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圣经》
紧密而又稀薄的空气密度使得隔日的黎明变得格外的清冷,寒晨的低温冻结着温吐的哈气,直至天边一丝苍穹跃起之际,地平线的边界镀上一条耀光,金黄泛着不成熟的白色,耀眼夺目,紫色和晨光的过度更显得无比柔和。
男人紧抱着怀中已经冰冷僵硬的躯体,安详苍白的睡颜终于得到安宁,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无力却欣慰的一笑,眼角未曾干涸的泪线不断被热流填满,哭的喑哑的嗓子小声的贴在那人的耳边,一遍遍重复着。
“穹涤啊……你看……太阳出来了……”
*
往日的灯火通明,桥道错杂与如今的破败荒城,枉无人烟相比简直讽刺至极,如同繁衍一般,这毫无生气的景象蔓延全国。仅一个月,人口便骤减到四分之一,幸存的人员中仍不排除感染病毒的可能。
低温——人体体温恒定范围突变,致使器官衰竭,而更为恶心的是,明明低温的病菌却可在患者仍有生命特征的时候引起高温腐化膨胀现象,也就是——巨人观。
朴智旻走进临时在市中心设立的免疫站,脱下沾满水汽的手套,扔进堆满一次性防护服的箱子里,摘下憋了一整天的防护罩,褪去一身的防护服。如每天一样周而复始,哈气的水雾使得他眉上的刘海凝成缕缕。烦躁的甩了甩头发走进了消毒室。
消毒室,无菌室,每天来来回回两个小时,收拾完之后,朴智旻依旧走上楼顶,熟练的掏出兜里的烟,一明星火点亮在男人嘴边,俯瞰整座荒城,依旧有缕缕的灯火,看着对面摩天大楼的LED放映屏,今日死亡人数,如同等比数列般不断上升。朴智旻眯了眯眼睛,肺中吸入一丝烟草味,再意犹未尽的吐出随风上浮的青团。
抖了抖右手,瞟了眼表盘,望向远近皆有的焚烧厂,几千人的灰烬攀岩着上升,仿佛要触及黑夜。尸骨化灰的焦炭味充斥着城市上空的气流。
到了呢。
刺破夜空穿透耳膜的警报响彻全市,如同霹雳凌空的雷一般,炸裂在人们的脑中。悼念死者以示尊敬,朴智旻望了望焚烧厂从早到晚未曾停歇的浓烟不仅笑出了声来,所谓的仁义道德,好他妈讽刺。
甩开唇间青烟,崭新的皮鞋碾压着最后的一点红光,从西装的内层里掏出古龙水。
掩饰
晚十一点,全市的医救和警戒丝毫没有减弱,朴智旻穿着白大褂坐在办公厅里,看着落地窗外的七楼之下一辆一辆的急救车,此时的他翘着二郎腿,口中啄着热腾腾的古茶。
看了看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时针,好看的眉不由得一挑。
*
一楼的急救组推来新的病人,大厅的人都习以为常,但显然,这次不一样,一个在焚烧厂B区死里逃生的病人,一个人顶着浓烟和对死亡的恐惧,爬到救助站附近,急救队发现她的时候,已经近乎昏迷。原本要重新扔回焚烧厂,却发现她的体温指标正常。
朴智旻走过一楼大厅,“情况?”言简意赅,朴智旻的做人方式,“病人没有出现综合性体温低下,也没有浮肿现象,但肺中吸入过多烟尘。”
朴智旻点点头,带着消毒口罩的他,白大褂衬的他的冷静,刚要转身离去,手豁然的被一股温热禁住,朴智旻不可置信的慢慢转过身来,缓缓蹲下身子,病床上脏兮兮看不清脸的人仿佛要与他对话一般,朴智旻将耳朵凑近那人的唇边。
裴穹涤只觉得嗓子干燥的要裂开,粗重的呼吸不均匀的在喉咙中散开,随手抓住一丝冰冷,勉强睁开的双眼模模糊糊,光晕打在男人的身后,暖金色的头发,男人被自己这一扯,明显一顿,裴穹涤只觉得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鼻腔中充斥着舒服的味道,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那细长的眸子,裴穹涤却心悸一动。
裴穹涤的唇微微张开,朴智旻闭眼聆听她最为微弱的声音。
“别走……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