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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聂王道】锁玲珑、玲珑碎与岁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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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乎搬文。应梗:豪门阔少X三教九流,强取豪夺,哨向AU,前两部已完,岁岁安还在写。


IP属地:四川1楼2018-04-14 22:07回复
    (1)
    国初立,冬去春来。
    这寺建在山腰,清初时便香火繁盛,经了数十年兵乱,倒还能啃老本支撑。
    庭内枣树下,一小团白色正拱来拱去。
    那是个男孩,在底下给几只茉莉刨灰。
    佛前冷寂,这算是他不多的消遣。
    头上一痛。
    半截枣枝滚到肩膀上。
    “阿聂,你真不去看看?”一双短腿在那杈上晃晃荡荡,扫帚头的少年弯腰问他,“我瞧那小子快掀门匾了哦?”
    盖聂叹了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看向门外。
    那圈人个个虎背熊腰,正如临大敌地围着什么。
    “他是谁?”男孩望着那圈中的小小身影。
    “卫家子咯,没了娘的那个。”荆轲腿一卷,踩着枝站起来,眺向门外,“新进门的说他撞了邪,送你们这醒神。”
    话音刚落,那边就起了动静。
    “哎哟哟!阿聂!不比你差诶!”他啧啧地咂舌,“专挑肾戳啊!黑!真黑!”
    盖聂看了会儿,目中忧色渐露。
    毕竟只是个和他年岁相近的童子,不过仗着身小灵巧,又有几分功夫,那些壮丁才一时奈何不得。
    但已见了血,本有些束手束脚的成年人也开始发狠了。
    他攥着花铲,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朝那门边跑了过去。
    “住……”
    刚喊了半个音,男孩眼前便雪光一闪,他下意识地伸手挡。
    那玩意儿却灵便,身子一卷就攀上了他手臂。
    ……豹?
    他跟那小东西大眼瞪小眼,一时都忘了本来目的。
    冷风一掠,又是什么落到了他近旁。
    是那孩子。
    盖聂回过神,下意识上前半步,横过花铲,护在了男孩身前。
    “多谢诸位陪我活动筋骨。”小孩扫盖聂一眼,又看回那帮汉子,指间转着小刀,笑的好不恣睢,“但入了这佛门,再动干戈,怕不好跟娘交代啊?”
    领头的男人捂着血咕噜的腹,盯着槛后的两人,脸色好不狰狞。
    半晌,他才拉出个阴阳笑,道:“少爷说的是,是我等没规矩了。”
    小孩像是没听出那弦外之音,伸手直架上盖聂脖子,亲亲密密地往后一带。
    “这位佛哥哥,我看你好生面熟,可方便借地一叙啊?”
    那做派,倒是把门外人忽视了个彻底。
    盖聂僵在他胳膊里,又要防着门外汉,又要举着那小豹,都不知该怎么应付了。
    “还不滚?”小孩一个眼刀丢出去。
    汉子脸上的肉颤了颤,倒很沉得住气,硬生生地丢了句“小少爷珍重”,就领那票人走了。
    盖聂松了口气。
    孰不料,那小刀下一刻就挑了他下巴。
    “佛哥哥呀,”那灰眼眨都不眨的盯着他,“你看的见这豹?”
    “我叫盖聂。”他冷静答道,将那刀抵开,“你是卫庄?”
    “哥哥知道我?”小孩笑着一转腕,那刃画了个弧,便收了回去.
    “师傅说你今天来,让我等你。”盖聂肩膀抖了抖,从他胳膊里钻出来。
    “师傅还说了什么?”卫庄歪着脑袋看他。
    盖聂想了想,道:“他还说我是你师兄,让我多照顾你。”
    “刚刚给师哥添麻烦了,多有冒犯啊。”他口上这么说着,人倒又凑了过来,把那豹一把薅开,“我觉师哥身上好闻的紧,是熏了什么香?”
    荆轲站在树上,望着底下那对已经开始“师哥”来“小庄”去的人儿,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一拍手,恍然大悟。
    就说怎么这么眼熟!不就是戏台上的落难少爷宿庙堂,姻缘际会狐狸精嘛!


    IP属地:四川2楼2018-04-14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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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玲珑(2)
      这佛塔多年不开一次,蛛网叠成了茧,按理说,味道不会很美妙。
      但卫庄完全不想离开。
      他抓着那人的手腕,鼻尖抵在脉上,极深地吸气。
      几月来,那无处不在的喧噪与恶臭终于散了,心底的暴躁也打了个呼噜,睡了。
      只剩那空山新雨,明月松间。
      “师哥,”他嗡声道,“你真的很好闻。”
      盖聂觉得这姿势有点怪,但稍一动,师弟手就抓的更紧了。
      他每天都洗衣服,小庄说的,可能是皂角味?
      “师傅说,你熬过这半月就好。”他犹豫了下,抚上那褐发,“以后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我不难受。”男孩蹭了蹭他手,“你在这我就不难受。”
      “我每天有事要做,做完后可以来陪你。”盖聂在头皮的穴位上轻按,“佛塔很安静,你自己也可以的。”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灰眸骨碌碌一转。
      然后他就听见那男孩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师哥,我怕黑。”
      又绵又软。
      盖聂默了瞬,使了个巧劲,把腕挣开了,起身走向大门。
      卫庄手中骤然一空,眼都眯了起来。
      忿怒卷土重来,数倍于昔。
      但那人却没走,而是在塔中央蹲了身。
      突然地上跃起一点火光。
      那火一闪,便向八方蔓开,每掠几尺,地下就会燃起一圈灯,环环推进,开似花绽,几息后,整个佛塔都蒙了层暖光。
      这塔居然以地为灯。
      最后一盏就在卫庄脚下亮起,是莲的模样。
      卫庄怔怔地望着那光最盛处,那人刚好也回过头来看他。
      一双褐眸,映着百盏莲灯,熠如星河。
      正装着他。
      “灯来了,”盖聂像是笑了,“不用怕。”
      见卫庄半晌没动静,只是一直呆望着,盖聂就又走了回去。
      “你是我师弟,”他蹲下来,很认真地说,“我会陪着你的,别怕。”
      男孩盯了他半晌,直看到盖聂颈后有点寒。
      “好啊。”他忽的咧开嘴,微笑着,一字一顿,“你可不能食言啊,师哥。”
      TBC
      鬼谷撩汉哪家强:)


      IP属地:四川3楼2018-04-14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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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玲珑(3)
        在“哨兵”大面积出现前,卫庄几乎是所有研究所的梦中情人,要是肯定期抽点血卖,养活一条产业链不在话下。
        没办法,和他同期的初代哨兵大多没熬过觉醒期,少部分幸运儿又被偏见迫死大半,剩下的要么能力有限,要么精神紊乱,都不能跟他相提并论。
        不过,盖聂每次听到别人用“冷静”、“强悍”、“向导杀手”来形容师弟时,都不大知道怎么接话。
        起码,此子在佛塔里死活不肯穿衣服时,和这些形容词是半点不沾边的。
        初春时节,塔内阴寒,宁肯冻到脸色发青,也不愿穿件衣服。
        原因居然是,硌得慌。
        盖聂虽然不是很懂,但凭那只会凭空消失的小豹、师傅少有的直白说辞、卫庄本身的特殊行为等线索,猜测自己师弟大概异于常人,且正处于某种关键时期。
        所以,他没对卫庄的理由有任何异议,而是从库房翻出了炉子生火驱寒,又抱来了所有衣物任君挑选。
        殊不知,少爷脾气最惯不得。
        “师哥,”男孩看都不看那堆衣,“你拿走去洗的那套,是杭嘉天蚕丝织的。”
        盖聂眨巴了下眼,明显听不懂。
        于是卫庄补充:“买下这座庙没问题。”
        “……小庄,你家真有钱。”他真心实意赞叹。
        “听重点!”卫庄没好气,“那套我都嫌糙,你手上这堆,有更好的么?”
        盖聂很肯定它们加起来都抵不上半间房,但还是坚持道:“你会冻病的。”
        卫庄听了,手臂一张,存心逗他:
        “师哥怕我冷,不是有更好的法子么?”
        所以说,盖聂成年后,能视各色或风骚或隐晦的暗示如无物,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然而,他此时还只是个佛前稚子,在片刻思索后,竟低了脑袋,开始解扣了。
        男孩见状,灰眸几眨,手愣在了半空。
        只见那人把衣服解开后,随意地披上肩,又敞着胸腹一蹲,就着卫庄的姿势就楼了他过来。
        卫少爷猝不及防,脸正正撞进那温热里,**木清香糊了满脸。
        顿时僵若顽石。
        日后,当两人的过往被扒了个底掉时,韩非真是不知该同情谁。
        到底是给焐热了心肺非君不可,打光棍到三十岁的友人,还是昔日纯粹关爱同门,却因而半生坎坷的无辜少年。
        总之,万语千言,他只问了一句。
        “卫庄兄,你搂着投怀送抱还半裸的首席向导,居然什么都没做?”
        TBC


        IP属地:四川4楼2018-04-14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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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玲珑(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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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会,人如织。
          本是奉师傅之命,来给护国寺长老递信,不想寺外人山人海,根本挤不进去。
          结果就演变成了二人一起串街。
          虽然情形有点奇怪:
          “那是李邕真迹?”
          “吴中西贝,师哥你把卧房竹帘取了,我能给你拓十个。”
          “这何首乌形如成人,怕是百年才长成,就这样被采了……”
          “烧个人陶,种点番薯,插两片首乌叶,长好了碎罐晒干,半载的事。”
          “那家的彩碗我买过,确实从未褪色。”
          “有什么稀奇,上完色后拿大蒜汁涂遍,撑个十年不难。”
          ……
          一条街走下来,所有小贩都对二人侧目相视。
          盖聂不觉,他正转头夸自己师弟知识渊博,并问道:“依小庄之见,这街上都是仿劣之作?”
          卫庄心想废话,这些把戏都是他家玩剩下的,但并不想明说,正好听他问话,便一指身旁。
          “这花是真货。”
          那篮紫薇开的光鲜亮丽,提在一紫衫女童手中,很是动人。
          听了卫庄言语,女孩噗嗤一乐。
          “你笑什么?”灰眸扫过去。
          女孩倒不惧他,大大方方上前道:“您有所不知,这紫薇被我提早催开月余,算不得真品。”
          卫庄哦了一声,不置可否道:“家父曾催紫薇花开,但莫说一月,便是早了三天,那花也不似这篮色香俱全。”
          女孩微笑着看他。
          “若其他紫薇皆开,它又何甘落后呢?”
          花香蓦然从她身上散开,几近醉人。
          女孩又近一步,将花篮举到卫庄身前。
          “九公子托我转告您,春已归,花将繁,”她很是恭谨地垂着眼帘,并不直视卫庄,“没有哪一株是孤单的。”
          卫庄眯着眼看她,不为所动。
          时间一久,姑娘手都有些抖了。
          花香中染了涩味。
          盖聂的视线在两人间转了又转,突然叫了声小庄。
          卫庄冷哼一声,道,“没看见我师哥被你熏到了吗?”
          姑娘闻言,将花篮放在二人脚边,起身又行一礼,退入了巷,隐了。
          进转角时,女孩悄悄向那白袍看了一眼。
          盖聂正打量着花。
          “师哥喜欢?”卫庄瞥他。
          盖聂摇了摇头,“看小庄你。”
          男孩转过头来,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盖聂面色不变,道:“庙中茉莉,独枝有香,但比起京城百花,终是不如。”
          那双褐眸一片澄澈。
          卫庄跟他僵了片刻,兀地叹了声,“师哥……”
          盖聂自顾自道:“送完信后,我回去等你。”
          说完他就朝护国寺走了。
          男孩盯着白消失在人流里,忽笑了声,勾起花篮。
          “紫女,带路。”
          盖聂回到山上时,已是日落了。
          他把信给长老后,走到半路,又折回去买了个炉子,心想小庄虽已好了,但总是有备无患。
          然而,卫庄总能出人意料。
          这庭内完全变样了。
          十来株紫薇夹着道,花开旖旎,如瀑如烟,在余晖里几乎晕出光来,放眼望去,佛塔边还绕着杜鹃、蔷薇等各色花枝。
          对屋檐上,拱角螭龙,盘云绕花,卫庄坐在上面,一脚踩在紫薇枝上,另一脚在空中晃荡,脑袋垂着,像是打瞌睡。
          盖聂怕他掉下来,正要叫,就见那男孩抬了眼。
          “师哥,你太慢了。”
          “小庄……这些是……”盖聂看着满院鲜花,有点愣。
          “你不是羡慕京城花多么,以后不用了。”卫庄看着那人满眼讶异,不由得勾了嘴角,“我买了酒,快上来。”
          盖聂想,我没有羡慕,而且饮酒伤身。
          但眼前花雾氤氲,夕阳无限,那男孩一抛酒囊,虽逆着光,灰眸却闪着,牢牢定在他脸上。
          于是,盖聂什么都没说,关了门,就走向了木梯。
          同日,有些人发现,姬九的后院,竟半朵花都不剩了。
          九公子望着一地酒杯碎片,笑容好不艰涩。
          TBC
          这章该叫借花献佛2333


          IP属地:四川5楼2018-04-14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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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玲珑(5)
            此章又名:白菜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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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出现的花,没开多久。
            本就不应季,加上水土不服,路旁的紫薇凋的最快,花还鲜嫩着,就全落了地。
            卫家人来了几回后,师弟的心情也越发差了。
            当然,他的内心和脸色是不挂钩的,盖聂是从他骤减的饭量里看出来的。
            “盖师傅,你想太多了。”来上香的赵公子评价,“我看他就是想减肥。”
            奶豹扒在盖聂头顶,闻言冲他一龇牙。
            “小庄不胖。”盖聂反驳,“他在长身体。”
            “两月前见他,比现在矮一头。”赵政轻飘飘地瞄向那豹,又极快地收回视线“你是给他喂了什么?”
            盖聂一怔,抬眼去打量师弟。
            卫庄正踩在树上摘桑葚,衣袖裤脚都扎紧了,看起来居然有点单薄。
            刚来时还不是这样,但身体恢复后长高不少,乍看便是瘦了。
            嗯,该补补,胖点才好。
            见盖聂仰着脑袋发呆,赵公子重重一咳。
            “上次我说的事,盖师傅考虑的如何?”
            盖聂听了这话,转回脸来,眼中浮上几分犹豫。
            “我邀请您,纯粹是不忍明珠蒙尘。”赵公子看他脸色,极坦然地先开口了,“我的话一直有效,若是在北平呆不下去了,尽管来上海……”
            话未尽,顶上便劈头甩下大片紫红,赵政向旁一侧,却还是没能全避开。
            “不好意思,”卫庄站在他们头顶,很是怡然,“手滑了。”
            ……这道歉的语气,真是开心到让盖聂无话可说。
            于是他只好把受害者肩头的桑葚扫下。
            “无妨。”那人像是没发现衣袍上晕开的汁水,语气毫不在意,“正好赵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盖聂将他送到门口,卫庄也跳了下来,一路跟在后面,和赵政进行了番“小师弟身手十分灵敏”“阁下站桩的本事也不差”之类的交流,盖聂总感觉气氛不太对,就赶紧见别,结束了这场武学讨论。
            那背影刚消失,卫庄就一把拽了盖聂胳膊兴师问罪:“师哥,他为什么认识你?”
            “机缘巧合。”盖聂一板一眼地解释,“我曾帮过他。”
            “哦?”少年显然不信,“青帮的继承人,要你帮什么忙?”
            盖聂想了想,向前走了一步,勾住卫庄脖子,把已比自己高了寸的师弟往下一压。
            额心相抵。
            睫毛软软地触上眼帘,戳的卫庄一愣。
            那唇稍稍一启,水汽轻洒上来,卫庄都能看清那上面浅淡的纹路。
            他拍了拍卫庄僵住的后颈,低声道:“别动。”
            雪豹靠在盖聂脚踝上,尾巴一扫一扫的,眼都眯了起来,很舒服地打着呼。
            确实通体舒畅,像是旱地遇春雨,“撞邪”后轻微的头痛都消失了。
            草木清香绕在鼻尖,似乎还染上了些许火硝味。
            两人同时睁眼。
            “这是什么?”灰眸凝视着盖聂,声音很轻。
            “他说这是‘向导’的能力。”盖聂眼中似有疲色,“我在街上撞见他昏倒,不知怎么做到了,也是这两天才运用自如的。”
            卫庄稍顿了顿,“好吧。”
            然后这人就着盖聂胳膊往前一靠,在那浅色上啄了口。
            “法国老师教的。”他贴着那温软,说的含糊,“多谢啊,师哥。”
            那褐眸里光都滞了。
            卫庄便又得寸进尺地蹭了蹭。
            突然一声咳嗽。
            盖聂打个激灵,管不了什么法国礼美国礼了,一掌拍上师弟肩膀,把他推开半步。
            转脸一看,果然。
            师傅正站在屋檐下,两眼直盯他们,表情十分冷静。
            就是胡子好像在颤?
            TBC


            IP属地:四川6楼2018-04-14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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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玲珑(6)
              自家师哥浪到飞起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卫庄回城已两月了。
              本来就是“祛邪”,现在人大好了,卫家哪还有把独苗丢外面的道理。
              只是后娘一请二请时没请动,最后还是庙里主持黑着脸把人押回来的。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正赶上卫父五十大寿,也算是双喜临门。
              卫宅,屏风外。
              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奇珍异宝堆了满地,好大出朱门酒肉戏。
              屏风后,只坐着两人。
              “十几年来的‘异人’记录……”韩非翻着手中资料,“只有这么点?”
              “国内重视不够。”卫庄受不了那味儿,把窗户给开了,“大半从外国调的。”
              “按他们的叫法,你是‘哨兵’?”韩非好奇的打量他,“有什么感觉?”
              卫庄漫不经心:“五官敏锐,但……”
              韩非还没听他但出个所以然,就见这人目光一凝,定在了窗外。
              卫父特在此处圈湖开府,窗开后,满眼清波碧,水廊通天际,百般煞费苦心,只为搏娇妻一笑。
              可惜物是人非,湖边济济人头,不知往事,纯凑热闹。
              祝寿的班子,是专从杭嘉请的。
              不过,卫庄兄这眼神……
              韩非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也望了过去,不想,首先入眼的,是抹绛色。
              那赤立在头船船头,恰是少年风华,一身飞鸿短打,越发衬的身量修长,面白如霜,满头鸦青束在脑后,扎成高高的马尾,被湖心风吹得飘飘洒洒。
              九公子刚憋回嘴边口哨,又见他抓了捆绳,足尖一点便纵身起跃,两臂相送,将那绳甩上天架,人则直坠下来,在台上轻轻巧巧拧身站稳,愣是晃都没晃。
              这下韩非击掌直赞:“好个俊哥儿!”
              卫庄没理他。
              一瞧,得,那灰眸也死瞪着湖心人,压根儿没在意他这贵客说了啥。
              台上男儿落了地,朝叫好的四方看众拱了手,又把那绳几捆几绕,缠了架秋千,抬脚便踩,后脚重重一蹬,丹色便直荡了起来,不多会儿,就和高架平齐了,几有五层楼高。
              韩非屏了气。
              少年倒似浑然不惧,只见他一会儿单手立秋千,倒立着用两腿在青天中剪出燕尾,一会儿以绳为轴,身绷成一弦,丢出脚尖,连着转上十来个经天纬地的圆,晃的更高两分,这时,双手突像是抓不牢了,竟呼啦啦松脱了去。
              顿时惊叫四起,女眷都捂了眼,此郎却于半空翻个跟斗,潇潇洒洒拽回了身,底下人便又被勾的从指缝里偷溜溜往上瞧。
              韩非也是看的一口热气哽在心头,直到少年落地,才算吐了出去。
              看众非富即贵,金银角子并着璎珞金锁,没命地往那湖心砸,少部分丢上了船,其余进了水底,那人身边倒干净一片,正宠辱不惊地朝四方鞠躬。
              向着这阁时,那人不知看见了什么,身形一顿,没鞠躬,却笑开了。
              艳艳舒姿,净质清露。
              身边喀嚓一声闷响。
              九公子从美色中悚然回眸,就见那窗桓居然被捏了个粉碎。
              始作俑者脸黑如铁,转身就冲了出去,带的屏风翻倒去好几尺。
              ……徒留他在木屑中和满室高官相对无言。
              TBC
              此章动作有现实参考。


              IP属地:四川7楼2018-04-14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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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玲珑(7)
                在一团血肉模糊前求同居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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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庙里时,盖聂没见过师弟穿这靴。
                那靴帮直扣膝盖,尖头包铁,底下是笃笃的跟,走路绝不带晃。
                踏上人头,自也稳当。
                “……小庄。”盖聂喊了声,“他没做什么。”
                “你还想他做什么?”卫庄斜睨过来。
                盖聂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我的事。”
                话毕,那脑袋便“龇”的一声,在青石板上从右磨到左,还和着半声惨嚎。
                剩下的半声,因少年脚踝一拐,直跺了脖子,给压没了。
                那人一抽,昏死过去。
                卫庄慢悠悠地收了脚,朝这边走过来。
                火硝味烈的厉害。
                “人家要你上台你就上?要你见他你就见?”少年站定在盖聂面前,“都被赶出来了,还念哪门子旧情?就凭他从人贩手里买了你?”
                “你查我?”盖聂皱眉看他。
                “是又如何?”卫庄逼的更近了,“真当自己活佛转世?别人做什么都接着?”
                这个距离,很是熟悉。
                “我来,不全是因为班主要求。”他稍往后仰了点,“有别的事。”
                “哦?”少年拽住那红衫,“我卫家有什么事,劳师哥大驾?”
                盖聂没答话。
                “说不得?”他眼中凛然,语调渐高,“还是见不得人?”
                此衣料鄙,再攥下去,非裂了不可。
                “小庄,”盖聂搭上他手背,“我只是猜,令尊过寿,你应该在家。”
                那视线一凝,旋即在他脸上寸寸刮过,刀片似的。
                盖聂也任他看。
                过了会儿,见少年脸色稍霁,他便在那手上拍了下。
                “坏了要赔的。”
                这次,卫庄依言放开,却又一翻腕,扣了他手,“我赔不起么?”
                盖聂一僵,脚跟微动,像是想往后退。
                少年把他反应看了个全,眼中浮上点了然意味。
                “没什么法国老师,”他坦然道,“上次,我就是想那样。”
                对面大概不知怎么回,只好眨了眨眼。
                卫庄不以为意,接道:“刚见你时,我就觉得该这么做。”
                这下盖聂连反应都没了。
                “据说,哨向之间的直感,”他抓着那手腕,慢慢向自己这边拽,“是双向的。”
                那人不自觉侧了视线。
                像有些无措,或者,窘迫?
                “师哥,”卫庄眼中染了点笑,指尖在那人腕侧缓缓刮过,“来和我住吧?”
                TBC


                IP属地:四川8楼2018-04-14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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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玲珑(8)
                  ————————————————————
                  镜儿胡同没什么特别的,青灰石板,巷口虽宽,也就能过辆马车。
                  可那里面的宅邸,却不是这谦虚样子。前压石狮寻常见,门退半间称矜贵,白联人家顶儿尖,和那溥仪血脉连。
                  因纨绔膏粱多出此处,闹的再过火,京城人也不见怪。
                  故那胡同口的卫家,前几年拘了人,都没太招议论。
                  谁犯得着呢?
                  宅里的下人倒有些惋惜。
                  那被留的,长得一表人才,又有功夫在身,初时直言自己要走,没人拦得住、
                  留他的也不恼,只是捆了家戏班,丢在偏房里,又和颜悦色地请了盖聂过去。
                  那脸进去时就冷,出来后更是结了冰。
                  班子走了,他住下来,该吃吃,该睡睡,但不和人讲话,包括卫庄。
                  当年真是满室火硝味,下人个个如履薄冰。
                  半月后,卫氏父子随军外出,这人突染风寒,一病不起,下面自是马上请了医生来,不料,他打晕了医生拿走行头,乔装改扮绕出了府,若不是卫庄带着人杀了回马枪,把他堵在了东直门,这哥儿就脱身了。
                  少爷没动他,只是带回来,当面治了下人“看守不力”的罪,按家法捆了吊在刑房,自个又出城办事了。
                  没人怪他,但这哥儿就在邢房前陪着,也不知想了什么,等少爷回来,便主动去了他院里。
                  第二天日落,他才出来,刑房的人已放走了,都给了补偿,辞回了家。
                  而后,少爷去哪,后面都跟着一袭白衣,你别说,这人真是了得,两年下来,卫家账都归了他管,下面有时候开玩笑,叫他少奶奶,少爷也不管。
                  但长得太好,跟着卫庄不避风头,有些傻子还会上门提亲。
                  这不,今早又来个。
                  现在,房里烛亮着,下人全退到院门外,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吭。
                  房里也是寂静。
                  卫庄坐在桌前,呼吸深而沉,像在压抑什么,那烛火照在他脸上,明灭闪动。
                  盖聂直挺挺地站在门边,脚旁流光溢彩,是碎了满地的琉璃镇纸。
                  “我没答应。”他垂着手,望向卫庄。
                  “师哥不妨应下,”那灰眸扫过去,恶意鲜明,“卫某也好请端木小姐过府一叙。”
                  这人已褪了少时稚嫩,侧脸的弧度像刀刻过,眉梢压下,便戾气逼人。
                  盖聂面色微沉,“你答应过,再不牵连旁人。”
                  卫庄听了,将转椅调了个向,正对上他。
                  “若我毁约呢?”他脸上浮着点笑,“你当自己还走得掉?”
                  虽离的远,他也看得清,盖聂指尖颤了颤。
                  隔了半晌,盖聂转了视线,迈过那晶亮,站定在椅前。
                  卫庄向后一靠,手搭在扶手上,姿态轻松,很好说话的样子。
                  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扎人。
                  “小庄,”褐眸垂了垂,“我留下,不是为了旁人。”
                  “哦?”他勾着嘴角,“卫某可从未见过你的精神体。”
                  若心意相通,哨兵自能见到向导的精神体。
                  但没有,一次都没有。
                  “我们查过的。”盖聂很坦然地看着那灰,“医生说了,我可能只是次等向导。”
                  草木香在鼻尖飘着,很平静。
                  呼吸渐缓了。
                  卫庄转回头,看了会儿烛光。
                  指尖突然轻敲了下。
                  “说起来,关于结合热,医生怎么说的?”
                  盖聂眨了下眼,有点猝不及防。
                  “忘了?”他声里冷意消了,倒有点促狭,“是不是,多试几回?”
                  盖聂似有些尴尬,咳了声。
                  “小庄……”他声音很低,“寝时未到。”
                  青年闻言,椅轮后滑,和书桌隔开一线。
                  刚好够人站进去。
                  “师哥,”他悠悠转脸,看向那突然僵硬的人,眼底切实带了笑,“谁说要去床上了?”
                  TBC


                  IP属地:四川9楼2018-04-14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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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碎(1)
                    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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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儿胡同走水了。
                    其他几家救的及时,损失不大,但卫宅却是一片红红火火,扑都扑不灭,直烧过半月,湖水都干了。
                    那锦簇花团,水榭楼阁,俱作了飞灰。
                    不知为何,军队也围了半月,今日方离。
                    紫兰轩闭门谢客。
                    二楼雅室,朝霞洒进来,在屏风上描出一剪人影。
                    韩非坐在桌边,将酒杯斟满。
                    “先生五年隐忍,舍己为公,不愧是党国谍首。”他遥遥举杯,“贺君功成身退。”
                    他说的平和,周身的酒香却醇厚不再,稍吸点,便从鼻腔火辣辣地直燎进肺。
                    草木香岿然不动。
                    “他在海边的一处私狱。”屏后人嗓音清越,吐字却缓慢,像是疲了,“我来送锁码和线路图。”
                    韩非目光微凝。
                    随即,他低头啜了口酒,笑道,“若在这的是卫庄兄,他还会信你么?”
                    “真假与否,去过便知。”那人并不接话茬,说完便向着窗口走。
                    “你的理由?”韩非倏道。
                    窗吱呀轻响,隐约传来振翅声。
                    徒有清风作答。
                    白鹰飞过东直门,跟上辆急驰的汽车,翅一收,钻进窗里。
                    站上盖聂肩头。
                    赵政扫了眼,从兜里掏出深棕的小瓶,倒出两白片,递过去。
                    “不用。”盖聂没接,“精神联结已经断了。”
                    “猜到了。”他收回手,捏起药片放进自个儿嘴里,干咽下去,“这是改版,除了屏蔽以外,能更好地抑制结合热和向导素。”
                    白鹰扑腾了下。
                    “副作用是?”
                    “停药后会成倍反弹。”这回他把整瓶都抛了过去,“拿着吧,我还有。”
                    车内又陷入了寂静,只剩瓶盖开合的脆响。
                    片时后,白鹰消失了。
                    日轮西沉。
                    二楼哭声十分刺耳。
                    韩非手足无措地绕着红莲打转,像只蒙头的老猫。
                    “妹妹,妹妹你听我说…他只是受了点刑,不是要死了……”
                    “我不管!”女孩满脸泪,恶狠狠地吼,“我一定要把那个男狐狸精千刀万剐!”
                    张良像是给呛住了,猛咳两声。
                    紫女往窗边瞟。
                    “谁都不准动他。”
                    红莲一哽。
                    晚风徐来,吹起对面那人满肩白发。
                    “盖聂的命,由我来拿。”
                    TBC
                    那个强取豪夺的标,其实也是打给师哥的:)


                    IP属地:四川11楼2018-04-14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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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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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青帮的条件繁复严苛,但有赵政从中斡旋,为盖聂解决了身份、师承等诸多问题,可谓扫除了一切障碍。
                      没想到,却卡在了最后。
                      “你背上纹过身?那就洗啊。”赵政很认真,“入帮者必受本门刺青,无人例外。”
                      “那就不入。”盖聂很干脆,“我还是能帮你。”
                      “会麻烦很多。”赵政捏了捏眉心,“又不是难事,你不洗不纹要开先例,总得给我个理由。”
                      青年沉默不语。
                      就在赵政都准备放弃追问时,盖聂却突然背过身,抓了衣摆,往上一掀。
                      他穿的是短衫,动作又快,赵政还没反应过来,就正正撞了满眼。
                      顿时一股凉气从脚板蹿起。
                      那半截腰上满是烙痕,道道深凹入里,大概还刺了朱砂,色泽暗红如血涸。
                      虽只露了一半,也够赵政认出来。
                      豹行云,观六合。
                      正是卫氏家徽。
                      这种烙赤根本不是能洗的,背上了,那就是一辈子。
                      衣摆放下。
                      “…什么时候?”赵政回过神,匪夷所思地又补了句,“他是脑子有病?”
                      这哪是情人,明明是八辈子世仇吧。
                      “有一次情报交接出了意外,几天没回去。”盖聂语调平平,“他以为我又要走,没法解释,就随他了。”
                      走一时辰算一道,上一道好的差不多了,才给烙下一道,不急不缓,烙了一年才算完。
                      赵政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按了按他肩膀。
                      “我找人用颜料给你遮上,入堂时先应付一下。”他垂眼看着盖聂,“……辛苦了。”
                      那人摇了摇头。
                      “职责所在。”
                      职责其实是个很飘忽的东西。
                      卫庄以前不怎么在意,它就轻如柳絮,现在扛起来了,便有泰岳之重。
                      紫女看着他为流沙诸多事宜忙的连轴转,半月都没睡个囫囵觉,劝又劝不出口,只好变着法给他找补。
                      韩非闻着各种乌鸡排骨熊掌猪肚满室飘香,却点滴都没蹭得,几天下来,不免心思阴暗。
                      “紫女姑娘,”他诚恳极了,“依我看,流沙事虽多,却也不急于一时,卫庄兄是故意为难自己呢。”
                      紫女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
                      实际上她也这么觉得。
                      “心病还需从头医,天涯何处无佳丽,”韩非唰地一开扇子,笑的风流潇洒,“这种事,不如找个可人儿来做?”
                      TBC


                      IP属地:四川12楼2018-04-14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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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碎(3)
                        爱惜眼部协会提出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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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政找来的师傅很靠谱,用一种印度染料在盖聂背上涂涂抹抹,于原有的烙赤基础上了绘了幅猛虎蔷薇。
                        疤痕、过往和身份都可以掩盖,他终于顺利地入了赵政麾下。
                        像是大雪覆了千沟万壑,看起来又是一片完好无损。
                        之后半年,盖聂的表现也正常,任务从无差池,丝毫不让人担心。
                        起码在蒙恬找来之前,嬴政是这么觉得的。
                        “你怎么知道他的精神壁垒有问题?”
                        赵政狐疑地盯着自家属下。
                        蒙恬咳了声,说他和盖聂切磋过一回。
                        那还是盖聂刚入帮时。
                        他来历不明,身份成谜,又成天冷着脸不说话,再加上蒙恬对他的过往隐约知道一些,实在是不放心这么个人跟在赵政身边。
                        所以他刚拜完香堂,与青帮的阎王小鬼们都见了面后,蒙田就借他去厕所时堵了人,客客气气地提出要“请教一番”。
                        那时仲夏过半,后院的竹林正苍翠着,但也遮不住当空烈日,炎热的紧。
                        蒙恬的意思是,让盖聂用上精神网,这样他一个哨兵也不算欺负向导。
                        不想,盖聂折了节竹枝,往那一站,就冲他摆了个起手势。
                        对方差点给他气个倒仰——向导和哨兵比肉搏?看不起谁呢?
                        他自恃身份,也不折枝,足下一蹬,赤手冲了上去,直取盖聂面门。
                        他本身体强健,善用刀戈,分化成哨兵后更是气力了得,一拳下去有碎金裂石之力。
                        盖聂不接,轻飘飘绕了半圈,竹枝朝他背后点来。
                        聪明。
                        转身时他变拳为掌,雷霆般拍向那人手腕,力道却收了两分,只想让这人竹枝脱手,算胜负已分。
                        既未伤人,赵政也不好苛责。
                        不料,那腕一抖,竹尖从下往上撩起,以极刁钻的角度直刺他右眼,速度居然比掌风还快,逼得蒙恬不得不向后退开暂避锋芒,盖聂却改了守势,蹂身上前,枝梢斜划,意向人脖颈。
                        蒙恬矮身躲过,出腿扫盘,那人不闪不避,也是横向踢出,竟和他硬碰硬来了一记。
                        二人脚踝相撞的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撞了铁板。
                        这人真是向导?
                        一回合下来,蒙恬正了颜色,请他出精神网,和自己好好比一场。
                        盖聂沉默半晌,却拒绝了。
                        理由是:精神领域里哨兵本就弱势,而蒙恬又绝不可能攻破他的精神壁垒,太不公平。
                        蒙先生第一次在半刻内被同一个向导蔑视了两回,而那个人表情还挺诚恳,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践踏哨兵的自尊心。
                        蒙恬的回答是把精神网凝成一线,直刺了过去。
                        日光都冷了。
                        然后他就真踢了铁板。
                        赵政听到这时心中已经笑裂了,面上还是一派严肃,示意面色尴尬的蒙田,“说重点。”
                        蒙恬想了想,告诉赵政,自己曾和赵高手下的一些向导比试过,他们无知无觉,故精神壁垒极为坚固,几乎达到了人类的极限。
                        蒙恬能攻破他们的壁垒,却对盖聂束手无策。
                        昔日自己的攻击被狠狠反弹,要不是盖聂及时张开精神网,护住了对手的意识,蒙恬能昏死过去。
                        在那之后他对盖聂尊敬有加,见面必称“盖先生”,但这个疑惑,却也憋了近半年,才来找赵政说。
                        本就是人家向导的私事,而且…被向导打败这种事,实在有点丢脸。
                        为谍者,多身不由已,他到底是担心盖先生也被人用了什么手段,可别也变成那无意识的傀儡。
                        这话一说出来,赵政心里也是咯噔一声,打发了蒙恬。立刻就叫了盖聂来。
                        盖聂听了后,茫然地眨眼。
                        “你老实交代,”赵政敲着桌面,“卫庄还对你做过些什么?”
                        “没有。”盖聂有点无奈,“他只是偶尔出格。”
                        赵政冷笑了一声。
                        “真没有。”盖聂解释道,“虽有药物,但我和他相容度太高,为避免情绪互感,我一直在加固壁垒。”
                        五年下来,也就成这样了。
                        “他没发现?”赵政还是不信。
                        盖聂顿了一顿。
                        他们也会切磋,卫庄当然知道。
                        他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干涉。
                        赵政看了他半天,突然长叹一声。
                        算了,这两的事,他还是别弄懂的好。
                        他搞不懂,紫兰轩的人也搞不懂。
                        “我真的找遍了!”老鸨作赌咒状,“男的女的高矮胖瘦哨兵向导全送过了,各个温柔识趣知大体,全都原物奉还了!”
                        简直奇耻大辱。
                        敷衍走了激愤的鸨母,韩非紫女相对无言。
                        “也许,他不喜欢这一款?”紫女先开口了,语气犹疑。
                        韩非没接话。
                        他还记得有一次,卫庄宴请京城少贵,闹到很晚,最后盖聂来酒楼找他。
                        卫庄酒量很好,但当时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怎么,盖聂刚扶他起来,他就抓着人领子往酒桌上一按,当着满堂人,低头就亲。
                        然后被盖聂一脚踹上膝盖。
                        那梆的声闷响,听的韩非都龇牙。
                        然而卫庄动都没动,就在盖聂耳边说了什么,韩非没听见,但肯定不是好话,盖聂脸都变了。
                        然后他一动不动由着卫庄亲尽兴,分针走了好几格,才在旁人起哄声中从桌上脱身,冷着脸道一句“他醉了,见笑”,把卫庄拉出了门。
                        他隔了几天,才看见两人又一块走。
                        所以想来想去,他才觉得卫庄也喜欢人听话。
                        想岔了?
                        TBC


                        IP属地:四川13楼2018-04-14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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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碎(4)
                          呔!建国以后不准成精!
                          ———————————————————
                          青帮规矩很大,没人帮忙的话,大概要花费七年时间才能入帮,因而在规模上,它远不及洪门、长春会一类。
                          简而言之,某些方面的人才,青帮很缺。
                          所以,当这个任务被推来时,赵政真的不意外。
                          三年过去,旁人总能查出些什么,谍间刺探,找盖聂确是上选。
                          只是这次的任务对象,太过特殊。
                          盖聂的体质也很特殊。
                          他觉醒后,没过多久就开始大量服药,赵政看过药单,几乎是自己的五倍量。
                          按理说,他离京后,就可以减少用量。
                          但即使是新药,他也是三天报销一整瓶,比吃饭的频率还高。
                          一是因为自身抗药性强。
                          二就是因为这次的任务对象了。
                          “我觉得您可以放心。”蒙恬很耿直地评价,“盖先生亲娘在这,也不见得能认出来。”
                          赵政盯着盖聂。
                          这人换了西装,一头金褐在脑后扎成个小小的尾巴,眉梢微带挑弧,两眼碧色涟涟。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扭过头,问蒙恬:“这乔装是谁给做的?”
                          “赵高。”蒙恬也有点无奈。“人皮面具只有他会做。”
                          ……难怪。
                          “挺好的。”他音色也变了,比原来要低哑一些,“这样方便。”
                          你确定?
                          赵政撑了额头,示意蒙恬先出去。
                          门关上后,他才问道:“背上的东西,怎么解决的?”
                          彩绘糊弄视觉,但骗不过触感,既要改扮,绝不能带着如此有辨识度的烙印。
                          “赵高根据疤痕的深浅,做了一张皮贴进去,”那碧瞳一眨,很满意似的,“三月之内,没有问题。”
                          按上去十分平滑,像是消失了。
                          “我本就不想应这一标,”赵政看着那张陌生的面孔,“你不想去的话,就脱了皮,身上的症状我再想办法。”
                          盖聂大量用药的第二个原因,便是京城那人。
                          只要不是完全相斥,哨兵向导在一起呆上两三年,都会建立精神联结,即使盖聂极力避免,但他和卫庄之间,终究还是有这一道关联。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精神联结脆弱,分开后两三年内就会自动断裂,像盖聂这样强制切断也是可以的。
                          坏就坏在,他们相容度太高,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完了,即使药物作用下没有结合热,向导通过曾经的联结和身体接触,完全能知道,自己已经遇到了合适的哨兵。
                          身体对药物的极端排斥,也是一种催促,逼他去找回自己的哨兵。
                          正所谓堵不如疏,真要缓解症状,去见一面,比什么药都有效。
                          再这么吃下去,谁都得废。
                          除了流沙的情报,这也是赵政愿意让盖聂去的原因。
                          可若被识破,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盖聂没说话,他朝赵政一拱手,起身走了出去。
                          车在等他。
                          TBC


                          IP属地:四川14楼2018-04-14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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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碎(5)
                            影帝出没请注意
                            ——————————————
                            李斯是这次行动中的一环。
                            这几年来,京沪两方因为各种原因,都乐意互相捅刀,但利益使然,类似的生意谈判也不少。
                            这一回,正好由他带盖聂去和流沙洽谈,而后盖聂会作为他的代言人留下,负责后续交接。
                            据说很顺利。
                            李斯回来后,赵政找他问具体情况,不想平日里口才颇佳的人却哑口半晌,最后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青帮日后的间谍训练,不如让盖先生负责一部分。
                            直到书面报告出来,他才明白李斯为什么要打太极。
                            大概也是真心话。
                            那天,在东兴楼和流沙见面前,李斯都觉得这个计划有点问题。
                            与流沙的生意太耗心机,他向来不假他人之手,这回突然交给一个“生面孔”,难免会被怀疑。
                            盖聂听了后,说交给他就好。
                            李斯接到的命令是全力配合他,既然盖聂这么说了,他也就没细问。
                            所以当盖聂坐上他腿时,李斯整个人都木了。
                            刚打开门的韩非也木了。
                            唯一有反应的大概是紫女,倒不是吃惊,而是盖聂跨上来时,气息瞬间铺开,把同为向导的她冲了个正着。
                            那向导素寒极,如大雪封山,百草枯残,冷的让她打了个喷嚏。
                            那是被新版抑制药扭曲后的效果。
                            不用韩非调侃,李斯自己都知道这场景像什么。
                            盖先生动作奇快,刚一个晃眼,西装衬衫的扣子就解了一半,而他刚刚正要拿水杯,现在手便悬在盖聂腰间。
                            由不得人不误会。
                            但转念一想,他就反应过来了,很淡定地冲韩非一点头。
                            完全就是个纵容自己向导胡闹的哨兵样。
                            “李大人好兴致啊。”低沉的男声从门外传来,说的是谑话,语调却漠不关心,“青帮何时有了外籍向导?”
                            李斯心中一沉。
                            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此时就见到卫庄
                            二人身份并不对等,流沙主人很少会亲自到场,仅有的几次,都是为极辣手的生意,李斯没一回占到便宜。
                            好在此行目的,并不在此。
                            “成何体统。”他麻着头皮,佯装亲昵地一拍盖聂手臂,“还不给流沙主人见礼?”
                            那人立刻就下去了,立正站好,视各色眼神如无物,不闪不避地扣完衬衫,利索地上前给卫庄打了个千。
                            卫庄漫不经心地瞧一眼,“满人?”
                            然后也不等盖聂自我介绍,就越了过去,坐到了李斯面前。
                            谈生意李斯在行,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后,他反而镇定了下来,能分点心去思考盖聂的行为。
                            虽然很突然,但这确实是最有效的方法,不用李斯费口舌,就可以解释为他是想提拔情人,才亲身来铺路。
                            而且……李斯一瞄那人现在的面孔,深感牙疼。
                            说他不是色令智昏,还有谁信?
                            终于敲定了条条款款,他做了些让步,最后提出让自己的向导“阿念”留作代理时,流沙的人也没挑剔。
                            韩非笑得一脸暧昧就不提了。
                            “李先生真是艳福不浅。”谈话告一段落,紫女笑着缓解气氛,“我们流沙的人都还没对象呢。”
                            韩非望向天花板。
                            卫庄依然是冰块脸。
                            李斯只好含蓄一笑,道,“阿念是特别的。”
                            “阿念”听了,转过头来冲李斯一笑。
                            …这张面具做的真不错,不愧是赵高出品。
                            “说的也是。”卫庄似笑非笑,“这么个宝贝放在外面,李先生放心吗?”
                            果然,还是起疑了。
                            李斯以不变应万变,把那句“阿念是特别的”又重复了一遍。
                            语调拗的郑重又温柔,还故意朝盖聂看了好几秒,才慢慢说完。
                            很明显,卫庄眼中闪过一丝嫌弃,脸都扭开了。
                            目的达成,李斯就告辞了。
                            出门时,莫名觉得出了口恶气。
                            神清气爽。
                            TBC
                            假车可不一定是和卫大佬开啊;)
                            天九的马车上都是李斯呢233333


                            IP属地:四川15楼2018-04-14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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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碎(6)
                              锅与帽齐飞
                              ————————————————
                              谍者二进宫,难度很高。
                              但盖聂的情况比较特殊,托卫庄的福,流沙的人三年前都和他保持着距离,彼此并不熟悉。
                              所以只要卫庄不起疑就好。
                              可俗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隔了三年,盖聂已经有点弄不懂卫庄了。
                              他很明显是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但却会每天七点时来看一眼,面无表情地喝杯茶就走,像是尽看顾之责。
                              此行目的之一,便是见他以缓解药症,由是盖聂并无意见,还主动在每天七点差十分时烧水,等门外脚步声响,正好开始泡茶。
                              卫庄从不说话,他也乐得轻松。
                              反正在耐性上,卫庄没赢过他。
                              来京一月,盖聂白天只是闲逛,晚上过问生意,再等卫庄来喝茶。
                              有一次,底下人报告耽误了时间,拖的晚了,卫庄进门后,盖聂给他沏了茶,便继续和那人交代。
                              话还没说几句,背后便是一声冷哼。
                              下属告退时,额头上都是冷汗。
                              盖聂这才回头看向卫庄。
                              那灰眸正盯着他。
                              盖聂给他续了茶水。
                              一月来,他头次留过一盏茶的时间。
                              “你和他谈的,是对台的茶叶生意。”
                              那人突然开了口。
                              盖聂并不避讳,一点头算是承认。
                              “能经手这个,要么是有人放了权给你,”卫庄挑了嘴角,“要么,你在青帮里,本就有一席之地。”
                              盖聂连顿都没顿,视线极自然地一低,看向手上的戒指。
                              那其实是赵政亲信的身份凭证,可以当印章用。
                              然后又看向卫庄,像是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微微笑了。
                              “先生待我,自是极好的。”
                              这张人皮面具的好处就是,再不会笑的人,被它一带,都自有三分真挚情意。
                              回去后一定要谢谢赵高。
                              卫庄额上青筋一跳。
                              茶都没喝完,甩袖就走了。
                              盖聂本以为会清净几天,第二天晚上就出了门,没想到第三日,韩非就找上了门。
                              “卫庄兄这里有点毛病。”韩非点了点太阳穴。
                              知道的明白是指精神网,不知道的能以为这是在骂卫庄傻。
                              于是盖聂没接话。
                              他自己有这样严重的后遗症,卫庄作为哨兵,只会更厉害。
                              但以他现在的身份,自是不知道的。
                              “他曾经,有过一个向导。”韩非像是有点紧张,“后来那个人…走了,我们一直在给他找新的,但没一个合适。”
                              “九公子的意思是?”盖聂委婉示意他有话直说。
                              陈年旧事被这样说出来,感觉也是新奇。
                              韩非默了默,道,“他和你喝杯茶后,就会好很多。”
                              碧眸凝着他,缓慢的一眨。
                              韩非尴尬地咳,硬着头皮道,“我知道念先生有爱人,卫庄兄脾气也不太好,但能不能……继续和他喝个茶?”
                              卫庄绝不可能让人来说这种事。
                              要强是一回事,传出去了总归不好听,说不定还被当成挖墙脚的。
                              看来,韩非是真的很关心卫庄。
                              能有这样的朋友,实乃幸事。
                              自入卫家后,他难和外界联系,做谍后,为免连累他人,更是再没见过旧友。
                              也不知荆轲如今身在何方。
                              盖聂没回韩非,只是给他也倒了茶。
                              “茶还有很多。”他看一眼仍有些忐忑的紫衣人,“卫先生一人怕是喝不完。”
                              韩非愣了下,随即笑开了。
                              而后他就经常过来,一身酒香的和盖聂喝茶,有时候还会提盒稻香村的牛舌饼。
                              流沙其他人,对他也不再那么戒备了。
                              “你觉得流沙如何?”
                              卫庄续了杯茶,平平地发问。
                              “能人辈出,令行禁止。”盖聂嗅着那熟悉的硝烟味,很放松地看了卫庄一眼,“群龙有首。”
                              反正夸人总没错。
                              那正要端茶的手微微一顿。
                              说出的话却让盖聂一惊。
                              “你为何要在京城逗留?”卫庄不紧不慢地一转茶盏,“生意已经没问题了,不赶紧回去见你先生?”
                              那目光意有所指地从盖聂手上绕了一圈。
                              是了,先前给人拿去盖章了。
                              盖聂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什么情况下,会把定情信物丢下?
                              于是他道:“先生身边,自有人分忧。”
                              回头给李斯道歉。
                              卫庄皱了下眉,居然过了会儿才回过味来,当下就扫了两眼盖聂。
                              “要什么东西,就该自己动手。”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匪转。
                              “你情我愿的事,何必强求。”盖聂敛了眉。
                              何必,又何苦。
                              硝烟味重了些。
                              但那人再开口时,语调还平静。
                              “所以,你现在是一个人?”
                              盖聂直觉这个头不能点。
                              TBC
                              习惯性纵容的后果,科科,怕是要绿自己哦


                              IP属地:四川16楼2018-04-14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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