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沧月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周四上午九点你可以陪我出席一场项目峰会。”
“没问题,伊峙先生,是您的上司又看上了什么新的项目吗?”
“不完全是,”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几秒,沧月听见了轻微的电流声,“事实上这是去年底我们就已经有意向注资的项目,但是当时的负责人并不愿意和我们对接,年后研究所来了一位新的项目负责人,这位先生很显然,呃,花钱不太有计划,所以资金缺口让他们不得不寻找新的投资方。”
沧月把咖啡放下,电话从右手换到左手:“您不必和我说这些。”
她用空闲的右手打开电脑,随意搜了一下伊峙所说的那场峰会,浏览器飞快地给了她结果,然后电脑的页面就一直保持在搜索结果页——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专业词汇了。
伊峙还在说话:“是有必要的,只不过必要性没有那么高罢了,以上只是出于我个人判断,认为作为我司金融顾问的沧月小姐可以知道的内容,你可以当作一点行业轶闻。”
“或者一点废话?”
沧月说完便弯了嘴角。
“不是,是你刚才好奇的代价。”伊峙像是在翻动什么,片刻后又开了口,“那么周四早上九点我们在会展中心一号厅门口见面,稍后我会把详细资料发到你的邮箱。”
闲聊几句之后通话就结束了,沧月顺手翻了一下日历,发现周四和镰仓约好了要去一趟证券交易所,只得在微信上很抱歉地告诉她自己不得不爽约。镰仓没有回复,沧月也不在意,仔细看着伊峙发来的资料。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镰仓给她打了个电话:“我到时候帮你把需要当场处理的文件处理掉,剩下的数据拷一份回来,到办公室了发给你。”
“非常感谢。”
镰仓撕开一片面膜,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床头:“不过有个事情你得帮我一下,九月不是有个堂弟想进咱们这儿吗,她自己不方便带,就想塞我这儿。你也知道我这边人手多得项目都不够分,你看你要不忙就带个实习生呗,也就那么几个月。”
沧月一口咬开酒心巧克力,含糊不清地答她:“你这都不是求人的态度,摆明了威胁我。”
“是啊,欠的人情总得还。”
“代价真大。小孩儿什么时候过来?”
“过几天吧,听九月说是下周一。”
镰仓说的字与字之间有些沾亲带故,沧月猜她应该已经把面膜平安地敷在了脸上。
“行,到时候让小西带过来就行,桌子就在那堆专门给实习生的桌子里随便找个空的。”
睡前,沧月想到了自己大学时实习的时候,其实记得也不算很清楚,就记得当时的自己锋芒毕露,得罪了不少人。尽管后来的实习报告并不难看,因为自己真正的顶头上司似乎还算欣赏自己的能力,不过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就是了。即便是好几年之后的现在,沧月想起那时做过的事情依然不觉得后悔,哪怕听起来总有带一种不成熟的逆反心理,但好歹也是那个年纪对自以为的不公正待遇表达不满的方式。以年长者的阅历和姿态恣意评价一个比自己年纪更小的人所作出的行为,从本质上来说是倚老卖老的自以为是,每个年龄层都有其特征,再早熟的孩子毕竟也只是孩子,所以与年少者交流最好的方式还是把自己当成年少者,而不是总想着用被阅历涂抹得脏污的眼光来看待那些幼稚的举动,满口说教。很显然这只会适得其反,小孩子通常都不太愿意被管教。
父母小的时候也不太管她,反正在他们眼里没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长着长着沧月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同时也的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认为父母的确无所不能,于是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说到底,这种肆无忌惮的日子总归还是让人怀念的。
周四早上沧月难得化了个妆,她大概有两个月没有碰过梳妆台上摆着的那些,所以在时间安排上相当谨慎,整整提前了三个小时起床。化完妆不知道怎么摆弄头发,想了半天最后在后脑绾了个发髻。她自己没什么多余的饰品,像办公室里的姑娘们喜欢的那些项链、手链、戒指、耳环她全都没有,和东西本身好不好看无关,只是她自己实在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把这些精巧的小玩意儿戴在身上。
出门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二十,早餐是来不及吃了,如果运气好路上没有太多红灯,提前十分钟到约定地点还是来得及的。沧月没拿太多东西,连电脑都没带,提着平时上班的包便出门了。
紧赶慢赶到了会展中心,结果发现才八点四十,沧月想了想,绕出去在路边的早餐摊点买了盒牛奶,把车开回去在停车场里慢慢喝。快到五十分的时候她喝完了最后一口,从包里找了一颗酒心巧克力,一边吃一边往一号厅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