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是披着一身银凯离开真君神殿的,或许是考虑到阴森森的金属光泽与出家人的清净不太相衬,他还是在府前改成了一身黑袍。
要说杨戬和孙悟空的事,其实没什么人能说得清。虽说性情上有相似之处,经历上也颇有共鸣,即使都是遭众神佛忌惮的人,他们被拿来比较最多的也只是谁强谁弱而已。是的,他们是截然不同的。就譬如说当年反天这回事儿,杨戬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藏着对玉帝滔天的恨,谁能想到他屈服了,做了天庭的司法天神?最有理有据的说法是二郎神被权谋欲望迷住双眼。而孙悟空反天更多的是为了成就齐天大圣的一股子桀骜和一股子冲劲,这么细说起来还是孙悟空更叫人尊敬些。
这样的性格执拗又难缠,如非必要,象征规矩和天条又基本不通情达理的司法天神通常会尽量避免和这目无王法的孙猴子有过多的交集。只是事已至此,竟然连逃避的权利都没有给他。
靴子踩在杂草和散落的树枝上,发出枝桠崩裂的咔咔声。斗战胜佛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拜访了,杨戬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看真君这样子,像我逼你来的。”孙悟空淡淡地说,语气听不出情绪,说出的话却好似揶揄。
杨戬假惺惺地客套了句“别来无恙”,就轻车熟路地自己进来了。孙悟空抬眼看着他穿着那身一尘不染的锦袍挑剔地打量一圈四周后又找了个相对舒服的藤椅坐下。再然后,空气就仿佛不再流通了一般,只剩压抑的沉默。
原本也没什么可说的,问候显得虚假,因为他们早就过着互不干扰的生活。
杨戬并不知道他过得怎样,成佛后的五百年,他好像消失了。自从齐天大圣变成了斗战胜佛,就鲜少有他的消息流传,西天取经的美谈也只是在民间流行。许是谁都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就算他成佛了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卷土重来?这一次可没有紧箍咒能骗他戴上了。虽然他现在,一身素色衣裳,面前摆着两盏茶杯和几卷经文,少了年少时的顽皮和轻狂,像是个佛的样子。
毕竟是杨戬有求于人,他边盘算着孙悟空念旧情的可能边给他倒了杯茶,终于正视孙悟空的目光表明来意,“我把三圣母关在了华山,她儿子刘……”正是三圣母思凡一事。
日理万机的司法天神当然不会为了芝麻点大的事来找他,比如来看看旧相识过得好不好。 “你这点破事天天都在传,我早就听腻了。”意思是你有话请直说。
“……”,这猴子竟然闹了这么多年的脾气,跳过来龙去脉,大致表达了他希望沉香来找孙悟空时他能和杨戬合作的恳求,略微思忖一下又更恭敬地加了一句,“胜佛。”
这一声胜佛喊得孙悟空全身的猴毛都不舒坦,他手一抖差点没把茶盏捏碎,他对二郎神有火,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是出于什么。他没有表现太多情绪,其实这么些年他也很少有什么情绪,许多事他压在心底直至腐烂。他回道:“你要弄死外甥,这种卑鄙的事老孙不干,再说,你的烂摊子我也不想管。”若说前一句还称得上大义凛然,后一句就纯粹是挖苦挑衅。
他孙悟空凭什么就得听杨戬的?
孙悟空的态度,杨戬来时的确没有底,其实两人先前也算得上合作愉快,其实他们说到底连仇都没有,久逢故人不该是这个场面,只是一个再没了昔日灌江口听调不听宣的杨家二少爷影子,一个不再是心比天高齐天大圣。相处模式自然不能和以前一样,再次见面免不了尴尬。
似乎在这儿,杨戬就失去了运筹帷幄的能力。他叹了口气,显得非常无奈,“还请大圣再考虑考虑。”
洞窟里没有阳光,孙悟空的脸上闪着烛火的影子,晦暗不明。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眼神没有直视杨戬但目光又从未从他身上离开,直到二郎神站起来打算离开,孙悟空鬼迷心窍地拉住他即将擦肩而过的手,往自己用力地一拽,“既然来了,喝几杯再走。”
杨戬没想到这猴子忽然来这么一出,一个趔趄差点摔孙悟空的怀里。他有些愠怒这猴子的不知礼数,司法天神如果坐在孙悟空的大腿上,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不知道是这猴子天生粗鲁还是故意想给他难看,于是他干巴巴地回,“小神公务繁忙,再说我以为大圣不喜饮茶。”
孙悟空心说茶怎么会合我的胃口,“你不喜逢场作戏,还不是小神小神的叫人心烦。”孙悟空瞧了他一眼,装出一副十分感性的样子来,“算了算,我们也有百年没见了……”
“陪我一会儿,不过分吧?”他轻轻地问。
杨戬半晌不语,从孙悟空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细长的脖颈,脸侧优美的弧度和他庄严却又瘦削的下巴。他先是垂着眼脸看不出在思考些什么,然后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再次坐下,这一次没有选择石桌对面,而是孙悟空身侧的位置。
要说杨戬和孙悟空的事,其实没什么人能说得清。虽说性情上有相似之处,经历上也颇有共鸣,即使都是遭众神佛忌惮的人,他们被拿来比较最多的也只是谁强谁弱而已。是的,他们是截然不同的。就譬如说当年反天这回事儿,杨戬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藏着对玉帝滔天的恨,谁能想到他屈服了,做了天庭的司法天神?最有理有据的说法是二郎神被权谋欲望迷住双眼。而孙悟空反天更多的是为了成就齐天大圣的一股子桀骜和一股子冲劲,这么细说起来还是孙悟空更叫人尊敬些。
这样的性格执拗又难缠,如非必要,象征规矩和天条又基本不通情达理的司法天神通常会尽量避免和这目无王法的孙猴子有过多的交集。只是事已至此,竟然连逃避的权利都没有给他。
靴子踩在杂草和散落的树枝上,发出枝桠崩裂的咔咔声。斗战胜佛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拜访了,杨戬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看真君这样子,像我逼你来的。”孙悟空淡淡地说,语气听不出情绪,说出的话却好似揶揄。
杨戬假惺惺地客套了句“别来无恙”,就轻车熟路地自己进来了。孙悟空抬眼看着他穿着那身一尘不染的锦袍挑剔地打量一圈四周后又找了个相对舒服的藤椅坐下。再然后,空气就仿佛不再流通了一般,只剩压抑的沉默。
原本也没什么可说的,问候显得虚假,因为他们早就过着互不干扰的生活。
杨戬并不知道他过得怎样,成佛后的五百年,他好像消失了。自从齐天大圣变成了斗战胜佛,就鲜少有他的消息流传,西天取经的美谈也只是在民间流行。许是谁都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就算他成佛了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卷土重来?这一次可没有紧箍咒能骗他戴上了。虽然他现在,一身素色衣裳,面前摆着两盏茶杯和几卷经文,少了年少时的顽皮和轻狂,像是个佛的样子。
毕竟是杨戬有求于人,他边盘算着孙悟空念旧情的可能边给他倒了杯茶,终于正视孙悟空的目光表明来意,“我把三圣母关在了华山,她儿子刘……”正是三圣母思凡一事。
日理万机的司法天神当然不会为了芝麻点大的事来找他,比如来看看旧相识过得好不好。 “你这点破事天天都在传,我早就听腻了。”意思是你有话请直说。
“……”,这猴子竟然闹了这么多年的脾气,跳过来龙去脉,大致表达了他希望沉香来找孙悟空时他能和杨戬合作的恳求,略微思忖一下又更恭敬地加了一句,“胜佛。”
这一声胜佛喊得孙悟空全身的猴毛都不舒坦,他手一抖差点没把茶盏捏碎,他对二郎神有火,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是出于什么。他没有表现太多情绪,其实这么些年他也很少有什么情绪,许多事他压在心底直至腐烂。他回道:“你要弄死外甥,这种卑鄙的事老孙不干,再说,你的烂摊子我也不想管。”若说前一句还称得上大义凛然,后一句就纯粹是挖苦挑衅。
他孙悟空凭什么就得听杨戬的?
孙悟空的态度,杨戬来时的确没有底,其实两人先前也算得上合作愉快,其实他们说到底连仇都没有,久逢故人不该是这个场面,只是一个再没了昔日灌江口听调不听宣的杨家二少爷影子,一个不再是心比天高齐天大圣。相处模式自然不能和以前一样,再次见面免不了尴尬。
似乎在这儿,杨戬就失去了运筹帷幄的能力。他叹了口气,显得非常无奈,“还请大圣再考虑考虑。”
洞窟里没有阳光,孙悟空的脸上闪着烛火的影子,晦暗不明。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眼神没有直视杨戬但目光又从未从他身上离开,直到二郎神站起来打算离开,孙悟空鬼迷心窍地拉住他即将擦肩而过的手,往自己用力地一拽,“既然来了,喝几杯再走。”
杨戬没想到这猴子忽然来这么一出,一个趔趄差点摔孙悟空的怀里。他有些愠怒这猴子的不知礼数,司法天神如果坐在孙悟空的大腿上,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不知道是这猴子天生粗鲁还是故意想给他难看,于是他干巴巴地回,“小神公务繁忙,再说我以为大圣不喜饮茶。”
孙悟空心说茶怎么会合我的胃口,“你不喜逢场作戏,还不是小神小神的叫人心烦。”孙悟空瞧了他一眼,装出一副十分感性的样子来,“算了算,我们也有百年没见了……”
“陪我一会儿,不过分吧?”他轻轻地问。
杨戬半晌不语,从孙悟空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细长的脖颈,脸侧优美的弧度和他庄严却又瘦削的下巴。他先是垂着眼脸看不出在思考些什么,然后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再次坐下,这一次没有选择石桌对面,而是孙悟空身侧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