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谓不败。”
汉阳渡口。
时六月,未时的太阳悬在头上,倒是比正午更毒辣些。黄乔脑门上细细密密缀着一层汗,不需多久,就汇作几缕往下淌。这汗里带着盐水,进了眼睛,免不了让人觉得火辣辣的疼。黄乔抬手抹了一把汗,一双凤眼却是一瞬不瞬地凝着江面。这日无风,就算站在江边,也解不了半分暑气。黄乔已在此处等了五个时辰。他的青衫早被汗水打湿,整张脸更是被汗水润得晶莹剔透,与传言中的玉面书生相去甚远。
但他却是不能走,就算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五个时辰,一袭青衫湿了又湿,就算他再也维持不住多年小心维持的儒生形象,甚至比一个在码头上干活的挑夫还要滑稽——毕竟挑夫不会在这种日子,穿着这么贵重的锦缎长衫,在烈日下站上半日——他也不能走。
因为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他必须放下架子,放下尊严,像一条忠于主人的狗一样,哪怕等上三天三夜,也必须恭恭敬敬地迎接的人。
汉阳上接江州,下指金陵,又是汉水汇入长江之处,本是这万里长江上船只往来最密集之所,可今日,江面上空空荡荡,竟是连一艘渔船都见不到。
黄乔仍站在原处。他的眼睛眯到最细,以期看到更远。所以他便看到了,远处水天相交处,忽然出现了一个红点。
“快,快,升起日月旗。”
黄乔瞬间兴奋起来,他一边大声勒令手下,一边取了西洋传来的‘千里眼’,仔细去看。
这是怎样一副画面。他曾在黑木崖上见过这人,但彼时他端坐右首,虽然确实长了一张让天下人都无法不去嫉妒的脸,但或许是因为任我行在场,整个人气息内敛。而自己只是一个不受重用的分舵主,只能坐在排末。酒席间远远望去,就算再仔细,也只记得是个好看的人,无法再生出别的想法。可现在,通过这‘千里眼’,虽然还隔着十数里,但他也已看到。红衣猎猎,无风自动。
黄乔心中愈发激动起来。因为他看到,东方不败脚下并无任何倚仗。他不知他已在江上行了多久,他只觉得,若是为了等这么一个人,就算再在此处站上三日,也是应当的。
东方不败到的时候,渡口上已整整齐齐跪了一排。黄乔在首位,他向东方不败行礼,又被他眉间的凌厉迫得低下头去。
东方不败却不想在此处浪费更多时间。他环顾一周,面上就带了讥诮之色,“整个湖北分舵,便只剩了这几个人。这金沙帮,竟然是如此霸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