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独楼向晨风
“一襟馀恨宫魂断,年年翠阴庭树。乍咽凉柯,还移暗叶,重把离愁深诉。西窗过雨。怪瑶佩流空,玉筝调柱。镜暗妆残,为谁娇鬓尚如许。铜仙铅泪似洗,叹携盘去远,难贮零露。病翼惊秋,枯形阅世,消得斜阳几度。馀音更苦。甚独抱清高,顿成凄楚。谩想薰风,柳丝千万缕。”
归隐独自攀上柳梢,在夜幕中独自享受回忆的苦楚,他将反复在心中思量的诗词轻轻吟出,在那恍惚的刹那中他觉得自己便是那一只恨此生念前朝的蝉,他想到方才自述的身世,不由哂笑一声,若得那样的平淡出身,他又何必日进千盏,以宿醉掩饰真实的内心;又何必费劲力气前往重丑城中去寻些肯为自己为前朝出力的人。
他隐约看到自己幼时时常扣剑而歌的父亲,那高大却清瘦的身影在月光下看来这般清晰,他深吸口气,在父亲的身畔便又见到倾心丹青的母亲,母亲俊美的面庞上充满了满足的神情,又是为手下绘出的山水河川而高兴吗,还是当她看到尚幼的自己摇头晃脑的吟诵出诗歌典籍时的骄傲与幸福呢?归隐阖上双眸,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如果父母尚在,王朝未覆,那自己便不用再千杯万盏去浇灌仇恨与痛苦。
他将泪拭去,低头看在树下轻轻睡去的林陌,“我并非有意相瞒,如若我说这世上除却重丑城人,其余尽皆是我的仇人,你还会邀我同行吗?如果我告诉你,,我便是皇帝最最害怕的前朝人之一,你还会如此坦诚吗,林陌,你对我心明如镜,可我却只能欺你真情。”他缓缓叹口气,世上人物万千,可堪倾心相交的又何其少,只可惜来者有意,迎者无心。
朝阳温暖如许,对安睡或难以入眠的人一视同仁。
重丑城之于林陌,是寻找心灵安慰的最佳场所,在决意与父亲宗族一刀两断之前,她便已经深深向往于重丑传奇侠士的风姿;而在归隐看来,重丑城是如故乡般亲切的乐土,在失去父母和所有依靠之后,重丑城的一切成为他最殷切期盼却又害怕相见的部分。
二人各怀心事,却又并肩同行,终有一天两人会彼此心照不宣。
佳木秀繁,二人穿林打叶终接近路之尽头,在这林木深处,只见一楼迎风而立,,楼分五层层层装潢各不相同,楼顶横纵分明,阳光下澈,悬于楼上的古匾吸引了二人的目光,“遗珠阁”三字,笔力遒劲又显飘逸,令人不由得想一睹这阁主的风彩。
这遗珠阁独自立于晨风之中,林尽无人更显清高,在这孤独的背后,二人看到的,却是卓然风骨。那孤独的背后是无数有志之士的希望,那等待志同道合的名士来访的阁主,有着更豪迈超凡的胸怀。
如久行的游子于他乡得遇故人,二人感到一阵激动与快乐,这座楼阁,是重丑城的象征,也是它引以为豪的一部分。
我有遗珠一颗,不需俗世打磨,他日留待明友,挣脱身外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