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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为羽虫,兽为毛虫,龟为甲虫,鱼为鳞虫,人为倮虫」——《说文》
“石窟里会见到老虎么?”
那是在夜晚的禅房里,燃起的香烛淡淡透过珠帘。灯烛的微光下她问他。
“啪哒”一声,烧熔了烛蜡,滴落在地。虫爬来,伏在地上,舐一舐羊脂之烛的膻腥。
“去、去!”她呵斥那虫,“走开!”
长虫很执拗地在地上爬行,任她用树杈驱逐,不肯改变它的方向。摆一摆肢节,歪曲了手脚。那样多的脚,多一只并不多,少一只并不少。
“你要去哪里?”她说,“你知道你自己想去哪儿吗?你这蠢物!”
小小的一条虫,匍匐着它低微的生命。盲人探杖似的伸着触角,小刷子履在平地似的向前挪移。
人皆以为它丑陋可鄙,可是它依旧安安静静地过活,活它自己。那样细长的生命,如果从当中折断一截,就不能再延续下去。
“石窟里会见到老虎么?”她问他。
“不,”青年僧侣这时才抬起眼,“那是历代高僧的修行之所。但要小心,这山中确是有虎在的。”
夜里,她又做了梦。梦见那些潜心修行的僧侣,是如何在石窟里变成累累堆积的白骨。那些白骨剥裂开来,蜕化出不可胜数的百足虫,密密匝匝地爬行。
她并不怕老虎,只因她从未见过活生生的虎,也没见过虎口之中滴血的尸骸。但她却怕那些虫,醒时怕,梦里更怕些。
百足之虫附在她耳畔低语:“要杀则杀罢!总之还会有。”
从沟渠里爬出、从岩窟里爬出、从死去多时的尸体里爬出,照样都像盲人探杖似的伸着触角,小刷子履在平地似的向前挪移。
但她咬牙切齿,对它们说:“除非杀净、杀绝,否则我不会停止。”
连夜来了大风雨,几乎将屋顶都掀翻。薄暮冥冥,在远山上望见江边的一两星渔火,茫然地䀹着眼。他没有回来,她只有坐对空堂。
“大概江潮涌起,把他的小舟打翻在大浪里。”她想。为着他使她罚抄经文的缘故,她几乎是幽怨地咒诅。
但她很快又忧虑起来:“他死了,往后我一个人守着荒庙过活么?”
在风声里响起了四面的箬竹叶,簌簌地没个止歇。“是不是要等风把一树的叶都摇落,才会清净下来?”她想。
当她凝思静坐时,觉察到脖颈处的痒。抬手,触到一片光滑的冰冷。低头,一些黢黑的肢节已经在她的衣襟上张扬。她惊声尖叫,触电般抽手,将它掸到一旁地上。跺脚。“嘎吱嘎吱”——硬甲碎裂的声响。
她厌恨虫,恨它们蜷曲了身子、摆着千百只脚在地上难看地爬行,便去将它扑杀。心里憎恶,却也快意。
“你本不该厌恨。”他曾对她说。
“可是,人生在世,本没有该或不该之说。”她想。
将来也许会有什么人厌恨她,那厌恨比她厌恨虫还要更甚。那时,人若来杀她,她也无话可说。
他依旧低眉垂眼,入在他的禅定之中。那两盏老旧的油灯绘着虎似的斑纹,跳升的烛焰是虎的灼灼的眼睛。灯罩上有小老虎扑朔的影子。
“你都不肯看一看我。”她暗暗想。
有时她想要劝服他丢下他的苦修。“你究竟想得到什么?”她想,“是肉身成佛、还是化身洞窟里累累白骨中的一具?”
“你见到老虎了么?”他问。
“不是老虎,”她说,“是一块花石头。”石头上覆着厚厚的一层苔藓,被日头晒干了,像表皮患病似的,麻癞癞的瘢痕。
百足虫痛苦地蜷成一团,像一枚怪异的图章。但她还不肯放过它——她捡起石头砸向它。砸中了。断的是尾,而不是头。它拖着残损的身躯,钻进墙缝中消失不见。
“虫,”她想,“然而就凭你,还想借佛菩萨来庇佑自己?我绝不叫你得逞。”她走出去,搬回一块趁手的石头,接着就要砸穿寺庙的院墙。
“你简直是疯了!”他皱一皱眉头,厉声喝止她。“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对,”她说,“我是发疯。”
她狠狠地盯着他,就如同他们之间结着血海深仇。
“我疯得厉害——除非觅到一条虎,叫它把我咬死。”她说,“那时我便不再入轮回转世,而是生生世世、世世生生,永远跟在它身后,做它的伥鬼。”
“你说这些话,使人觉得可怕。”他说。
“你也会害怕吗?”她笑了,“这世上难道还会有让你害怕的东西?”
他不语。
就算他开口,她也未定能够明晰;他不开口,她更无从知晓。
“我早放下了,也不恨别人。”她说,“我只恨你,还有我自己。”
石窟的四壁全部坍塌,翻出了累累的白骨。那些白骨一副接连一副,彼此支撑,维系着它们所想要维系的那些。
“是人、是**,又有什么分别。”她说,“它们修行十世,也便成了我。”
人比虫更赤条条地在天地间来去。人的生命也便是虫的生命,断裂的生命无以为续。有朝一日,他们觅见虫的巢穴。只因虫是虫,便将它们杀绝斩尽。
他们都不讲怜悯,她就愈发觉得她自己的怜悯是十足的天真可笑。或者,她救了虫,虫却咬了她,那也是愚蠢的够可以。是活该。
冬天,虎要回到岩窟里,而山谷中一切虫蚁被凛寒杀灭。
她收拾好行囊,决心去寻一只虎。不是她死于虎口,就是虎丢掉它的性命。杀虎未定使一切变好,而死是赎她自己的罪。
她不辞而别。
深谷中,风瑟瑟地吹旋。还不到时节,没有下


IP属地:英国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0-08-16 23:59回复
    深谷中,风瑟瑟地吹旋。还不到时节,没有下雪。一些白霜覆于地表,假装自己是雪的模样,唤发人的寒意。
    她也不知道冷还是不冷,她只知道自己出奇的镇定。仿佛心都冻结、血液凝固、周身化为磐石,那样一种镇定。
    “虎,”她想,“你是睡着,还是醒着?你知道我将要到来吗?单是为了你,我才踏入这深山的石窟。你只当你咬断了寻常的苦命的过路人的咽喉,可是,要知道我是为你而来的。”
    黑暗中出现的那一双眼睛,像是通透的琥珀,从四面八方映出她的形影。虎眼中的她是渺小的,小如虫豸。
    它要杀她易如反掌。
    她像落进冰窟窿里的人,惊恐地圆睁了双眼,怔怔地和虎对望。
    快如遭受一记雷殛,她扑倒在地。
    “啊,”她说,“是你来了——我才知道,石窟中原来真有虎在的。”
    她在他的背上流着血,血淌下来,把他后背的衣裳都染红。
    “你真蠢,”他说,“为什么要这样?”
    “是的,我真蠢。”她说,“我根本都不是在寻虎。只因你对我说,要提防有虎在山涧中。”
    “你以为我是诓骗你吗?”他说,“早知道,我就不向你说起这事。”
    “不是的。”她摇摇头,轻叹一口气,困顿地阖眼。“我不知道。”
    明黄的琉璃瓦半是凋朽,屋檐上都生着密密匝匝的茅草。风呼呼地从窗户的破洞里灌进来。燃过的那些香线,一段段地僵卧在地上,像死去已久的虫尸。


    IP属地:英国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0-08-17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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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北楼 恳请评个文虽然写的也不咋地。


      IP属地:英国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0-08-17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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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看了几首当代某些省份作协的诗人们的大作,也顺便看了一些有意思的评论,其中一个指出现代诗太多从标题引申――就是先列出一个标题,然后由标题产生具体想像和内容――这是本末倒置了,完全违反了诗的特性。
        这篇文章我也有此感。
        “蛰”,不懂。看着不用费脑子的文章虽然不都是好文章,但费了脑子也搞不懂的文章再好我是不想看得的,更何况我也没太多脑子可以浪费(易经例外,因为公认的很多人都想搞懂,很多人也没搞懂)。
        你自己能懂,那就自己看好了(这话估计很难听)。
        年少时候看美术杂志上蒙克的《呐喊》,似乎真的产生过灵魂上的震撼。后来,我也尝试过用力去重复感受那种灵魂深处的体验,却再也没有发生过。
        现在,我看蓝天白云,夕阳,都能油然感叹一下自然的瑰丽壮美,那是任何一只画笔、屏幕以及像框之流所能比拟的东西。不错,人,可以很伟大,但和自然相比,所有伟大的人加一块儿又算什么呢?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8-17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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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蛰字就拆开理解吧…


          IP属地:英国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0-08-17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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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文章主旨思想,心照不宣吧。
            我觉得能懂。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8-17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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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如图所示奉为圭臬。@义北楼


              IP属地:英国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0-08-17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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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丽丝汀·罗腾站在窗户边,眺望着远方苍茫的林海。夕阳透过重重雾霭,映出一痕惨淡的晚霞,在灰白色的天幕下向她招手——
                你好,克里斯汀……
                明天见,克里斯汀……
                ……
                不,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两颗泪珠从克里斯汀苍白的脸庞滑落,滴在她胸前被风摇动的黑色羽毛缀饰上。
                她站在窗前已经很长时间了。
                两天两夜不吃也不喝,哭闹不休,她妄想用这种方式让父亲妥协,以期挽救突然降临的厄运。
                父亲阴沉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母亲……最疼爱她的母亲,也没有像过去那样保护她,把克里斯汀纳进华丽的丝质长袍下面。
                母亲的声音沙哑而疲惫,红肿眼睛里写满哀伤和绝望:“我的小克丽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真的没有……”
                克里斯汀尖叫着把房间里原本摔倒的器具又统统摔砸一遍,最后躺倒在凌乱不堪的床上——她屈服了。为报复父亲,也为自己打算,她随即提出了一个要求——雷必须是嫁妆的一部分。
                雷,罗腾守夜神拉科的孩子,也是它生命中唯一的孩子,和她同一天出生。她和它就是注定了要成为彼此最可靠最忠诚的伙伴,只有死神可以将她们分开。
                也许会因此伤害到拉科,但克里斯汀决计不管不顾。
                我的人生已经毁掉,我还要在乎你们的感受吗?
                从父亲痛苦迟疑的眼神中,她得到一丝短暂的快意,她甚至觉得事情会由此迎来转机。
                她失望了,也不能算是失望吧——父亲以沉默应许。他让侍女艾拉把一件黑色的礼服端进来,放到窗边仍算完整的梳妆上。转身离开之前,他突然很温柔地(克里斯汀发誓是生平第一次这么觉得)说道:
                “克丽丝……从今天起,你就是真正的长大成人了。”
                长大?
                长大?
                原来这就叫长大……
                克里斯汀曾经渴望过长大——长大以后她就要到多兹河流的源头和下游去打猎,骑着马,带着雷。她要和雷一起去天下所有最美丽的地方,其中包括彩虹湖畔、千烈桥、圣波利广场,还有仙女林,以及少年英雄们最爱的奥斯安帕城的埃隆角斗场,在那儿同时也举办最尊贵的王子公主们所参与聚集的舞会,还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杂耍艺人表演……算了,只有艾拉这种姑娘才会一直喜欢那种地方;而克丽丝汀现在的梦想是要做一个民间盛赞的孤胆游侠,除暴安良逍遥自在。
                她应该想个办法逃走,逃到很远的地方去,再也不回来。
                从窗户跳出去——她可能会受伤甚至毁容,说不定能摆脱掉那个可怕的婚约,真的话倒也值得;或者更走运一些,她的人生就此结束,一了百了……
                她探头向窗户下面望去,低洼的树丛边到处是嶙峋的石块,还有肃立着的几个灰衣卫兵,全部面对着她的房间,仿佛一直在等待她的纵身一跃。
                克莉丝汀向他们吐了口口水。
                其实她是把他们当作了父亲,也许还要再加上母亲……
                她叫艾拉端来午饭,简单吃了点,又洗了一个热水澡,穿上那件可憎的喻示她黑暗命运的黑色婚纱。
                尽管克里斯汀心底无比厌恶,她也必须得承认这是一件量裁非常得体的衣服,必定是最一流的能工巧匠才能把它的折边和线脚处理得如此完美。可惜,她不能为此感到一丝一毫的欣慰。
                等到日落以后,她就要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这儿熟悉的一切——胡桃木梳妆台、老橡树地板、红柳镂空的闺床,还有窗外清澈蜿蜒的多兹河,四季里身披不同颜色外衣的群山……当然,还有她最尊贵的朋友——夕阳。
                如此这些统统都要做一个决别。
                她的明天及后天包括无从得知的未来将和一个陌生的词语相连——纳恩特城堡。
                传言中的永夜之地。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8-18 0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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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不久前写的一段文,一时的冲动所支撑,改了两遍之后就扔了。
                  这不是我想写的东西。
                  放弃自我人格,沉入另一种人格,一直都存在一种危险,就是失去对自我意识的掌控,乃至于感觉。
                  就像那些魂魄缺失的人更容易成为灵媒,我失去的(或者说拿来做交易了),很可能是我无法承受的东西。
                  你所渴望的成功是可耻的,我也一样。
                  它会自己选择传人来继承它的遗产,你现在还意识不到,但你终将会明白的。
                  它在利用你。
                  你很难很难有机会逃出生天,反客为主。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08-18 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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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北楼 试着改写了一下。
                    “必须要走了。”
                    当第一缕晨曦的微光升上东方的地平线,这个念头浮现在克丽斯汀的脑海。
                    她无疑是一位美人——即便彻夜无眠的恸哭在她的眼圈上留下红肿的印痕,却没能使她的美貌消减半分。
                    “是的,”她想,“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卧房的橡木门微掩,并没有上锁。是父亲离开时不慎遗忘了、还是母亲有意替她留下的?她来不及再细想,紧张地咽一口唾沫,像触碰到某种禁忌中的禁忌——伸手推开了门。
                    而另一间屋子里,她的父母浑然不觉这一切,依旧沉浸在宁静祥和的梦乡里。
                    “不要怨恨我……父亲、母亲。”望着她所挚爱的双亲,她满眼哀伤。“因为…那不公平!那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她轻手轻脚地蹑过客厅,视线却不由得被一样物件所吸引。那是一件柔滑无瑕的黑色丝绸礼服,正静静躺在木桌上。
                    望着它,她心中无端涌起一阵怨恨。浓重的黑色阴霾播撒在她的心头,无声地宣告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逃不掉的。”它说,“也许你会骑上你的矮种马,逃到多兹河的尽头。在那儿,你会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听起来快意、舒心极了,对吧?”
                    “但是,请别忘了:你的家族、你的血亲,一切爱你的和你所爱的人,他们将会为你的可耻行径而付出代价。承认吧,克丽斯汀——你是不负责任的胆小鬼,你是一名…懦夫。”
                    “不!”克莉斯汀愤怒地回驳,“你这卑鄙下作的东西,你满口谎言!”


                    IP属地:英国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0-08-18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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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看到那张虫虫的图,瞳孔地震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8-19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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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的这个是大虫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8-23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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