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诛仙台,衣角从手中滑落,二人一起掉了下去,皆被伤的遍体鳞伤。
他被救上来时已是油尽灯枯,因折颜的及时救治和素锦的结魄灯,三日之后他便醒过来。
他为什么要醒过来,死了不更好,可以陪着素素。
他母妃不忍,拿出一瓶忘情药,他只是冷冷一瞥,说:儿臣不想忘了她。那是他五万年,唯一的色彩,他,不能让这唯一的色彩都没了。
似乎突然醒悟,恢复到以前,批批折子,理理政务。只是有了自己的时间,他会抽时间带儿子,教儿子。
当年许诺的十里桃林,他就在俊疾山种了一片,每一棵树都是他亲自栽种的,之后还一直用仙法护着。因阿离喜欢吃桃子,就专门辟了一里来结果,其它的都只是开花。
他等待,等待的信念就是她一定会回来的,因那结魄灯,他让素锦住进了洗梧宫,却仍是个案头的架子,这次连架子都不是。
那些日子,太灰暗了。守着结魄灯,盼着能结出个素素来。一点点的希望,何时才有尽头,何时才会燃起更大的希望。谁也不知道。
他三叔不解,曾问过他:“结魄灯结出的仅仅是骨血,又不是真的素素,你这样,又是为何?”
他淡淡道,那又如何。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或许是一种执念罢,明知是假的,又如何。
他没有看透,也不知该如何,他三叔多次想劝他放下,看到他殷切期盼的眼神,终是什么也没说。
某日,突然想起素素说过的话,他还有儿子,还那么小,失去了母亲,怎能失去父爱。
他把除了期盼以外的若有精力都放在儿子上,亲自教导,他努力的想要做一个好父亲,要让儿子好好的成长。
三百年弹指而过,的确,三百年对神仙来说不过是袖子一挥。
天宫的人都以为三百年了,他可以放下了,听得这种谈论,连宋高深莫测的蹙眉。他知道,无论多久,他这个傻侄子都不会放下的。
那些以为的人里,也包括着天君。一开始他本以为逼死那个女子不过是让他的孙儿消沉几日,过了,依旧是最令他满意的太子。只没想到他孙儿将那女子看的这样重要,跳了诛仙台。之后醒来,天君甚是小心翼翼,生怕又来个什么事刺激他的储君,送素锦入洗梧宫,其实天君都有些后悔,但既然是许诺过的,不能食言。听得素锦被一剑穿胸,他本是没什么大起伏,意料之中的罢,但也不能直接就让她死了,还得救。至于又有什么本事让他的孙儿点头,他就不关注了。
如今都三百年了,也该消散了,在过个几十年就该娶青丘白浅,到时就没什么大岔子。
阿离渐渐成长,眉眼之间越发的向素素,他看着,心一疼。
他记着幼时的自己,所以不一样连儿子都要重蹈覆辙,若让阿离过以前自己的日子,他这个父君太对不起儿子了,也对不起孩子他娘亲。
该松懈时就松懈,该严厉时就严厉,该慈祥时就慈祥。
无师自通,他成功的成了个好父亲,但他认为,纵然他是个好父亲,却不是个好丈夫。每每想到此处,心里隐隐作痛。
他守着结魄灯三百年,失望也不知多少次,失望后就是绝望,绝望又燃起一丝希望。反反复复,不得解脱。
而仅有的一丝希望,是被白凤九打破了。
他真的想去将那只狐狸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哪怕以死谢罪,又如何,他的心早已经死了,三百年前就死了。
可他不能,东华帝君的面子不得不给,即是没有东华,他也不能,他不能得罪青丘。
为什么?!他总是护不住爱人,总是要受制于人?!
最终,还是给了东华帝君的面子,但他心里又有了新的打算。
为何只是灯灭,再找一个烧就是,可素素的衣服当年都被烧了,留在俊疾山的早就没了气息,这世间再没什么东西和素素有关了。除了,他自己的元神。
极度悲伤之下,他想到这个方法。可也被阻止了,理由很充足,他不能丢下阿离,儿子没娘亲就很可怜了,怎么能够没了父亲。
此法不行,他只能默默的掩埋。忍不住在他三叔面前哭出来,也是种宣泄情绪的法子。
他三叔别过头,亦是不忍。他这个侄子,无论多苦都不会流泪,只有情字,遍体鳞伤。
他不会放弃,只是为了阿离能顺利成长,有能力保护自己,娶青丘白浅,娶罢,又如何。为了给阿离铺平道路,反正青丘白浅也不会待见自己。
他这样想,但之后他也没料到,青丘白浅,就是他的素素,他挚爱的女子。
她已经喝下忘情药,忘的干干净净,那又如何,她不记得,他记得就好。只是白浅不再是俊疾山的素素,她也有自己所在乎的,不会像素素时,把他视作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