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圣诞节前的一个星期，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节日的装饰，街道上四处灯火通明，雪花落在人们的肩头，在温暖的毛毡或是羽绒服上悄悄融化。
而怪物们却比人类更加忙碌，他们要准备国王和王后家里两个孩子的生日礼物。这两个小家伙快要成年了，在人类社会中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家伙了。
“Sans，国王邀请我们过几天去参加那两个小家伙的生日派对！”
有怪物吉祥物之称的明星级人物——Papyrus，在刚刚进门以后就扯着他那令人熟悉的高升欢呼，全身上下的骨头激动得咯吱咯吱响，他非常大步地跃入家门，解下完全没有必要围着保暖的围巾，并且十分熟练地把在沙发上睡觉的哥哥捞起来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然后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他熟练地搅动着锅里咕噜噜冒泡的奶油意大利面，从盯紧火候的间隙之中看着自己还半睡半醒的哥哥，叹了口气。
“你还是不想去工作吗？”
前皇家研究院，Sans，他把脚上的粉红色毛绒拖鞋踢飞到餐桌下不知道哪个角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把自己的“宠物”石头摆件拿在手上翻来覆去，拿想起自己房间里那台没有关的笔记本和大堆实验数据，想起研究所里那些同事，不知道怎么又有些头疼起来。
“哎，越来越和小孩似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研究什么‘逆生长’的魔法了……”
“不，我研究的是人类灵魂之类的的东西，奇怪的是，那些东西让我感到十分不安。”
Sans把石头抛起又接住，他的骨头与石头表面相互敲击，发出十分清脆且烦人的响声。
从刚刚接触这个研究起，心中那种莫名其妙的烦躁就再也没有停止过，随着研究的进一步深入，那种烦躁变成了厌恶，只用把精力放在与研究毫无关联的地方才可以缓解自己那种莫名其妙的暴躁。
对知识发脾气可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你可能太累了。”
Papyrus端上一碗奶油意大利面，贴心地在哥哥的那一份上加上了与这份料理完全无法搭配的番茄酱“你可能需要发泄一下……或者说是暂时丢开一些事情去谈场恋爱？"
最近当了一个恋爱节目嘉宾的Papyrus想起自己在节目里的那些经历，立马开始在饭桌上和自己的兄弟分享起恋爱的好处。
“可以减压啊，还多个人陪你，我最近也挺忙的有时候还回不来——不不不，Sans我不是说不我放心你，伟大的Papyrus的哥哥比我还会照顾Sans…但是一想到你老是一个人呆着我就很难受……”
Sans搅动碗里的意面，鲜红的番茄酱和奶油汤的乳白色混合在一起……这次，番茄酱它居然意外地提不起他的食欲。
“谈恋爱……在梦里谈吧。”
他轻笑一声，随便吃了几口就走了。
骷髅没有肺，可现在他却意外想要一根烟，想看着干碎的烟草在阳台的夜景上添上几点微光，一点点变成灰烬，然后让那股带着死亡和颓废的焦油味冲进自己空虚的胸膛里。

吃完饭的Sans对着研究资料发了一会儿的呆，在终于看不下去的时候把资料狠狠丢在桌子上，然后又低下头，认命地把一桌资料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再一头栽进自己比垃圾堆还要乱的床铺，睡着被子，盖着枕头强迫自己入梦。
今天，很快陷入了沉睡，一片漆黑。
“你好啊，先生。”
Sans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漂浮在一片云上，头顶是宇宙灿烂的星河，依稀可见几个他认得出来的星座，身边围绕着起雾的海水，而他躺着的云就在飘海水上，云是柔软且轻盈的，放下手，就可以接触冰冷到波浪，梦里的一切看起来都过于真实的同时也几度超越真实，带着一种梦幻且神秘的感觉，那海风吹来令人舒爽的气味，就像真的在海边的夜晚之中度假一样……在梦里度假，到也是赚到了。
然后他看见了，海面浮上一个少女。
与其说是浮上，不如说好像是什么东西把她从海中托起 。
那少女穿着一件白色的小礼裙，小礼裙有四条特别长的飘带从彭彭的裙摆下延伸开来，像柔滑的一样垂落在海中。
海面的波浪把那片白色打成破碎的无数片，她的裙子闪闪发亮，是带着微光的闪闪发亮，裙间薄纱沾水透着一种美丽至极的白，随着海波和光照变换出而外的色彩，还有零零点点的，闪着光的星星。
那白色像是透着彩虹的镭射纸，像是那种五彩斑斓白堆叠起来，像是珍珠，像珠宝展示台上的天鹅羽毛托起一颗绝美的处于钻石、白玉与欧泊之间的幻想石头，在剔透玲珑之中陷了如烟如幻的白，在白里又透着数不清的淡色彩虹，而那块宝石被放在海组成的黑色天鹅绒布上，洒下透亮无比的晶体粉末以作陪衬。
她的肤色好像是透这着香甜的蜜色，水珠挂在她裸露的锁骨上，那精致的锁骨上细长的脖颈也溜着海水闪亮亮的光。
那件白色的，沾了水的礼裙出乎意料地没有衬出她肌肤颜色的暗黄，而是勾勒出一股对比强烈的，成熟和青春杂糅出的气质来。
她没长开的身体里好像装着成年女性才有的风韵和魅力，这股气质好像变成了一种气味随风而来，钻进他的头颅里，渗进他的骨子里。
她有着十分符合自己胃口的棕色短发，那头发像童话里鲛人的头发一样，遇水依旧是那样柔滑，她像是另一个诞生在贝壳里的维纳斯，又像是潘多拉，模糊不清的脸庞似乎在遮遮掩掩着自己的身份，似乎在遮遮掩掩一件更加美丽的宝物，她带着薄纱手套的小手撩起那些碎发，有些狼狈得笑了笑。
她说“你好啊，先生。”
悦耳的声音震荡着他的头骨，他的灵魂好像已经不在自己的胸膛之中，好像激动得钻出肋骨，飞到了极乐。
好像丘比特之箭直直对穿了他的灵魂，带来了带着钝痛的情绪，正中靶心。
然后自己就醒过来了。
Sans第一次会因为自己做梦没做久而悔恨，要是是平时那些意义不明又昏暗的梦境，他恨不得这些降低睡眠质量的东西滚到别人的脑子里去。
可是这个梦境，在他醒来以后还残留着清晰的记忆，好像指尖放下还能感受到那些温柔地轻吻着他骨头的海浪一样……现实和梦境搅和在一起，好像现在才是梦。
而那个美丽动人的女性，他隐隐感觉她是存在的，就好像他们的灵魂早有羁绊一样，她不是什么虚幻无影的梦中情人，也不是疯狂的想象力模拟出的一场幻境，冥冥之中，Sans明白，那位少女一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某一个。

感觉这个sans被我写得好惨，事业不顺，谈恋爱靠做梦orz

来upup~

第二天，Sans没有陪自己的兄弟出门挑选礼服。他赖在了家里，处理起自己大堆的实验材料。
他的思维从未如此清晰过，好像突然间被塞入了许多从未学过的知识一样，人类，灵魂，种种词语联系再一起指引出一个他以前从未想过的方向，魔法组成的各种数据在空气之中瞬间出现又随机消散，数字，模型，好像科幻片的全息投影，由魔法的光点组成，随着及其快速的整理被刷新。一个个研究方向被剔除，组成人类灵魂一味重要的物质不再那么遥远，好像只与他隔着一层薄纱，在薄纱背后闪着希望微茫的火光。
他止步于前。
那令自己恐惧又不安的东西，第一次如此地近了，只要毫不费力地去掀开那层遮遮掩掩的薄纱，就可以结束这一切。
但是他止步于前，右眼蓝光一闪，指尖突然燃起一束蓝色火焰，把桌上的记录燃烧殆尽。
他看着火光吞噬了纸页，吞噬了一条万丈深渊，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要往下，不要往下。
否则会沉沦其中。
午睡，没有遇到那个孩子。
躺下以后，再一次陷入黑暗的Sans迷迷糊糊地想着。
现在，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海水包裹着他，虽然他是骷髅，不会窒息，但是水压带来的压迫感很让人难受。
而且，他不喜欢黑色，无尽的黑色像是绝望，像是末日和死亡。
右眼冒出魔法幽蓝的光芒，黑暗寂静的世界在那一瞬间被点亮，无数浮游生物发出的冷光勾勒出一副绝美的图画，密密麻麻的，流动的幽蓝色星空顺着水流从身边流过。
像是一场雪，一场星星的雪。
Sans伸手抓住一把“银河”，那些水母、鱼苗之类的小家伙透明的、小小的身影从指尖的缝隙逃走了，他也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看着光斑和扰动的水流组成一个转瞬即逝的漩涡，像芭蕾舞演员旋转的身子，在黑暗的舞台上，裙子里嵌进了星星，鞋子底下有荧蓝色波纹的痕迹。
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被拉成这片空旷的海洋，从他狭窄的指缝之间流走，卷着小小的生命，卷进远方扑闪扑闪的星空里去。
万籁俱静下有一具枯骨，手里抓着光阴的弧度，幽幽浮游匆匆顺着更深的黑暗离去，他却漂浮在原地。
此刻，是此岸与彼岸的醉梦。
梦是活着的，他却已死去。

嗯?还行

加油加油！顶顶顶

dd
！感觉好厉害

DD

和Papyrus准备好了明天要带的东西，明明没做什么事请，却嘴上大叫着累得半死的骷髅打了个哈欠，把自己明天的衣服丢在椅子背上，也不管会不会弄皱，扑到自己依旧乱成垃圾堆的床铺上倒头就睡。
那个女孩又出现了。
这次，居然是没有星星的夜晚，月亮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是有月光，而且十分亮堂，Sans依旧躺在云上，女孩也依旧在海水里，她背对着漂在海上的Sans，衣服发出的微光使她看起来像水族馆里的水母，懒懒地散开她透明的身躯，在海里随波逐流。
“先生？”
她看过来了，手上拿着一捧珍珠，少女笑了一下，那笑容依旧充满了魅力，她拿起一颗丢到Sans身上。
那圆溜溜的东西不重不轻地滚在他衣服上，然后一拐弯掉进了海里。
Sans清了清不存在的嗓子，用不吓到人又很温柔的声音掐出一句回应来。
“你好？”
“恩？我倒是……不怎么好。”
水里的少女几乎没怎么划水，她就是那样，轻松自然地漂在海上。
如果不是Sans瞥见那彭彭裙下一双相互交叠着的长腿，他几乎要以为这个少女是一只人类童话之中才存在的，那上半身是女性，下半身是鱼尾的美人鱼公主了。
“先生……您是在做梦吗？我有些不确定这些事情，每次我做梦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
软绵绵又带着乞求和不确定的语调混在一起，少女模糊的面容上，那双眼睛像很多影视剧里演的那样，为了表示自己十分天真而快速地眨了眨，那眼睛亮闪闪几乎要蹦出星星来，蹦得Sans灵魂发痒。
“是在做梦，你也是吗？”
骷髅忘了修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并且忍住自己飞速运转的思维，担心自己太过激动就会被弹出这场美妙的梦境。
他甚至忘了去想，这个少女和少女这些举动是不是自己幻想的了，他十分不冷静地遵从着自己的主观思想，那一切对话和这自己绝对想不出来的梦中情人，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出人意料的真相。
“所以，我们的梦到一起去了！”
少女丢掉那一手的珍珠，呼呼啦啦全部掉进了海里，她捧脸惊呼，在海水里转起了圈，她的裙子随着她的动作在漆黑的海面上画出一朵绽放的白花来。
不知道这片海是不是没有模拟出其他生命，一片被照亮的海鱼里，没有细小的，浮游生物的微光。
骷髅散掉了中午令他不安的记忆，在脑子里回忆了一圈和这个梦之类的东西，两个人做同一个梦，好像一什么书记录过这种魔法，但是毕竟是梦里，只是很模糊，一下子又忘记了自己在想什么。
“天啊！这事情不是漫画上才有吗！我以为自己可以穿上这身裙子已经很幸福了，没想到还有一个大帅哥！”
Sans差点从云里翻下来，他转了下身体，尽力做出了一个骷髅版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停——大帅哥？我？”
“是啊，你不帅吗？”
少女的眼睛盯着他，把他上上下下从新扫了一遍，然后一挑眉，大笑了起来。
该死的小鬼，玩我。
自认为是整蛊大师的Sans一下子反应过来她刚刚的话是在开玩笑，摸了摸自己光滑无比的脑门，竟然有些失落。
“啊，我一睡觉就会到这片海来。”
少女笑完了，游过来靠在云边上，像扒着泳池沿一样扒着看起来弱不禁靠的脆弱云朵，而这朵云安安稳稳接住了她的重量，没有沉。
她的裙子在水里拖出一条长长痕迹，飘带缠绕在她的脚上，那些如丝绸一样轻盈的布在水中抚上她的腿，若隐若现。
还好着云足够大，让她和Sans间的距离没有那么尴尬。
“你是昨天出现在我的梦里的，我本以为你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怪物，直到我在网络上看见了你的……”
少女一边说一边在云上玩起手指，水滴从云间穿过，落回海里去。
“你看过我的研究？”
Sans打断了少女的话。
天啊——要知道，他在自己所有的研究的相关新闻里一直都严肃正经得不像话，且致力于做到让自己给他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和他的学位一样听起来是那么高智慧、极理性的。
他连在研究所拍照时的衣服都是用魔法来保持平整干净的，只有十分关注他和他兄弟的“粉丝”们才知道他平日里是多么风趣幽默，明白这种自己精心布置的巨大反差。
可到了她的梦里，自己只有一身比睡衣还要糟糕的冬夏拾荒者混搭秀！
而且——而且自己个人介绍里的年龄已经比她可能大上不止一点点！
女孩似乎没有注意到Sans的思维飘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心里正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在她面前留下坏印象。
少女小心翼翼地把手套脱下来，搭在自己的手肘部位，一双纤细柔美的，光溜溜的，还夹着水珠的手在Sans的突然飘来的注视下插进发丝里，撩起刘海来。
这一次，他在一双朦胧的眼里看见了无比的真诚，和一点属于少女的害羞。
“是啊…没想到严肃的你其实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呢。”
她说。
说完后，Sans莫名其妙被自己笑， 醒了。

“Sans——起床啦——”
“哎哎哎哎？”
Papyrus看着Sans一脸笑容，穿戴整齐，甚至整理好了床铺，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不是变了方向升起，或是哥哥被偷偷换了一个。
她是存在的，并且和他有了一场奇幻的相遇，缘分注定的相遇。
而且她似乎还不介意自己的年龄！
光是这么想着，Sans就好像拥有了一个不会枯竭的活力源泉，他好像重新回到了很久以前，和Papyrus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无比快乐的日子。
虽然一到梦里，自己的思维就会变得十分混乱，但是下一次他一定要撬出这位小姐的名字。
Papyrus看了看Sans脸上快要飞出来的笑脸，那笑脸下，是春心闹出了洪灾。
拍了拍脑门怀疑自己是看错了，决定关上门等幻觉消失。
成年礼的现场是在Asgore国王的大庄园里，Papyrus那帅气的红色老式敞篷车边上听着一辆绿色的儿童三轮车，许多怪物一看就认出这滑稽的对比是那骷髅兄弟的作风，而一些人类宾客更是在车前笑得合不拢嘴，有些不熟悉Sans的人也没想到严肃正经的科学家还有这样一面，纷纷掏出手机拍照上传到社交网络。
平日里有些空旷的庄园今天被五颜六色的装饰填满，Asgore国王自豪地向来宾展示他美丽的金色花田。
而女王Toriel在屋里把两个孩子上上下下从头到脚都整理了一遍，确定他们的衣服没有很多褶皱，头发和毛发没有凌乱才把他们放了出去，回头折腾自己的奶油糖蛋糕。
Sans在一张被鲜花堆满的桌子旁边用魔法举着杯子喝着花茶，今天来到现场的不仅仅有国王和王后的朋友，还有两个孩子的同学，Papyrus作为在年轻人中大火的偶像，一来就被团团围住，疯狂的女孩们拗着他的手臂请求来一张合照，男孩们展示着自己的同款T恤和墨镜只是为了等自己兄弟那一声拖得极长了的感叹和那经典的笑声。
真是孩子啊。
Sans这么想着。
想着想着，他忽然想起自己梦里那个女孩好像也才十七八岁的样子，甚至可能比这个年龄更小一些……她可能也会喜欢明星，喜欢和同龄人一起为了偶像或是爱好而疯狂尖叫，喜欢在社交网络上发些有趣好玩的生活日常。
可能……可能在学校累了一天以后，在睡梦里和他掉进了同一个天堂。
Sans这么想着，好像真的看见一双纤细的手举起一部手机，躲在庄园的某一个被鲜花或气球装饰充满的角落，露出她短短的棕发的一点，遮住自己的半脸，对着他的脸来了一张照片。
然后发出一声轻笑，偷偷发出去分享给其他人，或是存下来等着给自己一个惊喜……
咔嚓一声，是快门的声音。

dd！！

dd，收藏了！

就算看不清她的脸长什么样，也可以感受到她那每一个炙热无比的笑容，她像海里的小太阳，没有熄灭，而是沉沉浮浮，带给疲惫的旅者最美好的快乐，她是珍珠，是宝石，是无比的璀璨。
而画里那个女孩，像是沉进深海的月亮，光芒散去，一切的一切像是死去了一样了无生机。漂亮的五官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透露着无比的绝望，就算身边有很多生命陪伴，却也是和他们一起困在狭小的水族箱里，永恒孤寂。
Sans看见画框下有一块金色的牌子，上面刻了一行漂亮的手写体，可以看得出来是Chara的笔记。
Turritopsis，灯塔水母。
还好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