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橧站在阶梯上面，身边的人踩着水花走近雨幕里，雨珠密得像是从高处撒了一把珠子下来，在半空中滴溅出圆润的弧度。林橧慢慢打开手里全黑的伞，刚举在头顶，便感觉到一股灼然的目光。
站在雨里面的人，白裙子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的曲线来，手腕上系着白色的绢布花，脚踝上一颗红绳子系着的小小的银铃铛。
打着伞经过的人匆匆瞥了她一眼继续赶路，林橧却站住了，因为这个人在看着自己。
那么多人来来往往，林橧就是能知道她在看着自己，那么狠毒的目光，林橧不是第一次见了，他亲手把那些人送进监狱的时候，那些人的眼睛都像最原始的野兽见了仇敌一样露出血红的凶光。
可是这是林橧第一次在这么小的孩子眼睛里看到这种情绪。
林橧没由来的心慌，办案七年了，他没这么慌过。
林橧一步一步从阶梯上走下去，走到白裙子的身边，才发现她赤着脚，脚下一洼血水，应该是被什么划破了脚掌。
林橧站定：“你在这里站多久都没有用，你父亲的事情已经立案了。”
“不需要了。”谢临夏看着林橧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一身狼狈的自己。
林橧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答案，却又像是骗自己似的自我安慰道只是自己想多了，接着就听见谢临夏轻声开口。
“他死了。”
林橧听见自己心里那一面鼓被咚得敲响，眼前一阵恍惚。谢临夏慢慢举起自己的手，上面的绢花沾满了雨水垂着瓣。
谢临夏把手举到林橧面前：“你当这是什么？”
“从华远大厦跳下来的，那是我爸爸最得意的作品。”
“你们这里头的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就是神，能决定别人的生死？觉得你们做了最公正的事情？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卫士？”
谢临夏问得林橧说不出话来，雨落在纯黑的伞面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林橧觉得像是一下一下敲在自己的心上。
“你毁了别人的一辈子，林司长。”
　　　　

旧文搬运，大概是因为上来就ghs，当年被吞的很严重，如果能看到楼中楼回复一下，我好知道哪一楼被吞了（卑微

谢临夏拿钥匙慢慢扭开了门，带着一身的酒气晃晃悠悠得走了进来，果不其然客厅里还坐着一个人。
谢临夏像是没看见似的径直往里走，脚步虚浮着，刚一只脚踏上台阶背后那人就开口叫住了她。
林橧叫人名字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威压感，像是被扒光了所有秘密放在他面前，而他不为所动得窥探了一切然后叫了一声你的名字，心理素质稍差得被林橧喊一声名字就能吓垮。
谢临夏的第一个男朋友就是这么垮的，那是林橧收养谢临夏的第一年，林橧接谢临夏放学的路上撞见了两个人在路灯底下接吻。
林橧开口叫了一声谢临夏的名字，然后从暗处走到灯底下，那男生俨然已经变了脸色，被谢临夏强行拉着站着没动，林橧挑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吓得人哆哆嗦嗦得不知道说了个什么便挣脱开跑了，谢临夏慢悠悠往后面的墙上一靠，叹了口气，脸上全是玩味的表情。
林橧这一句问得，像是把人送去死刑前的那一句还有什么遗言没有的语气一样。
“你今年才十七。”
人也跑了，林橧的目光转向了谢临夏，微微皱了皱眉头，十七岁的小姑娘难道不是该青春活泼？怎么眼前这个把自己浓妆艳抹得，透着一股子慵懒又颓废的气息。
“我多大不用您告诉我。”谢临夏冷笑两声，“你是要告诉我小姑娘就该规规矩矩穿着校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
“我为什么这样，因为我是没爹教的野孩子啊林司长，你说好笑不好笑，我为什么这样你心里不清楚吗？”
林橧没有再说话了，谢临夏一提到自己的父亲林橧就没话说了，谢临夏像是抓住了这个软肋一样，每次看见林橧吃瘪的样子谢临夏心里都有一种异样的快感。
谢临夏不怕林橧。
林橧带人进谢家带走谢诚的时候谢临夏没害怕，谢诚跳楼后她自己一个人去找林橧的时候没害怕，现在一样不会。
谢临夏的脑子因为酒精的作用有些迟钝，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走近过来的林橧。
林橧快三十了吧，谢临夏突然想着，也许已经三十了，她记得不了。
林橧穿着一身浅灰的针织衫，脸上的金框细边眼镜还没有摘下来，比平日里西装革履的模样平易近人不少。
“又喝了多少？”
林橧对谢临夏这种状态回家已经习以为常，今日不同的是谢临夏一身朗姆酒的香气，勾得林橧的腰猛地一软。
林橧心里一惊，眼神复杂得深深打量了谢临夏一眼，不动声色得离谢临夏远了一些。
“不关你的事。”谢临夏自打二十岁生日过了以后就对林橧的管教更加不屑一顾。两人日日相对四年整，二十一岁的谢临夏还是没有能力大度到把往事一笔勾销。
谢临夏的一身酒气不知道是自己喝的还是信息素的味道。
林橧想起当年带谢临夏回来的时候，去提取谢临夏的档案，看见谢临夏属性栏的那个a，林橧眼神一滞，什么也没说把档案提走了。
谢临夏的信息素就是朗姆酒的味道，妖艳又魅惑的味道，和眼前这个五官已经长开，身材能算得上成熟的人竟然也是那么的相称。
酒气里毫无风尘气息的妖艳。
林橧却总是私心想，谢临夏还是穿白色好看，纤细的脚踝上系着红线银铃铛，白衣搭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美人在骨。
谢临夏原本以为林橧会跟自己杠上两句的，没想到林橧脸色一白往后退了退，什么也没有再说，擦着自己的肩上了楼。
　　

谢临夏倒是有些不习惯林橧的沉默，林橧这么些年了，一直是以长辈的姿态在教导着自己，告诉她你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对的，谢临夏觉得林橧是为了补偿当年父亲的死似的，僵硬得关心着自己。
其实谁也看不惯谁，谢临夏讨厌林橧拿捏的做派和总是一身正气救世主的模样，林橧应该也是看不惯自己这样的浪荡吧。
谢临夏醉酒后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信息素弥漫开来，鬼使神差得收回了上楼的脚步，回了客厅里把自己埋进丝绒沙发里，眯着眼睛昏昏欲睡，脸上的妆都还没有卸掉，眼角精心描上的色彩已经晕染开来。
朗姆酒的气息在整间房子中愈发弥漫开来，林橧关了门也是徒然。
这味道像是在引诱一个即将发情的omega提前进入发情期。
林橧，检察院贪污渎职司司长，一个永远西装革履，眼睛眯在金框眼镜后的男人，一个所有人默认铁a的男人。
是一个omega。
天知道林橧当年收留谢临夏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出于对谢临夏父亲的死的愧疚，年长又禁欲多年的omega亲手把一个信息素是朗姆酒的带着危险气息的小alpha带回了家。
同住四年，相安无事。
但是今天，自己却被一个小了九岁的小alpha无意间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引诱得提前进入了发情期。
　　

林橧前脚刚合上门，后脚便软了下来，勉强撑着一旁的桌案，从抽屉里胡乱抽出一只抑制剂，从手臂上注射了进去。
但是效果令林橧心慌。
朗姆酒的味道带着浓烈的侵袭感进到了房间里，林橧被逼得不得不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来压制。
林橧的信息素也是像林橧的人，是古朴的白桃花茶的香气，但是这温厚的桃花香显然不是酒气的对手，林橧的抵抗毫无用处。
谢临夏还在客厅里，似乎是已经睡着了，这多多少少让林橧松了口气，至少谢临夏不会闻着味道寻上来。
一个释放了自己信息素的alpha，和被迫释放出信息素还提前发情了的omega，结果可能连吃干抹净都不止。
林橧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欲望，林橧勉强让自己站起来，走到房间里的浴室中，放了慢慢一缸的冷水，其间林橧从撑着浴缸勉强站立到渐渐滑坐在地上，林橧眼前一片迷离，身后一片粘腻。
把自己塞进凉水里的一瞬间，他的脑子被激得强行清醒过来，慢慢滑入水中，冰凉的水隔绝了外面的气息，也同时让林橧慢慢冷静下来。
抑制剂都不管用了。
两人的信息素前不搭后，却居然如此相互吸引。
林橧在凉水里待到四肢凉透，才慢慢爬了起来，胡乱得擦了身子后瘫倒在了床榻上，后腰酸疼。
谢临夏醒来才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窝了一晚上，往常林橧都是要来把自己弄回房间去，再不济也是会盖上个毯子，可是今天谢临夏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昨天怎么倒下去的今天怎么醒的。
谢临夏啧了一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下意识看了二楼一眼，上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大概是出门去了。
谢临夏揉了揉太阳穴，今天是周末，谢临夏的大学就在A市，周末可以不用回去了。
甩着胳膊上楼去，她和林橧的房间在相反的方向，路过分叉口时谢临夏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心情颇为复杂。
她现在有求于林橧，可是她好像又和他闹矛盾了。
本来还想着把表格拿回来，万一林司长就签字了呢，万一他也早就看自己烦了，她出国就正好顺了他的愿呢。
现在想想她真是太乐观了，这是得多大个万一才会发生的事情。
捏了捏手里的申请表，出国进修的单子必须要林橧签字，虽然只有半年的时间，可是谢临夏觉得林橧连半个月都不会让自己远走。
当初选志愿，谢临夏留在了A市，甚至于选了法学系，林橧知道后只是淡淡得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把早餐推到她面前。
“你不问问为什么？”谢临夏不服气得看着林橧,这不是她想要的反应。
林橧抬起眼睛看着她，眼神被镜片的光一遮有些模糊不清，谢临夏推开了面前的牛奶：“我要坐上你的位置。”
如果没有后面那一句，这该是一句多么温情的话。
“重审当年的渎职案，我要让你知道，你是错的，因为你的错误，毁掉了别人的一辈子。”
林橧已经习以为常，把面前的咖啡呷了一口：“拭目以待。”
仇人一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必须要像血亲一样亲密。
本来就像个笑话。
谢临夏慢慢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想其它的办法比较靠谱，她依稀记得旁系血亲也是可以的，当初谢诚从楼上一跃而下，在A市呼风唤雨的谢氏从此大厦倾倒，谢诚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所以谢临夏才会沦落到被林橧带回了家。
想到这里谢临夏一阵烦躁，草草把申请表塞进包里自己回了房间。
林橧没走，不仅没走，甚至还听见了谢临夏上楼来的脚步声，一声近似一声，林橧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那脚步声突然停下，沉默了半晌又走远了。
林橧松了一口气，这次的发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凶猛，房间中满是桃花茶幽幽的香气，谢临夏只要一推门进来就是要出事的。

林橧费力得站稳，一手支着额头，另外一只手撑着桌子，慢慢走了两步，身前的欲望高高挺立，磨蹭着身上的衣料，林橧多年未曾经历过情事，向来在官场上能冷面无私的林司长，此时却有些茫然。
谢临夏合上门转身就瘫在了床上，把申请的单重新展开，皱巴巴的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只差最后一个签名。
只要签上林橧的名字，她就能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方。
谢临夏翻了个身，但是她心里清楚林橧根本不会签的，固执又古板，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就是林橧。他要是能同意让她出国那真是见了鬼了。
谢临夏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整个人软在羽绒堆里，烦躁得哼唧了两声。
　　

谢临夏被叫去办公室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国的事情办理好了，迈着轻快得脚步在拉开门看见了里面不是笑眯眯的系主任而是另一个熟悉的后脑勺儿后，仿佛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
　　她发现林司长不止人讨厌，连一个后脑勺儿都能那么招人讨厌。
　　她那张可怜的申请单，被她揉的皱成一张草纸，努努力拿大辞典压得勉强有个纸样儿后才交了上去，现在可怜得躺在桌子上像一个被提审的犯人.
　　偏偏她伪造的林橧的签名倒是看得挺清楚。
　　她可以保证，她偷偷儿看了林橧的笔迹，林橧的字锋利挺拔，她甚至连笔锋的角度都写得一模一样了，写完仔细端详甚是满意才交上去的，没曾想交了表没两天就这么尴尬得和正主见面了。
　　林橧听见了背后的动静儿，从椅子上转过身子来，一身黑西装妥帖合身得正到好处，这人的气场就在于他戴着眼镜一身黑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你的时候，你会突然像走马灯一样把自己八百辈子干过的坏事儿全在脑子里过一遍。
　　不过她现在不需要过，因为罪证就在林橧手边儿。
　　“谢临夏，我不记得我给你签过这张单子。”林橧伸手把东西拿起来抖了抖，皱巴巴的纸并没有发出漂亮的在空气中哗啦抖动的声音。
　　

明明是理亏的那一方，可是一看见林橧这个样子谢临夏就来了气，她费了好大力气，被他不动声色得掐灭在摇篮里。
　　“你是没有，我觉得我出不出国，不需要你的同意。”谢临夏靠着门冷笑一声，“不过是法律上的监护人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我长辈了？林橧，不觉得羞耻吗？”
　　“多谢你还记得我是你法律上的监护人。”林橧对谢临夏的冷嘲热讽丝毫不在意一般，稍稍撑着椅子的扶手借了借力站起身来当着她的面一把撕了那张出国的申请单，谢临夏感觉自己的手抖了抖，最终还是没动，眼睁睁看着他把单子撕碎扔进废纸桶，“只要我不签字，你就是插了翅膀也哪儿也别想飞。”
　　“林橧！”谢临夏是真的生气了，为了那张单子她不知道跑了多少个地方去办理手续，现在可倒好，成了一张，哦不，是一堆废纸，“凭什么！”
　　林橧慢慢走了过来，比谢临夏高出一个脑袋来，看她的时候眼睛总是垂下来的，谢临夏总是有一种他看不起自己的感觉。
　　“你既然说了要在A大考法律系的研究生，你是成年人了，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是最基本是事情。”林橧的语气里倒是透出谆谆教导的意味来，“还有，你出国，逃避不了任何东西。”
　　一记重锤，把人直接击沉。
　　所以她说过林橧看人眼光毒辣得要命。
　　她离真相越接近的时候，越害怕，当初上大学前他告诉林橧，自己要翻案，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只要考上了研究生，就可以申请去检察院实习，可以接触到当年案子的点点滴滴，甚至可以在证据足够的时候要求重审。
　　可是她害怕了。
　　她害怕自己期待了这么多年的结果并不如人意，更甚至她根本就做不到，这么多年林橧的能力她看在眼里，林橧定下来的案子，她想不到会出什么问题。
　　一边想要为谢诚平反，一边不敢去碰触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执念，她自己都说服了自己出国是为了进修，而不是逃避，却被林橧一句话戳穿。
　　“你好自为之。”林橧从她身边走过去，稍稍停了停脚步，“还有，以后不许模仿我签名。”
　　身后的门重新启阖后，谢临夏沿着墙根慢慢蹲了下去，谢诚跳楼后她敢一个人去找林橧。可是不代表一个小姑娘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后不会留下任何心理阴影，在年幼的内心里不会留下伴随着多年寄人篱下生活而一同生长的自卑。
　　林橧合上门后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拐过了一个墙角，绷着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苍白，林橧闭眸忍耐了几息，再睁开眼睛里面满是痛楚迷离。
　　他还是离得太近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学校打电话来确认监护人关于被监护人出国意见，他一句话没说挂了电话就匆匆赶来了学校。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让谢临夏去接触当年的案子，让她知道她这么些年来的坚持都是错的。
　　可是意义又是什么呢，林橧突然说不上来。
　　或许是想让她不那么恨自己。
谢临夏在学校和林橧闹了一场以后像是一身暴脾气突然被封印起来了一样，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带着圆框眼镜在房间里夜夜灯火通明。
林橧找过好几次机会想要和她谈谈，可是谢临夏敛起了脾气反倒是比从前更加冷淡，把林橧彻底当成了一团空气，每天神情恍惚得半夜下楼打开冰箱给自己灌药似的灌一瓶咖啡，再摇摇晃晃得上楼去，有一次在楼梯口撞见了林橧，也是目不斜视得走了过去。
林橧想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周五特意提前回家，钥匙还没插进去门就自己打开了，林司长拿着钥匙有些错愕，里面站着拎着行李的谢小姐，看样子是收拾妥帖紧接着就能远走高飞了。
“你要上哪儿去？”林橧下意识得扣住了门，有些面色不善。
“搬出去。”谢临夏拎着行李，林橧的余光稍稍打量了一下，这个尺寸应该能装不少。
“我出不出国归你管，我住在哪儿你管不着吧，房子已经租好了。我已经成年了，林司长。”谢临夏最后一句像是叹息一样，从林橧身边拉着行李箱走过去林橧竟然半分不能阻拦。
谢临夏找了半个月的出租屋，上周末找到了一家，去看过了以后很是满意，和一个医科大研三的学生合租，谢临夏兼职的钱刚好够房租。

林橧看着谢临夏纤细的腕子拎着巨大的行李箱一步一步往下有些吃力得走着，手慢慢从门上放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谢临夏拿着行李箱到站的时候就看见车站站着上回带自己看房子的姑娘，一身碎花的裙子，看见谢临夏赶紧拿伞冲过来遮住她头顶上的太阳。
“房间给你收拾好啦，你要是有什么禁忌就告诉我，如果想要换房间钥匙的话就自己换，我呢没什么顾忌的，你平时叫我名字就好啦！”孟笙给谢临夏打着伞，眼前这个小姑娘小自己三岁，可是看上去比自己要成熟的多呢。
林橧从来都是个冷淡的人，谢临夏在这几年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做决定，大事告诉林橧一声，后者也只是点点头最多嗯一声，平时的交流少得可怜，精简得像是小时候把八百字的课文提取出一句主旨来。
谢临夏自己也是个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子，林橧以为她每日在酒吧里不三不四放纵自己，其实她只是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灌酒，在暗处眯着眼睛打量着就酒池中摇晃的躯体，她羡慕那些能在人际关系里混的很开的人 。除了一张勾人的脸蛋儿，谢临夏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糟糕透顶，没人愿意搭理一个阴沉得像是暗处生出的苔藓却又浑身是刺的人。
孟笙是头一个。
谢临夏有些不自在的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这或许就是自己羡慕的人，善良又自信，生来走在太阳底下。
“不用麻烦了……谢谢你。”谢临夏一惯用冷淡掩饰不安，说完却被孟笙一把搂住，“啊那太好了，房东奶奶说你叫谢临夏，我就叫你临夏了，听她说你要考研，有什么事情的话都可以问我。”
谢临夏点了两下头，没再说话。但是这样的态度一点儿都没能影响到孟笙高涨的情绪，从车站到出租屋，孟笙兴奋得说了一路，谢临夏上回看房的时候注意过她窗台上养着三盆绿植，陶瓷的手作盆，上面彩绘着一些独角兽。
谢临夏想，这样积极又开朗的姑娘一定是林橧喜欢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又自己一脸错愕得晃了晃脑袋，林橧喜欢什么样子和她有什么关系。
孟笙像是突然照进谢临夏生活里的一束光，她每天会早起去采购，会做可口又赏心悦目的饭菜，会在晚上回家时在路边给谢临夏带热乎乎的卤煮。
谢临夏很好奇这样一个温暖又体贴的小姑娘，居然会是一个alpha，信息素是橘子汽水的味道，像是夏天阳光底下的一瓶带着冰碴的橘子汽水，慢悠悠得气泡升上来啪一声破掉，带着香甜诱人的气息。
谢临夏开始去和她交流，尝试着去主动和她说话，她发现孟笙会起的很早，花很长时间去准备一份便当，点缀时的眼神严肃得像是正在拿着手术刀一样务必精准无误。
那一定是给很重要的人的东西，谢临夏未曾这样小心翼翼得给人准备过什么，难以体会到这种少女怀春的心情，更何况这是一个alpha，谢临夏觉得不可思议。
孟笙拿着自己的小便当出门，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拿了一把伞，叮嘱谢临夏今天如果要出门一定要拿上伞。谢临夏扭头看了看外头乌云压城的势头，点了点头。
林橧从前没觉得家里少一个人会是这么大的差别，周日公休，林橧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气有些心绪不宁。谢临夏原先还在的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当初把谢临夏带回来的时候，花了一段时间去适应家里多了个小的，还是个整天黑着脸让林橧怀疑自己转个身儿就能扑上来跟自己打一架的小alpha。
桃花茶和朗姆酒听上去那么天差地别的两个东西，林橧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针眼，抑制剂已经抵抗不了谢临夏对他的吸引力，他觉得谢临夏走了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下一次自己不用提心吊胆的想着该怎么避开她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慢慢开始降温了，林橧看过谢临夏的房间，厚一些的衣服她没带多少，这一个猛得大降温怕是让她有些措不及防。林橧想着自己应该把衣服给她送过去，非常理所应当的这么想着，接着他也顺理成章的这么干了。
谢临夏看到电话屏幕上亮起来林橧的名字时着实吓了一跳，她正裹着翻箱倒柜翻出来的带着一股子霉味儿的毯子，瑟瑟发抖的看着书，按下接听键前她还深吸来一口气，就像是生怕林橧知道她现在有些狼狈似的，就算明明隔着电话什么也看不见。
谢临夏慢慢喂了一声，林橧那头儿是噼里啪啦的雨声，他开口问:“冷不冷？”
谢临夏一个激灵觉得真是见鬼了，下意识往背后瞅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自己在这里疑神疑鬼。
“下楼来。”电话那头的林橧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的开口道。
放下手里的笔，凑到窗户旁边悄悄掀开一点帘子，谢临夏根本不用想林司长是怎么找到自己住处的，监察司的“台柱子”嗅觉像是猎犬一样的灵敏，楼下一把黑伞杵着，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伞面微微抬起，谢临夏看见了底下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林橧精准无误的透过那一点缝隙和她对视，谢临夏看见他嘴唇启合，耳边的电话里传来了他的声音。
“你是想让我上去？”

好看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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