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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蝎BG】死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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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欢迎入坑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9-07-22 17:18回复
    “除了爱你,我没有别的愿望。”


    IP属地:浙江2楼2019-07-22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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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快一点,快一点,再晚些桔婆婆又该发脾气了,你们难道忘了上次......”少女的催促声传入你耳中,嗓音婉转动人。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嘈杂中夹带着女孩们的嬉笑,还有和服长裾曳地行走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雪惠!你还对着镜子发愣干嘛!”只见少女快步走到你的跟前,屈膝坐在你身旁。你一惊,才发现自己竟仍端坐在这面巨大的铜制梳妆镜前。镜中的你五官小巧似雕琢,头发乌黑光亮,雪白的肌肤上有着贝壳一般的剔透色泽。眉毛细弯,眉峰向下保留着一个温柔的弧度。眼角的红色眼影是被油菜点笔涂上的。这样的妆容在你脸上并不显的夸张,反而使得原本有些素净的脸变得明艳起来。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里还留有惊恐。是因为午间的那个梦吗?你梦到自己被凌辱,被大名和他想要笼络的贵胄。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你全身,折磨你的人却说:“真是不解恨呐,干脆杀了她算了,一声也不哼。”旁人附和。大名抽出身旁武士的刀刃,直直地往你肚子心窝上捅去。
      你听到声嘶力竭的尖叫,半梦半醒间恍然意识到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倏地从床铺上坐起,浑身疼痛,你轻声安慰自己说那只是个梦,不知不觉冷汗却早已将便衣和被褥打湿。梦中的痛楚令你惊奇,仿佛那是你的前一世。
      没等你细想,少女动作干脆的拾起桌上的松叶簪插入你束好的发髻中。
      你愣愣的看着她,她双颊雪白的肌肤上漾起了淡淡的红晕,那是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出现的。
      “真是的,雪惠,你这呆瓜脑袋也该适可而止了吧,表演就快要开始了,你连唇妆都没有画!”她一把别过你的脸,将殷红点涂在你唇上,再轻轻的用手指晕染开来,“真是伤脑筋......”她暗自抱怨,说话间唇齿的芳香飘荡在你鼻间。
      “那个......”不容你开口,少女就急忙将你从座位上拉起向门外推去。
      “快一点,快一点,她们都已经走远了......”


      IP属地:浙江3楼2019-07-22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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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出门外,抬头看着夜空中的一轮皎月,盈盈的月光铺撒在碎石路上反射出幽蓝色的光。院子西北角的空地上长着一颗老枫树,它的树干有你三个腰肢那么粗,上面布满了青苔。它的枝桠在比你人还高的地方开始向东倾斜,伞状繁茂的树梢上长满了黄绿色的叶子。正直深秋,树叶开始泛黄,丝丝凉风拂过你脖颈上裸露的肌肤。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时你恍然才记起少女的名字,回过头去唤她:“淳子!”
        就这么一瞬,你瞥见茂密的枝梢里有个黑影闪过。但你并未放在心上,或许是只猫吧,你想。
        “淳子!”你又唤了一声。
        “来了——”淳子将尾音拖得很长,“雪惠,你这个呆子!连琴也忘记带了!”
        出来的时候淳子手上抱着两把三弦琴,看到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担忧的说:“待会表演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弹错了,依主公大人的脾气你指不定受什么罚。”
        听到“主公”这两个字的时候,你倒抽了一口凉气,梦中场景浮现,心里余悸未平,身子一个踉跄,好像路也不会走了。
        “你没事吧?”淳子抚上你的背,她发髻中的累累硕珠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回神安慰她:“淳子你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的。”
        “欸~每次你都这么说。”语气带些了无奈。然后两个人一同发出清脆的笑声。
        “我们跑过去吧,”淳子提议道。
        于是你们两个人提着长裾在门廊上小跑,这不合规矩的场景要是被桔婆婆看到免不了又得挨一顿教训。
        靠近主殿的时候你们不约而同的放慢脚步,依照着平时桔婆婆要求的碎步含胸走路。你听见天空一声巨响,抬头的瞬间看见这夜空比白昼还要耀眼。今夜竟然放起了烟火。
        “你知道吗?今晚说有贵客,主公大人才特意筹备的宴会,”淳子低声说道。
        你盯着一排排耸立的飞檐屋顶,圆月被遮了大半,在烟火的映照下琉璃瓦显得有些刺眼。你恹恹地说:“又是哪个外邦使臣吧?”
        “不,不只是这样,你过来,”她把你的身子拉近她,“听说还有一位别国的忍者,曾经救了主公大人一命。”
        你娇小的身躯一怔,心房扑扑地跳动起来,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对忍者两个字反应这般强烈。间隙两列夜巡的精甲武士从你们身边走过,他们腰间佩挂的武士刀刃泛着渗人的光点。你们恭顺的低着头,待两列人影消失在宫殿转角的尽头才松了口气,而你撺紧的双手已冒出冷汗。


        IP属地:浙江4楼2019-07-22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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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你们便赶上了女孩们的队伍,四周淡淡的胭脂粉香萦绕,顿觉心里平静了不少。翎之国是个毗邻风之国的小国,闭塞传统,律法风俗还都效仿着古代,因此艺伎行业也还算兴盛。你们本是大名从花柳街挑拣回来的舞姬,你的容貌在众多绝艳少女中并称不上出众,只是凭借着一副姣脆婉转的嗓音留在这宫中。他们都说大名是你的半个恩人,你自幼被父母卖到艺伎馆,自己又勤劳肯学,才不至于沦为娼妓。宫中的规矩比花柳街还要繁复,但桔婆婆时常提醒你们,要是有幸被大名相中做了宠姬,一辈子锦衣玉食,再不济,将你们赏赐给一位武士或贵臣也好过在花柳街卖一辈子艺。你眉目低垂,羽状的睫毛扑闪,这两种生活无论是哪一种都令你的心情低落。
          待到了殿内,列宴席上已坐满了大名的亲眷还有别国使臣。你们入筵的时候,琴弦乐起,大名早已端坐在殿的正前方。在他的身后,供奉着一座神像,半人身高,似是血乌桃木雕刻而成,即使是在灯烛晃耀、金碧相射的映衬下也透着幽幽的血光,像张开了血盆大口一样。你不信鬼神之说,只是觉得邪气,再加上闲暇之余听姑娘们议论,相传这神像能满足人的一切欲望,只要付出的代价足够昂贵,但是没有人知晓怎么像神祈愿,为了这大名也是伤透了脑筋。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则没有人信的传说。
          突然,你的视线被一个身影牢牢攫住,连带着呼吸停滞了数秒。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失态的盯着一个男人。只见他径直走到大名左手边的侧座位上坐下,一袭黑衣,身材瘦削挺拔,红发妖冶又性感,他的眼睛是茶色的,神情慵懒又倦怠。如此俊美的男人引起了姑娘们的低声交谈,有的甚至粉晕荡开在脸上。一瞬间你的灵魂失语了,从未感受到过的巨大的悲怆从你体内磅礴而出。莫名的炙热感情仿佛要把你灼枯,你牢牢记住了他的名字——蝎。
          熟悉的琴音打断了你的思绪,暂时将你从迷茫中解救出来。淳子已经站在队伍的正前方,怀中抱着三弦琴,一边弹奏一边扭动着轻盈的腰肢,姑娘们也跟着音乐变换队形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慌忙挪步,却不小心踩着和服的广袖,一个踉跄,裂帛声响起,衣袖竟被挣裂两半。琴音戛然而止,众人纷纷错愕的看着你,姑娘们见此景,一一跪坐在地,就连站在一旁的桔婆婆也跪在殿前连连赔罪。你不敢抬头,双颊的霞红延伸入鬓。
          大名叱责的声音回荡在殿内,你瞥见淳子一直在微微的发抖。
          “我这宫殿,不养无用之人。”
          你的心在冷却、下沉,大名在暗自思忖怎么惩罚你才好。
          像意识到了什么,大名对蝎说道:“这样,翎之国有一种植物叫藤棱草,由它编制而出的藤棱鞭,即使是最锋利的武士刀也斩不断,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今天就用这个舞伎沾沾血!”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大家都知道大名阴晴不定,对手下的刑罚更是苛重,但这舞伎的羸弱身躯挨不了藤棱鞭的几下抽打便必定断气。


          IP属地:浙江5楼2019-07-22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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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抬头,脸上血色尽失,薄唇紧咬,蓦得撞上蝎的视线,心里的隐痛蔓延开来。
            蝎的唇角冷笑隐现,不动声色的说:“我倒想看看。”
            “好!”大名的兴致似被激起,命令手下取来了藤棱鞭。两个武士将你按在殿中央,领口被粗暴的下拉,背部晶莹细嫩的肌肤裸露在外。你无暇羞赧,心里恐惧和悲伤在交织。
            随着一声沉闷有力的鞭响,你背部的皮肉绽开,猩红色的血汨汨流出,虽然忍受着剧痛可你硬是没有发出一声喊叫。大名愕然,似乎是有些下来台面。你听见淳子小心翼翼的哭声,意识有些飘荡。你又对上蝎的眸。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你,被你盯得有些恼怒,讥讽地说道:“好像也不过如此。”
            大名气得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立刻剧烈呛咳,抬手指着你命令道:“再打!”于是你的背上又硬生生的多了两道深入骨髓的血痕。你惊讶于自己对痛苦的忍耐力,这副身体好像是别人的,而你只是一个旁观者。此情此景熟悉得诡异。
            花柳街的姑娘们深居简出,连看见一只蟑螂都会失声尖叫,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阵仗,早就一个个相顾失色,眼泪漱漱。列席上的一些使臣或大名亲眷也起了恻隐之心。但没有人敢求情。你怕是就要死在这里。
            “慢着,”冰冷傲慢的男音响起。武士高扬的手臂悬停在半空中。
            “如果她能自己走出这殿中,就饶她不死,您觉得如何?”蝎的提议并不是为了护你,而是想给大名一个台阶下,毕竟这幕剧是由他挑起。他的语气又像是想看另一出好戏。
            大名未言,似是默许。在场的还有他国使臣,如果只因为舞女的一个失误而处死她也显得太过暴戾。你的双腿颤抖不止,疲软的手臂尝试了四五次之后终于颤颤巍巍的将上身支撑起来。光是站立就已经耗费了你所有力气。但你还得咬着牙,至少,至少要走出这个殿门。蝎在你的身后注视着你,原本淡然的眼眸中似有杀意涌动。
            木屐什么时候掉了你也不知道,光脚走在这门廊里,摇晃的身体随时都可能与廊柱相撞。琴弦乐在你身后的高殿中再起,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夜色静谧,重重飞檐慢慢淡出你的视线,转而开阔的庭院出现在你眼前。你向来时老枫树的方向望去,庭院中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动了动,你眨了眨眼,看清了那身影原来是一只黑猫——少了一条腿的黑猫。你心中怜悯之心四起,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赤脚踩在尖锐的灰色砂砾石上。那只猫没有动,似乎在等你。待你快走到它跟前的时候,又向前挪了几步,直到你走到枫树的树根底下,它才乖乖的停下脚。
            你怀抱起它,那木质的触感令你惊异——这竟是一只傀儡猫!
            “美人,你怎么在这,这鞋子我可给你送回来了。”轻浮的声音在你身后响起。
            你转身,闻到一股酒味,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竟然被尾随了这么久。那男子见你虚弱的样子,知你毫无抵抗能力,便扔掉手中的木屐,想直接扑倒在你身上。


            IP属地:浙江6楼2019-07-22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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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怀中的黑猫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蹦出你的怀抱露出尖利的爪子在他脸上划了一道。男人惊叫着捂住脸,血从他的指缝间淌出。
              “**!”他狠狠将你踢倒在地,拔出腰间佩挂的武士刀。你认识这刀柄,那是只有大名的亲眷武士才能使用的利刃。
              你瘫坐在地,将黑猫紧紧怀抱在胸前,假意顺从地说道:“大人,主公放我回来就是不想在这宴会沾染了血气,况且在这宫殿里杀人,您把主公大人置于何地。”
              男子的脸涨红到耳朵根,挥刀就要向你砍来:“我杀一个娼妓能算杀人吗?”
              空气凝滞。你看见月色下一根幽兰色的线将男子手上的刀刃狠狠甩了出去,刀面倏地划过你脸颊,深深扎进了枫树的树干内。而线的另一端藏于繁茂的枝桠中。
              “见......见鬼了,”男子面露胆怯,犹豫了一会快速的走开了。
              你强忍着剧痛站起,怀中的黑猫竟还不舍得放下。有什么人从老枫树的树梢上跃至你身后。
              “真是丢人,这个国家果然没有我想要的收藏品。”
              听见声音的一瞬,心中的屈辱和委屈似乎饱和到了顶点,你怕自己哭出来,赶紧腾出一只手捂住嘴巴。
              “你......你不是在......”舌头打结。
              “分身术而已......呵,那种无聊的宴会得等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嗯?”
              蝎的话还未说完,你的大脑里早已是一片空白,直直地向身后倒去。
              绝望之中,你的背脊似乎贴上了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你能听见对方胸腔内强有力的心跳声。这个声音莫名的令你心安,就想沉沉的睡去。


              IP属地:浙江7楼2019-07-22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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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高烧不退,昏迷整整持续了一个星期。
                在这期间,你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中有两个蝎的身影背对着你,你不知道哪一个想置你于死地,哪一个又曾救过你的命。梦醒的时候,泪已经打湿了箱枕。
                你看着窗外瑟瑟的秋景,意识到寒冷的季节又将到来。每当天气转凉的时候,你的双手便会出现持续数月的钝痛,那是你七岁时留下的旧疾,这对每日抚琴舞扇的你来说无疑是个噩梦。
                你还记得,那年的霜降来的特别早,未到11月份便雪飘如絮,整整持续了半个月。家家户户的屋檐下冰棱林立,屋外的积雪有六七尺高,屋内却连取暖的被炉也没有,手指触及之处皆是寒意。
                木板门被拉开,父亲从屋外风尘仆仆的进来,凌冽的寒风裹挟着米粒大的雪珠飘散进屋内,你更觉得冷了。父亲的脸上红彤彤的,你分不清那是宿醉留下的痕迹或是风雪的刮痕。他还未脱掉长筒胶靴便冲着你催促道:“雪惠,快,跟我出去一趟。”
                他将那套毛料和服从壁橱内找出让你穿上,你感到奇怪,这件衣服是只有在盛大节日的时候才会穿的。虽然它已有些旧了,振袖或腰带处都有细小的毛球,但好在料子还算硬挺。嫩粉色的外套上点缀着朵朵绽开的梅花纹理,米白色的内称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你雪白的瓷肌。你一丝不苟的将赭红色的腰带系好,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
                父亲叫了一辆牛车,你更觉得惊讶,换做往日,他是宁愿多走一两个时辰脚力也不愿意乘车的人。冬日的白昼宛如弹指,牛车在一家温泉旅馆门前停下的时候,已经暮色苍茫了。父亲将你从车上抱下,拉着你的手从旅馆的侧门进入。迂回的门廊令你晕头转向,屋内光线昏暗,给人的感觉是冷凄凄的。你的心没由来的一揪,预感着不好的事情降临。


                IP属地:浙江8楼2019-07-22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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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我通报一下姆妈,就说风岛把女儿带来了,麻烦您,”父亲对着纸糊门前站着的阿嬷讨好的说。阿嬷的脸色蜡黄,皱纹横生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幅不耐烦的表情,好像整张脸只是挂在脑袋上的一张假皮。你的恐惧瞬间被点燃,努力想抽出被父亲紧撺着的手腕。父亲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你的整个手掌都开始麻木起来。
                  纸糊拉门又一次打开,阿嬷站在屋内面无表情的说:“进来。”
                  你盯着父亲,眼中满是哀求,带着哭腔说道:“爸爸,爸爸我不去。”
                  父亲像没听到一般,将你拉近屋内,帮你的头按得很低,一边重复念叨:“跪下来,跪下来。”
                  屋内烟雾缭绕,将你呛得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来。屋子正中央半躺着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女人,看到你进来,她才慢悠悠的直起身子,声音慵懒却又透着威严,带着嗔怒的说道:“太小了,你可没说过是这么小的姑娘。”
                  “您别看雪惠还小,但是已经什么活都会做了。”
                  “哦?什么活都做?”女人突然起身向你走来。你低垂着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只见她雪白的玉足行至跟前,狠狠的一把抓起你的脸,细细端倪。她见你这张脸轮廓线条优美,一双黑曜石般清澈的美眸镶嵌在两道细弯的眉毛下,眼波流转之际漾开一丝丝惊人的温柔,便在心里暗自掂量着,或许会是个好苗子,但你接下来说的话却令她厌恶至极。
                  “滚开!我要回家!”一双眼睛里竟然涌现了星星点点的恨意。
                  “阿嬷,带她下去擦擦脸。”女人也不恼怒,走回至刚才的位置又半躺下。
                  你尖叫着被阿嬷往后屋的方向拖去,父亲见状,似有不忍,于是跟着你出来,在他的脸上,还有强压着喜悦的痕迹。但无论如何,他的眼神终归还是透露着真挚,这份温柔在母亲离世,他日夜酗酒的日子里你再也不曾见过,于是你又一次相信了他。他拉着你的手说:“雪惠,你等我,等我赚够钱了再把你赎回来。”
                  这是你对他最后的记忆。
                  真糟糕啊,你想,对父亲的记忆开始淡漠了。总有一天你会连他的脸也一并忘记的。


                  IP属地:浙江9楼2019-07-22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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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嬷带你住的屋子陈旧不堪,连绵的积雪已经将搭在屋顶上的木板腐蚀了,但好在屋内还有被炉,这是唯一比那个潮湿阴冷的家要好的地方。每一天你都要干繁重的杂务,低矮的旅馆过道上总是显得黑压压的,令你有些喘不过气,墙壁和铺位需要整理的非常干净才行。晚饭前的小憩是你一天中最期待的时间,过了这个点店内将会变得异常忙碌。
                    独自等待的焦灼令你难捱,每一天你都在期待着父亲的身影出现。天色已经很暗了,你站在屋檐的纸灯笼下,看着大团大团的霰雪飘落。你没有带头巾的习惯,雪珠就这样点缀在你脸上,显得你的脸洁净出尘。好冷啊,你跺了跺脚,从门口沟渠里流淌出的温泉水带给你暖意。
                    “雪惠——你怎么还站在外面,这样可是会感冒的!”
                    你回过头,一眼看到二楼窗户内站着的淳子,她正冲着你挥挥手。淳子进艺伎屋的时候比你还要小一岁,到如今已有三年,凭着她那摄人心魄的美貌,玲珑的待人方式,估计明年她就能从杂务中脱身转而去学习礼仪茶道了。但你心有不舍,她可是你唯一的朋友。
                    “没关系淳子,我这就上来。”
                    看到你的瞬间,微笑就出现在淳子脸上,她一把抱住浑身透着寒气的你,心疼的劝慰:“雪惠,你不要再等了,他把你卖到这里就绝不会来接你。”
                    “那我们就一起逃出去。”
                    “傻瓜!你忘记椎子姐是怎么死的了吗?”
                    她的话令你陷入沉默。你能感觉到她的害怕,害怕这个念头可能会使你置身险境。你转身背对着她,向屋外望去,地面上的积雪熠熠生辉,连绵不绝的屋顶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越发低矮,好像静悄悄的沉溺于深渊一样。


                    IP属地:浙江10楼2019-07-22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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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惠,你下来,把青草果和这壶清酒端到右侧的里间去,”阿嬷的声音打破了这片令人感到悲戚的寂静,你一言不发的走下楼。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也不会应和一声。”
                      “对不起,阿嬷,”你接过端盘,低眉顺目的样子令她不好再发脾气。
                      走廊里静悄悄的,兴许是大雪封路的缘故,今晚的温泉屋只有寥寥数客。靠近里间的时候,你仿佛听到了刻意压低嗓音的争执声,你在拉门前站定,争执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
                      “请您不要这样,主家会责罚我的......”
                      “有什么关系,要赚钱就是这样子的。”
                      你听见身体碰倒了茶几的声音,沉闷的倒地声,还有女人带着哭腔的求饶。你的大脑一片空白,踌躇了一会后,径直打开了拉门 ,拿起酒壶便往那个压在绿子身上的男人头上砸去。
                      凄惨的叫声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绿子花容失色,泪珠止不住的往外淌。被你打到的客人扶着后脑,那里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冒血。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睛里的怒火像是要把你烧毁。
                      姆妈的脸阴沉得可怕,毕竟打伤了恩客是最不能饶恕的罪行。两个小役将你架出门外,生生将你的一双手埋进冰冻的积雪中。
                      “把她的手给我毁了。”
                      ......
                      回忆戛然而止。


                      IP属地:浙江11楼2019-07-22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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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你喜欢这样寂寥无声,晴空日丽的午后。
                        站在院子里,你只穿了一件合身柔软的单衣,怀里抱着黑猫,手指还时不时地想要抚顺它并不存在的毛发。淳子说当你昏迷的时候,紧紧抓住黑猫的手怎么也不松开。院子里的景色怡人。一盏盏高低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石灯笼立在你的眼前。它们经过长久的风雨剥蚀,岩石被磨损,只有灯顶的青苔枯而不死。灰白色的细沙碎石铺满一地,在日光的照射下就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叠放有序的岩石块散在砂石地上,如同宛在水上的小山丘。
                        墙角的老枫树立于一片枯山水之中,不过是你养伤的半个月光景,枫树的硕大红叶就已令你炫目,繁密的枝叶好像是在苍穹中燃烧的火海一样,尽显奇姿雄态。树干上那道深深的刀口还在,提醒着你那晚的怀抱并非假想。
                        每一天你都在期待着什么。这种带着淡淡忧郁的憧憬感令你抓狂。每当你想向淳子或是其他姑娘们打探蝎消息的时候,话又会无端咽回口中。但不是所有姑娘都像你这样羞怯,帮大名或贵臣斟酒的间隙她们就能捕风捉影到一些消息。
                        “诶~你知道吗?据说蝎大人在帮主公组建忍者军呢,像其他大国那样。”
                        “忍者军是什么,不管啦,只要能远远看着蝎大人就好。”
                        “那天主公让冀子陪蝎大人一夜,冀子竟然被他赶了出来。”
                        “真是一个冰冷的男人呢。”
                        ......


                        IP属地:浙江12楼2019-07-22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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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置屋内传来了姑娘们的弹唱声,你静静的听了会曲词,原来今天演的是《雪女情死》中的一幕,心情也不免跟着剧中的女子起起伏伏。手指抚摸着树干上那道粗糙的伤口,你呢喃:“要是我也能和他......啊——”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一秒还在柔声絮语的自己下一秒会发出如此突兀的叫声。就好像身体突然失重,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硬生生的抛到了枫树的枝桠上。你向下望去,可怕的高度令你心悸,便衣的衣裾几乎岔开到腿根,裸露出一双纤细洁净的腿。你感到窘迫,还有背上撕裂的疼痛,喉咙里又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吵死了。”
                          这是你魂牵梦绕的声音,转过头去,便看到蝎慵懒的倚靠在树干与枝桠交叉的地方。
                          你赶紧拉了拉衣裾,白皙脸颊红得欲滴出血来,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蝎的黑色外衫里是一件暗红色的和服,领衬开得很低,上面绣着特殊的花纹,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在他的身上,妖娆和男子气概融合的恰到好处。满目的红叶也不过是他的陪衬。
                          四目相触的一瞬恍若一世那么长,你失了神。
                          “如果你再这么盯着我看,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装在我的傀儡上。”
                          明明是一句恐吓的话,你却丝毫不感到害怕,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近乎调情的散漫。
                          “抱......抱歉,我本来想先跟你道谢的......”
                          “别自作多情,”蝎打断你,“那晚我只是刚好有事要问你。”
                          你痛苦的意识到在他的心里压根就不会对你另眼相待,于是低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IP属地:浙江13楼2019-07-22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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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伪装也未免太拙劣了,你那天的表现分明就是在说你认识我。”
                            你瞪大了双眼。他的杀意令你无法动弹。
                            “如果是砂隐的间谍,好像又太蠢了一点,”蝎的语气中带有嘲弄的意味。
                            敏锐如他,怎么会注意不到你那晚的失态确实与他有关,只是谁又会相信居然有人能因为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而变得失魂落魄。
                            “不,我不认识你......”你的脸上挂着苦笑。
                            “我只相信我看见的,我会把你看得清清楚楚。”
                            蝎从振袖中拿出一个赤色的卷轴,握着卷轴的一端缓缓打开,随着一声声响白烟四起,一具人型傀儡出现在你视线中。要说这是傀儡也未免太逼真。你未来得及反应,傀儡的一只手就已经搭在你的额前,随即一阵剧痛将你淹没,好似一把尖刀在剥离你的大脑。疼得你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忍法......”
                            思绪停滞了,有泪水的咸味灼烧你的双唇。
                            起初是一片空白。接着,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女人。她身着的白绫单衣似雪,衣襟松散,乌发散乱的披在脑后,狰狞的伤痕显现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她疯了似的在找着什么东西,嘴里喋喋絮语,呼唤的竟然是蝎的名字。这场景令那个冷血的旁观者也微微一怔。画面陡然一转,女人绝望的躺在木棺内。木棺被数十名武士扔进了护城河。水透过木板的缝隙流淌进来,马上就要将女人淹没。窒息的痛感历历在目,那个女人竟然长着你的脸。
                            “真奇怪......”原本抵在你脖颈的利刃似有收敛。


                            IP属地:浙江14楼2019-07-22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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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苦无休无止,你没有办法摆脱。随着蝎再次施术,你又看见自己双手被一根长长的疆绳所缚,雪白手腕处的淤青勒痕入骨,疆绳的另一端握在一位驾马的武士手中,随着他一声吆喝,镖硕的马疾跑起来,你被拖行了数千米,直到,直到整张脸血肉模糊,膝盖骨也在拖行中磨掉了,腹部上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十三次,”蝎缓缓而清晰地数道,“在你的记忆里你死了十三次,真是有趣。”
                              那女人的恐惧与你是一体的,她畏惧的并非死亡,而是怕再也见不到蝎了,永远,永远见不到他。
                              “我就暂时留着你的第十四次好了,但是这个东西,我得拿走。”蝎勾了勾食指,你怀中的猫就到了他的手中。在他的脸上,一丝魅笑浮现。你又一次被这抹笑容迷得神魂颠倒。
                              “等......等一下,”你想叫住他。他却在一瞬间不见了踪影。
                              深夜。
                              你辗转难眠,身体滚烫,想见到蝎的渴望却不断被唤起。你想了解关于他的一切,想回忆起那段无以慰藉的过去,太多太多的念想压得你喘不过气。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水和冷汗渗透到被褥上。你起身想换一套床铺的时候,瞥见一道细长的黑影鬼魅般的从纸糊拉门上闪过。你打开门,静谧的月色下,淳子袅娜的身影就出现在走廊的另一端,听到声响她机械的回过头。
                              你却在看到她脸的瞬间心如刀绞:“天哪,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IP属地:浙江15楼2019-07-22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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