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外有一棵很高的风景树，正好半掩着餐厅的落地窗。
透过稀稀拉拉的树叶，他看见那个漫不经心玩着手机的女生，忽然抬头看向这边。奇怪。
这道目光分明很纯粹，却好似穿过了三年来的时光，穿过了三年来的欢乐，痛苦，绝望，如利剑突破了朴灿烈与池寻分别两年来建起的高墙，那些回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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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发一遍……
何狗@驻足等待👀
怼@我与苦情周旋久
文／木子
很高兴认识你们

吼吼，宝贝我来辣！

序
圣诞节这天，朴灿烈应邀去沈芜清的餐厅参加周年庆。到场宾客多是大学同学，也多是成双成对，唯有他，拿着酒杯坐在靠窗的高脚凳上盯着杯中的酒出神。
西餐厅里挂满了彩带，一株极大的圣诞树放在门边，用可爱字体写着的“Merry Christmas”横挂在中央，一个精致的八音盒安然躺在钢琴上，寂寞的随着音乐旋转。天花板上都是气球，浓郁的甜点气味和挥发的酒精纠缠在一起，他没有喝酒，已然有些醉了。
“猜猜我刚才上来，遇见了谁？”吴世勋夫妇一同走进餐厅，他却撇开自家太太径直走过来，拉开椅子毫不客气坐在一旁。
朴灿烈觉得，三年前的自己大概没有想到，他三年后跟吴世勋还会有交集。
“圣诞老人？”他懒懒的答。
吴世勋似是斟酌了片刻，慢慢道：“池寻。”
杯中的液体剧烈的晃了一下，朴灿烈眯起眼睛看他，又很快回过头去看向窗外。街头的路灯笼罩着那个熟悉的身形，好像一只隐形的笼子。她依旧是短发，穿着干玫瑰色的大衣，手慢慢点着亮着的手机。
暗色的天空里断断续续落下来鹅毛一般的雪，餐厅的八音盒音乐犹在耳畔，嘈杂的人声远去。朴灿烈脑子里没有涌进过往的记忆，他眼前只有这个场景，黑色短发的女生，脊背挺直，慢慢的走在夜晚的商业街上，脚步轻盈，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窗子外有一棵很高的风景树，正好半掩着餐厅的落地窗。
透过稀稀拉拉的树叶，他看见那个漫不经心玩着手机的女生，忽然抬头看向这边。奇怪。
这道目光分明很纯粹，却好似穿过了三年来的时光，穿过了三年来的欢乐，痛苦，绝望，如利剑突破了朴灿烈与池寻分别两年来建起的高墙，那些回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呼啸而来。

我就是这么快速，一分钟前

一
池寻分明记得自己没见过这个男人，却好像已经见过了他千百回。
她摁灭手机放进口袋，朝着二楼餐厅发愣的男人歪了歪头，提醒他这样盯着一个人有多么不礼貌。那男人的眼睛亮亮的，就像是孩童的眼眸。池寻从没见过成年人还能有这样一双眼睛，像是秘境里的精灵。
雪下大了。
池寻伸手拦下出租车，报上自己家的地址，又拿出手机低头看那些同事发来的千篇一律的升职祝福，顶部忽然弹出一则上司最新发来的消息。
——具体酒店信息已发到邮箱，请查收。
是给她办的升职宴地点。她在堂兄持股的一家公司里工作，刚刚从一个小文员提拔成上司助理。上司是个年轻的单身男人，对待员工近乎苛刻，可以用不近人情一词以蔽之。却意外得执意要给她办升职宴，池寻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几乎是鬼使神差，池寻忽然坐到左边的座位打下车窗回头看那个餐厅的窗口。已经没有人在了。
聚餐地点在一家在本市很排的上号的酒店。背靠着一条大江，二十层以上可以俯瞰全市最繁华的夜景，价格同样令人咋舌。
池寻要提前到场接人，她琢磨着上司的打算，却仍然摸不着头绪，期间还要承受着同事们微妙的眼神。上司单身不错，有心上人也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冻人非常，池寻坐在靠窗的吧台俯瞰着江景，看余晖一寸寸消失在天边。这座城市地理位置偏南，所以冬天河流也不会结冰。江水翻腾着冬日的寒气，两岸地面积着薄薄的雪，室内的空调温度高的燥人，仿佛外面的寒冷皆是虚幻。
“池小姐。”明净的玻璃上倒映出一个男人的脸，她回过头来。男人胸前别着名牌，上写“朴灿烈”三个大字，右下角又有“经理”两个小字。他的头发打了发蜡，露出光洁的额头，黑色的工作服上下几乎看不见褶皱，气质里透着精干。眼眸一如昨夜，澄澈，穿透人心。
大厅里的灯光忽然暗下来，由明亮转向柔和。光影在两人之间流转，池寻耳边恍恍惚惚响起雨声。
“接下来池小姐的升职宴事宜由我负责，如果有任何问题与我沟通就好。”他微微点一下头，又抬起眼看她，带着几分坚定。
“我叫朴灿烈。”
是你忘记的爱人，和痛苦。
朴灿烈递出自己的名片，露出一贯熟练的微笑。
“池寻。”她立即递上自己的名片，避开了与那双明亮眼眸的对视。灯光越暗，他的眼睛反而更加光彩。

“池小姐真是年轻有为。”朴灿烈站在她的身侧，目光轻轻落在她眼底的乌青上。
“经理高看了我，我本来是个没有社会经验的米虫。”池寻下意识咽下一口手边的酒，苦笑道。
她紧张了。
朴灿烈深知池寻的习惯。她紧张的时候喜欢喝水，一只手会扶住另一只手，会露出少见的假笑。如果不是相信吴世勋的为人，他多半会觉得吴世勋说池寻失去片段记忆的说辞是唬人用的，甚至于现在也只是池寻的伪装。但是吴世勋何必骗他。
池寻的确忘记了，忘记了三年前与他有关的所有事。就像被施以童话里的魔法，将痛苦抛之脑后，带着快乐继续生活。所以她与从前的区别不大。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没有了父亲的庇佑。但是好在堂嫂的照顾，让她不知道被自己忘记的前夫是个什么人。
“从前的事情再比较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吗？或好或差，也都过去了。”朴灿烈慢慢倒好一杯红茶，递到池寻手边。
“真是巧，我最喜欢红茶。”池寻顿了顿，“谢谢。”
朴灿烈看着她笑，忍住了落泪的冲动，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以前在他面前最不讲道理，如今却会跟自己道谢。或许真的是他太迟钝，从前没有发现她对自己态度的特别之处。昨天晚上的遇见是偶然，朴灿烈让她错过了，那今天呢？这是命运再给他的一次机会。他不会放过。
宾客慢慢来齐了，池寻的上司自始至终没有现身。池寻被众人围着，来来回回灌了好几轮酒，朴灿烈在后头皱着眉看。
他们现在的关系，似乎轮不到他插手。
池寻脚步已经有些虚浮。众人尽了兴退去，她扶着墙，眼前虚影重重，踉踉跄跄的找卫生间。
酒意有些上头。
她瞥见坐在窗边的朴灿烈，他看着窗外。不知道是谁家财大气粗，在这种地方放了烟花。七彩的颜色透过窗户折射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朴灿烈面无表情，转过头回望她。
池寻忽然就落下一行泪，脸上痒痒热热的。
“朴经理，我找不到卫生间了。”她一边说一边落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朴灿烈立即快步走过来，拿手帕给她擦掉眼泪，又引着她去卫生间。池寻一边走一边哭：“我找不着卫生间了……”
他想起来三年前她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哭，是她处理完父亲的丧事之后，那也只是掉了两滴泪而已。离婚的时候甚至盛装而来，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以为他们走错了地方。三年前的池寻，骄傲又倔强。
其实三年还是有变化的。
以前她可以不用这样喝酒，也没有喝到过要别人扶着走路的地步。
“啪嗒”一声，卫生间的门落了锁。听着朴灿烈的脚步声远了一些，池寻坐在马桶盖上，一边顺气一边用纸巾擦掉花了的妆，心跳慢慢恢复平静。她走出隔间，用清水冲了冲脸，酒精的作用退去许多。镜子里的女人脸颊泛红，眼眸却清亮的很。
她低头飞快的在手机上打字。
——多谢，辛苦。
接收人，是上司。
池寻点开手机相册，翻到最近恢复的照片，那是她与朴灿烈的合影。两个人都露出不是很情愿的表情，背景的玻璃窗上倒影着另一个中年男人的笑脸。
这是昨天晚上池寻无意看见的照片，就在跟朴灿烈遇见后不久。当时跟上司汇报工作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上司就把地点改成了朴灿烈所在的酒店。
池寻心里清楚自己忘了一些东西，也在想三年前的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偌大一个池家会一夕间分崩离析。父亲那样强大一个人会无法忍受至于轻生。
可能生活又不会平静，但是池寻不允许自己稀里糊涂的过此生。堂嫂有难言之隐，她就自己找。在池家大厦将倾之际抽身离去的前夫，她也想认识认识。

1-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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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鸭

二
三年前朴灿烈认识池寻的契机是她父亲。现在没有了池父，他应该借什么理由接近她呢。
朴灿烈又失眠了。
升职宴结束，是池寻的女同事将她送回了家，朴灿烈也不好在她堂嫂那边露面。三年前池家朴家两家的纠葛，除了池寻所有人都记得。在其他人眼里，他们应该老死不相往来。至少在昨天之前，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背后事实如何甚至不重要，从表面上来看。他在池家倒台之后离婚，这个事情已经是任谁看都很势利眼的行为。
今天的月亮很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床前的地板上如同白霜。朴灿烈翻身坐起来，才刚走到窗边。月光又慢慢隐去，天空都是薄薄的云层。月亮已经隐匿在了云层后。
他的瞳孔中倒映着云海，思绪被拉到很远很远。
缘分会让他们再次相遇。就算这缘分是人为，就算重头再来的幸福都是侥幸。以前他什么也没有做，纵容事态走向自己不可控的地步。现在他或许可以做些什么。他相信自己。
朴灿烈捏着那张薄薄的名片，“池寻”两个字就像那个鲜活的人。她有些醉意，倚在出口的柱子上，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忽然间，她就哭了。
第二天一早朴灿烈又打了吴世勋的电话，那头似乎刚刚起床，声音还带着朦胧的睡意。
“池寻她……是因为什么失忆的？”朴灿烈开门见山。
“我怎么知道。”对面回的干脆，“想知道自己去找。”
挂电话也很干脆。
也对。他只是知道大概而已。
朴灿烈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他似乎觉着自己更有了些许活力。他像平常一样洗漱吃早餐，开车上班。待一天的工作结束，他又拿出那张名片反反复复的看，最终决定再去池寻的公司偶遇。那里离酒店不远，隔着两个路口。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事先预知了结局的人。
前一天夜里的雪积起来了，路面比平时要湿滑许多。朴灿烈慢慢的走在路上，任由细小的雪花落在黑色的外套上。冬天天黑的早，才五点多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朴灿烈眼前是一条繁华的街道，沿途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直到遥远的万家灯火中融为一体。
“朴公子。”黑色的轿车慢慢停在路边，后座的车窗降下来，是朴灿烈近两年没有看过的脸。他苍老了很多，发根花白，眼角的细纹不笑也很显眼。
“你是个成年人，赌气可以赌两年么？”
朴灿烈并没有打算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他直直的站在路边，神情淡漠：“不想我还可以让朴外交官亲自出面。”
“灿……”
“我没有赌气，”他打断车里人的话，“这是我对自己人生的选择。”
“你去见池寻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朴灿烈没打算走，他抬头看看天空。城市灯光刺眼，暗色的天空看不到一颗星星。
朴盛笑了一下，眼角皱起来。他一向是个面容很慈祥的人，他的声音比起从前却沙哑了很多，神态一贯从容自得：“你知道她为什么失忆……虽然始作俑者是我不错，你以为你抽的开么？你倘若有你自己以为的一半清醒，就应该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噢～朴外交官痛改前非，还是想做个好人。”朴灿烈嘲讽的笑道。
“我是你父亲。”
“不，你是功成名就的朴盛。”朴灿烈仍旧在笑，倘若外人从侧面看，会以为他心情晴朗的与路遇的长辈交谈，但再细看，却能发现他笑容里十足十的嘲讽。
“用儿子的婚姻做筹码，换来自己仕途高升。用无辜的人的身家性命，保自己的高枕无忧。你哪里有儿子，你是这个国家最优秀的外交官。议员女儿的事情你不要想，我不会回去的。”朴灿烈眯起眼睛，想起来不久前母亲的电话。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转身走了。他清楚自己父亲行程忙碌，停下来跟他说话，也只是片刻的闲暇而已。
雪渐深了。
池寻今晚加班。想到自己回家的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了，她就觉得头痛。那是老城区，很多地方没有监控。路边的路灯也时常罢工，窄窄的街道两边是没有灯光的小巷。她不知道那会通往何处，也永远觉得那里暗的可怕。
以前衣食无忧的时候，她知道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了，却也没有料想到会有这样的天差地别。有人锦衣玉食，也有人连活着都很艰难。
雪花融化在她的领口，凉凉的。池寻缩了缩脖子，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前路，加快步伐。但就在某个瞬间，她听见不算安静的空气里，多了另一个脚步声。隐秘，小心。
池寻顿住了，那脚步声也不见。
——我后天有客人要接，地点你安排好了发给我。
上司一如既往只爱发个短信通知，池寻回复过后又在街上绕了半个钟头才敢回家。
上司的客人似乎是很久没见面的朋友。池寻没有什么意见，他待她不薄，比起同事，倒更像是朋友。
池寻会了老板的意，地点照旧安排在朴灿烈工作的酒店。她早早跟朴灿烈咨询完，待细节安排妥当，她去帮着上司接人，上司只要在酒店等人就好。

客人是个年轻女人。在机场刚刚见上面时，她忙着低头玩着手机，神情淡漠。上车后她似乎疲惫了许多，仰头靠着车座，却忽然用微妙的目光审视着她。
“朴……池小姐？”她眯起眼睛。
“周小姐还有其他需要吗？”池寻早在刚刚见面就介绍过自己，但她似乎没有很认真在听。
“你是他的特助？”
“是，叫我池特助就好。”
“体验生活？”
“嗯？”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池寻对这个奇怪的客人有些语噎，猜测大概是认得她的人，这些年在国外，还不知道她们池家已经倒了。
“没事，到了叫我。”周言欢把头一歪，靠着座位睡了过去。
按上司吩咐的将周言欢送到酒店，池寻便在大堂里休息。早上早起开车去机场接人，来回一个上午就已经折腾没了。早饭没来得及吃，只喝了杯咖啡，现下又疲惫又饿，直接瘫在了沙发上，心中盘算着点外卖。
“池寻？”池寻只刚刚闭上眼睛，她想养神。但又是个陌生女人，她坐到池寻的对面，笑容颇有傲慢感。
池寻想了想，她没有见过这个人，于是不打算再搭理。
“你的头发不打算再长长了？我记得你最喜欢长发，自打几年前头发被……”那女人似乎没有感觉到池寻的情绪，她依旧如同旧识一般自说自话，直到池寻感觉有人站到自己身旁，那声音才停下来，一阵脚步声远去。
池寻睁眼，抬头。
朴灿烈逆着光站在她身旁，身姿挺拔颀长，他笑着叹了口气。
“没有吃早餐？”
“嗯。”
“那有空跟我共进早餐吗？”
许是大堂的灯光太亮晃了眼，又或是池寻是个容易被脸欺骗的人，她几乎没有迟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