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一年,李小狼23岁,在一家小到连公司牌子都没有挂出来的律师事务所,谋了一个东跑西颠的杂役活儿,整天拎着电脑和文件,满东京的跑。这份工作虽然累,但对于李小狼来说,已经是一大提升,至少在毕业以后的这段时间看来。
22岁的李小狼,毕业后,失业一年。
留学生在东京并不常见,李小狼却没想到,自己的求职路和想象的并不同,坎坷而布满荆棘。毕业后李小狼报名参加了律师考试,稳拿的考试,成绩单却赫然写着‘缺席’。拿着成绩单,李小狼抬手揉了揉身旁女孩的头发。
“不怕,明年肯定过。”
他不能露出任何遗憾或者失落的表情,就像他不能放任生病的樱,独自在家。
错过的考试明年还会有,而失去的信念,就再也不完整。
失去的不仅是执业证,失去的还有大把大把本就留给他的机会。
那年法政学院的头条新闻就是李小狼考试的失利,连教授们,都对此感到遗憾。
不过李小狼的脸上却不曾显露一丝难过。
“这条路,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目标。”
李小狼低头看了眼表,今天是樱第一次上镜,如果这次面见客户顺利,他能够敢上电车,顺顺利利地回家看直播。
深吸了口气,李小狼推开了街角一家老旧的维修站,90度鞠躬后,毕恭毕敬地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我是李小狼,负责贵公司案件的律师。”
无非就是街里街外的小案子,可也就是家长里短的小事儿,麻烦起来让人头疼。
维修站的老板是个70多岁头发花白的老者,见到李小狼,情绪激动,名片都没接,拉着李小狼就往屋里拽。
从后门出去,是这家人的住所,进了门才发现,全家老小七八口人,正襟危坐地望着自己,悲伤中,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乞求和期待。
“李律师,我们,就只能靠你了。”
房子不到100平,硬是塞下了这么一家人。
李小狼坐在最为宽敞的客厅,看着家族里的女主人和媳妇,一盘一盘的往自己面前递水果,还在门口小声警告两个没上学的孩子,要安静,不要出现在这里。
“没关系,让他们也来吃吧。”李小狼微微欠身,笑容优雅而温柔。
媳妇明显是感到紧张和担忧,可孩子们,已经一前一后的跑了进来。
“对不起,李律师。”男主人从媳妇身后走了进来,跪坐在李小狼面前,“我们招待不周。”
李小狼叹了口气,看着一家老小,同样的姿势行礼。
这是怎样的为生活所迫,而又怎样的走投无路。
傍晚,李小狼被热情的留下来吃饭。
直播可能真的看不到了,李小狼心想,可他不得不留下,如果此刻走了,他怕这家人会陷入迷茫和无助。
撑着下巴,直愣愣的看着电视,电视里是晚间档的动画片,风靡大街小巷的咸蛋超人。他是客人,怎么能说出‘换新闻台’这样的话呢。
女主人端上一盘水果,却发现了,李小狼在走神。
“李律师?”
“啊?”冷不丁被叫了一声,李小狼慌忙间,碰倒了茶杯,水摊了一桌子。
“抱歉,李律师。”女主人略带歉疚地收拾起来。
李小狼帮不上忙,只得道歉,“不,是我愣神了。”
“李律师,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太想看樱了,可又该怎么开口呢?
也许是他的表情过于明显,也许是女人的直觉过于灵敏,媳妇一声令下,两个孩子,爬了起来,跑跑跳跳地去了厨房。
女主人将电视切换到了新闻台,片头曲刚响。
李小狼诧异地望着媳妇,对方温柔地一笑,随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新闻一条接着一条,李小狼也不知道,樱会播报第几条新闻。他只能死死地盯着电视,生怕错过任何一秒钟。
大概十几分钟后,新闻开始播出一条直播,关于美国新法案讨论会议的。镜头切换后,屏幕里是一片阳光明媚。李小狼看到他的魔法使自信而冷静地举着话筒,流利的播报着新闻背景和实时动态,时不时还回答直播间主持人的问题。信号有延迟,可等待中的魔法使的表情却每时每刻的被李小狼记录着,嘴角在不知不觉中弯了起来。
数一数,从樱毕业到现在,也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毕业后就被导师推荐去了电视台在纽约的分部,起初还只是个实习生,可上周樱打电话来,说是自己要上电视了,吵吵闹闹地要自己一定看直播。
这些日子,彼此都只是通过电脑屏幕看到对方,通过电视还真没有过。说实话,李小狼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他仍旧住在那间并不大的公寓中,樱走的时候没带几件衣服,毕竟工作了,原本的休闲装大部分也用不上。公寓的房租涨了一次,李小狼的工资却从来不长。日子过得再艰辛,对樱都要说‘很好,一切都很好’。
樱住在公司宿舍,食堂的伙食也不错,这点让李小狼多少安心一点,这让他能够全力以赴的工作。李小狼知道,这样大洋相隔的生活,注定聚少离多,而这也将持续下去,短期内不可能改变。
他的魔法使就和少年时一样,是令人瞩目的明星,注定在人群中发光发亮。樱走在去往事业巅峰的路上,自己能做的,就是跟上她的脚步,支持她。每次工作受阻,李小狼都咬着牙,从不退缩。
电视里,樱的镜头,大概出现了8分钟。每一秒都仿佛在绽放光彩,李小狼想,她终于在这个世界中,成为焦点。
晚上8点半,李小狼起身告别。
除了已经熟睡的孩子,剩下全部家庭成员又挤在了玄关,注视着李小狼的离去。
男主人推门出去前,女主人在他身上披了件外套。
男主人坚持送李小狼到车站,七十多岁,走起路来却稳稳当当。
昏黄的路灯下,男主人忽然开口,“她可真漂亮,还是个记者,真不错。”
李小狼疑惑,他侧过头,口气就和脸上的表情一样,“您,怎么知道的。”
男主人哈哈乐了几声,笑而不语。
进了电车站,李小狼回头,男主人在朝他招手,身上还披着那间大衣。
忽然醒悟过来,李小狼微微点头,随后才转身离开。
窗外,城市的夜晚流光溢彩。李小狼低头拨通樱的电话,对面传来了熟悉而欢乐的声音。
“很棒,樱。”
李小狼转身望着窗外,玻璃上,是自己幸福而宠溺的微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