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短篇
1.
“医生，我病了。”面前的男人一脸严肃说道，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杰克·莫里森点点头，拿出纸笔：“说说症状。”
“我感觉很累，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上次开车差点睡着撞到一只柯基。”男人皱了一下眉。
莫里森刷刷用笔记录着：“你的名字？”
“加布里尔·莱耶斯。”男人说道。
莫里森瞥了眼男人，对方的眼睛直直注视过来：“莱耶斯先生你的睡眠质量怎么样？”
“睡不着，总是很晚才入眠。”莱耶斯眯了下眼，时间有点长，似乎真的很疲倦。
莫里森停下笔将纸递给莱耶斯：“好了莱耶斯先生，你的处方。”
莱耶斯接过纸，上面字迹有些潦草——每日睡前一粒安眠药。
2.
“医生，我认为那个处方没有什么作用。”莱耶斯再次坐在莫里森面前，他的黑眼圈加重了，微卷的黑短发看起来有些乱。
莫里森双手合十撑在桌上支着下巴：“你有按处方去做吗？”
“有，一粒药效太慢，我吃的两粒。”莱耶斯说。
莫里森皱眉：“那你睡着了吗？”
“很快就睡着了。”莱耶斯说。
莫里森疑惑：“那你睡了多久？”
“九个小时，然后做了一整晚的梦，起床后头就很疼，感觉很乱很难受。”莱耶斯说，左手拇指与食指捏了捏眼间的鼻梁骨。
莫里森问：“你梦见了什么？”
“这是个人隐私，医生。”莱耶斯严肃说道，随后补充，“不过它是个好梦。”
莫里森耸肩：“好吧。”
3.
“医生，我感觉更累了。”莱耶斯找到莫里森，拉开莫里森对面的椅子坐下。
莫里森放下手中的勺子：“你有按我上次说的做吗？”
“晚上去慢跑一个小时，做做拉伸运动……我觉得不光精神累，身体也累。”莱耶斯拿过旁边的单子看了看，“而且还有些烦躁。”
莫里森挑眉：“运动后身体累我理解，你为什么烦躁？”
“慢跑时碰到了一只柯基，他很烦人，一路追着干扰我。”莱耶斯皱眉，然后要了一杯蓝山咖啡。
莫里森笑了：“有个伴儿跟着不好吗？”
“医生，你能想象一只柯基扑腾着小短腿跟在你身后的样子吗？他并不是适合一起慢跑的伴儿。”莱耶斯说。
莫里森点头：“能想象。”
“医生……”莱耶斯停顿一下，“你健身吗？”
莫里森微笑：“莱耶斯先生，你的咖啡来了。”
4.
“医生，我的睡眠有所改善了。”莱耶斯坐到莫里森面前。
莫里森放下叉子，咽下口中的鸡排饭说道：“睡前慢跑对睡眠有好处，我最近睡眠质量也变好了。”
“但我还是觉得气息不顺。”莱耶斯也叫了一份鸡排饭。
莫里森疑惑偏了下头。
“我觉得有重要的事要做，很急躁，但实际上无所事事。我有些心慌，但又不知为何心慌。我总是走神，工作效率下降许多，我知道不能这样，但控制不住。感觉有些空捞捞的。”莱耶斯叹了口气。
莫里森扯了一张纸擦了擦嘴角的食物残渣：“我记得楼上那谁说这叫……这叫……就是前天慢跑他说的，你当时还呼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空虚？”莱耶斯想了想。
莫里森露出灿烂的笑容：“对，你空虚了。”
5.
“医生，你今天吃什么？”莱耶斯找到莫里森，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莫里森将单子递给莱耶斯：“黑椒牛扒。”
“一份黑椒牛扒。”莱耶斯朝服务员喊道。
莫里森收回菜单放到桌边：“你的睡眠已经没问题了吧？”
“嗯，不过还是老是做梦，一大堆梦，但每次醒来都记不住具体内容。”莱耶斯说。
莫里森说：“那很正常，要是都记住才奇怪。”
“我总是重复做梦。”莱耶斯摇摇头。
莫里森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刀叉：“梦见什么了？”
“你。”莱耶斯轻声说。
莫里森切牛扒的动作略微停顿。
6.
“医生，昨晚你怎么没来慢跑呢？”莱耶斯坐到莫里森面前的沙发上。
莫里森给莱耶斯倒了杯茶：“我的休假结束了。昨晚有个手术，忙到十一点。”
“那你以后还来慢跑吗？”莱耶斯问。
莫里森想了想：“不一定，之后估计会很忙碌，随时可能有手术。”
“很累吗？”莱耶斯抿了口茶。
莫里森笑道：“习惯了。”
“累的话就别晚上开车了，你下班后打个电话吧，我来接你。”莱耶斯放下茶杯，语气柔和。
莫里森问：“你不慢跑了吗？”
“要的。我把车停在医院附近然后去慢跑，跑完还早着，反正住一幢楼，顺道一起回家。”莱耶斯说。
莫里森摇头：“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就这么定了吧。”莱耶斯说。
7.
“医生，你今天有空吗？”莱耶斯敲开对面莫里森家的门。
莫里森一身休闲的衣着：“我今天轮休。”
“要参加派对吗？”莱耶斯让开身体，他的家里一堆人聚在门口张望。
莫里森偏头看去——楼下的德国老绅士，302室合租的韩裔留学生、气象学家与女健身教练，501室的日本兄弟，一楼的瑞典小老头，隔壁的母女……还有楼上的柯基。
莫里森压低声音说：“在家里开派对？不像你的作风啊？”
“是艾玛莉，她强征我的房子。”莱耶斯悄声说。
“嘿！杰克！”艾玛莉女士招呼着，“你和加布里尔咬什么耳朵呢？”
8.
“医生，昨天的派对觉得怎么样？”莱耶斯问。
莫里森挠挠头：“不该喝酒的，有点头疼，还好今天没什么手术。”
“是杰西那小子吧，他到处劝酒。”莱耶斯皱眉。
莫里森笑道：“谢谢你昨天把我送回去，当时真的是喝醉了，麻烦你了。”
“没什么，你醉后很安静，不像杰西到处耍酒疯。”莱耶斯回忆着。
莫里森摸了摸嘴唇：“是吗？我完全没有印象。”
莱耶斯眼神有些飘忽，莫里森眼里带笑。
9.
“医生，我最近又有些胸闷心烦了。”莱耶斯找到莫里森，又坐在他对面。
莫里森停下手中正在切里脊的刀叉：“又睡不好吗？”
“不是睡眠的问题，医生……”莱耶斯组织着语言。
莫里森继续切里脊：“那是什么？还有，总是叫‘医生’不觉得生疏吗？叫我莫里森吧。”
“嗯，莫里森医生。我感到焦虑，我想我真的得病了，一种很严重的病。”莱耶斯表情十分严肃，此刻若是说出得了什么绝症将不久辞世似乎也不足为奇。
莫里森顿了顿，将手中的刀叉放好，双手合十放在桌上：“什么病？”
“相思病。”莱耶斯郑重回答。
莫里森沉默。
“只有莫里森医生你能解决。”莱耶斯补充。
10.
“……这就是师父追到莫里森医生的故事。”麦克雷总结到。
“哇哦……黑叔叔还真是老套路。”302室的韩裔留学生宋哈娜摇了摇头，虽然她听得最有兴致。
“莱耶斯先生真有耐心，上次我还疑惑艾玛莉女士为什么把派对设在他家，原来是为了帮他一把么？”602室时常不在家的知名音乐人卢西奥·科雷亚·多斯桑托斯感慨。
“所以，那天派对结束后到底发生了什么？”601室的莉娜·奥克斯顿小姐用手肘碰碰麦克雷的腰。
“我怎么知道？我不是说了我当时喝的烂醉吗？麦克雷摊手。”
“上次莉娜你和拉库瓦小姐去逛街了吧？错过了派对。”卢西奥问，莉娜点头。
“杰西，为什么大叔和黑叔叔的故事里你出镜率那么高啊？”哈娜突然想到询问。
麦克雷叹气：“你以为师父他老人家哪儿来那么多理由找莫里森医生啊？”
“感觉他们见面都是在餐厅啊？是对面那家么？”501室的岛田源氏问。
“还有，以生病为由……”源氏疑惑看了看在座的人，“我记得莫里森先生是妇产科医生啊？”
众人沉默。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