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次日，我还是出现在了那家卖香烛纸币的民俗店铺中。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沈思舟出来的时候悄悄跟着他，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会跟着他走进这家店铺。
可能我就是一个这样反复的人吧。
总之，我看着他买了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冥币啊，金元宝银元宝啊，还有香烛之类的。
他挑得还挺投入的，并没有发现我在偷偷跟着他。
最后还是我在他向店铺老板结算的时候主动暴露自己——
我上前站到他旁边，然后随便从附近的桌上拿了一叠纸钱放到他的那堆东西上，一边和老板道：“和他的一起结了。”
他这时才转头看到了我，颇有些惊呼：“小姐？！”
其实我这时也有些讪讪的，但我仍旧故作自然地说：“看我干什么，付钱啊。”
那语气，啧啧，好似昨天发脾气说不来的人不是我一样，好吧好吧，这确实是颇为不要脸了。
他笑了笑：“哦。”
待他付清账后，他拎着一篮子的东西和我走了出来，而这时我发现他还是笑着的，我停下脚步转头一丝不苟对他道：“笑什么，你以为我买这些东西是去看谁的？是我的顾兆哥哥啊！”
出乎意料的，我以为当我提到顾兆他会神情复杂甚至有些失落起来——毕竟以往每次我提起顾兆时他便会如此，故此我认为那是他的软肋。
我很恶毒吧，不仅要戳别人一刀，还要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谁知却见他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哦。”眼睛里还是盛满了笑意。
我错愕了，他这次居然不介意？
还是说，其实顾兆也不是他的软肋？
是了，沈思舟总是这样的，我每一次的故意挑拨生事，他总是能包容下来——不，包容？他不是包容，应该这么说，他可能从头到尾都没觉得那是我的错，他只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所以每次到最后，他会伤心他会难过，但他从来没有怪过我，也从来没有对我生过气。从这方面来说，沈思舟不就是没有任何软肋吗？
想到这，我有忽然想起阿如姐说过的话，她那时说我就是打着灯笼也不找到第二个对我这样好的人了。
是啊，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假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可以用武功招式来形容的话——
那么他对我的好便是无懈可击的，不是“几乎”，也不是“差不多”，就是完完全全的无懈可击，无懈可击到我甚至都找不到让他对我生气对我反感的事情！
可惜，我受不起这份好，这也是完完全全的，不是“我觉得”，也不是“我认为”。
所以他对我越好，我反而越觉得痛苦，越觉得他有错——
我是不是有病？
或许吧，和沈娆那样的疯子生活了那些年后，我早就不是个正常人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更何况，我身上还有她的血啊。
我恨她疯，恨她恶毒，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却渐渐发现我好像成为了她，成为了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