想要知道，想要搞清，但又不想回到修道院裡去被說這是因為他離開了天父的懷抱而導致邪靈入侵之類的……既然離開了修道院，啟始自己的人生，NICHKHUN首當其衝想要做的事就是，找出什麼正在引領他的人生，找出那雙無形的手要他看的是什麼。


他不喜歡到人來人往的大教堂，不喜歡被信仰的氛圍籠罩。為此，他沒有再回到以前的修道院去請教自己熟悉的修女，反而是在首爾近郊一個相當偏僻的地方，挑了間看起來寧靜簡單又不失莊嚴的小教堂，向老修士請教關於天使、惡魔和葡萄樹的關係……


「說到葡萄樹嘛…就不得不提伊甸園…」大概是太久沒有人造訪的關係吧，老修士職業病發，把NICHKHUN當成個外行人的滔滔不絕將伊甸園的故事重覆了一遍。什麼都沒有解答得到。光是伊甸園的故事，讓NICHKHUN足足「垂簾聽政」了三小時。草草感謝過修士之後，NICHKHUN準備快步離開。


NICHKHUN才踏出了教堂門口，發現天空已經積起了厚厚雨雲，風雨欲來的樣子。正愁著要等車還是回去聽耶穌時，恰巧就有輛計程車停在教堂的門前。

下車的人是個俊秀的少年，身高拔挺，外表清秀，相貌慈祥和藹，眼睛長長細細的，非常配合他微笑著的薄唇。少年正朝著教堂的方向走過來。沒想到這偏遠的教堂也有年輕人特意來拜訪的嘛，那人走過天使加百列的聖像時還行了個肚臍禮，想必是相當虔誠的教徒。路過NICHKHUN身邊時少年對NICHKHUN點頭一笑，清新得讓NICHKHUN感覺像被春風吹拂過。


NICHKHUN正打算坐上那計程車，少年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攔住了他。

「等一下……孩子，你…會遇上危險…」

「嗄？我嗎？」沒聽錯吧，這少年明明看起來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竟然稱呼他為「孩子」？要不是對方一臉的認真，NICHKHUN定會認為這是在找碴。

「而且相當接近了…」少年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是在哄他睡覺一樣。少年不是緊盯著NICHKHUN眼睛說的，而是好像NICHKHUN的臉上寫著對白那樣掃瞄著看的，更似是在聆聽他的眼耳口鼻。這不尋常的少年在這不尋常的日子裡出現在不尋常郊區說著不尋常的話，NICHKHUN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等著少年的下文，決心要是對方要他買下什麼祈福產品的話他就馬上擲下三字真經離去。


少年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用樹葉和籐織成，只有姆指般長的精美小十字架，握在手上閉上眼，面對著加百列聖像口中唸唸有詞。繼一句阿門之後，禱告完成，少年把小十字架放在NICHKHUN的手心中，說：「你能在這兒遇見我，證明聖靈有意助你渡過難關。這個送給你，我已向神禱告，雖然不知道你會遇上什麼困難，但希望這個能夠幫到你。」


NICHKHUN見是手工製的精美十字架，想必是花了心思去造的，反正不用錢，也就接受了。


即使坐的是計程車，從近郊返回市區仍然是需要一段時間。車窗外的天色比剛才離開教堂時更暗了，厚厚的雲層籠罩大地，雖然明知道是風雨要來，這樣的風景還是不得不讓他幻想從雲層裡會伸出一隻巨手，把地上的豬狗牛羊一把抓上天。真是科幻片看太多了。


今次偏遠教堂之行最大的收穫，反而是與那少年的一面之緣。少年沒緣由的一句「危險在接近」更勝修士三小時的長篇大論。也許是因為連他自己也一直認為有什麼將要發生。這個葉和籐造的十字架，附滿了心思，最合基督「愛」的那一套，也許能稍稍舒緩他的夢魘也說不定。


雨放肆地落下，打在玻璃窗上讓人看不清前面的道路，計程車車速變回安全車速，跟隨在藍色家庭車的後面。雷聲也跟著落下，陪著雨聲，聽起來更似野獸的咆哮。


不對，雷聲應該更低沉一點才對，這帶點高亢刺耳而且充滿生氣的，不是雷聲。


──藍色的家庭車頂上忽然跳下一隻黑褐色、干巴巴，用四肢跑步的人形生物。之所謂斷定了它不是人，是因為NICHKHUN清楚的看到了那東西的頭顱只有半顆，連腦袋都暴露出來了。


NICHKHUN目瞪口呆，只見那生物憤怒地吼了一聲，繼續朝NICHKHUN的計程車迎面全速跑過來。「哇！！小心！！！」NICHKHUN抱著頭彎下身作好保護姿勢，他聽到那隻生物踩過他們車頭的聲音，整輛車子晃了晃。


「小心什麼？」跟NICHKHUN截然不同，計程車司機超然的冷靜態度更使NICHKHUN感到訝異。

「那個怪物啊！」NICHKHUN的聲量大得好像是坐在直昇機上地面的司機講話。

「什麼怪物？」司機不解。

「難道你剛才沒看見它踩在車頭嗎？！」

「踩在車頭？什麼啊？你是說蜻蜓還是麻雀？」

NICHKHUN沒有再答話，一個人那麼高的怪物踩在車頭，任何司機也不可能繼續沒事一樣駕著車吧？他知道自己又看到什麼「顯靈」了，但這個怪物，怎麼想也不會是天堂下來的東西吧！？


「給我站住！！臭蟑螂！！」追在那生物後面的，還有兩個身手敏捷的少年。一高一矮，同樣已經追上了他們的車頂。只是在這高速公路之上，跑上了奔馳中的車子的車頂，這也是人類所為嗎？？？

今次的「顯靈」未免太動感了。如果那兩個少年也是能夠看到那怪物的話，說不定他們可以解答自己的疑難。


「停車！我要在這兒下車！」NICHKHUN隨便扔了張鈔票給司機便追了出去。那怪物跑得相當快，那兩個少年也不賴，尤其是較矮的那個，而且敏捷得太過份了──較矮的少年像忍者一樣跳上了旁邊的樹木，向怪物擲出了一柄小刀。怪物被小刀刺中，兩個少年剎住腳步，好像對這一擊相當自信，但對那怪物來說似乎不是個需要在乎的傷，已經跑到幾百米遠的地方。


「燦成！著地前解決它！」樹上的矮個子對站在馬路上的高個子喊。

「來吧！」叫做燦成的高個子自信的一笑，把腰間那柄像長十字架的劍拔出鞘，準備著助跑的姿勢。矮個子的手裡正拉扯著什麼，NICHKHUN看見插在怪物胸膛前的那柄小刀像觸動了機關一樣伸出了幾隻爪，形成了一個錨抓住了怪物整個胸膛。矮個子所擲出的小刀原來還連著一根像頭髮般細卻堅硬的線，矮個子用力往後一扯，怪物立即像釣魚一樣被拋上半空拉回來，高個子看準了時機助跑之後跳上去，準備在怪物落地之前揮劍一劈之際，怪物卻忽然轉過身來。高個子反應迅速的改了角度一蹬，躲閃到矮個子那邊的樹後。果然，那怪物在它腐爛了的口中噴出火炎，滂沱的大雨一點也沒有減低它的威力。那燒焦了的地方，正是前零點一秒高個子身處的地方。


「靠！我可沒聽說過它還會噴火的哩！」高個子驚魂未定的安撫著心臟，矮個子明顯也被嚇倒了。


「嘖，我就奇怪為什麼只收拾一隻魔鬼這麼簡單的工作那群懶蟲都沒有爭著做，結果又是把苦工留給我們兩個老么做了！」矮個子說。


這怪物，就是魔鬼嗎？

在修道院的時候讀過很多關於魔鬼的章節，也看過很多關於魔鬼的畫像。魔鬼不像天使那般有統一的形象，現在親身看見了實體，簡單來說就是一隻被抽乾了內臟和血液，只剩下乾皺的皮和骨頭的嘔心東西嘛！


魔鬼憤怒一吼，把胸前那個錨一下拔掉。它發現了孤身站在馬路上的NICHKHUN正在盯著它瞧，改變了攻擊方向，朝NICHKHUN危險地靠近。NICHKHUN第一次跟非人界的東西四目交投──他正面對著魔鬼，這事實的等級比之前看到聖光的經驗未免一時間躍進太多了吧！？他知道他需要移開眼睛，不然這魔鬼會知道他看得見的。但萬一他一移開眼睛，這魔鬼就馬上撲上來呢？怎麼看它也不是個會放過無辜市民的東西吧？！


「燦成！！！那個人類！魔鬼想攻擊那個人類！」NICHKHUN聽見矮個子神經緊張的扯高了嗓音，以半秒的速度說完這句話。而話音才剛落下，魔鬼發出了聲刺耳的叫聲，直向NICHKHUN噴出邪惡的業火。


NICHKHUN下意識的用手臂擋住頭，耳邊充斥著火焰的怒吼，身體卻沒有預期中的化骨疼痛，只有臉龐與夢裡一樣正被什麼搔刮著。NICHKHUN稍稍抬頭，出現在眼前的卻並不是熾熱的火焰，而是從高個子的背上延伸出來的一雙灰灰白白的翅膀。魔鬼所噴出的火焰都被擋在那雙翅膀之後。


在這雙翅膀的保護之下，NICHKHUN幾乎感受不到火焰的熱力，可那個伸出翅膀、叫做燦成的少年正咬緊牙關大汗淋漓，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燦成！！！」NICHKHUN聽見矮個子喊。隨著魔鬼一聲驚呼，火焰停止了，名叫燦成的少年吃痛的跪在地上，但很快又打起精神的爬起來，轉身用劍指著被矮個子用那又幼又堅硬的細絲五花大綁的魔鬼，做好攻擊的架勢。NICHKHUN瞧見少年左邊的翅膀燒焦了好一大片。


縱使矮個子已經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扯緊那些細絲，在這魔鬼不停掙扎之下還是被它掙脫了束縛，馬上撲上去咬住矮個子的手臂。與其說矮個子是為了防衛自己的頭而被咬住手臂，NICHKHUN覺得他更似是故意被那魔鬼咬的。矮個子果然早有預謀，從手臂中彈出一柄固定在手腕、倒後護著整條手臂的彎刀，把魔鬼的整張嘴巴給劃破。

魔鬼痛叫了一聲，朝矮個子憤怒的就是一抓，矮個子也伸出了跟高個子一樣的灰白翅膀像盾一樣擋住了攻擊。魔鬼拿那翅膀沒軏，想要像剛才那樣朝他噴火。才剛張開嘴巴，高個子身手極快的在魔鬼後腦往前插了一劍，從嘴巴處穿刺出來；矮個子也沒對這生命力極強的魔鬼稍有鬆懈，拔出兩柄小刀狠狠的就往魔鬼暴露出來的腦袋上插去。即使頭部受到如此雙重重擊，魔鬼卻仍然沒有死，拼命的想要掙脫封制住它行動的劍和小刀。


「「In the name of the Father, and of the Son, and of the Holy Spirit. Amen！！！.」」

兩個少年同時唸出。NICHKHUN認得這是十字聖號經……這只不過是祝福用的十字聖號經！！生命力強大如此的魔鬼，卻在他們唸完這句經文之後從內部開始焚燒，最終在一聲慘叫之後化為一堆飛灰。


整個世界變得異常寧靜…空氣獨留下魔鬼絕叫的迴音。這是什麼境況了！這到底是什麼境況了？！NICHKHUN呆立在原地，似乎自己已捲入了一些很不得了的事件中──沒有內臟的怪物、有翅膀的少年…都是些國家地理雜誌從沒提及過的生物…難不成自己一直覺得會有什麼事會發生，就是遇上魔鬼這件事嗎？總覺得不只這麼簡單…


兩個少年筋疲力盡的平躺在地上，胸膛起伏得劇烈。連只是在一旁觀戰的NICHKHUN都緊張得喘不過氣來了，更何況是這兩個跟魔鬼打得你死我活的少年。NICHKHUN慢慢走近那個高個子，他的名字好像叫做「燦成」，剛才替他擋住業火的翅膀上面的傷還能看到血和肉。這些翅膀都不是裝飾，真的是身體的一部份、是血肉來的。瞧見燦成緊皺的眉頭和臉上豆大如雨的汗水，想必這傷一定很痛了。


正當NICHKHUN躊躇著該怎麼開口答謝他時，燦成轉過頭向著矮個子，眼睛卻往NICHKHUN這邊斜視。「喂，俊昊，你說這個人是不是正在望著我？」聲量一點也沒收細，NICHKHUN毫不費勁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另一個少年原來叫做俊昊，他瞥了NICHKHUN一眼之後，以同樣沒調節過的音量說：「就說你的隱身術是半調子！如果這個人真的看到了，就讓峻秀過來搞定他吧。」


「什…什…什麼搞定我？搞定我什麼！？」NICHKHUN小心而緊張地問，看這兩個人的身手，肯定是出自些什麼什麼的武裝組織，那句「找人過來搞定他」又是什麼意思啊！？ 難道這兩個少年也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嗎？？現在要滅口了嗎！！？？


「不是我的隱身術差啦！他連你的聲音都聽到哩，笨蛋。」燦成理也沒理NICHKHUN，向俊昊反駁道。NICHKHUN感覺自己好像只是路邊其中一棵樹。


「哎呀，別煩了，快讓峻秀過來吧。」俊昊連坐也沒坐起來，不耐煩地說。


「慢、慢著…！」NICHKHUN情急之下舉起手作阻擋之勢。燦成留意到了剛才一直被NICHKHUN握在手心當平安符用的小十字架。

「哎？怎麼你有這個…？」俊昊聽見也轉過頭來看個究竟。「這個不就是珍云用橄欖葉造的十字架嗎？」


「你見過珍云？」俊昊聽見也坐了起來。這回他們終於都是真真正正地對著他講話了。

「你是指…那個瘦瘦高高，銅色頭髮，眼睛細細長長的那個男生嗎？」

「對對對！就是他！」

「啊，對啊，這個十字架就是他送給我的。」雖然不知道那個叫珍云的男生是什麼來頭，但似乎此刻跟他裝個熟也沒什麼壞處。


兩個少年沉默了幾秒，審視著NICHKHUN。

「…會是他嗎？」

「是他吧？起碼長得像個人樣…比起宰范哥捉起來的那些蛇蟲鼠蟻感覺好多了…」

「也對…而且他又拿著珍云的橄欖十字架…」

「嘖，真是什麼都是珍云說了算…」

「那怎麼辦好？帶他回去？」

「帶回去吧…反正留不留都不是咱倆可以決定的事…」

「那就帶唄。」


NICHKHUN很想大吼其實他真的可以看和聽得他們相當清楚。


TBC

Chapter. 02




NICHKHUN毫不猶豫便跟著這兩個第一次見面的少年到他們的家去。他們應該都不是壞人吧？能用刻有十字架或者十字架形狀的武器消滅惡魔；雖然平時都收藏起來，但這兩個少年確實都擁有一雙灰灰白白的翅膀。NICHKHUN有假想過這兩個少年會不會就是天使，反正魔鬼都有了，連天使都讓他見到有什麼出奇的？但那雙灰白色的翅膀無論是跟聖經中所形容的或是畫像上所繪畫的純白羽翼都有著明顯的分別，比起天使的，其實更似鳥的翅膀。


本以為有翅膀的他們會背著他直飛到目的地，可真沒想到居然是搭的公車。他們挑了最後排的位置坐，坐下之前口中唸唸有詞。俊昊告訴NICHKHUN是他們解除了隱身術，因為他們即使隱身還是會佔空間，所以坐座位的時候一定不能隱身。不過其實NICHKHUN也知道的了，因為剛才上車付錢時，他們倆分明都施術隱了身。


NICHKHUN本來以為他們住的也會是修道院之類的地方，實際竟然只是在乙支路鐵路站附近的一幢公寓的三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又以為要用什麼咒文才能開到的門，原來也只是靠按門鈴。


「BALI！說暗號！」通話機裡傳來不太標準的韓語。

「信我者得美金。」

「GOOD BOY～COM’IN！」


裡面同樣也是很普通的住宅單位，只是房間比較多，也沒有什麼神壇，連一般信徒家庭會有的十字架都沒有。屋裡的空氣異常地舒服，有著溫馨的氣味，讓NICHKHUN聯想到青草、牙膏及陽光。


這兒住了一堆人，每個都像燦成和俊昊一樣一副戰士體格。在玄關迎接他們的是個比俊昊更矮的矮個子，雖然身高缺憾，但同樣是一身的健康氣息。他有一雙單鳳眼和精靈尖耳，穿著亮粉紅色Ｔ恤，混身HIP-HOP STYLE，在門前誇張的對他們作歡迎狀。


「噢，我引以為傲的孩子…」粉紅矮子奉承說，張開雙手作擁抱狀。


「臭老頭，你早知道那蟑螂會噴火的了吧？！」燦成沒吃他那一套，利用身高優勢吊起矮個子的後領盤問道。

「What？會噴火？I have no idea～」

「你就只會裝！不然怎麼只收拾一隻蟑螂你們都不去，偏要我和俊昊去！」


「我真的不知道啊～要是知道它會噴火我怎麼都會提醒你們吧？我怎麼捨得把我疼愛的孩子搞死呢～」矮個子擺了擺手作無辜狀，表情卻分明是在忍笑。「要怪就去怪珍云吧！他才是什麼都知道的那個吧！是他叫我派兩個人去對付一隻的啊！」典型的推卸責任。
「而且你們兩個近來不是有點別扭嗎？多出點任務搞好伙伴關係吧～」


氣焰正盛的兩人臉色忽然變紅又變青，連NICHKHUN這個局外得很的人都能感受到當中的尷尬磁場。


「肯、肯定是你們聽到這個任務要二對一時就已經發現有蹺蹊！」俊昊莫名的連耳根都紅了。「峻秀哥你看燦成都受傷了！」


「什麼？燦成受傷了？」屋子裡唯一一個形象較陰柔的人探出頭來看個究竟，「哪裡？給我看看？」燦成走了過去驗傷，很自然的在大家面前亮出翅膀，被俊昊喚作峻秀的人也很熟練而認真的檢視燦成翅膀上的燒傷。看來這一屋子的人都對翅膀或是魔鬼之類的東西見怪不怪。他們到底是什麼組織？


「所以呢？你們把惡魔帶回來讓我們替你報仇嗎？」粉紅矮子擰著眉毛指著仍然站在玄關不知該坐該站的NICHKHUN說。


「不是啦，老頭！他可以看到惡魔甚至隱身後的我們，而且珍云還給了他信物！我和燦成懷疑，他就是珍云說的『第七個』！」俊昊說。


「老頭不是抓了很多『人選』嗎？那個『第七個』…」一直坐在電視機前面打遊戲，臉肉乎乎的男生嘻笑說，「老頭子啊，這兒也有個『人選』！」手指指向電視機頂上盤旋的一隻礙眼的蒼蠅。

NICHKHUN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他才眨了一下眼，那個被大家喚作老頭的矮個子就已經出現了在距離至少五米遠的電視機前面，甚至已經抓住了那隻蒼蠅。雖然是一副非常年輕的模樣，卻被全家喚作老頭的人說：「你取笑哥我？要不是我想要盡快增加一名奴僕……不，是增加我們一名同伴來增強我們的戰鬥力！我哪用做抓蒼蠅這種苦工？！我用心良苦啊我！」然後NICHKHUN勉強看到了他神乎奇技的打開一個裡面裝了至少十多隻蒼蠅的玻璃瓶的蓋子，把手上的蒼蠅放進去，再蓋上。整個過程約莫只有零點五秒，快得那些蒼蠅連飛出來的時間都沒有。


屋子裡各人形形色色，吵吵鬧鬧，就是沒NICHKHUN說話的份兒，這裡的奇人奇事已經夠讓他目不暇給的了，對至今所發生的一切仍然一頭霧水，要他提個問題他都不知先問什麼好。幸而俊昊自知把人帶了回家也不會不負責任的丟下他，於是先開了話框。


「嗯…雖然不曉得你知道幾多…不過，我信你會是『第七個』。」俊昊對NICHKHUN笑了笑，NICHKHUN發現俊昊的瞇瞇眼笑起來也挺溫暖的。「珍云待會兒會過來，到時候就問問他吧！那傢伙，什麼都能知道，又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你們說的『第七個』是指什麼？是你們的同伴嗎？」屋內的人數把他也加起來，正好是七個人。


「上星期珍云他擲下了話，說『七天之內你們就會與第七個同伴相遇，因為被封印了力量和記憶，所以將會以什麼形態出現還說不準。』所以呢，咱們老頭子宰范哥抓了這一個星期出現在咱們房子裡的每一隻蒼蠅。他認為這些蒼蠅能夠破得了這房子的結界就會有是同伴的可能性。你也別怪他搞笑了，因為與其說是同伴，不如說是世上僅餘的我們的同類吧。」俊昊的臉上掠過一絲與外形年紀不相同的成熟，還有一點點的無奈，「大家都很想盡快與第七個同伴相遇呢。」


「你是指…像你們那樣有翅膀的事？」


「Nephilim──拿非利人，是我們種族的名字。」一把非常低沉的嗓音介入，整個話題忽然變得凝重無比。說話的是整個屋子裡個子最高的人，他的臉型似刀削，面頰略帶凹陷，更顯滄桑。瞳孔卻像會發亮的一樣炯炯有神。
「所謂翅膀，對我們來說只是罪孽的象徵。而讓我們背負這罪孽的，正正就是那些給我們翅膀的天使。」毫不掩飾語氣中濃濃的怨恨，屋裡的幾個年輕人現在嘻笑怒罵的，卻不禁讓人聯想他們背後的故事。


「澤演哥，說這麼深入可以嗎？他似乎什麼都還未知道吧？」俊昊問。


「怕什麼，如果他不是，就讓峻秀把他從今天起的記憶通通刪掉就好。」深沉而已穩重的形象，NICHKHUN感覺澤演會是整個屋子裡最危險同時也是最可靠的人物。


一陣清新的涼風吹進屋內，粗布製的窗簾也優美的飄起，這陣風彷彿可以帶走一切疲勞及煩憂，舒適得使人禁不住閉眼享受了一下。


「珍云來了。」

NICHKHUN聽見俊昊說。再次張開眼時，有抹柔和的光照射在陽台上，陪隨著光潔得刺眼的白，一雙純白的翅膀映入眼簾，即使沒人說明，NICHKHUN也意識得到──那掩飾不了的聖潔光輝，這就是真正的天使之翼。


光漸漸消失，眼前高瘦的身影收起了翅膀。下午才相遇過的那個少年──珍云，轉過身望向NICHKHUN，仍然是溫和得感化世人的笑容，使NICHKHUN覺得珍云本身似乎也會散發著柔和的聖光。數片白羽毛慢慢落下，形成了非常唯美的畫面。




「呀！！！鄭珍云！你要死啊！！！！」「呦！」

臉肉乎乎的那個男生手裡拿著一隻拖鞋完全不留情面的拍上珍云的手臂，把剛才那唯美的畫面破壞得相當徹底。


「哎喲，佑榮你這是怎麼了？」珍云吃痛的摸著手臂。

「你沒事掉那麼多雞毛出來幹麼！？我剛剛才掃乾淨哩！！」


「給你掃走不就行了嘛～」珍云一下彈指，掉在地上的羽毛都變成了小鳥，吱吱喳喳的往外面飛，「第一次正式引見Nephilim，我想有個華麗點的登場啦～」


「這麼說，他真的是『第七個』囉？」俊昊指向NICHKHUN。


「唔……」珍云托著下巴沉思了一下，屋內的所有人都凝神靜聽。珍云萬眾期待的抬頭開朗地說：


「不知道呢～！」


「呀！！！」屋內其餘六人幾乎都在同一時間拾起最接近自己的雜物準備攻擊。


「慢著啦慢著～我們有一個方法可以測試出來～」珍云眉開眼笑地說。


「你臭小子敢再耍花樣小心老子宰了你！」宰范暫時放下剛才拿上手準備扔出去的那個蒼蠅瓶。


「先正式作一下自我介紹吧，我是加百列天使長的其中一位弟子，正第九等預言天使鄭珍云。」珍云遞給NICHKHUN一柄雕得非常華美的手槍。槍管細而長，紋上了兩個長十字花紋，雲石白的槍身還刻有薔薇玫瑰。「這個，你來拿一下。」


NICHKHUN接過手槍，馬上感到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從手心沿著手臂湧上來，使他也禁不住驚嘆了一聲。


「這是加百列天使長傳遞給昶旻的訊息，要他再造一樣屬於Nephilim的武器。如果你真的是第七個Nephilim，這柄手槍以後就將會是你的左右手了。」難道他這一直感覺自己有什麼不同、有什麼將要發生，所指的就是他要變回Nephilim的事嗎？！


「來！試發一槍看看？」宰范鼓勵說，他的眼神不再吊兒郎當，NICHKHUN甚至可以看見希望之光在他的瞳孔裡閃爍。


「慢著。」珍云忽然又出面阻止。

「又怎麼了！？」宰范還真有點不耐煩。


「我還真沒想到你會毫不猶豫就接過手槍呢。」珍云相當認真地說。他蹲了下來，握著NICHKHUN的手慈愛地說，令他想起了那位把他帶大的老修女。「先勿論你本身是不是一個Nephilim，如果你真的是『第七個』，只要沒解除封印，你仍然可以當一個普通人。一旦解除了封印，你從此就會是一個Nephilim。你得先知道Nephilim背負著的是什麼，才好發這一槍。」


無論Nephilim是什麼，NICHKHUN幾乎已經覺得自己肯定是Nephilim。一直以來與人類的隔閡感、與神的隔閡感，如果命運帶他走到來這一步，他還不是Nephilim還可以是什麼？他點了點頭，示意讓珍云繼續說下去。


珍云閉上眼深呼吸了一下，NICHKHUN發現，珍云身上輕透的聖光忽然變得有點哀傷。
「Nephilim，是很久以前一群神的子民──也就是天使，與人類女子交合而生的一個種族。」NICHKHUN看了看樣子別扭的一屋人，想到了那灰暗的翅膀。「Nephilim生性邪惡狂亂，使本來已經充滿罪惡的大地更添混亂。神忿怒之下，只留下了挪亞一家，便以大洪水淹蓋了大地。」


「簡單來說就是覺得電腦中毒了，隨便存了個檔之後便洗機。切，也不想想到底是誰上的毒網。」佑榮摳著腳趾說，完全零尊重。


「佑榮，不得侮辱神。」珍云淡淡地說，比起勸戒更似循例一說，誰也明知講了也是白講。


「可是呢，Nephilim並沒有全滅，因為他們不是以神的旨意創造出來的。他們的生命力也出乎神意料之外的強。他們有的躲在山裡，有的躲進地底裡…雖然消滅了大部份，卻仍然留有了這條在人界的天使血脈。Nephilim有著被人類慾念污染的翅膀，所以Nephilim不能飛，不被允許上天界，亦不能成為天使；要作為人類，靈力又過大；於是，神決定讓Nephilim成為天界設在人界的一隊兵馬，負責消滅違規進入人界或者意圖不軌的惡魔，就像你今天所看到的那樣。」

NICHKHUN環顧了一下屋內的人，當中沒有一個人現在是看著他的，大家都在關心著地板、沙發或是蒼蠅瓶。NICHKHUN沒有落掉宰范臉上從充滿希望到現在愛理不理的表情變化，從得知他其實可以自己選擇回不回復到Nephilim的身份開始大家都態度就變成這樣。說到Nephilim生性邪惡狂亂，今天燦成可是拼了命替他擋了業火呢，要說一個人邪惡，救人一事是怎麼也不會做的吧？


珍云頓了頓，繼續說下去：「Nephilim的工作完成了之後並不會有獎金獎勵，但卻要拚上性命，這樣的人生，你──」


「──把我變回來吧。」沒等珍云說完，NICHKHUN堅定地說。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了。


「如果我本來就是一個Nephilim，那就讓我當回個Nephilim吧。」NICHKHUN微微笑了，雖然心裡明知這是個非常重大的決定，說出來居然是那麼的舒坦。「丟下同伴獨自享福的事，我做不出來呢。」


屋內其餘人的臉色漸漸變得光采起來，NICHKHUN瞧見連澤演那樣深沉的人也展露了大牙笑容。珍云也笑了，搭住他的肩：「傻孩子，有選擇權利是一種福氣，是給你封印的那位天使的祝福。Nephilim的路很不好走，在大多數天使的眼中，人類甚至比Nephilim還要來得高貴…你有這個覺悟了嗎？」


NICHKHUN看著握在手上的那柄槍，說：「一直以來我認覺得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是需要我去做的，一直以來都覺得我的人生像是在搜尋著什麼……這是那位天使……不，應該說，是父親大人給我祝福的同時，也是他留在我記憶中的一個訊息吧？」


珍云非常滿意地笑了。他重新站起來，俯視坐在沙發上的NICHKHUN，手掌已經抵上NICHKHUN的額頭，純白美麗的翅膀壯觀的張開，NICHKHUN感受到有股非常實在的旋風正從他腳底開始飄升。他安靜的閉上眼睛，他知道，封印即將要解除了，雖然仍然好像是在造夢，但那種急切想要回歸到同伴身邊的身體的騷動正在提醒他這一切都是事實。他的人生，將會從此改變……


「等一下！」風驟然停止了，NICHKHIN睜開眼睛，發現燦成衝了出來拉下了珍云正準備拖法的手，全屋的人包括燦成自己似乎也被這個舉動嚇了一跳。


「……燦成？」珍云不解的看著他。


燦成的雙眼亂瞟了一下，發現全部份都在盯著他看時他才緊張兮兮的說出口：「讓、讓他多考慮幾天吧？」燦成緊張的留意所有人的反應，可是還未有人能從驚愕中回過神來。


「珍、珍云你是故意的，對吧？」燦成直將箭頭對準珍云，「雖然是很感激你，但這對NICHKHUN就有點不太公平了。Nephilim的事根本不只這麼簡單……」可說完之後又有點怯懦了。


珍云沒有詫異很久，馬上又回復了正常，並吐了吐舌頭：「被看穿了呢。」


說完之後一個縱身跳上窗框，「NICHKHUN，這段時期你就試試跟著Nephilim生活，多了解一下。我下星期會再來，到時請你告訴我你以後是想作為凡人還是作為Nephilim而活吧。」話畢，珍云一個振翅，便隨著從天而降的聖光一同消失於半空了，空氣中彷彿還留著珍云笑臉的輪廓。


TBC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NICHKHUN對著燦成的背影問，「剛才讓珍云把我變回來再說不好嗎？」


燦成停下了搬開堵住門的傢俱的動作，NICHKHUN差點以為自己問了什麼不該問的，但他只是頓了頓便繼續搬動傢俱。

「我以前是這裡最任性的傢伙，恃著是年紀最小多人疼，有什麼不高興都不會忍，亦很不會想。有一次不高興，發了大家脾氣，我說了，我不要再跟他們混在一起，就算當個脆弱的人類我都不要再當Nephilim這種怪物了。」


「然後？」他沒看到燦成的表情，無法判斷他到底是以什麼心情來說這番話。


「然後？然後平時蹦蹦跳跳的宰范哥突然哭了，宰羊似的。」燦成望著房間裡的某一個角落在回憶著往事。


「那時澤演打我的屁股打得盤骨都快碎了，他卻也眼淚口水鼻涕邊打邊流，要我以後都不許說這種話。我後來才知道宰范哥在遇到澤演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人孤單的熬，大家都有過不同程度的辛酸，好不容易才珍貴的相聚一堂，而我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縱使不知道是哪個年一頭發生的事，仍然聽得出燦成語氣中的懊悔。


「Nephilim就是Nephilim，我們不能躲，亦沒什麼好躲，我們不會羨慕別人當天使還是人類，這都跟我無關。所以我想一開始就讓你知道一切，若然如此你都仍然想變回Nephilim的話當然最好。但如果是因為一場誘導而讓你放棄了作為Nephilim出生的唯一生路，事後讓你對我們說出反悔的話，我會情願…我情願你從未成為過我們的同伴，我不想承受同伴的背叛。既然我們必須是個Nephilim，就要當個有骨氣的Nephilim！為自己、為自己的族群，留下最基本的尊嚴。這是澤演教我的。」


NICHKHUN心情複雜的看著燦成搬動傢俱的背影，刻滿歲月的痕跡的靈魂，隔著個年輕的軀體似乎也感受得到。就像住在沙漠裡的人，即使是再嚴酷的環境，若是無法避免，就一定會有他們的生存方法。即使會讓他們風塵僕僕，至少在風沙中仍能屹立不倒的，會是他們。


燦成開門離開了房間，門外的人紛紛探頭進來觀看NICHKHUN的反應。


「說了嗎？」峻秀拉著燦成的手臂壓低聲音問，不過還是被NICHKHUN聽見了。


「嗯，都說了。」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佑榮瞥瞥NICHKHUN又看看燦成。


「沒有怎麼了…就讓他好好想想吧…」


「能選擇的話，結果也很明顯吧？」澤演深沉地說，不帶任何希望地走開。


世上獨剩下來的同類，NICHKHUN現在只有作為人類的記憶，他試圖想像世上只剩下七個人類，大家必須活在一起，而這是多麼強的羈絆，要是有幸再遇上人類，為了讓他回歸大隊，他大概也是會做出連哄帶騙的事情來。而燦成就是不想讓他破壞這種羈絆。


始終希望NICHKHUN能喊親娘一聲娘的宰范，在門口的人群各自散去之後，帶著一堆速食芒果來到NICHKHUN坐著的床鋪上。


「這些分給你。是澤演從美國帶回來的芒果。」雖說是分給他，但宰范已經拆開了其中一包茫果坐在床鋪上吃。「是孩子們不為所知的我的私藏來的。」挑了挑鷹眉。


NICHKHUN謝過宰范，也拿起了一包新的芒果拆開來吃。

「孩子們呢，看起來也許很兇很惡很冷漠，其實盡是些傻子，很好相處的。戰鬥那方面，在你適應之前我都不會派你出任務的。燦成來的時候還小，我也是等他長得比我高的時候才讓他出任務，等了四十年我不也是這般等嘛～現在身高都趕澤演了，早知就不把奶都給他喝，那時候的奶多貴啊……而且啊，孩子們都很強！就算要對付十隻惡魔我們都可以包你毫髮不損！」


──所以，你就放心當個Nephilim吧…

宰范一臉的真誠，但見NICHKHUN沒什麼特別反應，熱情也一下子冷了下來。

「我沒什麼別的意思，反正我們多一個同伴不多，少了你我們也不算少，又不是急需你加入戰鬥。只是誰說的當人會比較快樂？誰又能保證你的靈魂是完全變回人類的靈魂了？做Nephilim有Nephilim的苦處，做人有做人的煩惱，就好像我們不能接受當蛇要用肚子走路一樣。所以我希望你變回Nephilim，至少這才是本來的你。不管孩子們是怎麼想，這就是我的想法。」宰范率直的說。


NICHKHUN短時間內確是作不出決定，唯有像珍云所說的那樣，先試試跟Nephilim一同生活，再決定以後要當個凡人還是Nephilim。


NICHKHUN越來越覺得這一屋子辛酸背景的人，其實也是很溫暖的。原以為佑榮是個不愛說話，一開口就毒舌，是很不好惹的人。晚飯佑榮造了一桌子炸雞，還把最肥美的雞腿都留了給他。忽然他覺得佑榮臉上的肉顯得他很可愛。也許就是因為寂寞太久，才會更懂得珍惜現在擁有的這一份情誼；因為大家有過共同的苦楚，才更懂得惺惺相惜。


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房間，NICHKHUN沒想到他也有他自己的，還收拾得非常整潔，想必是一知道會有第七個Nephilim開始他們就已經著手準備歡迎。最讓他感動的是一張又一張釘在牆上的心意卡，還有一本手繪的「Nephilim家規大全」，裡面的插圖把家裡的六個人全部都貓化了，甚是可愛。


NICHKHUN隨便翻了翻，裡面的「家規」還真多，例如「未經燦成准許，不得隨便吃掉冰箱裡的食物！」。旁邊還畫了一隻貓化了的燦成拿著長十字劍護著冰箱的模樣，相當詼諧。仔細一看才發現插圖畫師居然是澤演。NICHKHIN咧嘴笑了，原來澤演也只不過是個長得比較兇的傻大個。


NICHKHUN看著有趣的家規大全到半夜，聽到客廳外面傳來了乒乒乓乓的聲音，輕輕開了門探頭出去看看。看見峻秀在廚房裡異常忙碌的身影，又搥又打的。峻秀轉身，拿著一桶弄碎的冰塊進了自己的房間。NICHKHUN好奇之下跟了上去，在沒關好的門縫中偷看。


峻秀的房間裡有三個人，除了峻秀之外，還有趴在床上、受傷的翅膀無力而垂落的燦成，還有一個人，NICHKHUN沒有見過，有點陰陽怪氣，身體卻散發著近似珍云的淡淡聖光的人。


「權，這個到底是被什麼弄的？我完全沒它辦法。」峻秀放下那桶冰，燦成便把受傷了的翅膀插進去，人雖然是精神的，五官此時卻痛得皺成一團。


被喚作權的那個散發著微微聖光的人說：「就像你看到的那樣，火燒的。」


「但這火不簡單吧？」


權點點頭。「看來路西法給了他的僕人相當不錯的武器。你看，」權指著那桶冰，峻秀看了表情相當吃驚，NICHKHUN偷看了一眼，瞧見桶裡的冰竟然都變黑了，而且像扔了一把火進去一樣冒起了煙，溶化得相當快。


「注入了邪念的火。燦成你要是再被多燒兩秒你今天就得是淨化日了。」權見桶裡的冰溶得差不多，便捧著桶施法，沒多久桶裡被污染了的水都被淨化了，但燦成的翅膀依然是深灰色。


「什麼？我不是大概還有五年左右才到淨化日嗎？」燦成瞪大了眼。


「你最好這個月內淨化一下了，免得再拖下去會驚動到其他天使。」燦成轉過頭去哀號。權將去了皮的蘆薈和玫瑰籽都一同倒進那桶水裡，繼續施法進行治療。然後一副三八樣的擺著蘭花手，「需要我幫你安排嗎？中庭第五分隊的那個新隊長……那時不是說了要當你的祭師嗎？」


「啥時？」


「看你咋這麼沒記性，不就才二次大戰完結的時候嘛！」


「嘖！我那時候才不過十幾歲，哪裡記得啊？再說，我才不要跟中庭軍隊的天使再有什麼交集，都是些偽善的東西，看著噁心，尤其是那傢伙……」燦成擺了一副嗅到牛屎的樣子。

第四章還在審核呢囧= =
我也要湊十五字~XDDDD
唉, 這個審核要等多久啊...

宰范的翅膀比其他人的都來得短而細小，只有半個人那麼高和闊，他甚少拍動它們免得被峻秀他們嘲似麻雀，但這不能飛的翅膀反而很諷刺地長了一個很削風的形狀，讓他可以像燕子一樣視逆來風的阻擋如無物，伴著聖光，稍稍一拍動翅膀就可以飛個十萬八千里，他幾乎有種成為了天使的錯覺……
分明長得是專門用來飛的，卻不能飛……抱歉讓這麼優秀的翅膀長在一隻雞身上……宰范自嘲地想。


五秒鐘之後他不負所望的降落於意大利東北部的里雅斯特，第一次這麼全速的進發他現在還真有點四肢發軟。沒想到他才一著陸還沒有站穩，就已經聽到空襲的警號在滿天怒吼，他臭罵了一聲，馬上閃身向海岸方向奔去。


有部份偏激的天使認為，沒受到天界監管的流浪NEPHILIM會牽動到人類的邪性，會為人類帶來災難…宰范不想相信，但也找不著反駁的理據，找著NEPHILIM的地方總是被戰火所波及…最初是遇上混入了斯巴達戰士中參與波斯戰爭的澤演；拿破崙開啟了半島戰爭之後於英法交峰的馬德里戰場找到了峻秀；佑榮在中國被找到時適逢鴉片戰爭；最後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打得最慘烈的西線戰場找著匿藏在比利時的俊昊。但他更情願去相信，是人界過於激烈的廝殺引起天人魔三界高度關注，小小的一個NEPHILIM才會在茫茫人海中被找到。


盟軍的空軍部隊很快便來到，地上已經了無人湮，也許是聽到警報所以躲進防空洞裡，也有可能是已經被殺清光，但從天而降的炸彈依然一串一串的擲下來，引發震耳欲聾的巨大爆炸聲，一棟又一棟本來已經破損不堪的建築物直接在轟炸中灰飛湮滅，整個地面都在震動，可見攻擊有多不留情，彷彿要將所有地面的生靈都一併轟掉。


宰范好不容易來到港口，這兒已經沒有船，海面上浮著的不是船的殘骸就是屍體…果然如任瑟雍所說的那樣，他很快就能找到那個NEPHILIM的孩子，因為要是人類孩子的話，一定不會被這麼安置──在木橋的下面距離海面有不多於一米的小空間，任瑟雍給了他一塊木板，讓那個孩子躺在上面在木橋下的海面漂流，木板浮在相當裡面的位置，人的手夠不到，也難以發現，而且這海水已經是接近零度的溫度了，一般的小孩子根本不可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


雖然任瑟雍用以隱藏這孩子的方法是很聰明，然而看到他用自己灰灰白白的翅膀把自己牢牢包住，像顆恐龍蛋的樣子，宰范還是心痛得想馬上回去把任瑟雍剝光給丟進冰湖裡浸泡。


幸而空軍正關注地面攻擊而沒有關心海岸，他跳下水，雖說NEPHILIM是比人類更耐熱更耐冷，也並不代表他們喜歡這種溫度。宰范冷得咬牙，游到木橋下接近那塊漂流著的木板，懷著疼心又興奮的心情搖搖那個用翅膀把自己包得牢實的小孩。


「……瑟…瑟雍哥……？」是稚氣又略帶害怕的聲音，悄悄拉下一點點翅膀來偷看外面的環境。即使已經冷得嘴唇發白，宰范還是帶點緊張的心情對這小NEPHILIM報以最溫暖的微笑，這是小NEPHILIM看到他的第一眼，怎麼也得留個溫暖的形象才行！


「我叫宰范，你可以叫我宰范哥，是你瑟雍哥叫我來的，來接你到我們的新家。」宰范用最溫柔的語調和表情說著。


「……家？」聽著這個詞，小孩幾乎是放下了所有警剔，垂下翅膀直直望著宰范，儘管外頭的爆炸聲不絕於耳。


「對，是家。」摸上孩子胖嘟嘟的小臉頰，看見那發白的臉色、因過冷而通紅的兩頰，還有很多被細心包紮過的傷口，宰范疼惜的搓揉上去，「一個令你不再孤單的家。」


他知道，他了解， NEPHILIM是有著什麼的待遇，過著什麼樣的非人日子，儘管是他們的母親也不會給予他們憐憫……窮盡他一生精力，甚至把他打進地獄也好，他所做的一切一切，包括與惡魔的戰鬥，為天界賣命，為的都只是一個簡單而奢侈的目的──讓每一個失落的NEPHILIM都能感受到心的溫暖……在他們落地獄之前，也知道還有人在為他們這種被認為不該苟存的生物傷心…


小孩覆上在他臉上磨噌的冷冷的手，按住它用臉頰把它磨暖，宰范打從心底高興的笑了。可愛的孩子，眼神多麼純淨而無辜，看起來甚至比真正的天使更純淨，偏偏他不能是天使，也不能是個人類，而是一個NEPHILIM，一個苟且偷生了幾千年的異種生靈…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燦成…我叫做燦成。」


「…燦成，跟哥回去吧，不會再有人遺棄你，以後我們可以好好相處，那就不用再孤單了。」


以後，我們還有很長很長很長……長得不想要卻又不能不要的以後。





──1943年，12月11日，二次世界大戰末期。

呃...看到LS的亲的留言我才发现我忘了更这边...= =
我对不起你啊~XDDD
快回来吧你, 我来更了X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