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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桂公塘 郑振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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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时候在图书馆里读过的一个小说,是有关于文天祥《指南录后序》中所提到的一段经历。如今在淘宝上看到,立刻便买了回来。
此文作者郑振铎是我国著名文学家、翻译家、收藏家。《桂公塘》1936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恰逢日寇侵略之时。这篇历史小说文风古朴矫健,令人阅之而不能忘。
手工录入,速度可能较慢。


IP属地:北京1楼2014-10-17 17:37回复
    桂公塘
    郑振铎著
    天地虽宽靡所容!
    长淮谁是主人翁?
    江南父老还相念,
    只欠一帆东海风。
    ——文天祥·旅怀

    他们是十二个。杜浒,那精悍的中年人,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似的,不择地的坐了下去。刚坐下,立刻跳了起来,叫道:
    “慢着!地上太潮湿。”他的下衣已经沾得淤湿了。
    疲倦得快要瘫化了的几个人,听了这叫声,勉强的挣扎的站着。背靠在土墙上。
    一地的湿泥,还杂着一堆堆的牛粪,狗粪。这土围至少有十丈见方,本是一个牛栏。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不知那些牛只是被兵士们牵去了呢,还是已经避逃到深山里去,这里只剩下了空空的一个大牛栏。湿泥里吐射出很浓厚的腥骚气。周遭的粪堆,那臭恶的气味,更阵阵的扑鼻而来。他们站定了时,在静寂清鲜的夜间的空气里,这气味儿益发重,益发难闻,随了一阵阵的晚风直冲扑面而来。个个人都要呕吐似的,长袖的袖口连忙紧掩了鼻孔。
    “就歇在这土围里,今夜?”
    杜浒无可奈何的问道。
    “这周围的几十里内,不会有一个比这个土围更机密隐秘的地方。我们以快些走离这危险的地带为上策,怎么敢到民家里去叩门呢?冷不防,那宅里住的是鞑子兵呢。”那作为向导的本地人余元庆也许又仔细的叮嘱道。
    十丈见方的一个土围上面,没有任何的蔽盖。天色蓝得可爱。晶亮的小星点儿,此明彼灭的似在打着灯语。苗条的一弯新月,正走在中天。四围静悄悄的,偶然在很远的东方,似有几声犬吠,其声凄惨的像在哭。
    露天的憩息是这几天便过惯了的,倒没有什么。天气是那么好。没有一点下雨的征兆。季春的季候,夜间是不凉不暖。睡在没有蔽盖的地方倒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所难看的只是那一阵阵的腥骚气,就从立足的地面,蒸腾上来,更有那一阵阵的难堪的粪臭气浓烈的夹杂在空中,薰冲得人站立不住。
    “丞相怎么能睡呢,在这个龌龊的地方?”杜浒踌躇道。
    文丞相,一位文弱的书生,如今是改扮着一个商人,穿着蓝布衣裤,腰系布条,足登草鞋。虽在流离颠沛之中,他的高华的气度,渊雅的局量,还不曾改变。他忧戚,但不失望。他的清秀的中年的脸,好几天不曾洗了,但还是那末光润。微微的有些愁容;眉际聚集了几条皱纹,表示他是在深思焦虑。他疲倦得快要躺下,但还勉强的站立着。他的手扶在一个侍从的肩上,足底板是又酸痛,又湿热;过多的汗水把袜子都浸的湿了,有点怪难受的苦楚。但他不说什么,他能够吃苦;他已经历过千辛万苦,他还准备着要经历千百倍于此的苦楚。


    IP属地:北京2楼2014-10-17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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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头微微的仰向天空。清丽的夜色仿佛使他沉醉。凉风吹的他疲劳的神色有些苏复。——虽然腿的小肚和脚底是仍然的在酸痛。
      “我们怎么好呢?这个地方没法睡。总得想个法子。至少,丞相得憩息一下!”杜浒热心地焦急着说道。
      文丞相不说真么,依然的昂首向天。谁也猜不出他是在思索什么或是在领略这夜天的星空。
      “丞相又在想诗句呢。”年轻的金应悄悄的对临近他身旁的一个侍从说。
      “我们的想个法子!”杜浒又焦急的唤起大家的注意。
      向导的余元庆说道:“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勉强的打扫出一片干净土出来再说。”
      “那末,大家就动手打扫。”杜浒立刻下命令似的说。
      他首先寻到一条树枝,枝头绿叶披纷的,当做了扫帚,开始在地上扫括去腥湿的秽土。
      个个人都照他的榜样做。
      “你的泥水溅在我的脸上了!”
      “小心点,我的衣服被你的树枝扫了一下,沾了不少泥浆呢。”大家似乎互相在咆吼,在责骂,然而一团的高兴。几乎把刚才的过分的疲倦忘记了,孩子们似的在打闹。
      不知扫折了多少树枝,落下了多少的绿叶,他们面前的一片泥地方才显得干净些。
      “就是这样了罢。”杜浒叹了一口气,放下了他的打扫的工作。不顾一切的首先坐了下去。
      一个侍从,打开了文丞相的衣包,取出了一件破衣衫,把它铺在地上。
      “丞相也该息息了。”他怜惜的说道。
      “诸位都坐下了罢。”文丞相蔼然和气的招呼道。
      陆陆续续的都围住了文丞相而坐下。他们是十二个。
      年轻的金应道:“我觉得有点冷,该生个火才好。”
      “刚才走得热了,倒不觉什么。现在坐定了下来,倒真觉得有些冷抖抖的了。”杜浒道。
      “得生个火,我去找干树枝去。”好动的金应说着,便跳了起来。
      向导,那个瘦削的终年像有深忧似的余元庆,立刻也跳起身来,挡住了金应的去路,严峻的说道:“你干什么去!要送死便去生火!谁知道附近不埋伏着鞑子兵呢?生火招他们来么?”
      金应一肚子的高兴,横被打断了,咕嘟着嘴,自言自语道:“老是鞑子兵,鞑子兵的吓唬人!老子一个打得他妈的十个!”然而终于仍坐了下去。
      “鞑子兵不是在午前才出来巡逻的么?到正午便都归了队。夜间是不会来的。”杜浒自己宽慰的说道。
      “那也说不定。这里离瓜州扬子桥不远。大军营在那边,时时有征调。总得格外小心些好。”瘦削见骨的脸上露出深谋远虑的神色。
      文丞相只是默默的不响。眼睛还是望着夜天。
      镰刀似的新月已经斜挂在偏西的一方了,东边的提案上略显得阴暗。有些乌云在聚集。中天也有几朵大的云块,横互在那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晚风渐渐的大了起来。土围外的树林在簌簌的微语,在凄楚的呻吟。


      IP属地:北京3楼2014-10-17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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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a姐,之后呢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4-10-24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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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棒好棒!多谢楼主推荐!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4-10-30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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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停到一月重新录......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4-11-25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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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还没更新帖子……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5-03-18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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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本书?


                来自手机贴吧10楼2015-07-19 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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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错了。。。忘了弄段落。那些空格其实就是一段。


                  来自手机贴吧14楼2015-07-27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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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好久。有几个年轻人打熬不住,已经横躺在地上睡熟了;呼呼的发出鼾声来。金应是其一,他呼噜呼噜的在打鼾,仿佛忘记了睡在什么地方。
                    文丞相耿耿的光着双眼,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的腿和脚经了好一会的休息,已不怎么酸楚了。
                    他低了眼光望望杜浒——那位死生与共,为了国家,为了他,而牺牲了一切的义士。杜浒的眼光恰恰也正凝望着他。杜浒哪一刻曾把眼光离开了他所敬爱的这位忠贞的大臣呢!
                    “丞相,”杜浒低声的唤道;“不躺下息息么?”他爱惜的提议道。
                    “杜架阁,不,我闭不上眼,还是坐坐好。你太疲乏了,也该好好的睡一会儿。”
                    “不,丞相,我也睡不着。”
                    文丞相从都城里带出来的门客们已都逃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杜架阁是忠心耿耿的自誓不离开他。
                    他们只是新的相识。然而这若干日的出死入生,患难与共,使得彼此的肺腑都照得雪亮。他们俩几成了一体。文丞相几乎没有一件事不是依靠架阁的。而杜架阁也尝对丞相吐露其心腑道:“大事是不可为的了!吴坚伴食中书,家铉翁衰老无用,贾余庆卑鄙无耻;这一批官僚们是绝对的不能担负得起国家大事的。只有丞相,你,是奋发有为的。他们妒忌得要死,我们都很明白。所以,特意的设计要把你送到鞑子的大营里去讲和。这魔穴得离开,我们该创出一个新的有作为的局面出来,才抵抗得了那鞑子的侵略。这局面的中心人物,非你老不成。我们只有一腔的热血,一双有力的手腕。拥护你,也便是为国家的复兴运动而努力。”
                    丞相不好说什么,他明白这一切。他时刻的在罗致才士俊侠们。他有自己的一支子弟兵,训练得很精锐;可惜粮饷不够——他是毁家勤王的——正和杜浒相同。人数不能多。他想先把握住朝廷的实权,然后徐图展布,彻底的来一次扫荡澄清的工作。然而那些把国家当作了私家的产业,把国事当


                    来自手机贴吧15楼2015-07-27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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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了家事的老官僚们,怎肯容他展布一切呢!妒忌使他们盲了目。“宁愿送给外贼,不愿送给家人”,他们是抱着这样的不可告人的隐衷的。文天祥拜左丞相的谕旨刚刚下来,他们便设下了一个毒计。
                      蒙古帅伯颜遣人来邀请宋邦负责的大臣到他军营里开谈判。
                      这难题困住了一班的朝士们,议论纷纷的没有一毫的定见。谁都没有勇气去和伯颜谈判。家铉翁是太老了,吴坚是右丞相,政府的重镇,又多病,也不能去。这难题便落在文天祥的身上。他是刚拜命的左丞相,年刚气锐,足以当此大任。大家把这使命,这重责,都想往他身上推。
                      “谁去最能胜任愉快呢?”吴坚道。
                      “这是我们做臣子的最好的一个效力于君国的机会,我倒想请命去,只可惜我是太老了,太老了,没有用。”家铉翁喘息的说道,全身安顿在东边的一张太师椅上。
                      “国家兴亡,在此一举,非精明强干,有大勇大谋的不足以当此重任,”贾余庆献谀似的说,两眼老望着文天祥。他是别有心事的:文天祥走了,左丞相的肥缺儿便要顺推给他享受了,所以他怂恿得最有力。
                      朝臣们纷纷的你一言我一语的,都互相在推诿,其意却常在“沛公”。


                      来自手机贴吧16楼2015-07-27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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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吧主录完,花瓶都碎了,已经买了,过两天就可以看~


                        IP属地:贵州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15-07-31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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