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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tf(“除了等你,我无事可做\n”);
说没有察觉到任何端倪是不可能的。吉尔伽美什坐在电脑前,输入一串代码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命名为“观测记录“的文档,他点开文档,又输入了一段密码,文档中的内容才展现在他眼前。
里面已有许多内容,像日记一样按日期分类,一天一天排列下来直至昨天。他的眉头轻轻皱起,略微考虑整理了一会,打上了今天的日期,一个个字眼接连跳了上去。他反复删改着,似乎在纠结措辞。阐述完毕,他如同之前的每一晚一样,将邮件发往命名为技术总监的邮箱。
做完这些,夜已经深了。他想着明日要去面对无端陷入困境的研究进程就滋生出一身疲惫,他躺在床上,命令自己快点入睡。
向来是越想睡着越是难以成眠,秒钟走动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在耳畔响彻。辗转反侧了半个多小时,他起身去厨房倒杯凉水,将一粒安眠药和水服下。
“你病了吗?”
漆拉的声音突然凭空在他身后响起,寂静的夜晚连脚步声也没有。
“是安眠药。”他回过头,见漆拉正从黑暗里向他走过来,月光一点点攀上他的银发,“你也睡不着吗?”
“正要睡,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来看看。”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柔和的笑,“还在想研究所那边的事?很棘手吗?”
“没大碍,只是暂时没想到如何下手。”
“非瞒着我不可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生疏的月光轻抚着他本就如谪仙般远离俗世的清冷脸庞,连带着他的语气都仿佛冷了起来。
“不用费心,我不想影响你画画。”他将还有半杯水没喝完的杯子放下,回了卧室,“晚安。”
漆拉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背后,上前端起他用过的杯子,清水在玻璃的折射下波光粼粼。
他自然知道吉尔伽美什自己就可以解决一切,但是……
漆拉盯着那杯水,瞳孔一紧便松开了手。
-execution.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忍受吉尔伽美什不需要他。
他静静看着杯子被摔得四分五裂,水流倾斜。没有容器的倚靠,水便各自奔流,散得遍地都是。
漆拉漠然地蹲下将碎片拾起丢弃,擦干水渍,便也回房睡下了。
还未入眠的吉尔伽美什听到外面的动静,那股不安感又翻涌起来。他感觉漆拉好像变成了他从未认识过的样子。
翌日,早晨的阳光溜进卧室挑逗吉尔伽美什金色的睫毛,将他从安眠药效用下的纯黑梦境中唤醒。他起床换衣洗漱,打开房门,漆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开门声便回过头看向他。
他莞尔一笑,纯粹而湿润的瞳孔映现出吉尔伽美什金色的身影,他此时温柔亲和得宛如教堂里将所有福泽和美好祝愿全数赠予人类的神,一瞬间将一切令人忧虑的情绪融化消失,吉尔伽美什不禁怀疑自己昨晚看到的冷然都是月光太苍白带来的错觉。
“早安,早饭在桌上。”
“赶时间,我去研究所吃吧。”他告诉自己是迫切想解决研究所的问题才急于出门的,并不是为了躲开漆拉。
“慢点开车。”漆拉看上去没有任何挽留和不满的意思,起身收拾餐桌上的碟子,“对了——“
吉尔伽美什正要关上家门,又停下动作站在门口等他说完。
“今天回来能帮我带些颜料吗?”
研究所。中心屏幕上一行行代码疯狂刷动着,技术总监全神贯注盯着屏幕,他身边站着沉默的吉尔伽美什。
又一次漏洞检查,所有子程序依次运行完毕,经过几小时折磨人的等待,最后的结果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未发现错误“。
这或许正是完美的程序,因为它真正突破壁垒,拥有自主创造思维能力。根据不定性论,往后自主滋生出的一切都在合理之中。
就像你无法预测一个人会随环境发生怎样的改变。
吉尔伽美什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些,但是他无法忽视一直横亘在心头的不安预感。
他转身离开,抛开永远检测出错误的代码,抛开陈列的乱七八糟的零件。他已经准备好采取一些行动。
因为合理的,不代表是正确的。
回家途中,吉尔伽美什按照漆拉的叮嘱买了他要的颜料。他拿出手机点开漆拉更新作品的网站,最新的一条仍是那张“雨夜无题”,他再刷新一遍,页面依旧如此。他已经很多天没发过新的画了,可是他却用完了颜料。
吉尔伽美什打开颜料包装的纸袋,这次漆拉要他买的颜色都是金黄色系。他把纸袋丢在副驾驶上,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脑海中浮现出文档里至今空白待填部分,开车驶向与回家背道而驰的路。
待他回到家已是深夜时分,打开门客厅里漆黑一片,他正摸索着电灯开关,冰凉的手指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么晚回来?”漆拉的声音平静如草尖也不晃动的无风原野。
“嗯,怎么不开灯?”他抬手在他耳畔的发丝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吉尔伽美什一般傍晚到家,他便从日落时分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一直没有开门的动静,他就无需走动也无需看谁,直至现在已凌晨。
“你没回来开不开都一样。”
他伸手拧亮了一盏光线柔和虚弱的落地灯,暖黄灯光远远不足以照亮整个客厅,也只有几缕灯光经过瓷砖的反射依稀笼于比落地灯高出一头的漆拉脸上。他的神色在朦胧的昏暗中模糊难辨。
吉尔伽美什正要将外套脱下,漆拉自然地走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