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真的很有趣,你知道乌尔德说的是什么吗?他说我比他预期的晚要想起来。”帝穆斯说着抿了口花茶,为从未有过的独特口感略微愣神,他还不习惯,但是味道并不差。
“我觉得他只是随口说来蒙你的。”潘笑了笑,这样的谈话让他很放松。
帝穆斯乐见对方的眼中散去了疏离的寒霜,兴许帝穆斯自己也不明白他想要见到的是怎样的潘。或许不是曾经那个满心疮伤依旧要执着地固守旧地的小树苗,但无论如何,就当做重新认识一次也不错。帝穆斯见过太多在感情上过于执拗从而误入企图,试图在灵魂之流中寻找踪迹,企图逆天改命长相厮守,妄想许诺生生世世,在他们看来都太过可笑。
也许释然和放纵才是最好面对未来的方式,帝穆斯看着杯中的茶水,享受着舌尖绽开的细碎甜意,他的目光瞟向温室内的花圃。冷清的苍蓝和灿烂的橙金,两片颜色截然不同的花交错生长在了同一处,帝穆斯回忆起了冥界的花,他确定潘不会知道那些他用白骨碎屑凝结维持而成的花海,好像冥冥之中的默契。
“你这边进展如何?”
这个世界能接纳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访客而不会像上一次他们到访时那样濒临崩溃,通过力量的探知,帝穆斯也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根基已趋于稳定。他随之一愣,他们不能干涉物质世界,也就代表着他的君主之力理应无法在此处使用才对,可是力量运用的顺畅竟让他有些错愕。帝穆斯谨慎地收敛了自己的魔力,有些忧虑自己会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不利影响。
不管怎样,帝穆斯都不想再见到那样的潘了。
帝穆斯放出去的思绪再度收了回来,他注意到潘并没有及时回答问题,而是含笑沉默地注视着他。死亡的君主不得不掩饰性地低咳两声,也许是在此地,面对着潘,才让他松懈过头了。
潘给他半空的茶杯中斟满了花茶,帝穆斯发觉这位魔族的形象比起他们初见时改变了少许,变得更加从容内敛,发带束起的釉青色的发间还藏着细嫩的叶片。帝穆斯想象了一下这位诞生初的样子,脑海中全是精神抖擞昂扬向上的小树苗,明明他不是陪伴潘的那位死亡的君主,可帝穆斯觉得就应该是这样。
“我拥有在冥界使用力量的特权,这要感谢你们。”
帝穆斯自然清楚这里的你们指的是他和另一个自己。
“所以没有道理在现世内你不能运用力量,我可是世界法则的化身——”潘的下巴拄着手掌,上扬的语调让帝穆斯听出了几分好似求表扬的意味,“在以前的世界我做不到,但对于现在的我是轻而易举。怎么样,有没有心动的想要留下来?”
“我的答案跟你是一样的。”帝穆斯露出了很浅的笑,他发现自己的表情似乎触动到了潘,对方眨巴着湛蓝色的眼睛,他有耐心地等待还未出口的话语。
“我已经不记得纳兰奈伊有没有笑过了,你们死亡君主都是这样吧,板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严肃又认真。”
听到纳兰奈伊这个名字让帝穆斯潜意识的提高关注,帝穆斯知道他没被潘当成谁的影子或者替代品,所以他的心境无波无浪,也不会为此感到恼火。
“但是你们都很温柔,至少我知道的你们都是温柔的。”
也许只是对你而已。帝穆斯这样想,毕竟纳兰奈伊灵魂的一部分曾经随世界穿越而来依附在他的灵魂上,他难免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感情。因职责和责任感使得本应早该互相倾诉的话语直到离别之时也没能说出口,帝穆斯为其感到遗憾,同时也清楚自己不是他。帝穆斯虽然不清楚纳兰奈伊在最后时刻是什么想法,但那些零碎的情意,跟拼凑不起的拼图别无两样,但你依旧能从中窥见一二。
那些冷漠的离别不过是死亡的君主以自己的方式在守护小树苗,划清界限的话语也掩盖不住在意的目光,不通情理的把其赶出冥界却又给予了能自由使用力量的权限。那样的保护太过深沉而不动声色,那样的感情也太过压抑而矛盾,那位死亡的君主的血液和力量塑造出了小树苗,又逃避一样想要切断他们的联系,但仍旧是优柔寡断的藕断丝连。如果不是遇到了潘,帝穆斯也不会怀疑自己哪天会为感情所迫,也不会相信自己也拥有那样丰富的情绪。
帝穆斯并不赞成纳兰奈伊的做法。在他看来,那样的做法太过懦弱,自以为是的为谁好最终可能演变成无法挽回的巨大伤害。不过他并没有经历过同样的漫长岁月,也无法过于独断的下判决。
“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帝穆斯起身,他想要见到潘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乌尔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给他开个门,他还想为潘做点什么。只是对于最初的三君主而言有些自私的想法,不是为了世界去奉献,而是仅凭自己的意志去为了谁,做些什么。这个感觉很新鲜,帝穆斯发现自己并不反感。
“机会难得,我带你参观一下这里吧。能在毁灭之后再度复苏的世界,我想可能你会是第一次见。主框架可能跟你们相同,毕竟世界的构成方式也是法则的主心骨,是不能动摇的中心。但是围绕于此,可能会在各方面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