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坚与他的画风─以《梦游桃源图》为中心∗
安辉濬
摘要整理․翻译 裴英姬∗∗
关于十五世纪的朝鲜山水画家，透过《朝鲜王朝实录》和《慵斋丛话》等稀少文
献，可为我们提供大约十位画家的记录，如姜希顔（1419-1464）、崔泾、安贵生、裵
连、石敬、文清等人。1依据这些零散的文献资料，可推测十五世纪在朝鲜已经出现从
中国引进之郭熙派、南宋院体派、明初院体画风及浙派画风的影响。其中，安坚是接
受郭熙派画风的画家，并藉以发展成自己的画风。
安坚是朝鲜最杰出的山水画家，活跃于十五世纪中叶，虽然目前没有确定的传称
作品，关于其生平背景与当时的活动内容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们可透过安坚与安平大
君（1418-1453）的往来情形，试图重建安坚的相关事蹟。本文是以安坚的作品《梦游
桃源图》为主要讨论对象，作者首先仔细分析作品内容、特徵，再进一步讨论安坚的
画风和山水风格是如何透过对中国画风的学习，再转化成自己的画风等问题。
安坚，字可度、得守，号玄洞子、朱耕，他的出卒年目前并不清楚。关于安坚和
安平大君的往来，作者依据申叔舟（1417-1475）《保闲斋集‧画记》以及朴彭年（14
17-1456）《六先生遗稿》第一册〈三绝诗序〉，推测至少从1442年开始，二人在美术
上已有密切交流，1445年时，安平大君已收藏有安坚的二十幅作品。安平大君对于诗
书画与四艺相当有兴趣，对中国古典文学更是非常喜欢，这幅《梦游桃源图》正是安
平大君在做了一个有关桃源的梦之后，令安坚将其梦境画出而成。由此，作者认为安
平大君的收藏对安坚画风的形成很可能产生影响。另外安平大君所建造的「武溪精
舍」，则是安平大君梦到桃源的四年之后，择选现实中与梦境极为相似之处，作一精
舍，此事对于《梦游桃源图》的研究而言，是相当值得注意的事。
根据文献记载，可知安坚的作品中（页356，表二），《梦游桃源图》是唯一的真
迹，目前收藏在日本奈良天理大学的中央图书馆中。本作所描绘的，是丁卯年（1447
年）4月20日，安平大君在梦中与朴彭年一起到桃源一游之事，之后，令安坚将此内容
描绘成此画。一般来说，东洋绘画以横卷方式描绘作品时，故事的呈现顺序会由右侧
∗ 安辉濬，〈安坚과 그의 画风－〈梦游桃源图〉를 中心으로〉，《韩国绘画史研究》（首尔：时
空社，2006），页343-379。
＊摘要12-1～12-5，为安辉濬教授《韩国绘画史研究》一书之节选摘要翻译。
∗∗ 台湾大学历史学研究所硕士。
1 译注：关于十五世纪朝鲜山水画家和作品的详细内容，请参考本论文，页343-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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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至左侧，但《梦游桃源图》的描绘顺序正好相反，故本图落款也写在画面的右下
方。此外，画面以左的拖尾上有安平大君的跋文，2记载着安坚以三天时间完成这件作
品的事实。安平大君的梦游桃源意象的确与陶潜（渊明，365-427）《桃花源记》密切
相关，3关于《桃花源记》进入韩国的时间，以现传文献推测，最晚应在十三世纪之
前。
关于《梦游桃源图》的特徵，作者在本文提出有八点。首先，是上文提及从左至
右的故事进行方向。第二，是本作突显出现实世界与梦幻之桃源世界间的明显差异
（图156，安坚《梦游桃源图》）。大部分画面所描绘的，是藉由围绕着深深岩山的桃
源，来表现梦中风景。而安坚所描绘的山和山嵴，可见到所谓郭熙派画风的影响。第
三，本作中并没有描绘人或动物。第四，以围绕着岩山的桃源，隔开了外面的世界，
也就是藉由寂寞安静的桃源与如漩涡状般的怪异山形，来将外在世界隔绝在外。画家
在描绘上，不仅具有多样性又丰富的表现，也呈现出一种幻想世界的情景（图160，安
坚《梦游桃源图》局部）。第五，技巧方面，可见安坚他的重点都集中在山形的描绘
上，而较少看到量感或体积感等方面的表现。第六，本作品上可见尖细岩山的描绘，
也可看到画家多少受过郭熙派画风影响的痕迹，如山体的表面和光照、笔调等等。除
此之外，安坚也使用跟郭熙派不同的多样性笔线，如山表面的描绘、和像卷毛一样的
线条等（图162，安坚《梦游桃源图》局部）。第七，是《梦游桃源图》全景上所出现
的雾气效果，由于画面上的雾气，整体呈现出的效果是雾气在分段布置之外，也负担
起连接群山的功能，也就是画家一方面藉由雾气表现出画面的空间感和深度感，另一
方面，也利用雾气将周边各座山体连接起来。第八，我们可观察到《梦游桃源图》上
使用了二种不同的透视法，也就是画面左边的部分使用了正面像，但右边对桃源的描
绘，却採用从较高视点向下俯视的鸟瞰法。以上关于《梦游桃源图》的特徵，一方面
可观察到北宋作品的古典特色，另外，安坚为了表现宏大的山水景观，也使用了平远
和高远的对比，以及对角线运动等手法，这些安坚特有的表现方式，与北宋的伟大画
家们有着相当大的差异。
关于安坚接受郭熙派绘画的影响之外，是否也受到中国或韩国等其他绘画风格影
响的问题，作者透过与中国画作的比较之后，认为《梦游桃源图》的隧道或岩山的部
分（图159，安坚《梦游桃源图》局部），与中国元代画家李升（约十四世纪）的《佛
道五比丘图》（图163，美国私人收藏）的风格表现，稍有接近。此外在《梦游桃源
图》中，茅屋后方围绕着群山的描绘（图160，安坚《梦游桃源图》局部），也很接近
传 称 为 许 道 宁 的 《 溪 山 渔 钓 图 》 （ 图 1 6 4 ， 即 《 渔 父 图 》 ， NelsonAtkins Museum of Art藏）。加上作者将此作与传称中国金代画家李山的《山水图》
（图166，Freer Gallery藏）及《岷山晴雪图》（图167，台北，国立故宫博物院藏）加
2 译注：关于安平大君的跋文原文，请参考本论文，原注44。
3 译注：关于陶渊明《桃花源记》的原文，请参考本论文，原注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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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比对之后，透过风格上所显示之密切的关联性，认为也许安坚也曾受到元末明初之
山水画风的影响。
综上所述，关于安坚画风的形成，可发现他不但受过北宋郭熙派画风的影响，
金、元、明后郭熙派画风对他也产生过相当重要的作用。安坚学习这些画风之后，融
会贯通，将之转换成具有韩国特徵的绘画风格。因此《梦游桃源图》上，透过整体结
构、空间感表现、平远与高远对比、斜线运动等，所呈现出的雄壮山水，以及如实一
般之幻想世界的技巧等，这些都是中国山水画从所未见，属于安坚特有的风格展现。
不过《梦游桃源图》中所见之表现手法与风格，究竟是安平大君的要求？还是安坚藉
此机会充分表达个人的画风特色？关于这些相关问题，尚待日后透过传称安坚的其他
山水作品，来继续追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