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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暮雪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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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神镇楼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6-02-20 10:53回复
    转自邪瓶吧,作者ustbspring2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6-02-20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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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雪夜,更已打过两次。太原城内一片死寂,只有野狗为抢残羹偶尔低吠几声,知州行府内却一片灯火通明。
      “卑职官邸具已打点妥当,暂供大人使用。现请大人移步,卑职已准备好筵席为大人接风。”一中年男子微微倾身垂眉对坐在上首的年轻人毕恭毕敬的说道。
      这年轻人神色沉静,眉眼清俊,倒生了一副好相貌,只是容颜苍白,隐隐有疲惫之色。年轻人微微摇头:“不必麻烦,只劳烦刘大人把布防图拿与我即可。”刘大人面露难色:“卑职一干人等皆盼能一睹大人风采,这,这确是……”年轻人身侧副将打扮的青年接道:“我家大人星夜兼程驰援,实是疲累已极,需早些休息。改日再承大人美意。”
      那刘大人还想再说什么,抬头看见年轻人清冷的神色也只得惴惴道:“倒是卑职疏忽了,大人见谅。那就请大人尽早休息吧,卑职告退。”心下却老大不以为然,只道传闻果真不假,这新上任的招讨使为人清傲不好相与。
      见刘大人走了,青年副将才躬身上前:“上次的伤还没好透,又奔波了这许多时日,还是保养身子为要。布防图明日再看也不迟。”年轻人不置可否,怔怔的看着烛火出神,也不知刚刚的话听进去没有。这副将只得又劝道:“况且明天还得劳神应付那一干人等。那些人虽没甚用处,过分轻慢了却对你不利……”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听得门外似有动静,副将警觉道:“谁?”寒光一闪,配剑已然出鞘。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6-02-20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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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儿!”门外人高声唤道,声音中透出欣喜。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的人蓑衣上积满了一层雪,竟是冒雪赶来。那副将冷哼一声:“怎么又是你?竟追到这里来了,倒好快腿!”那人也不理会,自来熟一般自顾走到屋内脱下湿衣烤火。“小哥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大军开拔也不知会我一声,径自走了!让我一路好赶,马都跑死了三匹!”“吴邪,”年轻人淡淡道:“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副将打这名叫吴邪的年轻人一进屋,就一脸的不高兴,赶紧抢着说:“就是!哪来的回哪去!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惯会讨人嫌!上次要不是将军为了护你,哪会受伤……”“张锜!”年轻人轻声喝止。“你受伤了?!当时怎么不告诉我?伤在哪里快让我瞧瞧!”这吴邪满脸关切神色,说着便上前去拉年轻人的衣袖。
        “无碍了。”年轻人拂去吴邪的手“这次情势危急不同以往。若太原失守则京师堪忧,这里必定要恶战一场。你还是南渡回杭州去吧。”这吴邪却摇头一笑:“即知危险,你就不应临危受命,总能帮你寻个理由推脱了。那起老狐狸倒打的好如意算盘,半壁江山快要失尽,于这时举荐你,胜了,他们去讨头功,败了一并赖在你头上,借机铲除异己。”顿了顿眸光上挑,深深望向年轻人的眼睛:“我知道,我总是劝不住你的,所以我陪着你,助你一臂之力。你知道那起小人妒你才能,势必使你处处掣肘,起码我总能设法保你兵马粮草无虞。”这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年轻人面上神色却无甚变化,似是倦极了,也不再言语,闭目养神起来。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6-02-20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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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晚饭后张起灵亲至城门巡视,分派部将扼守四门。整个太原城内灯火通明,知府刘瑞虽觉张起灵为人傲慢清高,但人却不糊涂,也知晓其中厉害,遂动员城内壮丁与兵士一起出城抢修羊马垣。工事昼夜不停,终于第四日午间初步完成防御部署。
          这三四日来张起灵休息不过八九个时辰,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张起灵身体底子虽好,然连年征战,身上伤患交加,身体早大不如前。吴邪和张锜看在眼里,心里焦急,却也劝说不动。
          是夜,斥候来报敌将韩常率先锋部队已渡颖水,在城北二十余里的白龙坡下营。张起灵趁敌立足未稳,欲亲领轻骑三百夜袭。张锜这几日见自家将军操劳过度,旧患几乎又被勾起,心疼不已,哪里肯干,不禁急道:“将军身体还未大愈,正应养精蓄锐,末将愿代将军前往。”说罢却又后悔起来,知自己犯了军中大忌,幸而张起灵并未在意。张起灵只看向张锜缓缓摇头:“我必须亲自去这一趟,敌大军数倍于我方,故首战势必成功,否则这仗日后必定更加难打。”顿了顿又少有的接道:“你放心,我有分寸,我既自己去了,就有法子回来。”
          这吴邪更是插不上话,军令如山,岂容他人置喙。只能眼睁睁看着张起灵命张梧,张桐这两名心思灵巧身手俱佳的悍将点齐人马随他去了。那张锜也想跟去却被张起灵命其在城中策应,只得罢了。吴邪深恨自己身手太差,若偷偷跟去,让张起灵为了护着自己再添新伤就是该死了。于是定了心神与张锜等人一同检查防御部署,整修城墙,增筑壁垒,做好策应之备。又回房继续描画图纸,欲增抛石车射程威力。
          夜半竟下起雨来,寒风凛冽。太原城郊外数百人马正籍着夜色和雨声的掩护幽灵一样靠近白马坡。所有兵士均未披重甲,一身黑衣。马蹄用布包了,连兵器也用绢裹了不让其反光。为首一人目光坚毅,被雨水打湿的漆黑额发贴在苍白的脸上,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他望着不远处的营寨挥手示意兵士停止前进,令众人皆拿出兵器,自己也从身后抽出一柄两尺有余的乌金古刀。
          张起灵长刀横握,刀尖遥指前方,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之间命令已下:“杀!”说罢一骑当先策马冲向敌营。随行军士皆是百战之人,见主帅身先士卒,更是无不用命。一行人旋风一般刮入敌阵,戾气尽现。可怜东南方守夜的军士还未曾明白怎么回事就身首异处。
          张起灵率部犹如一道飓风,所到之处敌阵人仰马翻,黑金古刀过处更是无一活口。不等敌方集结弓箭手,又以哨为令从西北角豁出一条口子,顷刻间冲出重围退了个干干净净。
          韩常即惊且惧,深悔自己大意疏忽,见惯了前方懈懒贪生的守军,未曾想南蛮之中还有这等胆色之人,敢夜袭敌方大营。又恐有诈,不敢派兵追赶,只重组阵营,清点人数。这一清点尸体,发现己方竟然损失近千人,而敌方却一具尸首也无。心下愈发愤恨,誓要报这奇耻大辱。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6-02-21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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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吴邪等人早在城楼之上等得心急如焚。天色将晓,见远处一行人马急驰而来,均大喜过望。张起灵对着吴邪、张锜两张同样殷切的面孔淡淡道:“我回来了。”吴邪喜形于色刚想开口,却被闻讯赶来的刘瑞等人挤到了一边去。
            张起灵奇袭成功,且俘获了敌方一名千户,军心大振。连日来张起灵亲自指挥加固城墙,构筑防御工事,今又率兵夜袭得胜归来,刘瑞的手下早换了眼光看他,皆对这位看似柔弱的招讨使十分敬服。
            这三百勇士虽无送命者,但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彩了。众人见他们衣衫被雨淋透,已备下了干爽衣物。又令军医给大家处理伤口,好不忙乱。
            张锜早命人备下热水,伺候张起灵沐浴更衣。张起灵身上只有几处划伤,伤口都不深。却见他脱掉被雨水沁的透湿的衣衫后白皙的肌肤上隐隐有墨色的纹路显现。“你在发烧。”张锜望着张起灵消瘦的身体担忧道:“一会儿我让王先生来给你瞧瞧。”张起灵轻轻摇头:“我没事,你先命人去审那舌头,一会带他到前厅来见我。”张锜无法,只得叹息一声掩门去了。
            见张锜出去,张起灵再也支持不住,扶住木桶才勉强没有倒下,弓着身子轻轻咳嗽起来。
            挣扎着把身体泡进热水里,张起灵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只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张起灵深知近两年自己忧心战事,身子疏于保养,带伤征战是常有的事,但未曾料到竟虚损到这般地步。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一会,朝廷几乎已无可用之兵,自己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否则这城内不知多少老弱妇孺要命丧北虏铁骑之下。太原城破则京师必破,到时候生灵涂炭,天下百姓恐皆要沦为亡国之奴。
            正神思飘忽间,却听门外有人关切道:“小哥,小哥!”“吴邪,我在。”吴邪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看你这么长时间没有出来,我、我以为……”张起灵不禁莞尔,他从水中站起,胡乱擦了两下身体上的水珠,换上了放在一旁的干净衣服。“进来吧。”
            吴邪推门进来,看到张起灵月白中衫外着一件浅蓝色直缀,整个人好看得似一朵出水的青莲。比着戎装时别有风致,不禁看的呆了。张起灵看吴邪怔怔的,知他又犯了呆病,心里觉得好笑,拍了下吴邪肩膀:“走吧!”吴邪却一把拽住他,“头发还湿着呢,怎么就绾起来了?”说罢扯住他的衣袖硬把张起灵按在椅子上。张起灵一头长发乌黑柔顺,摸上去手感极佳。吴邪先拿布把头发一点点拭干,又拿起紫檀木篦子小心翼翼的替张起灵篦头发。
            张起灵身体不适,吴邪一拽之下竟未挣脱。先还想起身,可吴邪轻柔的动作让他觉得很是舒适,连头痛似乎都缓解不少,也便由他去了。吴邪见张起灵对他做这越矩之事并未在意,心中早乐开了花儿,甜蜜蜜的。一下,两下,一梳到底,只盼时间定在这刻才好。张起灵闭著眼眸享受着人生之中少有的温暖宁静。
            身后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注视着自己的?总有五年了吧。张起灵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吴邪的意思,但他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既知自己不能回应他,为何还让他跟在身边?张起灵也不清楚。自己一向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但在吴邪的事情上却一直是笔糊涂账。自己倒无所谓,但他深知吴邪这个年纪早就应该回杭州娶妻生子,而不是借着采买货物为由随自己四处漂泊。况且自己常年征战,所到之处皆是危险的所在,再让他这么跟下去迟早会害死他。
            两人各怀心事。吴邪虽恨不得时间静止不前才好,但他知道前厅还有军务等着张起灵处理,也不能耽搁太久。于是拿白玉发簪重新为张起灵束好头发,笑道:“好了!这下子小哥清俊无双,可以去见客了!”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6-02-22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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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那千户也是条汉子,重刑之下竟未透露一字。张起灵行至前厅仍听见他嘴里叫骂:“南蛮猪,让人受这许多零碎苦楚!有本事一剑刺死爷爷!想要从爷爷嘴里问出什么可是做梦!”
              张锜对张起灵恭身道:“末将无能!”张起灵摆摆手,缓步走到这千户面前,看向他的眼睛。这人倒不畏惧,恨恨的回瞪过去。张起灵忽地用修长的手指按向了千户的头维穴。那千户大叫一声,几乎能听到自己头骨爆裂的声音。接着,张起灵开始问问题,那千户忍过诸多酷刑,头维穴剧痛之下却再难忍耐,竟一一招了。
              吴邪在旁看得暗自吐舌,他虽一直知晓张起灵身手甚佳,但总觉得小哥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想发起狠来如此怕人。
              原来敌军所报十万大军乃是虚数。韩常部属完颜宗烈部所辖,共八万余人,置太原城东北方向。另有完颜宗涵率四万人马绕颖水至太原城西南方向,待两方人马就位,便对太原成合围之势。张起灵虽为北路招讨使,奈何山河破碎,西夏、土蕃甚至大理边境皆不太平,所辖不过从西北边防带过来的三万余人,加之太原守军,总数也不过四万。战事四起,朝廷也应顾不暇。虽知太原必不能失,也答应调王其忠部北上助他守城,然王部被西南叛乱拖住,根本不得脱身,也是指望不上。
              一番商议,张起灵决定兵行险招,由他亲领精兵两万于颖水以西设伏,争取歼灭完颜宗涵部,瓦解合围。
              杭州吴家以贩卖古董起家,故吴邪自幼对奇技淫巧颇有研究。这几日他潜心钻研重型武器。在机括处略做修改,抛石机射程竟增一射之地。又把神臂弩加装火药,名为“飞火神鸦”,令其攻击效力大增。
              吴邪令军校给张起灵演示了,即是张起灵这般喜怒不行于色之人看了也觉振奋,对吴邪微微一笑:“吴邪,谢谢你。”这吴邪追逐张起灵数年,见他笑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只觉弥足珍贵,当下竟看得痴了,数日来不眠不休的辛苦皆散到了九霄云外。
              按预计的设伏时间,大军修整两日后开拔。张起灵刚在厅内审讯千户时便觉胸口疼痛,头也疼的厉害。后又强撑病体与诸将拟定作战计划,又来校场看吴邪改进的武器装备,再不能支,一进房门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张锜看了又心焦,又心疼:“王先生素有医中圣手美誉,还是赶紧让他来瞧瞧吧……”张起灵苍白着一张脸轻轻摇头:“不必。左不过是这些日子劳累太过,旧患有些反复。你照原来的方子悄悄煎药来我吃。”他抬头看张锜哭丧着脸,想这副将待自己素来与诸将官不同,不由出言安慰:“好好睡一觉便没事了。若主帅身体不适的事传扬开去,必定军心不稳。这其中厉害你自知晓。”
              吴邪知大战在即张起灵极需休息,便也不再叨扰,只和诸将继续商讨守城对策。这吴邪本是心思极细密聪慧之人,这几年随张起灵辗转西北各要塞,耳濡目染,自己又潜心研读兵法,早已相当半个幕僚,故张起灵身边一众亲信将官对这位将军至友皆十分佩服,只道这吴公子放着杭州富贵日子不过,却跑来边陲苦地,皆因存了热血男儿报效国家之意。只有张錡明白各种缘由,却也不道破。
              张起灵休息了一两日略觉安适,也不咳了,张錡方略略放心。
              次日傍晚,吴邪来至张起灵屋内,惴惴半日红着老脸递与张起灵一个香囊,说是在城内最灵验的庙宇内求得的,可佑人平安。张起灵见吴邪这忸怩小儿女之态甚觉有趣,几乎不曾笑出声来。却也感念吴邪一片心意,遂示意吴邪为自己带上。 吴邪把香囊挂于张起灵颈上,又细心的把红绳藏于中衣之内不使别人看出。郑重道:“小哥此去定能大获全胜。这里有我和张錡及一众将官协力,即使敌虏来犯也叫他们讨不了好去,你只管放心。”张起灵凝望着吴邪英挺诚挚的眉目许久,轻轻点头道:“保重。”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6-02-23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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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是夜,张起灵领精兵八千夜渡颖水,于飞鹰峡设伏。两个时辰之后负责侦查的军校果然来报宗涵大军正浩浩荡荡逼近。部将李元浩依计率轻骑三千于敌军必经之处装作与敌军遭遇。那完颜宗涵本非有勇无谋之辈,但自南下以来所遇守军皆不堪一击,不免存了轻敌之心,今见转过前方山坳竟有一支南蛮骑兵自撞到眼前,不禁大喜过望,势要吃掉这支军队抢个头功。李元浩部装作惊慌混乱之态且战且退,宗涵本是好大喜功之人,见状不疑有他,竟令部队原地放下辎重武器只带轻驽,轻装全力追赶。
                张起灵站在高处见元浩计成,令旗官着弓箭手做好准备,只待敌军进入射程之内,便万箭齐发。
                一时只见狭长的山谷之内黄土飞扬,敌军已至。旗官号令之下数千只经过改装的飞火神鸦流星一般飞入敌阵。谷内狭窄,敌军不及闪避挤做一堆,活生生做了靶子,人仰马翻。更有忙乱间左突右冲相互踩踏者,死伤过半。
                宗涵惊悔交加,忙命部全线撤退。张起灵早带了人马在入口处堵截,势要全歼这四万余人。宗涵所部亦非等闲,皆知此乃存亡之际,故一阵惊乱后也重整队形,欲做殊死一搏。一时之间双方人马战在一起,喊杀声、马嘶声,混着血腥味和人体烧焦的臭味,整个山谷犹如修罗地狱一般。
                张起灵亲率部杀敌,一口乌金刀大开大阖,片刻便不知有多少敌军做了刀下亡魂。众将士见主帅如此奋勇,无不用命,一个时辰不到便杀得宗涵部尸横遍野。张起灵拖着病体力战许久,白皙的脸上渐渐有汗水渗出,手中乌金也觉愈发沉重。他深知擒贼勤王方能速决,无奈那宗涵被吓破了胆总是龟缩于后,数次冲杀皆不能近其身。却见此时宗涵身边守护圈子不知何时于西侧裂开一个口子,当下率部将催马上前。
                宗涵部将见对方主帅有如天神一般逼近,早存了怯敌之心,眼看张起灵就要得手。张起灵注意力全被宗涵吸引,想若能斩杀宗涵也不枉众将官苦战这半日。乌金已经逼至宗涵面门,却听身后有硬物破空之声,心道不好,勉力调整姿势避开要害。“噗”的一声羽箭没入右胸,几乎将单薄的身体射了个对穿。张起灵剧痛之下,咬牙忍住涌上来的血腥气。不想功亏一篑,仍欲挥刀向前。无奈身体已至极限,乌金几乎脱手。眼前一黑,喷出一大口血。
                原来那宗涵眼见大势已去,便心生一计,在张起灵身上打起主意来。他命神射手偷偷藏于高处,伺机置张起灵于死地,以图突围。众兵士见主帅受伤果然一阵慌乱,张起灵眼看宗涵就要突围而去,咬牙道:“弓给我!”拼尽全力搭弓挽剑。羽箭破空而去,正中宗涵背心。
                张起灵伤口崩裂,血流如注,终是晕了过去。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6-02-25 1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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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吴邪,哭了?
                  张起灵与吴邪相识数年,只道这人是个万事不愁的,脑海中所映皆是吴邪的笑脸。常是儒雅温和的笑,偶到得意处也会击掌开怀大笑。最有趣便是这人若寻了什么精致奇巧的消遣定会邀自己同玩。自己虽心里高兴,面上却常淡淡的只做不应,想着次数多了,他便会渐渐断了痴念,却不想他从未恼过,只讪讪傻笑。若是偶有回应,就会高兴欣喜得犹如孩童,嘴咧的合拢不上。现下这人竟为自己,哭了么?
                  啪嗒。又是豆大的一滴泪滴落在自己脸上。傻子,别哭啊。
                  张起灵昏厥的神智被吴邪的几滴泪激的清明起来,竟觉渐渐有了气力。勉力睁开眼眸,就见吴邪红着眼圈儿怔怔出神,脸上泪痕满布,大有悲戚之色。“吴邪,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适才那吴邪只顾伤怀,不曾想张起灵竟醒了,惊喜之下紧紧握了那只骨瘦的手,“小哥,你、你醒了!”
                  张起灵见吴邪哭的鼻子尖儿红红的,现在又一脸欣喜,脸上表情甚是怪异,只觉好笑。遂哑着嗓子轻轻说:“别…哭,太过...难看。”吴邪老脸一红,心道:吴邪啊吴邪,你不能护他周全,却只会在这里哭哭啼啼做那女儿之态,让他一个重伤之人反过来安慰你,忒也没用!只听张起灵又虚弱道:“渴。”吴邪更是自责,只恨自己粗心,他失血高热,想必早已渴的很了。自己竟不知给他水喝,让他白渴了这半日。
                  赶忙倒了一盏清水,又小心把他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张起灵重伤脱力,软软地靠在吴邪怀里。若不是张起灵瘦的硌人,身上又有浓重的血腥味,吴邪几乎要有怀抱温香软玉的错觉。张起灵一口气便把一盏清水喝了个精光,尤不足,示意吴邪把桌上的青花瓷壶拿来,竟对着壶嘴直接喝了起来。直饮了半壶方觉够了。
                  吴邪又一勺勺把那苦药喂与他吃了,助他缓缓躺下。又用温水绞了手帕替他拭了额头汗水,温言道:“再睡一会儿吧。”张起灵却问:“张锜呢?”吴邪心知这人自己的职责一刻也不能忘,只得道:“张锜那样一个伶俐人暂替你主持军务,你还有何不放心的?只管养你的伤吧。”张起灵却轻轻摇头:“若他回来了,马上叫醒我。”吴邪知他是要听张锜汇报军务,无法只得应了。张起灵这才又放心睡去。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6-02-26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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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张起灵本是庶出,生母又早亡。幼年时其父常年征战在外,极少回家,很长一段时间他连自己父亲的样貌也记不住。主母虽不至虐待张家公子,但对他也谈不上关怀。故张起灵于人情上总淡淡的,皆因自幼便养成了这清冷的性子。他成年后也有不少男女曾对他示好,却都因受不了他这性子,只得断了念想。只有这吴邪却似混不在意这些。
                    吴邪见张起灵默然不语,以为他累了,也不在意,又说了许多江南的风俗趣闻逗他。张起灵心知二人分别的日子渐近,便是他也有诸多不舍。今见吴邪这般高兴,不由心口一痛,轻轻咳了起来。吴邪刚还兴高采烈的一张脸瞬间便垮了下来。想方才只顾自己尽兴,实在不该拉着张起灵伤还未痊愈的病人一走这半日。赶紧伺候张起灵用过了饭,也不敢再耽搁,雇了辆车两人回府衙去了。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6-02-29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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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月华如霜,树影婆娑。吴邪正携了一壶酒,站在张起灵屋外。他踌躇半晌,似有所犹豫,但终于还是叩响了门扉。“小哥,你睡下没?”只听屋内一阵窸窣声响,门“吱扭”一声打开,张起灵随意披了一件单衣立于门后,人瘦如竹。
                      吴邪摇了摇手中酒壶:“小哥,难得今夜好月色,又无战事,想邀你陪我一道赏月。”张起灵轻轻点头,侧身让吴邪进去。吴邪取了两只杯子:“这是上次伙计从杭州醉仙楼带来的佳酿,名曰流霞。饮上几口,便能让人乐而忘忧。你身上有伤不能多饮,就陪我喝一杯吧。”说话间已斟满一杯递至张起灵面前。张起灵也不接,只微微低头,就着吴邪的手饮了。
                      自上次二人于敌楼内互明心意至今,还是头一次再得独处。吴邪看着心上人长长的羽睫微颤,小巧的喉结随着吞咽滚动,只觉心里一阵燥热,赶忙低下头也把自己的杯斟满。两人相顾无言。屋内并未点灯,张起灵起身把窗子打开,院内暗香浮动,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月光皎皎,透过窗棂撒进屋内。
                      吴邪也不言语,只顾饮酒,一杯接着一杯。借着月色,张起灵见吴邪白皙的脸上只一会儿功夫便飞霞满面,隐有醉态,知他必有心事,遂淡淡道:“吴邪,你有事想说?”吴邪方抬头,见张起灵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正凝视着自己,好看的直让人心跳又漏半拍,定了定神,举着半杯残酒轻轻笑了:“小哥,你还记得我们初识时的情景吗?”见张起灵微微点头,吴邪遂又接道:“那一年也是暮春时节,我随三叔上京处理生意上的事情。解家摆宴,我懒怠应酬便偷空跑了出来,结果在汴河边,遇到了你。”
                      说到这,吴邪嘴角上翘,露出了甜蜜的神色:“当时,你正坐在河边吹一曲<<望海潮>>,箫声婉转悠扬,我却从中听出了戎马关山,沧海难济之意。”吴邪一扬脖子,饮尽半杯残酒:“将军百战声名裂,旌旗未展头先白。虽然你当时神色平静,我却从萧声中知道你心里并不开心。”
                      张起灵亦神思遥驰,回想起两人初识种种,不禁莞尔。原来那日吴邪只顾站在岸边看着自己发愣,连身上银两被偷儿顺了去都不知晓,现在想来实在呆的可爱。
                      吴邪盯着张起灵的眼睛,目光灼灼:“你心中自有你的家国天下。你想做的事情,我从不拦你。我想我只要能在你身边陪着你,支持你,吾愿已足。”我曾想过要把这份相思永远埋在心底。就这样在能看见你的地方,等着你有一天娶妻生子,我们仍旧做一辈子的知交好友。“可是现下,现下我知道你也......小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
                      张起灵看向吴邪,月光照在这张年轻俊逸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正满怀期许地望着自己。吴邪,若不是眼下局势如鱼游沸鼎,也许我们真的会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亦或那日你我根本未曾相遇,你岂非早该在莺啼柳绿的江南拥着娇妻美妾,看碧波荡漾赏四时美景了?我虽无愧于天下苍生,到底却愧对于你。
                      张起灵轻叹一声,一把拽过吴邪,轻轻亲吻起吴邪沾染着水光的嘴唇。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6-03-14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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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6-03-14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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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夜半风起,乌云遮月,星光黯淡。张起灵白色的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是以在暗淡的火光中刘瑞一眼便瞧见了那身披银色甲胄的身影。
                          他快步走至张起灵面前,深深一揖,沉声道:“朝廷罔顾百姓死活,若非将军大义,这城中老幼皆要做金人铁骑下的亡魂!”刘瑞顿了顿,眼中溢满愤懑和感激,深吸了几口气又接道:“将军舍生忘死,功在黎民社稷,实乃吾民之复生父母,刘瑞代太原百姓谢过大人!”说罢竟撩下衣摆,双膝跪地,欲向张起灵行嵇首大礼。刚要叩拜,却被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托了起来,只听张起灵在耳边淡淡应道:“国难当头,张某职责所在,刘大人言重了。”刘瑞抬头看向面前苍白隽秀的年轻人,只觉这人眼眸清澈如镜,神情一如初见时一般淡然出尘,仿佛将赴的并非一场死生约会。
                          夜色浓重,城下人声嘈杂,紧闭数月的沉重大门正缓缓打开,古老的城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刘瑞深知今夜出得城者,自此逃出升天,海阔天空;而留下殿后者面临的却是十死无生的境地。想至此,悲怆之情油然而起,他强忍着眼中涌起的水光,抱拳哽咽说道:“将军不计名利生死,血染战袍只为万民福祉,刘某佩服之至!但求将军保重,刘某在颖昶设宴以待将军!”刘瑞年岁未及不惑,然近十数天忧心焦惧,白发暗生。张起灵凝视着这张近日因操劳过度骤然苍老的面孔,漆黑的瞳仁中流光浮现,凭多了几分暖意。半晌,他轻轻点头,声音淡然而疲惫:“刘大人,保重。”
                          刘瑞被挤在熙攘的人群之中,最后一次扭头望向城楼。星星点点的火把映着张起灵单薄的身形。他左手按着胸口,右手撑着垛墙,神色宁静地伫立在那里。
                          山高水长,梦里关山。多年后当刘瑞在西子湖畔赏朝云霭霭,饮琼汁春露时,想起这个面带病容,看似柔弱却坚韧无比的年轻人,仍不禁泪盈于睫,心底满是深深的哀恸和惋惜。
                          张起灵凝视着旷野之上明明灭灭的亮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倦意。夜风沁凉,吹透冰冷的铠甲,彻骨的寒意让他怀念起吴邪温暖的体温。吴邪......,只念及这个名字,一直在心底刻意压抑的痛楚便如翻涌的岩浆一般爆发,游走于四肢百骸。一股熟悉的铁锈味上涌,张起灵咬紧牙关,把几乎要咯出的一口血又生生咽了回去,脸上努力维持着淡漠的神情,看似平静的眼眸却藏着隐隐的哀伤和深沉的眷恋。
                          张锜做好最后的部署走上城楼,远远看见张起灵身子微微前倾,不着痕迹地倚着城墙,脸色极差,一丝血色也无,知他身体不适却兀自硬撑,不由心里疼得发苦。他想揪住他的衣领大声质问,为何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太原城放弃锦绣年华,大好前程?十年征尘,只换来一身伤病。却依旧山河不整,遍野哀鸿。这一切,值得吗?然而,当他走至张起灵身侧,看见他干裂的薄唇上未及拭去的鲜血和眼中深深的疲惫,蒸腾的怒火瞬间退却,化成了担忧、无奈和心疼。他恍然忆起初识那日,自己在心底暗自许下一生的誓言,胸中汹涌的情感渐趋平静,只余涓涓的柔情。于是他上前两步和他并肩站在一处,陪他一同看着远处蜿蜒的队伍渐行渐远。
                          直至火把的微光像燃尽的余灰般融入周遭浓的化不开的夜色,彻底消失不见,张起灵才恋恋地收回目光。他看见那个本应离开的人又出现在这里,面露诧异的神色。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很是不快,眼神冷峻而严厉。
                          张锜见张起灵少有的愠怒,心中酸涩却减了几分,这是在关心我吗?他藏好眼神中的落寞,换上素日有几分玩世不恭的神色,剑眉一挑,凑在他耳边悄悄道:“方才我听到吴邪在昏迷中说了许多有趣的话,想不想听?”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6-03-16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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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起灵感觉到张锜的手竟比自己的还要冰冷,似乎身上的热气都随着涌出的鲜血消散了。他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淡去,唇边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他扬起头看着露出微白的天色,晨曦绚丽的光逐渐升起。静静地看了一会,又闭上双目,任眼角的水光轻轻滑落。
                            他把他轻轻放平,为他擦了擦唇角的血渍,又凝视了那张平静安然的脸片刻,用乌金支起沉重的身体,缓缓站起,向不远处哀鸣不止的战马走去。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6-03-16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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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吴邪带着伙计从暗道里钻出来。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杂草的“簌簌”声。虽值正午,院子里却阴冷的让人打颤。他面无表情地领着众人在炎炎烈日下行走于空寂无人的街巷间。
                              王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这位少东家,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然而吴邪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二十余日前吴邪从北线战场上被人送回杭州家里,显然被人喂了极厉害的迷药,神智虽清醒,身体却动弹不得。在家中调养了数日,方渐渐地能自己起坐饮食。只是好似变了个人,除了指令性的只言片语,几乎不再说话,脸上的表情更好似凝固了一般,让人完全猜不出他的心思。说是悲伤,又不大像,夫人、老爷先后驾鹤时也不见他这般模样。直至吴邪身体恢复,七八日前忽令自己调派伙计随他一路北上,弃舟登路,他才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
                              虽然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行走在如鬼域一般的死城之内,和数千具尸体做伴,王盟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越往前走,空气中腐臭的味道越浓烈,沿途已经可以看到零零散散的尸体。
                              每看到一具尸体,吴邪都要停下仔细辨认。现已入夏,尸体腐烂得非常厉害,蛆虫蠕动,恶臭难当。王盟跟众伙计掩着口鼻,把沿途看到的身穿宋甲的宋军尸体就近搬运至一处堆积焚烧。有些已经和身穿黑衣的金军尸体溶在了一起,尸蜡黏糊糊的化在一处。伙计们却也不嫌恶。众人皆知这些宋军生前皆是让人敬佩的英雄豪杰,若非这几百人留守殿后拖延时间,怕是南迁的数万军民皆要折在路上,故而非常尽心。大家心知无法把骨殖带回让这些人魂归故里,就帮他们好好焚化,以免让战骨曝于荒野。
                              越往前走尸体越密集。走至北门附近街巷,众人皆被眼前惨状惊呆了。王盟还记得上次押运军粮时路过附近,昔日繁华葱茏之地,如今好似一个大屠宰场,尸体堆叠如山。
                              吴邪一路上一言不发,脸色阴晴不定,此时却也变得面色惨白。忽然,他发疯一般朝一处尸体密集的地方跑去,用力拉开一具具扭曲交叠在一起的尸体,想上去帮忙的伙计尽数被他推开。
                              王盟看到,他正从尸堆中奋力向外抽出什么东西。那是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刀。
                              吴邪把这柄刀抱在怀里,低着头,双肩微微抖动,看不清脸上表情。王盟正猜他该不是是哭了?就见他抬起头,轻轻抚摸着刀柄繁复厚重的花纹,神色温柔眷恋,眼睛却是干涩的。过了一会,他开始动作轻柔地拭去刀刃上沾染的尘土尸液。除了双手仍在微微颤抖,看起来竟然十分平静。
                              直到刀锋重新变得寒光闪耀,吴邪才把刀放在地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一点点清理附近的尸体。
                              王盟记得,那两天他们一共焚烧了八百一十二具宋军尸体。里面却没有吴邪要找的那个人。为什么王盟那么确定呢?因为吴邪的眼睛从那一日起又有了神采,虽然原先眼里常见的温和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执着的光芒。
                              天鉴五年四月二十日,太原守军南撤。
                              二十五日,太原城破,留守殿后的宋军全部战死,南迁军民得以安全撤至颖昶府。
                              半年后,失却屏障的汴京被金军攻陷,二帝北狩,山河易主。
                              朝廷南迁后,杭州府已改称临安。原本便是繁华富贵之地,现又成了行都,新建的楼台鳞次节比,一派香车宝马,歌舞升平之态。
                              吴邪站在窗边,看窗外雨雪霏霏。时值隆冬,此处却依旧风光旖旎,山清水秀,毫无北方冬季肃杀萧索的景象。
                              不远处的西湖碧波之上停着一艘雕梁画栋的船舫,莺歌燕语,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倏地,悠扬的曲乐声骤停,只余一缕幽咽笛音,曲不成调。紧接着便是一阵打骂声,吴邪看见一持横笛的女子自绣帘内奔出,清秀的脸上全是泪痕。
                              自朝廷南渡,不时有北方难民逃难至此,多少富贵人家女子为了活命,沦为娼妓。数千里外的战场之上刀光剑影,将士浴血厮杀,临安城内却仍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大有醉生梦死之态。
                              那女子已被人揪住头发又拖至帘内。
                              吴邪转过身,不想再看。正欲走回内堂,却听见天空中一声凄哀的雁鸣,他停下脚步,抬头便看见灰蓝的天际一只孤雁婉转低旋,声声哀切。听得吴邪心中更觉悲凉。他只觉自己就如这形单影只的孤雁一般,层云万里,暮雪千山,却遍寻不获爱侣身影。
                              吴邪怔怔看着,直至浩渺天空中的小小黑点越来越淡消失不见,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走进内堂。他站在架前,手指轻轻地在冰冷的刀身上游走,目光缠绵,对着这柄寂然肃杀的乌金刀喃喃道:“起灵,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吴邪一定要找到你!”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6-03-16 1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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