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人就是这样子的……
她叹了口气，眼神迷离。比酒精更上头的，还有什么呢。
不必同她说什么未成年人不能喝酒，这些玩意儿从来都不在她的做事范畴里。听话？这似乎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而她，早就过了可以无理取闹的年纪。
他不会劝她，因为知道大概是没有用的。
人就是这个样子。
“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有一个叫小红帽的小姑娘……”
她温和的声线带着醉意，将日语说得缠绵悱恻。在美国，这不常见。
她似乎很愉快，至少看起来是这个样子。
他远远地看着，隐隐约约地听见她在说些什么。
日本人，还是个混血儿。在美国的日子不好过呢。他明白，因为除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他也长着一副亚洲人的脸庞。
“你看我…看了很久了。”
她站起身，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靠近，纤细的指间捏着一只香槟杯。
他辨认着，大概是Oloroso。
把雪莉酒装在香槟杯里，她醉得有些迷糊。
他这么认为。
“日本人？”
她问到，招手叫来了服务员，又叫了一杯。依旧固执地装在香槟杯里。
“差不多。”
他开口，声线富有磁性，似乎，比酒精更上头。
她这么认为。
“那么，要听故事吗？”
她有点喜欢这个漂亮的男人。她承认这是搭讪，但仅仅在喝醉时。
“好啊。”
他对这个不知道怎么溜进来的小姑娘产生了好感。他承认他喜欢她，但仅仅在这个酒吧里。
人，就是这个样子。
“……奶奶，您的胳膊好粗啊！”
她轻轻拉着他的手臂。
“这样，抱起你来不就更方便了吗，我的姑娘。”
他顺势把她搂进怀里。
“Que vous avez de grandes jambes…”
她的口中溢出流利的法语，小小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或有意或无意地触到了…
“C’est pourmieux courir.”
他轻勾嘴角，低声回应。抬起了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醉意作祟，加之在这种私生活糜乱的地方，他并不想隐藏对她的喜欢。
“先生，这可是我的初吻啊。”
她说得煞有介事，仿佛下一秒就会用这件事讹他一笔，但眼神却明明白白地摆着她的满不在意。她甚至舔了舔唇，纵使对酒不是那么了解，她也知道那是什么酒。
Old Overholt，真是与现代人脱节的味蕾。
“是吗。”
他意犹未尽。
“当然啦。所以啊，先生，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呢？”
“下次来的时候再说。”
“好。”
可惜，她没有再来。不过事实上，他们两个都失约了。
人呐，就是这个样子的嘛。

end.

再来一篇吧…

我的心脏…跳得很快。是兴奋还是害怕，我已经分不清了。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在自己的世界里越陷越深。
“怎么了？翻来覆去的。”
他从背后抱住了我，声音里略带困意与沙哑。低低的，满是意料之外的缠绵。
“吵醒你了？”
一想到他几个小时前还在寒风里开狙击枪我就有些过意不去。我莫名其妙的烦恼，为什么要牵扯到相对无辜的他呢。
“还好…”他抱着我的手，似乎紧了些“只是，你的心跳有些太快了。在想什么？”
很平常的询问，不带有他平时戏弄我时恰到好处的轻佻。但我无法回答，现在的我宁可他说出些让我害臊的话来。可他没有。
“没什么。”
我没来由地有些恼火，似乎是因为他没有按着我的希望做事。可这怎么能怪他？这样的迁怒真的太孩子气了。
他轻轻地翻身。看我时，居高临下。
“别哭……”
我诧异，因为如果不是他拭去我的泪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他吻我，抚摸我，可这一切都无法让今晚的我安下心来。但是我不介意用我卑劣的演技来回应他。
是的，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可以满不在乎地满嘴谎话。我和他都习惯了。所以，谁都不会再怪谁。
“明天有任务，别让我这么担心。好吗？”
他真的很疲倦，近些日子他忙得几乎一个好觉都没能睡。我不想破坏这个让他好好休息的机会，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哭着。
不出意外的，第二天清晨他的眼底是又深了不少的黑眼圈。我甚至来不及和他说一声抱歉他就离开了。身心俱疲地给我留下一个安慰的吻。
我这是在做些什么呢？在FBI与组织纠缠不清地明争暗斗的时候，我却躲在这个男人的庇护之下安享着由他人性命换来的安宁。这是我吗？或者说，这还是我吗？
如果，我消失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让他那么累了呢？
也许……
盆骨多发骨折，双侧局部肋骨骨折，两肺挫伤，左侧少量气胸，右肾上腺区挫伤。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四楼跳下来，竟然连昏迷的机会都不被赏赐。但我忽然发现，要放弃性命似乎是很难的事情。
我害怕了。在跳下这并不高的楼层时，我真的害怕了。可是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并且认定了我必须在那天做这件事。如同被死神诱惑了一般，身体与精神都在退缩着，可还是跳了下去。
死不了。
我一开始就知道死不了。
“傻女人。”
他轻声地斥责，但我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在责怪我。一如调笑的语气，就好像我只是迷迷糊糊地不小心扭伤了脚踝一样。
“对不起。”
我真的再也找不出其他可以说的话了。
“我知道的哟…”他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抚过我堆满无措的脸颊“你累了。”
是吗…
是的。
盯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其余的一切都是欺骗自己的理由，我就是个懦弱无能到只能自寻死路的人。不想再做任何事情，不想再看见明天令人目眩的空洞的朝阳。不想了，什么都不想。
可我害怕了，所以才落得这副下场。我…已经没有勇气了……
“没有人会责怪一个自杀的人。世界…还是很温柔的。”
他说的话从来都让我没理由地相信，纵使我知道这个世界并不会对任何人温柔。
但是，他会。
我笑了，引得肋骨生疼。但这一点都不重要，不是吗？他没有问我到底为什么做这种事，也没有不明所以地就劝我好好活着，他很温柔，比任何人都温柔。
我早就厌烦了劝我的话，我的主治医生对我说，有很多人关心我。我听了真的很想笑，但那很疼，所以我忍住了。
的确，有很多人关心我。博士、工藤、世良、有希子……可他们关心我的前提是我已经受了伤。我不是否决他们的关心，只是，我若不跳楼，他们的关心也不过如此。
医生还对我说，你真幸运，那么高掉下来都没事。我听了真的很想笑，但那真的很疼，所以我又忍住了。
是的，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的确幸运，但我是个自杀者，失败并不会让我觉得愉快。而且，是跳下来，不是掉下来。掉这个字让人觉得当事人傻乎乎的。至少在寻死这种事上，我不允许自己被剥夺主动权。
医生还说了，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开朗一些。
这个我听了不想笑。
没有感觉，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的医药费，什么时候还我。”
“人都是你的了，还要钱？”
我和他的经济是独立的，但我这次想赖账。这样子啊，我们就互相欠对方了。虽然我并不觉得姐姐的死是他欠我的。可他很固执，无法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固执，真的是个可爱得过分的词啊。
夜里，他和我挤在小小的病床上。好吧，是我要他和我一起挤在病床上。抱着他，他的心跳很慢，令人安心。
这个世界啊，也许…真的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