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听闻你仍一人7
类型：原创
作品名：假若年华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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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时光无法逆转。
他们说誓言抵不过潦草离散。
他们说深情款款终究败给一眼万年。
他们说这段路一分两头便从此不问彼此音笑容颜。
可是，世勋。我怀念我们的从前。
你眉眼弯弯，走在我身边，我眼神宠溺，爱你护你，却再回不去的从前。
——鹿晗

1.
“谢谢大家，我们爱你们！”演唱会结束的时候，suho一如既往拿过话筒发言，然后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尖叫。几个人几乎是90度鞠躬，握着彼此的手弯腰谢幕。舞台上方明亮的灯光打下来，折射出九个影子。
回到后台时，几个人累得几乎虚脱，安安静静的坐在房间各个角落休息。没有人说话，经纪人进来时，看到九个沉默的人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都累坏了吧？”经纪人走到中间，几个人疲惫地和他问好，“终于忙完二巡了，大家都辛苦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假期，好好享受吧！”
“耶，太棒了！”朴灿烈手舞足蹈地站起来，漂亮的大眼睛却有些朦胧。以前他是捧场王，何时何地都是气氛制造者，而现在，他真的就仅仅是个捧场王了。是的，捧场，无关心情，只是习惯了。
经纪人看着面前孤孤单单“兴高采烈”的朴灿烈，有些尴尬的笑笑，“好了好了，都累了，准备回公司做一下二巡总结吧。”
“内。”
吴世勋走在八个人的最后面，一直沉默的低垂着眉眼。
出场地时，外边的粉丝已经把路堵得水泄不通。吴世勋走在队伍的最后，被挤得有些摇晃。他戴着口罩，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疲惫的眉眼。这是那个人离开的第三年。
其实，他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穿越这样拥挤的人潮，在那人离开的前一年，就已经很少再护着自己，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样护在怀里。应该习惯了，只是偶尔，忽然就会被过往的记忆砸中胸口。若是他还在，会怎样。
有点疼，这颗心脏。
吴世勋微微有些出神，直到混乱的人群中有人扯住了他的领口。很粗鲁，应该是带着恨意，那只手在扯过自己的衣领之前首先抓挠到了自己的脖子，应该是出血了，吴世勋觉得火辣辣的疼。
还没反应过来，怨毒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嘶吼起来，“吴世勋，你这个害人精！”
吴世勋一愣，前便已经堵得走不下去，几个人困在原地，却有更多的声音响起来：
“吴世勋，害人凶手！”
“吴世勋，滚出EXO！”
……
那些咒骂，如同密密麻麻的箭羽，狠厉的射向他的心脏。他微微低下头，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对不起……”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声音淹没在人群的躁动里。
很快，维护自己的声音也出现，几乎演变成了两拨人的对骂。吴世勋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直到从前边挤过来的朴灿烈一把把自己揽进怀里，护着自己向前走，吴世勋才如梦初醒的抬起头看一眼拥着自己的人。朴灿烈紧皱着眉头，再撑不起一副灿烂的笑脸，抿着嘴唇的样子显然心情差到了极点。
又有人企图过来抓吴世勋的衣服，朴灿烈抬起手将那人狠狠推到一边，“滚！”
那个自出道就以灿烂笑容夺走无数粉丝心的朴灿烈，此刻俨然是暴怒了。
终于有临时增派的安保人员赶来一起维持秩序，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
吴世勋有些迷糊的看着这场闹剧，忽然就觉得累了。太累了。
这副身体，这颗心。
他迷迷糊糊地被朴灿烈带到前边的车上，有人在他身后哭喊：
“世勋，你要好好的，我们爱你！”
“我们陪着你，会过去的……”
却又在转瞬间，被恶毒的咒骂声盖过：“吴世勋，你怎么不去死？！害人精！”
……
车子发动起来，渐行渐远。吴世勋看着窗外那些人，那曾是在他们的舞台下欢呼尖叫的粉丝们，而现在，因为自己，曾经坐在一起欣赏他们的舞台的人们，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水火不容，一触即发。
朴灿烈自始至终皱着眉头不发一言，直到发现吴世勋脖子上的血已经蜿蜒过精致的锁骨流进胸前的衣服里，他才紧张地开口，“世勋呐，你受伤了，痛不痛？！”
吴世勋还处在迷糊的状态，被朴灿烈按住肩膀才回过神来，“什么……”他心不在焉的问。
“你的伤口……”
顺着朴灿烈的目光，吴世勋低下头看想自己的胸前，粘稠的血已经浸湿了一小块他胸前的白色T恤衫，慢慢的晕染开来。
“不痛……”

4.
夜太寂静。
朴灿烈匆匆忙忙找出退烧药喂给吴世勋。送到他嘴边，吴世勋却别过脸不肯吃。
“世勋，怎么了？”朴灿烈小声问，眼前烧迷糊的小孩让他心疼得厉害，这三年，他不喊痛不喊累，该是背负了多沉重的内疚与自责，连笑的时候都是不易察觉的抑郁。
“笨灿烈，”吴世勋有些不满地开口，“以前鹿哥喂我吃药的时候都是把药碾成粉末掺了白糖的……”朴灿烈笑了笑，眼底尽是心酸，“是，我笨好吧，小白眼狼……”他一边唠唠叨叨，一边按吴世勋说的把药弄好给他喂下。
“回去睡，好吗？”朴灿烈看着吴世勋喝下一杯水，想要他回去睡觉，吴世勋却是不情不愿的窝在沙发上。
“我不睡，我等鹿哥。”他的表情柔软的像个小孩子，微微皱着眉。
“世勋乖，你病了，发烧了，去床上休息好不好？”朴灿烈忍着心酸，试图说服吴世勋，“睡醒了鹿哥就回来了……”
“真的？”吴世勋问，“我睡醒了鹿哥就回来了？”
“真的。”朴灿烈点点头，轻声安抚着孩子一般的吴世勋。
“那好吧。”吴世勋答应，由着朴灿烈把他抱起来送回床上。朴灿烈帮他盖好被子，看见吴世勋的眼睛已经渐渐迷蒙起来，大概是退烧药里要安眠作用，他整个人显得昏昏欲睡，却还是不死心地不肯睡。
“快睡吧。”朴灿烈对着他笑笑，帮他关上灯准备出去，衣角却被吴世勋拉住。
“怎么了？”朴灿烈不得不弯下腰来问他。
“灿烈，”吴世勋声音软糯，“你给鹿哥打个电话吧，你和他说，我发烧了……嗯，不过不严重，让他别担心……你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对了，你告诉他，我一直很乖的，我不任性了……我一直在努力的长大……”那小孩说着说着意识就不清楚了，却还是不停地嘱咐着朴灿烈，朴灿烈鼻子一酸，差点没下眼泪来。
“好，我会和他说的，世勋听话，快睡吧。”
“谢谢灿烈。”吴世勋得到他的回应，终于松开他的衣角，笑了笑，再也支持不住的睡过去。
朴灿烈站在原地没动，吴世勋孩子一样的睡颜让他的心发痛。
自从那件事后，这么久了，吴世勋一直都是温顺听话，早就不是三年前那个霸道快乐的忙内，他变得细心认真，会照顾哥哥们也很少让哥哥们担心，仿佛真的长大一般。可是今晚发烧才表现出的孩子气和对那人深深的思念几乎让朴灿烈难过得喘不过气来。
朴灿烈轻轻的呼一口气，调整一下呼吸，却瞥见吴世勋床头上的两张照片。一张是刚出道时十二个人的合影，那时十二个少年笑容明朗的靠在一起，明明那些画面还在眼前，居然也是那么久的事了。
另一张，只有两个人。眉目笑容，双生一般。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岁月都失了颜色。

6.
吴世勋起床的时候，阳光已经撒落了一被子。很久没有睡到这样晚过。
吴世勋揉揉眼睛晃到客厅，KAI和TAO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两个人又笑又闹，并没有发现站在身后的吴世勋。
忽然有点落寞的感觉，好像和他们离了好远。
朴灿烈和suho推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吴世勋失神的站在客厅里发呆的模样。两个人心里微微疼了一下。
“世勋，睡醒了？”朴灿烈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几步走过来到他面前。
“啊……嗯，今天起晚了。”吴世勋回过神。
suho这时也走过来，伸手探上吴世勋的额头，“灿烈说你昨晚发烧了，现在好些了么？”
吴世勋一脸疑惑，根本记不起昨晚的事，“我发烧了？”他看一眼朴灿烈，“不记得了……”
朴灿烈操心地敲了敲他的头，“你说呢？昨晚也不知是谁家小孩大半夜跑出来找水喝，烧晕了都。”
吴世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不记得了，灿烈你不要骗我。”
朴灿烈一副心塞的样子，“昨晚可是我衣不解带的伺候你的啊，你不要赖，要还的……”
吴世勋假装嫌弃的拍了他一巴掌，suho还皱着眉说自己有些低烧。
“没事的，我就是这些天累的，一闲下来就发烧了。”吴世勋笑得乖巧。
suho心里一酸，以前鹿晗在的时候，这个小孩每次发烧都会赖着鹿晗，哼哼唧唧的嚷着难受，一定要让鹿晗抱他，还要变本加厉跑鹿晗的床上睡，鹿晗那张生人勿近熟人止步的龙床，也就只有他可以在上面猖狂。可真到鹿晗担心时，那小孩又会不管多难受都笑的眉眼弯弯说自己没事不要担心。
可现在呢，suho转过身假装去倒水，平复了一下心绪。
“世勋，我后天要回中国，你要不要一起去玩？”TAO杀完一局，转头问吴世勋。
“世勋，去吧去吧，好不容易休个假，一起去玩吧……”KAI也回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吴世勋微微一愣，去中国吗？
会遇见那个人吗？他应该不会喜欢见到自己的。
“我，不想去……”吴世勋抱歉的笑笑，“我想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TAO也不再是粗心的大男孩，知道吴世勋是在为鹿晗纠结，于是跳过去揽住吴世勋的肩膀，“世勋，我带你去青岛玩，你知道的，青岛的海是很美的，吴凡最近也在青岛做项目，你不想他吗……”这几年，他不是不知道吴世勋有多难熬，夜里的梦呓，白天的失神，笑起来的阴郁，还有躲起来流泪的样子，都太让人心疼。
“Kris哥？”吴世勋忽然想起来，前几天Kris还给自己发过信息问二巡怎么样。其实当年吴亦凡解约风波逐渐平息之后，组合里的成员都是背着公司和经纪人和他有联系的。而鹿晗，则是在张艺兴的事情后把界线划分的决绝。或者说是，与吴世勋把界线划分的决绝，可是能怪谁呢，在这场风波里，没有人去责怪另一个人。所有的人都有责任，所有的人，都是受害者。
“嗯，”TAO点点头，“刚才还给我打电话说想你了呢，几次想来看你又怕被公司发现连累你，吴凡哥以前那么疼你，你不去看看他？”
吴世勋有些犹豫，吴亦凡在时，对他真的是很好的。他不像鹿晗一样对谁都是温温和和一脸暖意，对自己亲近的人却从来都是不动声色掏心掏肺的好。
“世勋去吧，我也好想Kris哥的……”KAI干脆开启无赖模式，手脚并用的挂在吴世勋身上。
吴世勋无奈的笑了笑，那就去吧，好像自己确实也挺想吴凡的。
点点头，于是TAO气贯长虹的嗷了一声，算是称心如意。

9.
青岛的一场雨淅淅沥沥，北京的天空却还有着瑰丽的晚霞。
鹿晗和助理从拍摄场地一起回到车上准备回酒店，关上车门，鹿晗的脸上渐渐敛去笑容。靠在座椅里，他闭起眼睛来。
“明天有一场戏要去青岛取景。”助理翻了翻日程表，轻声提醒鹿晗。
“嗯。”鹿晗答应了一声，“回酒店吧。”
车子扬长而去。
吴世勋一觉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昨天吞的药里有安眠成分，后果是他的脑袋现在还一片混沌。睁开眼睛，眼前的环境很陌生，他这才记起自己是在青岛。
看向窗外，昨天的雨早就停了，外面碧空如洗。吴世勋下床把窗户打开，五月温润缠绵的风漫过他的眼角发梢。这感觉，像极了那人对着自己微笑。
“世勋你醒了？”Tao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听见声音回头一看吴世勋摇摇晃晃的走出来，软软的头发有些遮住眉眼，“今早想叫你的，不过你睡得太沉了就没把你喊醒。”
“最近有些累。”吴世勋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来，接过Tao递过来的一个苹果，“Kris哥呢？”
“他昨晚在这睡的，不过今早有事，吃了早餐就走了。”
“嗯。”吴世勋点点头。
“不过吴凡说了，中午过来接我们去吃饭，”Tao看了一眼时间，“大概快过来了吧。”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吴世勋走过去开了门，果然是吴亦凡。
“哥。”吴世勋看见眼前的吴亦凡，对着他笑了笑。
“醒了？小懒虫。”吴亦凡看着这小孩的笑容心都绵软，抬手拥住吴世勋瘦削的肩膀。
吴世勋也不反抗，和他一起走进来。Tao从沙发上跳下来，急急忙忙的收拾包准备去吃饭。
顺带着塞给吴世勋一顶帽子，“戴着戴着，别让别人认出来。”
吴世勋微微一愣，嘴角浮现出一个极清浅的笑容，“是啊，免得惹麻烦。”
Tao前一秒还在找钱包，一听见吴世勋明显低沉下来的声音知道他怕是又想多了，赶紧停下来解释，“世勋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吴世勋还是笑，拍拍Tao的肩膀，“嗯，吃点什么来剥削一下Kris哥呢？”
吴亦凡也听出了不对，赶紧接话想把气氛改变一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哥的钱包今天交给你俩了。”
Tao干笑两声，拉着吴世勋和吴亦凡三人一起出了门。
三个人都在避免触碰那些不好的记忆。张艺兴刚出事的那些日子，几乎有粉丝在的地方吴世勋都难逃咒骂。那恐怕是鹿晗离开后吴世勋最艰难的日子。每一次，逃离那些人的声音，吴世勋都会把自己关起来。最严重的时候，公司一个月没让他赶过任何通告。
最初他也会流泪，咬着嘴唇不肯出声，到后来，他已经能平静的穿过那些恶毒的声音。
他不哭不闹，不说难过，却并不代表他听不见那些声音，心脏不会疼痛。
吴亦凡看着身边明显走神的吴世勋，眼底尽是不忍。他不是不知道这几年吴世勋的处境，每当被告知那小孩又把自己关起来一晚上或是几天吃不下饭，他都恨不能去韩国守着他。甚至，更希望鹿晗能去安慰一下那个小孩。
而正是因为他和鹿晗谁都没有去保护那个时候最无助的吴世勋，才以至于他总是觉得，如果当初他或者是鹿晗能有一个人把他从恐惧的黑暗里拉出来，也不会让后来的吴世勋像个孩子一样极度缺乏安全感。
吴世勋怕黑，是从22岁开始的。鹿晗离开的第二年，张艺兴出事的那时候。吴亦凡是从Tao那里听来的。当时吴世勋在机场遇见一些不太理智的粉丝，撕扯之下被拍了照片，公司高层勃然大怒，于是吴世勋遭遇了自打进公司以来最严厉的一次处罚。那时他回到宿舍便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其他人有通告不得已离开宿舍，于是只剩他一个人。
那个时候正是他刚从北京回来，北京一场雨刚停，首尔又开始狂风大作。宿舍忽然一片黑，停电了。吴世勋还沉浸在鹿晗对自己冷若冰霜的记忆里，本就心痛恐惧得厉害，被忽然而来的黑暗一击，几乎要崩溃。等到成员们回来把他的门撞开，就只看见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吴世勋，那时他的眼睛已经哭的看不清东西。
他们几乎以为他走不到今天。可他还是一步一步走过来了。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自己的任性买单。
在吴世勋的心里，什么坚强什么梦想，那只不过是他在赎罪罢了。

接上
“给。”吴亦凡看吴世勋从过山车那跑回来满头都是汗，果然还是小孩子，递给他一瓶水，小孩接过来仰头就喝。
“啊，好久没玩得这么开心了。”吴世勋坐下来，笑眼看着吴亦凡。
“开心就好。”吴亦凡拍拍他的肩膀。
“我以为，自己再不会坐过山车的。”吴世勋低头笑了笑，“原来也没这么难，好像是我作茧自缚了。”
吴亦凡却从这话里听出了苦涩的味道，他看着小孩头顶的发旋，几乎想把人拥进怀里。
“哥今天不用工作吗？”吴世勋抬起头，发现吴亦凡正盯着自己若有所思。
“哦，”吴亦凡拍拍脑袋，“今天没什么事，陪陪你。”
吴世勋点点头，“谢谢哥，哥真好。”
吴亦凡心里发酸。他对他当然好。
他也曾帮他一次一次的买奶茶，插好吸管递给他；他也曾在走机场时把他拽进怀里怕拥挤的人潮伤到他；他也曾在他睡不着的夜里带着他到处溜达听他颠三倒四的说话，这些事，鹿晗做过的，他也做过。只是吴世勋，他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鹿晗，对他撒娇，和他弯着眉眼笑，做他的影子无视灯光的闪耀，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他的世界没那么大却全是他，全是……鹿晗。
他看不见，他为了一个鹿晗，心甘情愿在这个错综复杂的世界蒙起了自己的双眼。

12.
“鹿哥……”
原来心脏真的会在某些时候忽然空荡到像是停跳一般。鹿晗缓缓的摘下墨镜，对面的吴世勋正看着自己。前几天在韩国遇见他时，自己假装没有看见他，可如今，这人就这样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想再假装却那么困难。
鹿晗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对面的人显然消瘦得厉害，白色的衬衣空空荡荡的罩在身上，看的鹿晗一阵心疼。
“……”鹿晗动了动嘴唇，却未能说出话来。这几年，吴世勋总是问自己还有没有一天，他们还能面对面像以前一样看着彼此，他又何尝不是。可真到这一天，他却觉得心里酸涩的厉害。明明已经不再是单纯青涩的年纪，明明在错综复杂的圈子摸索了如此之久，明明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却为什么，在这一刻觉得鼻子发酸呢？
可是，别再纠缠了。别再捆绑着彼此了。
如果不放手，他们两个，又能怎样呢？
“你好。”——世勋呐……
吴世勋微微一愣，面前的鹿晗礼貌地对自己点了点头，收回目光按下了5楼。
他太平静，他没有一点难过，他把自己当做点头之交，他……不在乎自己。
“……你好，”吴世勋勉强笑了笑，“鹿晗前辈怎么会在这里？”
“这边有行程。”——不叫鹿哥了么？对不起啊，我的吴世勋……
“是这样啊，”吴世勋点点头，有些无措的抿了抿嘴唇，他明明有那么多的话，想跟鹿晗说，他的后悔，他的惶恐，他的想念，他的苦痛自知，可是现在却一句也难说出口。
犹豫间，电梯门已经打开，5楼到了。
鹿晗走了出去，他留给吴世勋一个不动声色的背影，红了的眼眶和酸痛的心脏他自己藏起来。在吴世勋看来，他是想早早的摆脱自己，可之于鹿晗，却是在逃离，他怕下一秒，自己就会掉下泪来。
“鹿晗！”直到身后那个人忽然颤抖着声音叫了自己一声。
鹿晗停住脚步，却不敢回头看，他的心痛得厉害，生怕一回头看见吴世勋难过的目光，那会摧毁他的神智。
“鹿晗，”吴世勋看他没有回头，仍然继续说了下去，“以前没来得及好好告别……今天，我们好好说再见，”他笑的像以前一样眉眼都弯起来，眼泪却一颗一颗从眼眶里滚落出来，“鹿晗……我会自己长大的，我不要你的陪伴了……你知道的，有你在，我是永远也不会长大的……我惹的祸，我自己会承担，我也不会再烦你了……”
以前没来得及好好告别，今天我们好好说再见。
好好说再见。
鹿晗听见身后那小孩糯糯的年糕音，忍了许久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吴世勋的每一句话，都如同碎玻璃，碾进他的心脏里。他抬起手擦干，转过身去看吴世勋。
“鹿晗，再见。”吴世勋泪眼朦胧里早看不清鹿晗的样子，仍是笑着做好道别。那个时候，他是下了决心，就此作别的，从距离，到回忆，到心。
鹿晗红着眼看着不远处的人，只觉得心都要撕扯出来，他的目光再难移开，那张脸，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
电梯门缓缓关闭，直到吴世勋的脸隐没在门的后面，鹿晗还一直看着原来的方向，他还在想着刚刚在吴世勋眉角处看到的那道细细淡淡的疤痕，却终于在门完完全全关上的那瞬间，哽咽出声。
“世勋呐……”

吴世勋 回到住处的时候，Tao并不在家。他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从枕头下掏出那张他宝贝了这么多年的照片，他和鹿晗的合照，修长的手指将它一点一点撕裂开来。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落满他一身。这光真暖，吴世勋把自己抱的更紧一点，却总觉得浑身发冷。他觉得冷，这个世界让他觉得太冷。他身前的地板上是一小堆照片的碎片，被傍晚的风吹的四处移动。
“我不要了……我不要你的陪伴了……”
………………………………………………………………………………

19.
愿岁月不回头，日子飞快向前走，不安的记忆也别再逗留。
吴世勋自从从青岛回来，心里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这好像叫：心如死水。结束了一个月的假期，公司又开始给他们安排各种通告，吴世勋整天安安静静的也不多话，舞台上沉默的样子一如刚出道时18岁的少年。那个少年，曾经温柔着冷漠的眉眼，一次一次在绚烂的灯光中，在璀璨的星光下，注视着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只是现在的他，明明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并肩站在一起，却仿佛站在无人之境，他的整颗心，都是空荡荡的。
——“那人在时，我们几乎未在舞台上见过吴世勋的正脸。”鹿晗刚走时，吴世勋在网上看见这句话。现在，他再不会在舞台上向左偏着头，留给别人一个侧脸甚至一个背影，望向那个遥不可及的人了。
“世勋，我们要练习《overdose》的编舞，后天通告要跳的。好久不跳了，你……你不要忘掉舞步啊……”朴灿烈结结巴巴的说不好话，暗暗骂自己太笨。
吴世勋正喝水，听他这么说，动作有些僵硬的放下杯子，“《overdose》？为什么是这首……”他有些不安，眉头微微皱起来。
那是所有人的伤口，不愿触碰，不愿提及。
朴灿烈尽量笑的开朗，“公司安排的。”公司的意思，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这个安排，再不济，也能再制造话题为他们造势。更深处的意义，他们也未必不懂。只是无论如何，总是要有一个人，是用来牺牲的。
吴世勋点点头，“我知道了。”
朴灿烈看着他回到卧室，脸上的笑容终于垮了。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只能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多想。
…………………………………………………………………………
——“世勋，对不起，我的确喜欢鹿晗……”
——“世勋小心！……”
梦里张艺兴一直在和自己说话，他的脸有时真挚有时紧张，有时还带着点悲伤，然后就是自己再不愿记起却一直被提醒的那一幕，张艺兴仰面躺在升降台的下方，殷红的血从他的后脑汨汨流出，再然后，就是许多人愤怒悲伤的脸和恶毒的咒骂，光怪陆离，几乎要将自己吞没。
“不要……别……”吴世勋挣扎着醒过来，正是凌晨两点。仲夏的夜空有几点星星，沉默的闪烁。吴世勋微微喘息着下床打开窗，晚风吹拂在他汗湿的脸上，微微发凉。
他讨厌做梦。美好的，恐怖的，他都讨厌。美好的太虚假，恐怖的太真实。
翻出药瓶，吴世勋颤抖着双手倒出两片治头痛的药，刚进嘴里干咽下去，舌尖微微发涩。重新躺回到床上，他偏头向床头看去。那里本来应该有一张照片，在无数个不成眠的夜晚陪着他，而现在空空荡荡，就仿佛不曾存在过。
吴世勋闭了闭眼睛，眼角湿润了。
“我不介意的……”他喃喃自语，“我不难过的……”
太阳升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你觉得世勋怎么样？”练习室里，suho一边假装喝水一边凑到边伯贤身边。
边伯贤摇摇头，“不知道……”虽然是在和suho说话，他的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那边练舞的吴世勋，“好像没事，可是又总觉得怪怪的……”
suho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正说着话，TAO和KAI从suho卧室里跑出来，“suho哥怎么叫都不起床，好不容易摇醒了，还睁不开眼睛……”两个人忙着吐槽，suho摇摇晃晃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
　　“好困……”ｓｕｈｏ睡眼迷离的看了一圈客厅里的人，掩饰不住的困意。昨天在公司里就昏昏欲睡，若不是经纪人提到那件事他恐怕会睡得更早。可现在一看见吴世勋，他立即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哥你是吃错药了么？”ＫＡＩ有些鄙视的看着ｓｕｈｏ。ｓｕｈｏ也不理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吴世勋跟着他们笑了笑，几个人一起去了公司准备晚上的舞台表演。

24.
吴世勋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两年前那个深秋，风雨飘摇，他浑身湿淋淋的站在鹿晗的门前。
“那些都是假的吗？”他注视着面前冷若冰霜的鹿晗，颤抖着声音，“以前的那些宠溺和温柔，你给我的那些，都是假的吗？”
“当初出道公司是怎么安排的，你我都清楚，”鹿晗眼睛里的光，是他从未见过的寒冷，“你不要入戏太深。”
不要入戏太深。
真真假假，兜兜转转，竟都是一场荒唐的戏，困不住别人却锁住了自己。
吴世勋在梦里忽然就想流泪了。——总是我粘着你，总是我离不开你。总是我在人群中看着你，总是我把所有的温柔都只留给你。总是我爱你，一个人，在你的戏里，不遗余力，真心真意爱着你。鹿晗，你不在意我。你不爱我。
睁开眼睛，朴灿烈正在他的床边撑着额头打瞌睡。
“灿烈……”吴世勋小声的喊他，朴灿烈立刻清醒过来。
“醒了？头晕吗？疼吗？医生说你的后脑勺磕破了……”朴灿烈凑过来一直不停地说话。
“有一点疼。”吴世勋笑了笑，“不过还好，伯贤哥没事吧？”
朴灿烈看着他苍白的眉眼，心里酸痛，“没事，伯贤他好好的，不要担心。”
吴世勋闭了闭眼睛，朴灿烈立即紧张的不得了，“是不是哪不舒服？你的腰也伤到了，不要乱动……”
“还好。”吴世勋睁开眼睛回答，“我厉害吧，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
“你给我闭嘴……”朴灿烈小声的制止他，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天知道他和suho看着神志不清的吴世勋时有多恐慌，生怕有他就像张艺兴一样，生怕再发生那样的噩梦。还好他在去医院的路上慢慢清醒过来，只是头和腰都受了伤。
suho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看见的就是朴灿烈在和吴世勋大眼对小眼。
吴世勋再睡过去的时候，头还是痛的有些厉害。无意之间就皱起了眉头。
“医生怎么说？”朴灿烈关上门，拉着suho走到外面走廊。
“腰伤有些严重，养好之后恐怕不能剧烈运动，医生的意思，最好不要跳舞了……”suho皱着眉，有些心塞。
“不跳舞？”朴灿烈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不让他跳舞？这对他意味着什么？”
suho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不要激动，别让世勋听见。”
朴灿烈颓唐的瘫坐在椅子上，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他，等他睡醒了先带他去做个脑部CT，头不是也摔了么……”沉默良久，suho开口，“以后的事，慢慢计议，眼下先照顾好小孩。”
朴灿烈没说话，他把脸埋进掌心里，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软弱了，怎么就又想流泪了呢。
现在不是应该打起精神来照顾好他一直宣称是自己养大的小孩么？
忽然想起什么，朴灿烈猛地抬起头，“鹿晗到了么？！”昨晚TAO明明打电话告诉自己鹿晗要来韩国看吴世勋的，虽然不知道当初决心要和吴世勋陌路的人为什么忽然之间愿意来这里，可是朴灿烈总是觉得，尽管鹿晗对所有的人都温柔宽和，笑容温暖又疏离，可是，他对吴世勋，是不一样的。
suho微微一愣，避过朴灿烈的目光，缓缓动了动嘴唇，“他不来了。”
他不来了。

25
吴世勋沉沉睡去再醒过来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别人的声音。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人轻轻碰了碰自己的手背。
“哥……”吴世勋这才发现经纪人一直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
“感觉好些吗？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刚才喊你都不理我。”经纪人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
“是吗？没听见。”吴世勋不好意思的笑笑，刚才确实没听清，即使是现在在自己听来经纪人的声音也有些混沌不清，“灿烈他们呢？”
“去赶通告了，”经纪人回答，有些不忍看吴世勋澄澈的眼睛，“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吴世勋摇摇头，“我还好。”
两个人正说着话，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吴亦凡风尘仆仆地从门口几步走到吴世勋的病床前，满眼都是担忧。
“Kris哥……”吴世勋有些诧异。
“Kris？”经纪人更是大吃一惊，完全没料到这人会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吴亦凡低头观察了一下吴世勋的脸色，听见曾经的经纪人喊自己，这才不缓不急地直起身，“还是叫我吴亦凡吧，我已经不是Kris了。”他神色平静，眼睛里甚至还有一点寒星。
“你们聊聊吧，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经纪人在听完吴亦凡的话后有些失神的点点头。他其实也不忍心拒绝吴亦凡来看吴世勋，真的，他觉得吴世勋太孤独了，需要有一个人陪陪他。更何况已经到了如今这一步，实在没有必要步步紧逼。
“Kris哥……”看见经纪人出乎意料地给他们独处的时间出门，吴世勋这才低低地喊了一声吴亦凡，可是一个“哥”字还未出口，又犹豫的皱起了眉。吴亦凡刚才已经说了，他已经不再是Kris了。
“怎么了？”吴亦凡坐下来，眼前脸色苍白的人让他心疼不已。
“该怎么叫你呢？”吴世勋苦笑了一下，“你不是Kris的话。”
吴亦凡眉心微动，“我还是你的Kris哥，你喜欢怎么叫我都可以。”
他愿意做他的Kris。就只为了他。
当年自己解约，质疑谩骂不绝于耳，那个小孩却发过一条INS：I LOVE KRIS.那时他置身漩涡暗流也未曾软弱流泪，却在看见这句话时像是被触碰到了心脏里的柔软，于是瞬间湿润了眼角。
因为你说过你爱Kris，所以我就愿意做你一辈子的Kris。
我守着你。
吴世勋只是笑。吴亦凡皱着眉看他，“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吓坏了。”
他真的吓得不轻。吴世勋从舞台上摔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心跳都快停了。
吴世勋微微垂了眸子，“对不起，”他小声说，“总是让你们担心。是我不好。”
吴亦凡心里更加难受，眼前这个小孩似乎不知道自己的一次皱眉都足以让他难过好久。
两个人正在沉默，病房的门被再一次推开，这次进来的是TAO和KAI，一看见吴亦凡，两个人都是又抱又扯地，吴亦凡无奈的只是笑。
“哎对了，”TAO终于记起正事儿，“世勋，”他看向病床上的吴世勋，“鹿哥来了么？”
朴灿烈和suho刚好走到病房门口，已经来不及阻止TAO说出口的话。只能愣愣的看向吴世勋。
吴世勋同样抬起头看向TAO，“谁？”他问。
“鹿哥啊，鹿晗。他说要来看你的，还没到么？”TAO一手搭在吴亦凡的肩膀上，转头看向吴亦凡，“吴凡，难道你不是和鹿晗一起来的？”
吴亦凡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是。”
“哦……那个，是这样的世勋，鹿晗是要来的，只是临时有事就过不来了……”朴灿烈见局势僵下来，赶紧结结巴巴地解释。
“对对对，”suho也赶紧救场，“那个世勋啊，你现在感觉好点了么？”
吴世勋的脸上只在一瞬间闪过失落的神色，随即很快笑起来，“我很好。”
真的，我很好。

接上
“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的人，见或不见也不会再有不同。”吴世勋环视一眼房间里尴尬的几个人，垂下眸子，缓缓地说：“我和他说了再见，不是下次再见，是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 我讨厌那个入戏太深的自己。我也害怕那个不被珍视不被爱护的自己。
房间里再没人说话。
有护士推了轮椅过来带吴世勋去做脑部CT。吴世勋安静地任由着吴亦凡把他扶下床坐在轮椅上。护士把他推出去，走廊里出奇的安静。吴世勋微微闭起眼睛，心里像是忽然就缺了一块。
他感觉到一种气息，来自于那人的，最熟悉，却也最陌生的气息。就好像多年以前，他站在自己身边和自己耳语时，清浅的呼吸温柔打在自己侧脸的那种感觉。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吴世勋睁开眼睛，空荡荡的走廊里没有那人的身影。
他暗暗嘲笑自己果然入戏太深。
——每一次我想你，全世界每一处都是你。
这世界寂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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