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之恋～5 years after～』
　　刚坐上箱型货车，春山就在副驾驶上放松地滑坐下来。
　　「那个大妈肯定是看上村上前辈了。」他边说边用手指理了理红褐色的头发。
　　「喂、把安全带系上。」
　　被村上提醒，春山这才慢吞吞地答着「是——是~」把安全带结实地扣上了。
　　「算上这回是第三次了吧？而且全是指名村上前辈的。清扫时看过来的视线真不是一般炽烈啊。真是的，我们公司又不是牛郎俱乐部。」
　　「别这么说。没有很脏还委托我们做打扫，是个难得的好雇主。」
　　「话是这么说啦。是说村上前辈，你之前也从女客人那里收到过东西吧。我们公司能从客人那儿收到礼物的，可就只有村上前辈你自己啊。」
　　村上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是吗？」，边发动了车子开上马路。路上有点堵。这会儿是下午五点半，正好赶上下班高峰这烦人的时间段。平时只要15分钟就能到公司的路程，看这个路况要花两倍以上的时间了。
　　村上所在的BC公司是一家清扫公司。虽然也做清洁厨房浴室，整理遗物这类普通的清扫工作，但主要还是以打扫因事故、事件、自杀死去的人的房间的特殊清扫工作为主。不过因为这类工作并不是每天都有，所以有普通工作的时候也会做普通的清扫工人。跟特殊清扫比起来，普通的清扫挣得少，同时也更轻松。
　　春山又用手指拨弄了下刘海。他略长的前发，是他做牛郎的时候保留下来的。听说他以前还蛮红的，却因为女客人为了他争风吃醋打起架来最后甚至还演变成了伤害事件而感到厌烦，辞去了牛郎的工作。

　　特殊清扫的恶臭令人难以忍受，还要频繁接触已经没有人形的尸体，一般人都不会想长期做下去。因为这个原因，从业员大都是些像村上这样有着不寻常过往的人。也就是说意志薄弱的家伙是做不来的。春山外表看起来轻浮，村上还以为他铁定会立马辞职，他竟连续干了一年，真是有着出人意料的顽强毅力。
　　「村上前辈有女朋友对吧？」
　　脑中浮现出了恋人宇野的脸。虽然在公司公开说过自己有恋人，但没有透露对方也是男人。村上沉吟半晌才答道「是啊」。
　　「那你们做|爱的时候，她没有说过你臭吗？」
　　村上移过视线瞟了春山一眼。
　　「你是说做过特殊清扫之后么？洗过澡就基本没问题了。」
　　特殊清扫既臭又麻烦。高浓度的恶臭无孔不入地钻进衣服，渗入毛发。所以做完这类工作之后，村上都会把头发和身体仔细地洗上两遍。
　　「什么没问题啊！特殊清扫之后我明明都洗了三遍头发，还是被抱怨说很臭啊。村上前辈的女朋友肯定是在顾虑你啦。」
　　村上无言以对，陷入了沉默。以宇野的性格来看，村上觉得即便他觉得臭也不会说的。
　　黄色的信号灯闪烁后变成了红灯。还以为路变得通畅稍微加了点速度，结果又绝望地踩下了刹车。
　　「村上前辈和女朋友交往多久了？」
　　「……五年了吧。」
　　「没考虑过结婚吗？」
　　「没有。」
　　「一般来讲交往这么久，对方早该说『也是时候……』了吧。她没给你施加压力吗？」
　　从债务和小钢珠的地狱生活中解脱后过了五年。村上现在也是BC公司的老人了。拿着稳定的薪水、过着安定的生活，亲属也都生疏了，没有人会对他这个令普通人敬而远之的工作说三道四。
　　缓缓地过着这样的日子，时光就在眨眼间逝去。

　　「快到冬天了啊。」
　　春山轻呼了口气。十二月已经过半，走在斑马线的行人们，外套也多换成了黑色、褐色，或是和日暮光景相得益彰的灰暗色调。
　　信号灯转为绿色。村上踩下油门，想着今天回家以后，问问宇野自己究竟臭不臭。
　　难得提早六点半就回到家，本来兴致勃勃想要做晚饭结果宇野却打电话来说『我要加班，晚点回去』。去年大概这个时候，宇野晋升为了股长，相应地接手负责了大项目，工作开始变得异常忙碌。
　　一个人的话就嫌做饭太麻烦，刚从橱柜里拿出包方便面，加加美就好像看准时机般发来了邀他一起吃饭的邮件。村上快速回完就飞奔向自行车。
　　加加美在两年前调了工作，公司离村上和宇野的公寓很近。于是他约村上和宇野出来也变得更加频繁。加加美调职的同时也得到了升迁，也是到了相应的岁数吧。
　　来到熟悉的居酒屋，加加美已经在喝了。他脱了外套，松了领带，一副完全放松的势态。
　　加加美缩缩肩膀，「我也给宇野发了邮件……」
　　「他工作也很忙啊。回邮件说是跟底下的人处的不太好，觉得很累。在公司里要是搞不好人际关系还真是痛苦啊。」
　　加加美向过来点单的服务生要了特选鸡蛋卷。
　　「是吗？」
　　加加美点完菜把菜单放到一边，转过头问道，「什么？」
　　「你说宇野和部下闹矛盾的事。」
　　「貌似还挺严重的。他说以前就有个跟他合不来的女性后辈，事事都和他顶撞作对。」
　　村上从来没听宇野对他抱怨过这些事。倒是总听他说「很忙」……。明明住在一起，自己闻所未闻的事加加美却一清二楚，实在让人笑不出来。还是说后辈的事不能跟自己说吗？为什么？难不成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一开始猜测，就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胸中一片烦闷。
　　「刚听宇野说的时候，我特别意外。宇野人这么随和，根本不是会和女人起冲突的类型吧。大学的时候跟同好会的女生们处的也很好。」
　　村上瞥了加加美一眼。
　　「是啊。……那个后辈的反抗会不会是因为她对宇野有意思？」
　　「不可能吧。宇野说他很困扰的。」
　　本想不懂声色地刺探情报，结果却被坚决地否定了这种可能。虽然他和宇野在同居，也有因为彼此工作忙碌而只能看到对方睡脸的日子。彼此的体温相贴，交流却不多。宇野没有跟自己说可能只是因为没有机会吧。

　　「问这个可能有点奇怪，不过你听说武知要结婚的事了吗？」
　　「诶？」村上的惊呼脱口而出。武知是自己、宇野和加加美共同的大学后辈。
　　「没有，我没听说。是和那个银行的？」
　　加加美摆摆右手连说才不是。
　　「你说的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武知早和她分手了。现在交往的是和他同公司，大他三岁的女人，说是都怀孕了。」
　　如今未婚先孕早就不足为奇。村上的同事里，已婚的半数都是奉子成婚。
　　「那真是可喜可贺。」
　　「不好说」加加美说完仰头狠灌了一口啤酒。
　　「武知说自己被骗了。他年纪也不小了，却有着很孩子气的地方，所以我倒觉得还是年纪大点的适合他啦。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他的小孩就跟我们家老二同岁呢。」
　　加加美明年也会有第二个孩子了。妻子未来也是村上的同届同学。未来孕吐太严重害的身体虚弱，带着孩子回娘家已经一周了。
　　「话说你们俩要怎么办？」
　　加加美指指村上。
　　「两个大男人同居了四……呃五年吧？这么过是很轻松，不过你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了吧？」
　　刚这么说完加加美却又加了一句「不过男人不管到了几岁，都有娶到年轻老婆的机会就是了」。
　　「你啊，明明看起来挺受欢迎的却从来没听你说过这方面的事。你不会，还没放下吧？」
　　加加美小心翼翼地问道。村上苦笑着回答「谁知道呢」。他大概一生都无法忘掉雛乃。和雛乃在一起的时光，无论快乐还是痛苦都是他宝贵的回忆。但他能感到自己想起雛乃的次数正在渐渐减少。他和宇野度过了比和雛乃交往更久的时光。
　　两人在居酒屋悠哉地呆了四个小时。加加美对现在的上司心存不满，反复地发着同样的牢骚，村上就「嗯嗯」地随声附和。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加加美已经醉的昏天黑地，完全成了个麻烦的醉大叔，村上没辙地买了俩人的单。
　　「加加美，下回还我一半钱。」
　　村上也不想说这么小气的话，只不过他实在没有那么宽裕。
　　「猪……猪到啦～」
　　加加美连话都说不清了。村上叹了口气，把大衣给加加美披上。外面那么冷，这个醉鬼竟然想只穿着衬衫回去。在这种呵气成冰，随时可能会下雪的天气里只穿一件衬衫简直是自找感冒。
　　有什么东西飘落在脚旁。捡起来一看，是居酒屋的收据小票。看着金额，想着真是吃了不少啊……村上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收据啊～有什么问题吗？」
　　加加美的手挂上村上的肩膀，凑了过来。
　　「啊……没什么。就是想起昨天是chu乃的生日。」
　　抱着自己肩膀的力道突然加剧，加加美吐着酒臭喃喃道「真令人难过啊。」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村上在玄关看到宇野的鞋，便说了「我回来了」走进屋里。进到客厅，正在吃泡面的宇野转过头对他说「你回来了」。
　　「就吃那个当晚饭？」
　　「嗯。」
　　宇野只是脱了外套，身上还穿着西装。
　　「你不会是刚到家吧？」
　　宇野点点头。
　　「真要命。忙到这么晚辛苦你了。」
　　轻轻摸摸他的头，宇野就像猫一样眯起了眼睛。
　　「你去和加加美喝酒了吗？」
　　「是啊。那家伙，真是越老越爱发牢~啊对了，我听他说武知要结婚了诶。」
　　面对这种爆炸新闻，宇野却毫不惊诧地回道「我知道」。
　　「啊？你怎么知道的？」
　　「大概是上周吧，因为工作的关系见到武知了。是要和年长的女友奉子成婚吧。他还说要给我们俩送请柬呢。」
　　「有这种新闻的话也告诉我啊。」
　　宇野垂下视线连连道歉。村上倒了杯水，在宇野对面坐下。以前那个令人印象淡薄的男人，如今依旧没变。虽然应该有在逐年衰老，但因为朝夕相对根本感觉不到有变化。
　　宇野小口的吸着面条，沉默地咀嚼。村上看着他，心想他真是饿坏了呢。宇野却停下了筷子，抬眼看向村上。
　　「怎么了？」
　　「什么？」
　　「你一直看着这边。」
　　村上笑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宇野不管到了几岁都还是一样可爱啊。」
　　明明是玩笑话，当真了的宇野却从脸颊到耳根刷地红了一大片。握着筷子的手也在小幅的颤抖。无论过多久都无法适应他这种甜言蜜语的男人，让村上感到既新鲜又可爱。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宇野的身后，弯下身子，从背后抱住他的身体。
　　「……好重。」
　　连抱怨的声音都在发抖。
　　「明天休息吗？」
　　宇野点点头。
　　「我先去洗澡。……床上等你。」
　　散发着些微汗味的细瘦脖颈。一触即发的情热气息混着甘甜的香气撩拨着村上的嗅觉。
　　吐出欲望之后将身体缓缓地退出。前端出来时，从宇野口中溢出了微弱的喘息声。村上被他的倦容勾起情欲，再度覆上这具让自己享尽欢愉、肌肤润湿炙热的身体。以前觉得宇野的身体僵硬，现在他也说不好了。……可能只是单纯因为忘了女人身体的触感而已。

　　将鼻尖抵上他微微沁汗的颈子，冲进鼻腔的是宇野的味道。
　　冲过澡后的沐浴皂香混杂着他的体味融合成一道温暖的香甜气息。这味道令人安心，仿佛被包裹在舒适的床被中一样。
　　「呐。」
　　村上的舌头缠上他的耳垂，轻声低喃道。回问他「什么？」的声音因为困倦而有些嘶哑。
　　「我身上臭不臭？」
　　宇野惊讶地侧过头来。
　　「……才不臭。」
　　「因为今天是普通的清扫。如果是特殊清扫的话，你能闻出来吗？」
　　半晌没有回答。如果闻不出的话，肯定会直接说的吧。毕竟那么回答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能就是因为闻得出来，宇野才会斟酌说辞。看来是被春山说中了。
　　「不会觉得这么臭很讨厌吗？」
　　「……我只是在想今天的工作真是辛苦而已。」
　　「不用忍耐。如果觉得臭就跟我说。」
　　宇野的手抚上村上的脸颊。
　　「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
　　他的眼神证明那不是在辩解。互相凝视后又变得很想接吻于是将唇覆了上去。宇野也很积极地回应他。两人一直忘情地吻到唾液都滴垂下来。唇舌的交缠非常舒服，但是两个老大不小的大叔腻在一起的样子在旁人看来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冷静的思考掠过村上的大脑，兴奋感如同突然跳闸一般瞬间冷却下来。
　　「村上？」
　　宇野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唤着他的名字。虽然讨厌有这种想法的自己，但他也无可奈何。村上将脸埋在宇野胸前想含混带过。好舒服。很安心。不想给别人。但这样下去终究是看不到未来的。等到了四、五十岁，我们也还是会这样吗。
　　头被轻徐地抚摸。觉得舒服又对自己感到羞耻的同时变得想哭起来。为什么这家伙不是女人呢？如果是女人，就可以跟朋友介绍说这是我的恋人，还能结婚，也就不用考虑这些事了。可假如宇野真的是女人，自己那时还可能从堕落的深渊中解脱吗？在异性面前他能够重新振作吗？
　　宇野动了动身体。察觉到他是想离开，村上慌忙拦住他。
　　「我想去个厕所。」
　　听到宇野的请求这才勉强放手。宇野的身影刚从视线中消失，他就感到无可救药的寂寞。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他现在有稳定的工作收入，也受到同事们的信赖，早已不是过去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了。可还是会想哭，村上自我厌恶地用被单蒙过头。自己是如此地软弱。

　　宇野从厕所回来，小心地躺到一旁。村上从背后抱紧他，之前还温热的身体因为刚刚暴露在外面而变得有些冰冷。刚才亲热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宇野好像瘦了。
　　「你工作好像很忙。」
　　宇野小声地回答了一声「嗯」。
　　「和公司的后辈处的不好吗？」
　　宇野的身体轻颤了一下。
　　「……加加美说的吗？」
　　「什么都不跟我说，却去找他商量啊你。」
　　「因为在我正烦恼的时候，他发了邮件过来。」
　　「我就那么不可靠吗？」
　　宇野慌忙转过身来。
　　「不是的。真的只是，恰好被问到工作的事，就顺便……」
　　因为脸离的很近，于是就接吻了。村上的手绕过着宇野的后背，将他用力拉到身前。
　　「她从以前就很讨厌我。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你做了什么吗？」
　　宇野明明在笑，看起来却像快要哭出来一样，他覆上村上的双唇把回答暧昧地带过，然后又低下头去。就这样没有正面回答地敷衍了过去。
　　「你喜欢我吗？」
　　「嗯。」宇野认真地答道。自己明明再清楚不过了，却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呢。
　　「……偶尔」宇野垂着头继续说，「偶尔我会想，会不会一回家就发现你不在了。」
　　「为什么？」
　　没有回答。宇野是在不安吧。也许他发觉了自己心中……因为些许琐事就动摇的那份不安定。
　　「昨天是雛乃的生日。」
　　宇野的肩头大幅颤抖了一下。
　　「呐，把头抬起来。」
　　宇野没有照做。抓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每年我都会在当天记起。……果然是忘不了啊。」
　　宇野稍稍侧过头去。
　　「可是今年……到了第二天我才想起来。我们到底已经分手将近十年了啊。」
　　只是想说往事成风，宇野却扭过身体趴到床上。
　　「我不会忘记你的生日。」
　　覆上趴着的男人，在他耳边低喃。
　　「绝对，不会忘。」
　　怎么可能会忘记。密实相贴的身体又勾起了欲望，村上将硬挺的分|身抵上还很柔软的密所。

我之后会整一个文包备份~

确实找了好久！！感谢

谢谢分享T^T我找了好几年了，每一次重温都会彻夜花心思去再找一边番外，结果一直找不到，今天终于能看到了，好感动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姐妹有没有番外2《上司和须磨》这一篇，好想看看，跪求ค(TㅅT)ค

谢谢楼主大大

哇，这篇真的找了好久啊，辛苦楼主了，感动到

多谢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