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大門前,亞妮也擠到了隊伍的中央──雖然很不爽,但米娜說得沒錯,只要擠在人群裡,從前方和兩旁的確很難看清她的面孔。
一踏進大廳的大門,亞妮握緊袍子裡的魔杖,趁身旁的新生都抬頭對漂浮的蠟燭及廣闊的屋頂星空驚嘆不已的時候,將杖頭點在自己身上,偷偷施展了一個幻身咒──在確定自己身體已經變成幾乎完全透明,不仔細看看不出端倪以後,她才慢慢退到新生群的最後。
現在各學院的學生和師長們都還興致勃勃地看著新生們,亞妮認為被發現的機率還是太高,於是她耐心地站在隊伍後端,等著分類儀式正式開始。(注1)
等到新生們一一從眼前的奇景中回過神來,發現全校都在盯著前方板凳上的那頂破帽子,也都安靜了下來,大廳陷入一片寂靜。
突然間,那頂尖角帽綻開帽簷上的裂痕,大聲唱起歌來:
喔!讓我對你們說個流傳已久的故事
有關四個偉大的巫師
話說當年被凡人迫害甚鉅
巫師女巫為了保全性命只能藏身山林
卻有四位好友互相約定─保護學子永不言棄
尋到此處四人都讚好
山高湖深安全性高
最終開啟心頭大業
教育英才心急迫切。
但四人理念各有不同,分門別類勢不可避
分類帽我千年前織成,漂亮嶄新、毫無見地
被賦予學院分類的重責大任,終日惶惶恐誤人子弟
最初勇氣、忠心、知識、野心,只能憑第一印象來決定
葛萊芬多勇敢無畏,喜好冒險與挑戰
赫夫帕夫公正忠心,有友如此生足矣
拉文克勞天資聰慧,腦袋裝著書萬卷
史萊哲林不擇手段,渴求之物誰能奪?
卻不知,
真正勇敢藏心內,未遇困境有誰知?
未經考驗非忠誠,樹倒猢散常有聞
所謂知識需實證,不行萬里無所用
不擇手段何所評?狡詐?險惡?重感情?
如今眾人成見深,院派早已心中分
莽撞的獅子、愚蠢的獾、陰險的蟒蛇、四眼田鷹
但若是能被你等摸透,還不如叫我回去吃自己
一人身上樣態百,特點取捨難中難
具備什麼、想要什麼、需要什麼
來吧,讓我替你們選擇
盡管有人疑惑憤慨,甚至說我這個帽子爛
何人何時遇何事,只有天曉無人知
或許事隔多年現天機,才會感謝本帽的苦心(注2)
一曲唱罷,場面瞬間失況了──有人鼓掌、高聲歡呼著,也有人一邊咒罵一邊拿金盤銀杯敲打著桌沿──只差沒有向分類帽砸過去了。
基斯教授皺起眉頭,轉身看向坐在大廳前端長桌的校長,像是希望他會站起身向學生說些什麼。但矮小的光頭校長只是又大口灌了一杯紅酒,醉醺醺地向副校長點點頭。
副校長嘆了口氣,當他再次轉過身,原來的光頭已經不見了──此刻站在學生面前的是一隻健壯兇猛的公獅。
他在吵雜聲中威武地向前踏了一步,接著對著大廳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嘶吼。
學生們倏地鴉雀無聲,臉上都露出隱隱約約的恐懼。有幾位新生們甚至臉色都發白了。
雖然學生私下常以戲謔的語氣說起光頭教授選擇變形成一隻鬃毛蓬鬆的獅子一定是私心作祟,但除了這點以外,不管是怒吼聲還是眼中那道令人膽寒的凶光,還真是無可否認的相似。
基斯一見現場恢復秩序又變回了人形。他咳了兩聲,掏出懷中的羊皮紙卷,準備開始讓新生們上前進行分院。
「聽起來分類帽今年還是不打算挽回人心了。」亞妮喃喃自語道。
「是啊,我想師長們也很頭痛吧。」坐在左手邊的金髮大塊頭接著說,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突然多出了一個女孩。
去年分類帽也是唱了一首出乎眾人意料的歌,然後就開始了…怎麼說呢,一場災難。
「不過我本身倒是挺喜歡分類帽近年的改變,如果不是這樣,葛萊芬多怎麼會有這個榮幸得到妳這位變形術天才和搜捕手呢?」他親暱地笑著,讓人聽不出他到底是在奉承還是在取笑。
「滾。」亞妮斜睨了那人一眼,默默移動著餐盤想要離他遠一點。
「哈哈。」三年級的萊納‧布朗愉快地大笑,從小到大就只有他不畏宗主的威嚴敢惹這位遠房表妹生氣,而且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安靜!分院要開始了!」高年級的君達轉過頭把手指擺在唇間叫他們倆人小聲點,不然他們級長會聽不清楚新生的名字。
「米卡莎‧阿克曼─」姓氏排行在A的女孩果然是第一個被叫到的學生。
亞妮把頭揚了一揚,看見米卡莎俐落地走向分院帽,戴上帽子坐到板凳上。她同時也發現前方的橫長桌有兩位師長,從聽到名字那一刻便抬起頭來,像兩隻獵豹一樣緊盯著新生女孩。
肯尼‧阿克曼,和里維‧阿克曼。
所以這三人之間果然有關係啊─!
那這結果不用說,用山怪腦子都可以猜到了......果然不到十秒鐘,分院帽便大聲喊出史萊哲林的名號。
史萊哲林桌爆出一陣歡呼,得到第一個新生是個贏得學院杯的好兆頭──更別提是來了一個漂亮的女孩。
亞妮欣慰地嘆了口氣,她真心地為那女孩感到高興。
米卡莎脫下分院帽放回板凳上,看見史萊哲林的幾十隻手向她揮舞著,她向台下的艾蓮看了一眼後,便走向蛇院的餐桌。亞妮看到貝爾托特相當紳士地讓了一個位置給新生,也有人特別湊過來恭賀,女孩平靜地和他們一一握了手。
其他學院沒有任何反應,看來讓一個阿克曼到蛇院去是一件眾望所歸的事。
「阿爾敏·亞魯雷特─」
令亞妮驚訝,那個金髮的秀氣男孩竟然沒有被分到拉文克勞,甚至沒有被分到赫夫帕夫,反而是到葛萊芬多來了!
葛萊芬多泰半學生歡呼著,但也有少數人帶著質疑的眼神看了男孩纖細的身軀。
拉文克勞則是發出一陣響亮的抱怨聲,他們看著那個男孩手上抱著的磚頭書,已經把他視為鷹院的一份子了。
「來了來了!」萊納挑起眉毛,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模樣。
亞妮倒是沒興趣再看那頂蠢帽子亂搞了,她偷偷把懷中的小倉鼠放到餐桌底下,手伸到懷中捉住魔杖......
但下一秒,她發現艾爾文‧史密斯教授正盯向葛萊芬多的餐桌──遲疑了片刻,她又將懷中的手放回桌上。
──反正看樣子分院帽今年一定又會把場面弄得亂七八糟,要把米娜變回來多得是機會......
亞妮一放鬆心情,濃重的疲倦又冒上來,再看到對面的薩莎‧布勞斯直盯著眼前銀餐盤的空洞眼神,肚子也不爭氣的咕嚕叫著
就在她恍神的時間裡,分院帽又把一名長臉男孩分到史萊哲林。
看到他趾高氣昂、直接坐到米卡莎身邊搭訕那副豬哥的模樣,大廳又安靜下來,沒有其他學院想表示異議,史萊哲林則有人把臉埋進手掌中,像是看不下去了的模樣。
「約翰‧基爾休坦,現任魔法部部長的小兒子。」萊納摸摸下巴,「看起來是個被寵壞的孩子。」他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詭異笑容。
可能是因為近年來布朗家出口到美洲的天文鏡都被魔法部的人刁難,所以萊納他特別討厭魔法部的人,如果他們的孩子在學校又剛好品行不端,但就等著被惡整到崩潰了……亞妮默默地在心中替那位新生點了一隻蠟。
緊接著,一個叫康尼的平頭男孩被分到赫夫帕夫。看著那男孩頻頻向葛萊芬多望來那失望的眼神,眾人幾乎都要同情他了。
之後一個個新生被叫上前,在歡呼、抱怨、慶幸和遺憾中來到各自的學院,幾家歡樂幾家愁。
在一名金髮嬌小的女孩走上台前時,大廳的鼓譟聲達到了最高潮──每個學院都希望可以得到這位外貌可愛又害羞靦腆的新生。
只有三年級的尤米爾大聲嚷嚷著「麻瓜滾回去!」之類惡毒的言詞,但難得的在她所屬的史萊哲林長桌上都沒有得到什麼反響──看來這位赫里斯塔‧連茲,魅力大到讓終極目標為全純種的史萊哲林們眼中都出現動搖。
──如果分院帽再把這個金髮女孩分到葛萊芬多,我一定要向魔法部申訴!黑髮進蛇院、金髮進獅院……太偷懶了!
亞妮心裡憤憤不平地吐槽著
但分類帽像是洞察了她的質疑一樣,短短幾秒內就大聲喊出:「赫夫帕夫─!」
赫夫帕夫長桌像是贏得了學院杯一般地高聲歡呼,其他的學院則都明顯表露他們的羨慕嫉妒恨。
「麻瓜笨蛋就是應該去赫夫帕夫─!」尤彌爾持續不斷地說一些嚴重歧視的話語,只是這次有許多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史萊哲林們也加入了。
赫里斯塔‧連茲肯定是聽見了,因為她臉上原本掛著的笑容迅速消失了。
老赫夫帕夫們自己被罵或許不以為意,但要讓他們新生受到委屈卻是萬萬不能!雙方開始了激烈的互相謾罵。
看熱鬧不嫌事小的葛萊芬多也忍不著加入,一下罵著老世仇史萊哲林,一下又對赫夫帕夫表示他們應該沒資格得到這樣的新生美女。
惹人憐愛的赫里斯塔則是被赫夫帕夫的女學生熱情的接納到餐桌旁,在混亂中把她保護地嚴嚴密密的,像是怕下一秒會被搶走似的。
「全都給我安靜─!」副校長只好又出來維持秩序了。「特別是尤彌爾小姐,再不收斂妳的嘴就給我小心了!」
尤彌爾和她的同黨悻悻然地閉上了嘴巴,沒有注意到赫里斯塔那一瞬間投過來的受傷眼神。
在大家終於冷靜下來後,注意力終於集中到最後一位幾乎被世界遺忘的學生。
「艾蓮‧葉卡─」
──......葉卡?!
亞妮不禁驚訝的屏住氣息,趁那場混亂已經放在膝蓋上待命的魔杖差一點掉在地上。
她連忙抬頭,看見男孩衝上台前戴上帽子的模樣,又把目光轉到教職員桌看著藥草學教授古立夏‧葉卡。
──所以他就是葉卡教授的「那個」兒子!
亞妮和萊納對視了一眼,交換了彼此詫異的目光。
與此同時,全霍葛華茲也都摒氣凝神地等待著結果,毫無疑問的,艾連‧葉卡是分院帽今年花最多時間決定的學生。
亞妮瞄向史萊哲林,剛開始米卡莎‧阿克曼還氣定神閒的,三分鐘過去後神情也有些侷促不安了。
就當大家以為分院帽已經睡著的時候,它高聲宣布:「葛萊芬多─!」
事情發生地非常突然,搶在艾蓮從板凳上站起來之前,甚至在葛萊芬多來不及歡呼之前,米卡莎從餐桌上猛地站起身,臉孔脹得通紅。
「這不可能!艾蓮─」她大聲喊道
「給我安靜!」從師長長桌左側傳來里維‧阿克曼教授的低喝。
「─必須和我在同一個學院!」米卡莎像是完全沒聽到一樣,橫蠻地要求著
「給他重分!或是給我再重分一次!」
「米卡莎‧阿克曼─妳簡直丟盡了阿克曼家的臉了!」里維教授站起身來,聲音不怒而威。
「精彩…這個精采了…」萊納喃喃自語道,亞妮只能默默點頭同意。
「你這傢伙是什麼人?」米卡莎像是剛才才發現他的存在一般,毫不畏懼地瞪視著講台上的師長。
里維挑起眉毛,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我是霍格華茲的專科老師,里維‧阿克曼,也是你的族兄。」
「我可不記得,」米卡莎用鄙睨的目光把對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我有一個這麼矮的族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