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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一年不为人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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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一年不为人知的故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9-15 22:56回复
    冷云清瘦,晚风半面,那梅香,从园内缺的一角,悠游寻梦般,在闲窗淡月的澄澄皎洁里,失了魂。
    茫茫的呓语,从广寒仙居乘着混沌的风,散在乾坤无垠里,是孤鸾玉碎,青鸟啼血,残霞不能言语,空空落落的留有余裳,是幂翠凝红的好颜色。
    我的生命里,总有这一株可怜芳汀的江梅,它在竹影松风里窈窕,连云如织,有一封与春相息的尺素,要渡舟驶去燕北,江南的小女儿数着梅花的蕊心,等着第二年的柳,第三年的莺。
    第四年,是金銮,红墙,层层染尽的烟柳,娇吟切切的词曲,浓妆淡抹的胭云。
    我等不到了,就像一颗倏忽而逝的流星,只是极短暂的,在生命里出现,又失去。
    它们都在凋零枯萎,世家的女儿们,在白驹过隙间成了女人,成了翁婆,曾经的红颜,也要魂销骨瘦,空余寂寥。
    皇后来的不巧,我并没有什么好茶来待她,只轻轻抬了眼,笑也是淡淡。
    :今天的梅花开的不好,雪水也太轻薄,怕是不能拿来烹茶待客。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9-16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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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来天欲雪,从宣明殿出来已是用晚膳的时辰,如今皇上病重,宫内禁军更多了些,与皇上一番谈话更耗费了心神,强撑着回了宫,叫人重新上了面脂,贴了花钿,数着时间旨意应当到了林雾衣那了吧,歇了歇又取了两支簪子扔到妆台上,林雾衣与我‘姐妹’多年,是该去送送她了。叫人打听了她的去处,又叫尚宫局备了轿子,很是不必摆皇后的架子了,我想,她今**了,我或许心口的气会松一些吧?下了轿子,搭着凌香的手到了梅园,我就站在外面看着她。
      她很适合穿红衣,明媚张扬又楚楚可怜的美丽,竟然能同时在她身上糅合的毫无痕迹,岁月永在优待美人,大概是知道美人迟暮令人扼腕吧。
      细算起来,我们已有二十年“相守”的时光,所以我了解她,了解到连为她上的美酒,都是桂花味的,一杯酒,痛痛快快的就可以了结我们这二十年来的纠缠,恨与恨,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宫中女人的悲哀,从来都是一样的。
      她看到了我,我便上前几步,我走的极慢,一步一步,竟也生出了伤感,宫中人人都知皇后因着大皇子的逝去,缠绵病榻,可我偏偏要在她面前强撑一口气,以示自己无虞。再好的面脂,大概都遮不住我的苍老。我坐在她的面前,也只笑着回了一句
      ;无妨。你今日倒是好兴致。
      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仿佛只是在梅园一场简单的偶遇。


      3楼2020-09-17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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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暝暝的昏暗总是比晨昼来的要早,老者常常念在嘴边的叶落知秋,也在一日日霜寒里老去了。保和宫变得很凄清,或许它原本就是这样贞静澄澈的美人,是我执拗的,在沧海遗珠里,不断的打捞遗失的春心。
        嫦娥应悔偷灵药,我却在窃取鲛人泪,望帝心。
        梅园的琼英堆雪,是一片幽香的雾影,天是白的,地是白的,满目皆在昭融的光影里,似幻非真,偶有虚掷的一响,竟也辩不清是鹤影还是鹭鸶。
        来人也是静悄悄,慢悠悠,我并未仔细去瞧,那柔软的,又坚韧端庄的身形,已在二十年里分毫不减的铭刻在心里。
        这样的念头让我倏忽一惊,半晌才回过味来,红尘一遭,人间逆旅,已有二十年了。
        折下那支梅,与春无关,与朝云无关,与暮雪无关,自有风流脱骨的浓情。
        这样很好,喧闹被隔绝的干净,温情也不会太勾人,把痴念断的一干二净,去骨疗毒,让我囚在天下最尊贵的樊笼里。
        一点点死去。
        :这株梅,还是我初入宫时种下的,你以后会砍了它吗?
        宫裙上落满了梅瓣,像轻薄的雪,又像故人的垂怜挽留。
        它年年生的都很好,唯有今年,在佛祖面前欠了一笔债。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9-17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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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处都因着皇帝病重,禁军十二个时辰都在巡卫,人心惶惶。梅园里还是一片静谧,冬日的星子很少,今日却见的分明,在她说完话后气氛有刹那的冷却,我定了定神,一字一句
          :不。不会的。
          因为我也活不久了。一个不会活的很久的人,又怎么会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去浪费时间,我微微笑着,这二十年,我都是这样笑的,我们在宫里耗了大半辈子--不,也许不是大半辈子,而是一辈子,苏鸾镜自接回苏府,只见过苏府的风景,她到了大正宫,也不曾走遍每一个角落,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被大正宫毁了,她的一辈子只是弹指一挥间。
          想到她,我的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痛,那痛几乎压弯了我的腰。我努力的抬起头,听着梅园的静谧,断断续续的,远处有哭声传来,低低的。大概是有人在哭自己的命运吧,也许我也该哭一哭,中年丧子,很该一哭的,后宫中的人,没有谁,一直在笑,一直能笑到最后。
          学着她摘了一支梅,又松了松穿着的大氅,坐在她旁边,将那支梅握在手中把玩。目光在她脸上留连,我很想知道,她知自己将死,可会害怕,可会后悔,我看了半晌,并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轻轻笑了一声,低低的,随后便是紧促的咳嗽声,待平缓下来,很是真诚的夸赞着-也许是我唯一一次这般真诚的夸赞
          :你今日,很美。


          5楼2020-09-18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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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浦在水生的春潮里织就滚烫的爱意,以絮絮的,冗长的暧昧,来挑拨君主磐石的战意,攀附世人歌颂的盛世。
            柳与留,本就是同一种隐晦爱意的藏头,从狂浪的双腿间,蔓延出生命的缔结与丰腴的硕果,这是江南七里绵绵的柳,自入了大正宫,就不再有一丝一毫的明媚,只缠绕着惑君的丑态。
            那么梅呢?
            那枝暮雪白头的年少之约,多情又清澈的一双眼,风息声里似梦似幻的试探,都成了让人诟病的孱弱沉疴。
            她在花间纵情,不断的欺骗庄周的游梦,以叹息的神色在允许背叛。
            轻笑了一声,垂下的眸收敛了一段疏漏的光,掩藏着,又无比的隐秘。
            :这里,有过许多许多美丽的女人。
            故事在月里颓败,常常以瑟瑟的残缺来示人,冷魄的孤寒才是恒久不变的景致,烛影,怜星,皆不能照亮愁苦的阴翳。
            :可是她们都不应该属于这里,阿娘说错了,爹爹也说错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9-24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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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2020-09-29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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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我的恨意缘何而来,是否在遵从祖辈世世代代的纠葛唾骂,还是,因为长久端坐云中而失去了凡心,唯有用恨这样惨烈的情绪来证明胸口的火热,不然这大正宫的棺椁,只能装活死人。
                也许,我这样狂妄的猜想,并不在她的属意喜好之中,她可能,可能只是,单纯的像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一样憎恶我。
                祸国之色,不贞之事,人人都能标榜君子来肆意评判,沟渠的月,又怎么能与垂天之月相比拟?
                我不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长久的伫立让人疲倦,明晃晃的白雪光更晕开了眼,有一股让人窒息的疼痛从腹部往心口蔓延,它是一根从入宫之时就缠绕于身的业障。
                :我应该去和佛祖祈愿,希望它能赦免我往日的口业,若阿鼻地狱有拔舌之刑,来世岂不是只能做一只哑鸟?
                :我想做一只鸟,一只雨燕,或者是云雀,能飞过宫墙,越过上都,到任何一个春生的地方。
                :那些地方,还会有陛下吗?
                毫无预兆的,眼泪成了唯一的申辩,它比任何一次都要孤单。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10-01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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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了,来不及了。
                  你来不及向佛祖求愿了,你今日必将死于这里,这片梅林,看着一代宠妃的成长、盛宠,乃至死亡。他日后还会见证更多的死亡,所有流连于大正宫的女子,都将被这片梅林见证。这是所有后宫女子的宿命,她们将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香消玉殒于大正宫中,这是她们贪慕权势的代价,没有人可以逃脱。
                  :来世……
                  我想起了我的真真,我曾在佛前为她供奉了长明灯,愿她来世可以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无需束缚自我,白白为家族耗这一生。重华宫的大火,就该烧断他对凡间的牵挂了。
                  梅林的风太凉了,唯有这片心,是热的,我愿意去成全她。
                  :世家的女儿,从来都身不由己。我会吩咐人为你求一盏长明灯。
                  :去过你想要的、自在的生活。
                  这是我最大的慈悲。是物伤其类。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我必定是不会走的。只盼着,下辈子,还能够与他在一起。再无旁人。大正宫中的女主人太多了,这十二宫的宫主,满满当当的,这是每一位妃嫔想达到的高处,但她们最想要的莫过于甘泉宫的主人,她们等了二十年,都不曾等到。
                  :自然不会有陛下了,他的帝陵里只有一个女主人。
                  他合该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配与他并肩而行。我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切的笑意,便是他生前有无数个女人,他死后长眠的身边,只会有我一个。
                  :愿你。再不要遇到我。
                  说话这句话,心里压着沉甸甸的离别的阴霾,仿佛被吹散了些许。我可以遗忘。却不能原谅。


                  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0-10-02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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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寒清浅,落在梅蕊间的洁白,是长生殿的芳魂,往往是凄绝不够,还要用一点红楹的艳色来添,可凝神去瞧,它又凋零的透彻,成了丧钟遍野时的一身素缟。
                    这世间那么多的颜色,朱砂、雌黄、天青,豆绿,可最终金尊玉贵之后,只能缄默的拥抱一截惨淡的白,它多像被舍弃在宫墙罅隙的腐萤,偶尔闪烁一两点微光,却只能在无声的黑暗中死去。
                    :自由的生活……
                    我在鸳鸯水暖的春日里瞧见了绿绮绫罗的小船,风很暧昧,随着卖花女的声音试探,菱角还嫩,剥开也不费力,鸥鹭也不需争渡,它们就停在船头上,是忠诚的仆从,偶尔振翅而飞,像成片成片跃动的云霞。
                    鸟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生灵,我常常这样羡慕着,在祖父的背上小憩,耳边是青鸟与玄女的故事。
                    可惜那时候我还不知晓,原来那一段年少,竟是此生最后的镜花水月,终不可得。
                    半撑着身子,勉力坐在树下,就像是一片暗沼,一点一滴的力气都被消失的干净,或许下一秒,就会忘记如何呼吸……
                    盈白色的,是梅吗?还是雪呢?目被岚雾遮住了,涣散的看不清,只有茫茫的白色笼罩着我,它安静,贞漱,比大正宫里最高贵的女子还要端庄,它亲切,温柔,像不曾责怪我的母亲爱怜的吻过我的额头。它是谁?让我不可抗拒的,想要随着而去。
                    :我不想有来生了。
                    有一阵风,有一场雪,便是最终的礼赞。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10-03 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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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楼2020-10-05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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