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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转载】黑白配 - 穿越天堂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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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娘~


1楼2014-06-01 11:17回复
    《黑白配》全集[精校版]
    作者:穿越天堂的手
    ~ 安可又回来了


    2楼2014-06-01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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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晚上十点半,我进了浴室,脱完衣服,开始调水温,忽然听到门铃响了。妻子此刻应该在床上看书,我冲着浴室的门喊了一声:“老婆,我刚脱了衣服,你去开下。”妻子没有应声,卧室那边也没听到动静,我心想可能她没有听见,于是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老婆?听到没有?去开下门!”卧室那边仍然没有动静,而门铃第二次响起。
      说实话,我的声音已经很大了,妻子不可能听不到。也许她正在穿衣服吧,一会儿就去开门了,我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淋浴喷头。门铃还在响,我不得不关了淋浴喷头,朝卧室那边大吼:“董昕洁!你干吗呢?还不去开门!”我有点恼火。可卧室那边还是没动静,门铃已经响第四遍了。我犹豫了下,只得把衣服穿上,急匆匆跑去把大门打开。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却是妻子。
      难怪我吼了半天都没人去开门,可是,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你怎么跑外面去了?也不带钥匙?”看着她冻得发青的脸,我没再多问,赶忙把她让进了屋里。我转身进了浴室,再次把衣服脱掉,一只脚刚跨进淋浴房,门铃又响了。
      “老婆,去开门!”我想也没想就吼道。浴室门外还是没有动静,门铃继续响,我一只脚跨在淋浴房里面,等了十秒钟听门外的动静。没有走动声,也没有开门声。
      你说这叫什么事?!心底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冒出来,我再次披上衣服,猛力拉开浴室门,一边冲着卧室大吼一声,一边快速走过去把大门打开。门外站着的,还是妻子!
      “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我劈头盖脸就冲着她吼道。她没有看我,只是低着头,从我身旁闪过,然后迅速进了卧室,一句话都没说。我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站在门口愣住了。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吵架了,今天她这是怎么了?有点不对劲啊。
      从门外吹来一阵冷风,我打了个哆嗦,决定先把这澡给洗完了再说。刚脱掉衣服,门铃第三次响起。我迅速把衣服穿回去,一把拉开浴室门,跳到大门口,拧住了把手刚想打开,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我决定先从猫眼里看看情况。
      因为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前两次开门后看到的都是妻子!如果说她由于什么事情忽然要外出,然后忘记带钥匙了,那情有可原。问题是她接连出去了两次,而且连着两次都忘了带钥匙,这就有点反常了。刚才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她脸色泛青,一声不吭。这种表情只有在她碰到自己完全无法处理的事情时才会有,那么,她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我记得在我进浴室之前,她还好好地躺在床上看书啊。
      最奇怪的是,从我进浴室开始,就没听到过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也没有听到脚步声,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妻子出去过,那她刚才又怎么会出现在门外?想到这里,我把眼睛凑到了猫眼上,朝外张望。
      猫眼中一片漆黑,可能是楼道里没开灯,但随即心里的恐慌感开始蔓延上来,因为我很快就联想到了恐怖片中的情节:你朝猫眼里看一片漆黑,因为外面那个人(或鬼)同样把眼睛放在猫眼上朝你看。
      我马上离开了猫眼,强作镇定地朝门外喊道:“谁啊?”没有回答,铃声也停了下来,我站在门口,一下子愣住,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我忽然意识过来,得回卧室去看看妻子。
      可就在我转身要朝卧室走去的时候,“嘭嘭嘭”的拍门声从身后传来。我再次愣住,几秒钟后继续朝卧室走去,轻轻拧开了卧室的门。床头灯亮着,但是床上没有妻子的身影,我朝房间里扫视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她,心想:难道她又跑到外面去了?现在拍门的就是她?这女人是不是疯了?我的火气这次是真的上来了,一个转身就准备去开大门,可就在我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是床那边的梳妆台。我停了下来,仔细一看,就发现,梳妆台上的整面镜子都没了,台面上还散落着一些镜子碎片。我急忙跑过去,却猛然发现,妻子正蹲在梳妆台下面,背对着我,全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我脑袋里嗡的一声,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还好好的,她怎么突然就这样?
      来不及多想,我轻轻喊了一声:“老婆,你怎么了?”一边喊着一边去扶她。我试图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但是她仍然蹲着没有动,我又轻轻喊了几声,她才回过头来,很仔细地看了我一眼,就伸出手一把将我抱住。
      看情况,她似乎被什么吓到了,我赶忙安慰她道:“老婆别怕,有我在呢,老婆别怕我先扶你上床,再给你去倒杯水,你别抱这么紧,听话啊。”妻子抱得很紧,我有点喘不过气来,尝试了几次终于把她推开,扶她到床边,让她躺下,准备去倒水。门铃又响了。我这才回过神来,刚才还有人在外面敲门呢,这一会儿工夫我就把这事给忘了,于是打算先去开门。
      但是,妻子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拉住我,大喊了一声:“别去!”门铃还在响,我看了看妻子,有点明白过来,难道她害怕门外那个人?既然这样,那要消除妻子的恐惧,最好的办法还是让门外那个人进来,把事情说清楚。于是我一边安慰妻子一边推开了她,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门,穿过客厅,拧开了大门把手,将门开了一条缝。门上却突然传来一股很大的力量,我猝不及防被推开了。门外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我条件反射地在门前一挡,想把那人推出去。那人却一个劲地往屋里钻,我大吼:“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那人没有回答我,他比我瘦小得多,僵持了两秒钟,就被我推了出去,而在这时候,我借着屋内的光亮,看清楚了那人的面貌。这一刻,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外面那个人,竟然还是我妻子!我整个人愣住了,而妻子则趁机一下子闪身进了屋,并很快冲进了卧室。刚刚发生的这一幕太离奇了,因为妻子几秒钟之前还在卧室里,而几秒钟之后却出现在大门外,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为我穿过客厅的速度很快,妻子不可能速度比我还快,更不可能在我根本没看到的情况下跑到大门外去。不!妻子在卧室的时候,她同时又在大门外按门铃?难道说妻子会分身?不,这种事情也绝对不可能发生!其中有一个肯定不是我妻子!那么,到底卧室里的那个是真的,还是门外的那个是真的?而假的那个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大门已经关上了,我却剧烈地打了个寒颤,就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桶冷水。
      我走到卧室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门。我害怕,打开门后,看到卧室里有两个妻子更害怕打开门后,卧室里只有一个妻子,而明明我知道自己妻子在卧室里,刚刚又冲进去一个!
      开?还是不开?我犹豫着,就在这时候,大门外再次传来铃声。这出乎意料的铃声让我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我刚才总共开了三次门,门外都是妻子,那么这次难道说门外又来了个妻子?我就不信了,天底下还有这么离奇的事?不管门外是妻子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倒要看看,它能来几个!这样想着,我猛地拉开了大门。一阵阴风吹进来,楼道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我又走到门外去,那只时常有故障的感应灯此刻似乎彻底坏了,不管我怎么拍手都没有亮起来。
      有风从楼道转角处吹过来,那边是个小窗,原先的玻璃已经没了,只剩下一个狰狞的窗框。站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我忽然有种极度强烈的恍惚感,仿佛四周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幻觉?根本就没有人敲门,也根本就没有很多个妻子,一切都是我进浴室后产生的幻觉?我的头痛病又犯了,太阳穴跳得生疼,我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先回卧室去看看。
      我再次轻轻打开了卧室的门。一阵更冷的风迎面吹过来,我打了个哆嗦,随即就发现飘窗被打开了,飘窗上面站了一个人,是我妻子。妻子背对着我,定定地站在飘窗上面,黑色的长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着。
      这一幕,让我永生难忘。在0.1秒内我明白了她的意图,但是冲过去的指令却在两秒之后才传达到我的腿上,而在这两秒之内,妻子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不要找我。”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水。
      两秒之后,我开始往飘窗边冲过去,她却带着那满脸的泪水乘着夜风飞了出去。


      3楼2014-06-01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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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从她家里传出来一个苍老的男声:“阿梅!锅里的菜都焦了!你个死老太婆跑哪里去了?”
        罗先梅回头恨恨地回了一句:“叫什么叫?你个乌龟蛋生的不知道去炒一下?!”说完后又抱歉地看了我一眼,“那这样吧,你待会儿回来的时候再到我家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微微一愣,这个女人能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不过在现在这个社会,对于我们这种看惯人情冷暖的人来说,楼下的大姐所表现出的热情与关心,着实触动了我当时绝望与孤寂的内心。
        下楼进了一个小卖部,老板娘趴在柜台上摆弄手机,看也没看我一眼。我拿了几包方便面,准备付钱时,突然发现老板娘身后的电视里出现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凌志杰!
        他被一大堆话筒包围着,不时抬手挡自己的脸,不管记者怎么问他,都不说话,只是使劲往外面挤。这时候,镜头转到了一个记者的身上,“各位观众,正如大家所看到的,现场非常混乱,警方目前没有任何表示,还是让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具体情况吧。”
        镜头再次切换,一阵晃动过后,定格在一条小河边上。镜头拉近,我看到画面里几个人在晃动,有穿警服的,也有穿便衣的,全都注视着地上的一样东西。虽然画面不是很清楚,而且有些水滴溅在镜头上,但我还是感觉出来,地上被雨布盖着的,应该是一个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具尸体。
        “各位观众,现在这个位置,我们已经能看到那边的尸体。据刚才的目击者说,和先前的六个受害者一样,是一名年轻女性,年龄不超过30岁,至于更多的细节目前还不知道,希望警方会……”
        记者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刚刚我还以为只是一起普通的案子,直到记者提到“六个受害者一样”这几字的时候,我心里才猛然一惊,看样子,这绝非普通的案子,凌志杰有的忙了。
        “第七个了,这种天气还死了这么多人,真是太晦气了!”老板娘还是看着自己的手机,头也没抬地说道。
        近半个月来我一直没看电视,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凌志杰也没有和我说过关于这起案件的事情。本想从这老板娘嘴里打听点消息,没想到老板娘根本就不愿意多说,仍然在摆弄手机。
        结完账后,我回到了楼里,经过502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决定不去打扰罗先梅的好,径自上了楼,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忽然发现:门竟然没锁!
        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小偷!
        但转念一想,这个时间段,还有这么短的时间,可能性不大,然后我的第二个念头就是:那个住在屋子里的看不见的女人!
        我被自己想到的这个可能性吓了一跳,心开始砰砰跳起来,如果真是那个女人的话,也许半个月来发生的一切就能够解释了。
        我悄悄开门进去,像贼一样打量着自己的屋子。在视线所及的地方,客厅包括开着门的厨房里,都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我以更轻的脚步进入卫生间,仍然没有任何东西,回头的时候,发现卧室的门虚掩着。我明明记得自己在出去之前是关上的,因为我向来有进出卧室关门的习惯。
        我迫不及待地想去推开那扇门,但短暂的思考后,我逐渐冷静下来。假如是个小偷的话,那可能会发生肢体冲突。假如是那个女人的话,就说不好了。所以,我决定先从虚掩的门缝里看看里面的情况。
        卧室里的光线很暗,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窗子先前被我打开了,而此刻外面的雨又大了起来,哗啦啦的声音将卧室里的声响全掩盖了,我以极小的幅度一点点地推开门,在还没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借着窗子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我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一个黑色的人型的东西,站在床头,上身前倾,形成九十度的直角,整个看起来就像一个异常工整且巨大的数字“7”,而它的头的位置正俯视着我睡觉时通常所在的头的位置,一动不动。
        我的心开始狂跳,这幅画面持续了大概有十几秒。这十几秒的时间里,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而那个东西也是没有任何动静。直到一阵尖锐的铃声响起,我像被雷劈中了一样,慌忙去掏自己的口袋,想要按掉这个不合时宜的电话。
        可是,已经晚了。当我按掉电话,再去看的时候,床头边那个诡异的人影已经不见了。我慌忙摸到电灯开关,煞白的光线照亮整个卧室,却没有任何发现--刚才那个东西消失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冲到飘窗边,将头探出去,上下左右一张望,猛然看到头顶上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划过,瞬间消失在楼上702的窗子里。
        那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卧室里的不是小偷,也不是那个我预想的女人,而是这么一个黑乎乎的动作敏捷的家伙,它到卧室里来干什么?为什么会盯着我平常睡觉的地方看?它到底在看什么?难道说,我半夜醒来时常感觉到的那个蹲在床尾的东西就是这个家伙?它到底要干什么?
        说实话,我努力去猜测这家伙的真实身份,只是为了缓解刚刚那种极度恐怖的感觉。可是,当我细细回想那东西的动作的时候,却越来越感到后怕,因为那东西不像人类,也不像一般的动物,那种黑乎乎的影子,让我想到一个从不愿承认的东西--鬼。
        但无论如何,不把它抓到太阳光底下亲眼看清楚之前,我始终不能让自己去相信鬼这种同样让人无法解释的东西,加上之前罗先梅说的关于702一家四口死掉以及闹鬼的传闻,我觉得有必要上去看看。否则,那个像鬼的东西迟早还会下来,至于它下来到底会干什么,就由不得我了。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我必须找个人和我一起上去。我拿起手机,准备拨打凌志杰的电话,没想到,他却先一步打了过来。“你找我什么事?五分钟前打过你电话你又挂掉,什么意思?”电话那边很嘈杂,凌志杰的声音不得不拔得很高。
        “志杰,你现在有没有空过来一趟?”
        “不行,我现在很忙。”
        “我知道,但是目前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处理不了,需要你过来。”
        “你到底什么事?电话里先说清楚!”
        “昕洁,昕洁的事情我找到一点线索。”
        “线索?什么线索?你就不能一下子把话说完?我这里忙死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还是过来一趟吧……”我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又恢复一片嘈杂,凌志杰似乎从话筒边移开了,隐约能听到他大概是被同事给支走了,几秒后,电话就被挂断,看样子,他来不了了。
        我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决定先去找罗先梅打听点关于702的事情,可能的话,倒也可以想办法让他们两口子和我一起上去看看,当然,要说服他们上去,肯定不容易。
        我稍微整理了下思绪,就下了楼,敲响了502的门。


        8楼2014-06-01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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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跟你说了嘛,一个失踪了,一个疯了,都好几年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他们分别叫什么名字?”
          罗先梅似乎想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脑袋,抱歉地说:“哎,你瞧我这脑子,人老了,记性当真是越来越差了,实在想不起来啦”
          我还想再打听点先前这对住户的情况,但想想一下子也没什么好问的,于是跟罗先梅道了谢,上楼回屋里,把刚刚得到的所有线索再重新理一遍。
          根据罗先梅的讲述,昕洁至少在三天前还出现过,从这点上来看,如果她的话不假,那么昕洁不是离奇失踪,而是有意要避开我?
          但是我实在想不通,在事发当天她是怎么做到以那种极度离奇的手段上演失踪一幕的?而且在这半个月里面,一次都没让我见到,甚至连凌志杰以及所有跟她有关系的人也都找不到她,而偏偏只是通过一个住在楼下的邻居大姐来让我知道她没有失踪,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且先不去管昕洁能否做到,单纯分析她这么做的动机,里面的疑点太多。
          以我对她三十几年来的了解,她一个眼神一抬手我就知道在想什么。从穿着开裆裤一起玩泥巴的时代开始,到后来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她对我的信任甚至可以说已经超过了她自己。她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我,更不会想方设法地躲着我,现在这样的情形,我宁愿相信她是被迫的,是有什么东西逼着她那样做我一下子又想起了她消失前最后的那个眼神,充满了不舍与无奈,还有那份心底诉不尽的爱意……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她没有这么做的动机,也没有这么做的条件。突然我又回忆起了罗先梅所说的一个细节--昕洁跟她抱怨我最近疑神疑鬼。
          虽然我无法完全再现当时昕洁找到罗先梅说话的情景,但是从这个细节里我发现两个非常矛盾的问题,那就是:
          一、昕洁是以抱怨的形式来跟罗先梅说话的,而且罗先梅似乎对她当时的神情和语气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就仿佛是很平常的拉家常式的那种抱怨,这跟昕洁消失时的那种神情完全不符合。
          二、抱怨的内容就更矛盾了,是说“何宁疑神疑鬼”。这个内容仿佛是在说,她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然后天天看着我在四处找她,才会觉得我“疑神疑鬼”
          想象一下这种状态吧,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就不单单是疑神疑鬼了,简直就可以肯定是完全疯了:分明就能在自己屋子里看到一个人,却还在四处找那个人!
          想到这里,我竟然也有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精神状态来,于是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看着这个长久没人打理以至于连木餐桌都发霉长毛的屋子,我确定自己没有发疯,[TXT小说下载:www.wrshu.com]也不可能选择性地失明到看不见一个本来就存在的人。
          我又仔细揣摩了一下这两个矛盾的地方,发觉还是老样子,根本就没办法说通,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而且这个不对劲的地方就是产生矛盾的源头,想来想去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心下就变得相当急躁。
          我使劲捶了捶脑袋,在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后,决定洗把脸清醒一下。
          走进卫生间,却赫然看到那盥洗台上又多了一样东西--一块手表。
          我赶忙扯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将表链一端包住,然后拿起来看。这是一块老式的手表,不大,表盘上有“上海”两个字,翻过背面,是钢印的字体:“上海手表厂 防水 972”。
          我又看了看表链,是那种七八十年代常见的国产表链,有缩放功能那种,但相对也要窄一点,随即明白了,这是一块女式手表,因为那个年代的手表不像现在一样有非常明显的男女特征,唯一就是表盘大小及适手程度上有些区别。
          到现在为止,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已经有三样了:长头发、口红、七八十年代的女士手表。
          一般情况下,这三样东西,再加上屋子里总是看不清晰的鬼影,通常会让人联想到什么?一个女人,不属于我们这个年代的女人,她一直徘徊在这个屋子里,让你感觉到她的存在,却永远找不到她所以更准确地说,她是个女鬼。
          但,对我来说,这三样东西的出现,却让我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专业词汇--侵略性心理暗示,也就是俗称的恶意催眠。
          当然,我说的恶意催眠不可能像电影《催眠》里所表现得那么夸张,但在实际生活中,催眠倒确实无处不在,它利用的是人类在心理层面上的条件反射。
          我们都知道膝跳反应,这是生理层面上的条件反射,而心理层面上的条件反射也是类似的。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我们一般都玩过的:我假装打你的眼睛,但实际上不会打到,可你仍然会无法控制地闭上眼睛。
          这是人类在自我进化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而我所说的侵略性心理暗示,就是利用这种本能的特性,通过一些细微的动作,不断挑拨你的神经,让你的心理防线崩溃,然后朝着侵略者想要引导的方向走。
          所以,看到这块老式的女表,我并没有像最初看到口红一样紧张,反而觉得有点庆幸,因为这种东西出现得越多,对我越有利,我可以靠着这些东西得到更多关于整件事的线索。
          和先前一样,我找了个保鲜袋,将手表收起来,和口红一起放进冰箱的冷藏柜。
          在关上冰箱门转身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是关于罗先梅遇见昕洁的时间。
          她说是三天前的下午两三点左右,而那天我正好去自己开的私人诊所里收拾东西,不在家的时间恰好也就是下午一点多到三点多。这也太巧合了吧?昕洁偏偏在我不在的时间回来,可她又怎么知道我那个时间段不在呢?
          那么,又有谁会知道我那个时间段不在家呢?罗先梅?对!也只有她会知道。她是家庭主妇,一直都在家,也一直住我们楼下那么,前面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到这里算是有了一个清晰的线索,而这条线索的源头,就是--罗先梅在撒谎。
          退一步想,如果“罗先梅在撒谎”这个命题成立,那一些疑问就好解释了。她为了使这个谎看起来圆满,编了一个我不在的时间段,好让我无法准确判断。可她又不能很好地描述出三天前和昕洁见面时的具体情景,以致让这个谎有了破绽。
          还有,我以为她跟我开玩笑的那句“小洁是不是去了你找不到的地方啊”,看来并非开玩笑,而是她知道昕洁去了哪里!那么昕洁最终去了哪里呢?702!楼上那间一直被罗先梅“忌讳”,并竭力阻止我进去的屋子。昕洁自己做不到,也没有动机,但是有人逼迫她,并“帮助”她做到了--在那天以离奇的方式消失在飘窗上,而“帮助”她的这个人,似乎就是罗先梅他们两口子!而他们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暂时不得而知,也许在702房间藏着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跟房产有关,在房价不断攀高的时代,为了钱有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思维到了这里,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过热了,竟然变得如此阴谋论起来?因为静下心来想想,一个住在楼下,好心关照你,请你去他们家吃饭的邻居大姐,在我的推测中,竟然会变成这样一个有着巨大阴谋的人物这实在太戏剧化了。
          但不管如何,在我的推测得到印证之前,罗先梅两口子的嫌疑暂时不能排除。我得尽快让凌志杰帮忙做那两样东西的指纹鉴定。至于傍晚时分那个恐怖的黑影,以及702室的事情,我也还是需要凌志杰过来帮忙。就我一个人,还不至于傻到像恐怖电影主角一样,哪里恐怖、哪里危险就往哪里钻。看了看挂钟,晚上十点一刻,我再次给凌志杰打去电话,这次他很快就接了。那头传来哗啦啦的雨声,还有凌志杰略带焦急而高亢的嗓音。“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前面说有线索,你找到了什么?”见他直奔主题,我不绕弯了,“你之前不是在我们卫生间里找到一根很长的头发么?今天又出现差不多的东西了!”“什么东西?”“一支口红,还有一块七八十年代的上海牌女式手表。”凌志杰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问道:“哪里找到的?”“还是卫生间。”“你摸过没?”“口红抓过一下,手表没动。”“好的,你明天把那两样东西带我办公室来。”“对了,你现在还在外面?这几天出的事情很大,我知道你非常忙,但怎么都不跟我说声?”“有什么好跟你说的?瞧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空来管我忙不忙?”我叹了一口气, “前段时间确实完全沉沦了不过你放心,现在差不多恢复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忘了告诉你,有人说在三天前见过昕洁。”“什么?!”凌志杰听到这句话显然比我还要震惊,紧跟着问道,“三天前有人见过?谁?你跟谁说了话?”“楼下502的那位大姐,你应该也照过一次面。”“她?没什么印象明天!明天你也不用过来了,我尽量抽时间去你那一趟。今天就这样,我这边还有事情,先挂了!”
          我刚说出“别挂,还有件事”,那边就果断地挂了。凌志杰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连电话也这样,从来不管对方有没有说完,这脾气是改不了,谁都拿他没辙。
          我只好再拨了一次,没想到那边是彻底不想接听了--关机。看样子,恐怖黑影的事情只能留到明天他过来时再说了,今晚上我还有些东西要准备一下。


          10楼2014-06-01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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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探
            一夜纷乱的噩梦,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特别是脖子处,落枕落得厉害。我拍拍脸,从沙发上坐起,立马想到了什么,赶忙去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心道还好,钻进卫生间,仔细找了找,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我捏了张纸巾,轻轻把水龙头拧开,用冷水拍了几下脸,然后掏出手机给凌志杰打电话,那边总算开机了。“这么大清早就打电话,猴急啊你?让我先回家睡会儿”凌志杰的声音显得非常疲惫,一个劲在打哈欠。“来我这里睡吧,对了,昨天没来得及跟你说,把指纹采集的工具带过来!”
            “带那些做什么?”
            “你带过来就知道了,我这里都已经准备好了。”“行,行,半个小时后我就到!”“疲劳驾驶,你就开慢点。”
            “嘀--”那边已经挂断。
            我推开卧室的门,窗户仍然半开着,从那里看出去,雨已经停了,但漫天的黑云仍然阴沉沉地压过来。
            我径直走到飘窗边上,去看那几根昨晚布置在那里的细线,没发现任何被动过的迹象。我又顺着细线的走势抬头去看吊顶大灯上那架相机,它仍然对着飘窗,同样看不出位置有什么变化。
            看样子,昨晚没有等到那个我看不见的人。不过没事,我还有时间可以等。出了卧室,我戴上手套,拿起昨天已经准备好的钢化保温杯,出门,下楼,敲响了502的门。十分钟后,我拿着装满热水的保温杯又回到了楼上,泡了碗方便面,然后开始吃早餐。
            凌志杰到达的时间比他自己说的还要快一点,一进门就喊困得不行,直打瞌睡。我就让他去沙发上先躺一会儿,他也毫不客气,蹬了皮鞋,把自己往沙发上一甩,就鼾声大作起来。
            我则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准备查些关于这个小区的资料,顺便看看新闻。各大网站的新闻头条基本都是差不多的字眼:关于X市特大连环杀人案件专题报道!最新进展:目前已有七个受害者,警方称凶手仍在继续行动各大论坛的帖子标题倒是比新闻要精彩得多,看到好几个标题:《那位连环杀手,我在此公布几个贪官的住址,下面的反贪重任就交给您了!》、《2012就要来了,杀手大哥,您收我为徒吧,我想成为您的接班人》、《你还是个爷们不?尽杀些年轻女的,有意思吗?有种来找老娘,我们床上见!》看到这些,我不禁笑了笑,当一宗连环杀人案进展到一定程度还没告破的时候,人们关注的重点已经不再是事件,而是凶手本人。
            那么凌志杰所受到的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就可想而知了。在这个时候,我还要他赶过来帮我处理私事,想想实在有点对不起他。看完新闻,我开始查找几年前楼上那起一家四口的命案,但是毫无线索。我想,也许这同样是罗先梅所编织的谎言吧。忽然想起好久没有登录QQ,上去看看,有一条留言,内容是:我看到他们笑了。
            留言的是我以前的一个病人。这个病人的症状非常特殊,在他看来,所有的人都是一张木板脸,没有表情。一开始,我以为是“人脸识别障碍症”的变异,但在后来的接触中,发现他的症状没那么简单。他能很快记住一个人的相貌,却分辨不出这个人的表情变化,以至于完全无法理解人们通常所说的笑和哭是什么意思。
            我给他做过一系列的测试,结果表明,他的症状已经超出心理学的范畴。我又查了些资料,才知道是他大脑构造上的天生缺陷,那是位于大脑后部的下枕叶回区域没有正常工作造成的。
            这个症状,以现在的医学手段还远远无法根除,所以只好劝他作罢。
            虽然在他眼里见到的世界是由死人脸组成的,但这对他影响不大。他是个相当聪明的人,有着双博士的头衔,在经济学领域有份不错的事业。虽然我没办法帮他治好病症,但我们时不时都会有些交流。而这次,他发过来这么一句,我着实感到惊讶,顺手回了一条留言过去: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没等他回复,直接关了QQ。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到客厅,轻轻拍了拍凌志杰。凌志杰睡得很轻,一下子就被我拍醒了。他揉了揉脸,坐正了身体,问我:“我睡了多久?”
            “一个半小时。”
            他点点头说:“够了,那么我们开始吧,你找到的东西在哪里?”
            我重新戴上手套,将那只钢化保温杯摆在茶几上,说:“这是早上刚刚从罗先梅那里取样过来的指纹。”然后从冰箱里拿出口红和手表,“这就是那两样东西,不过口红上已经有我的指纹了。”
            凌志杰点点头,问:“还有吗?”“本来应该还有几张照片和其他地方的指纹,不过看来今天暂时应该没有了。”
            “照片?”
            “嗯,我前段时间总感觉有人在这屋子里,而昨天傍晚突然看到那个人不,那个东西闯进了卧室。我觉得它可能还会再来,于是在卧室里做了个装置,打算拍下那个东西的样子。不过今天早上检查,发现细线没有动过,那个东西昨晚没进来”
            我看着凌志杰的眉毛都拧到一块去了,显然他没听懂,这才想起昨天那事我还没跟他好好说过,于是又停下来将昨晚的细节都说了一遍。
            凌志杰抬了抬眉毛,那样子是有点不信,但又看了看我,才转了个眼神,这眼神我知道,他这次终于又无条件地相信我了。
            “卧室飘窗的窗框、客厅落地窗的窗框、防盗门的门把手这些地方我昨天全都擦拭过了。如果那东西昨晚曾经试图进来的话,肯定会在这几个地方留下指纹。至于屋内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比如水龙头,卫生间的门把手等处我也保护过了,最好也采集一下,看看有没有除了我和你之外的其他指纹。”我补充道。
            “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凌志杰说完就起身,打开带过来的工具包,开始了他的指纹采样工作。


            11楼2014-06-01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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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盗门的门把手上没有任何指纹,客厅的落地窗窗框上也没有指纹,最后是卧室的飘窗窗框。
              凌志杰将头伸出那些我布置好的细线,去飘窗外面采集指纹,不一会儿就将头缩了回来。他在卧室的内侧玻璃上仔细刷了一会儿,回过头问我:“你昨天布置好这些细线以后有没有擦过窗框?”
              我有点不解,点点头说,我擦拭过好几遍,能确定不会留下自己的指纹。
              “那现在这里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指纹?还有些尖锐物划过的痕迹,而且很新鲜。”
              听他这么一说,我赶忙凑近去看,果然,被凌志杰刷过后,能看到一些很明显的类似手印的东西,而且还有几丝凌乱的划痕,这些在我昨天擦拭的时候可以确定是不存在的。
              看到这里,我的后背瞬间冒起了冷汗,迅速回头扫视了一圈卧室。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了,昨天看到的那个东西,也许并没有翻出去,而是仍然留在这个屋子里。
              凌志杰估计是察觉到了我异样的神色,瞬间就从飘窗上跳了下来,同时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东西。我一看到这把黑色的东西,心脏随之剧烈地跳动起来,立刻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凌志杰举着那把黑色的东西快速走过我身边,然后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跟在他后面。他迅速扫视了一圈卧室,把目光锁定在与床平行的一排壁柜上,轻轻地走过去在柜门上挨个敲击,边敲边贴上去听里面的动静。一直敲到最后一扇,凌志杰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有打开那几扇柜门。我忍不住用手势问他要不要挨个打开看看,他却摆了摆手,然后出了卧室,同时示意我跟上去。
              凌志杰此刻的动作相当专业而谨慎,这些动作所传达的紧张感,让我觉得不是在自己的家里,而是跟他进入那些重刑犯所藏匿的窝点。在随后的时间里,我们仔细地搜索过余下几个房间,以及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志杰,算了,可能是我多心了。”“你确定昨天把你自己的手印擦掉了?”
              我点点头,这我还是能确定的。凌志杰在得到我的回复后,又想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手表和口红都是在卫生间找到的?”
              我同样点点头。“再去卫生间看看。”凌志杰说完又转身进了卫生间。我一边跟进去,一边说:“这种地方一目了然,刚才不是看过了吗?”
              凌志杰没回我,直接走进淋浴间,抬头看了看吊顶,然后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往上捅了几下。我还没明白过来,就看到吊顶上的其中一块板子被轻轻一捅就翻了上去,露出一个黑色孔洞。凌志杰几乎在同时,将枪举起死死地对着那个黑色洞口,洞里没有什么动静。他朝我做了个手势,我马上就明白了,转身从客厅拿了支手电筒,又拎了张稍高的椅子回来。
              我看着凌志杰一手举电筒一手举枪,踩着椅子从那黑洞里探了上去,不一会儿,就缩了一回来。他手里多了一团黑色的东西,我一看,竟然是头发!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凌志杰将头发递给我,然后让我去找个保鲜袋装起来,并说道:“上面还有东西,不过卡在通风管道里。”
              本来看到这发臭的头发就感觉不太好,直犯恶心,听他说上面还有东西,马上就意识到也许还有更坏的事情,于是不假思索地问道:“还有什么东西?”
              “这里看不清楚,你去找个钩子之类的工具来,得把它钩出来才知道。”凌志杰说完又将上半身伸了上去。
              我赶忙回头去找钩子。家里能做钩子的东西还真少,要不就是太软,要不就是太短,最后只得将一只铁丝衣架拆了拉长,回到卫生间想要给凌志杰,却发现卫生间里没人--他不见了。
              我去找钩子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三分钟,凌志杰不可能跑到哪里去。我走进淋浴间,朝上看了看那个洞口,心想,这吊顶的空间这么窄,他不至于上到里面吧?即使能上到里面去,吊顶那么脆的东西,根本就承受不了凌志杰这么大的块头。
              不过想归想,我还是踩着凳子和他先前一样将头慢慢从那洞里伸了上去。
              上面漆黑一片,手电筒又在凌志杰手里,我现在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只闻到一股类似死老鼠的臭味。看样子有什么东西腐烂在这里了,和先前那头发一样。
              我想了想,朝里面喊了几声凌志杰,没有回应。心想算了,正打算抽身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正从上面某根管道里往下爬。
              我第一反应是凌志杰,赶忙又喊了声,但那边听到我的喊声,似乎停顿了一下,马上又换了个更快的速度往下爬来。
              凌志杰那么大的个头怎么可能在一条通风管道里面爬?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同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跌跌撞撞地想要抽身下去,却脚下一晃,整个人猝不及防就摔了下来。
              凳子不高,我摔得不重,揉了揉脚脖子打算站起来,同时抬头去看上面的动静,就看到那黑洞里面有一张泛白的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这个画面太刺激了,我全身的神经一下子全都跳起来,扯着整个人连滚带爬地往淋浴间外面退。
              但退了几步后我就意识到,不管吊顶上那是什么东西,现在看来它跟昕洁的失踪有莫大关系!想到这,也不知道哪来一股勇气,我顺手从旁边抄起一个拖把,几步跨进淋浴间,看也没看,直接将拖把柄使劲朝上一捅。
              手里感觉一空,什么也没捅到,我抬头去看,刚刚还在上面的那张脸不见了,上面黑洞洞的看不到任何东西。我举着拖把,打算踩着凳子再上去看看,却突然感觉到左肩一沉,有什么东西搭在了上面。我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上面的黑洞里,肩膀上的这一搭把我吓得整个人都跳起来,大吼一声,同时转身--有个人就站在背后。
              “是我!你怎么回事?吓成这样?”
              在看清楚是凌志杰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问道:“你你刚才去哪了?”
              “楼上啊,怎么了?”
              “你怎么不和我说声?”
              “我还想问你呢!我让你去找钩子,你刚才跑哪去了?”
              “我我在阳台上”说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刚才我的确是去阳台了,但是凌志杰没理由那么点时间都等不了,在没喊我的情况下,就跑楼上去了。“阿宁!”凌志杰突然冲我吼了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他看我的眼神变得很奇怪。突然,他伸出双手朝我的脸摸过来,我不由地躲开了。他停下手,用更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半晌,说道:“何宁,你到底怎么回事?!最近一直都神神叨叨的,让你去找个钩子,结果半天不见人!”
              他指指淋浴间上方的黑洞,继续说:“刚才我听到有东西在那上面钻,我想到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什么我就打算追上去看看,可上面的门锁着,我只好回来找你要工具。没想到你在卫生间里被吓成这个鸟样,你他妈的能不能给我清醒点?!”凌志杰这一吼,刚才那种不正常的感觉终于消失了。我摆摆手,说了声抱歉,然后把刚刚在洞里听到的情况也和他说了一遍,当然我没提那张恐怖的脸。我担心我说了,凌志杰非但不会再信任我,还会觉得我疯了。
              “对,就是你说的那种声音!”凌志杰顿了顿,继续说,“之前有团白色的东西卡在通风管道里,我让你去找钩子的时候又上去看了一下,就看到那团东西往上面缩了回去,所以才想追到楼上去看。不过你也别想太多,八成是只大老鼠。”
              “你是说有只大老鼠在拖那团你看到的白色东西?那堆头发又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看样子凌志杰要发火了,语气非常不耐烦,但他马上吸一口气,然后放慢语调对我说,“快点找几根细铁丝来,我们到楼上看看。”几分钟后,我们打开了702的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12楼2014-06-01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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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七
                虽然时间已接近正午,但不知道是天气原因,还是房间布局造成的采光问题,屋子里相当昏暗。幸好,凌志杰把手电带来了。借着手电的光线我们摸到了电灯开关,但灯不亮,看来这个屋子早已不通电了。
                凌志杰骂了一句,就径直走进去,转到客厅将落地窗的窗帘一把拉开。但迎接我们的并不是窗外的光亮,依旧是屋内沉沉的昏暗。我正想抬脚走到凌志杰的身边,却突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也就是客厅右手边的卫生间方向传来,那是紧随窗帘拉开时那一声“哗啦”而同时响起的--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猛然回头,但是什么都没有,死一般的寂静。也许,是我听错了,连日来的惊吓已经让我变得很敏感了我自嘲地笑了笑,朝凌志杰走去。凌志杰趴在落地窗边上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再次骂道:“他妈的外面都让木板给钉死了,这种房子,搞什么鬼!”
                他骂完后用手电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我也趁这个机会观察了一下整个屋子。
                这屋子和我的房子格局几乎是一样的,里面的装修以及家具却显得老气横秋。桌子上覆盖着近一指厚的尘土,看样子有些年头没有住过人了。奇怪的是,相比于家具,木地板要显得干净得多。
                稍微观察了一下,我就跟着凌志杰走到了卫生间的门口。
                门是关着的,凌志杰掏出手枪,戒备地往门上轻轻推了一把,没动。他又加大力气推了一把,还是没动。
                看来,里面应该是反锁了。凌志杰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猛地抬起脚,朝门把的位置踹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凌志杰被弹了回来,我赶忙伸手去扶他,但他的体重过大,结果两个人都摔在地上。
                凌志杰大骂一句,立刻从地上跳起来,从我手里扯过带上来的一柄榔头,发狠似的冲上去砸卫生间的门把。在他的大力敲打下,整个门锁都脱落下来,他把手从那锁孔的位置伸进去,掏了一会儿,就听到门里面一声沉重的声音,有什么重物倒在了地上。
                他把手抽回来,推了一下门,那门终于被推开了。
                同样的腐臭味,比在我家淋浴间吊顶上闻到的还要浓重。
                我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扫视了一下卫生间的情况,大小和我家的差不多,约摸有七八个平方米,外面一圈是发黄发黑的盥洗台和马桶,没做淋浴间,但是能看到最里面的一席浴帘,浴帘后面也隐约有个大东西。而倒在地上的(就是刚刚挡在门后的)则是一个大家伙,斑驳的绿色表皮,被锈蚀的铁质底座,还有那上面捆得密密麻麻的暗红色尼龙绳。不过尼龙绳可能由于年代过于久远,显得非常毛糙。
                凌志杰并没有像我这样一进门就停下观察,而是举着枪和手电迅速跨过地上的大家伙,一直走到最里面,一把掀开浴帘。
                那后面的大东西是一只浴缸,他俯下身查看了一会儿,貌似并没什么特别的发现,于是折回来和我一起观察起倒在门口的那个大家伙。
                凌志杰用手电照着它仔细打量了起来,出乎我们的意料,这竟然是一台老式的大冰箱。按理说,这样的冰箱,它的重量还不至于能顶得住凌志杰最初的那一脚猛力,所以凌志杰对这台老旧的冰箱格外在意。
                他俯下身去,在尼龙绳上面摸了一把,又尝试着在冰箱门的位置掰了一下,回头对我说道:“里面有东西,你带刀了吗?”我摇摇头,想回家拿刀子,刚走到门口,凌志杰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喂了一声后,脸上的表情就焦虑起来,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放下电话,冲我说道:“阿宁,我得回警局了,你看,这里的事情,要不……”
                我马上就意识到,警局那边的特大连环杀人案有了新的进展,于是回道:“没事,你回去吧,我自己能处理。”凌志杰没作耽搁,回到楼下,快速收拾了我让他做指纹鉴定的那几样东西,急匆匆地往警局赶去。
                送走他后,我提了一把水果刀重新上到702,开始割那冰箱上的绳子。绳子并不牢固,很快被割断了。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冰箱门,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捂着鼻子往里面看,却是满冰箱的泥土,黑色的,结成了块状。
                我用刀子轻轻刮了几下,土就扑簌簌往下掉。一间传闻闹鬼的屋子,屋子里被锁住的卫生间,卫生间里一台装满黑土的大冰箱,一个人蹲在黑暗里,使劲刮着冰箱里的黑土这幅画面,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诡异无比,更何况是身为画中人的我呢?我刮了一会儿,起初的迫不及待已经渐渐转变为恐惧,手里的动作自然也慢了下来。因为我总觉得,在这个屋子的某个角落里有一双眼睛,也许就是先前在淋浴间吊顶上看到的那对,它正猫在黑暗里死死地盯着我……这种不好的感觉,跟曾经看过的鬼片情节有关,跟自己现在的亲身经历有关,我很清楚,这是在陌生复杂的环境里,人体的自我防御机制所产生的心理压力,但这种压力作为当事人本身是很难排除的。
                为了缓解这种压力,我决定起身先到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进来继续挖掘。
                可就在我刚站起来的时候,又有一个声音突然从浴缸那边传来。咕噜……咕噜……咕噜噜噜噜噜……我吃了一惊,但随即明白那是水管道漏水的声音,于是赶忙起身去看浴缸。果然是半缸黑浑的水,应该积在管道很久了。想必刚刚冰箱倒地,在浴缸底部震出一条缝隙,水才开始慢慢地溢出。水面上时不时冒出一个气泡,打个转,形成细小的旋涡。
                我看着那黑色的旋涡,忽然觉得头有点晕眩,随即一种更恐怖的联想从脑海里升腾上来,这种联想立刻驱使我迅速逃出了702,趴在楼道转角的窗框上大口地喘着气。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害怕过,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以至于真的像是有两只手穿过我的胸膛,使劲地挤压里面的心脏!


                13楼2014-06-01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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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是小何吗?你这是咋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是罗先梅。
                  我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回道:“没事,没事,就是在屋子里久了有点不舒服,出来透透气。”说完迅速走下楼,来到自家门口,假装刚刚从屋里出来的样子。
                  而这时候,罗先梅刚好从楼下往上走,她边走边说:“听你声音就知道不对,是不是生病了?得去医院看看啊,可别耽搁了!”
                  “梅姐,谢谢你,那个我下午就会去医院,你就先忙你的吧!”
                  “哎哟,小何,你这是说啥话呢对了,小洁回来了吗?”
                  “还没……”罗先梅走到我面前,仔细地看看我,然后叹了一口气,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小何啊,你也别想太多了,听梅姐的,要好好顾着自己身体,小洁她肯定会回来的,我有预感。”
                  我勉强朝她笑笑,然后轻轻说了句:“也许,她已经死了吧死在702……”说完就去看罗先梅的表情。
                  猛然间,我看到罗先梅伸出一只手朝我的面门抓来,我整个人颤了一下就往后退,惊魂未定地看着她。
                  她仿佛也愣了一下,脸上显得非常尴尬,但随即不自然地挥了挥伸出的手,靠上前说:“哎哟我的娘叻!你这是说什么话呢?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哟!”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过来,她先前伸手只是想捂住我的嘴而已,于是忙说道:“你先前不是说702闹鬼么,也许小洁就是……”我还没说完,这次罗先梅倒马上结结实实把我嘴捂住了。她往地上使劲吐了几口,直说道:“呸!呸!呸!菩萨保佑,妖鬼莫近……”念了几句经文之类的东西后,压低声音朝我说道,“你可千万别再说了啊,听梅姐的,下午先去医院检查下身体,改天我请个高人来帮你看看小洁的事。”
                  一听到“高人”两个字,我一阵别扭,心想一个心理医生去找个神棍来帮忙驱鬼,这叫什么事呢?不过从这次的谈话以及她的表情看来,罗先梅倒像个很正常的带些迷信的普通大姐,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劲。我稍稍放下心来,赶忙摆手道:“梅姐,你太热心了,不过真的不用了。我前面也只是说说,也许和你预感的那样,小洁马上就会回来了吧”
                  之后随便聊了几句,罗先梅便回楼下去了。我赶忙上到702,大门依然开着,我朝里面跨了一步,那种压抑感瞬间又升腾上来。
                  卫生间里,浴缸的水似乎漏完了,没再听到声响。我强力抑制着自己的心跳,跨过冰箱走近去看,在看清楚浴缸里面的情况后,终于舒了一口气: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积在缸底的一堆污渍。
                  我又把目光转向横在门口的冰箱,蹲下身去继续刮那些泥土,刮了一会儿,就有一些丝线状的东西露了出来,我用水果刀拨了几下,马上倒吸一口凉气。我明白了,那是头发。黑色的头发一团团地纠结在泥土里,随着我一点点地往里面刮着,一种空前强烈的感觉开始潮水般的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已经不再是对那个可能隐藏在黑暗中某处鬼脸的惧怕,也不是冰箱里挖到的这些头发和可能出现的尸体,而是内心里某种极度恶劣的预感--这头发是昕洁的吗?
                  焦虑让我越刮越快,而预感却又不断地阻止我继续挖下去,如果自己的妻子已经变成一具尸体,被埋在冰箱里这种情形,我没有勇气去面对。内心的挣扎几乎让我变得疯狂,我一边用双手发疯地刨着冰箱里的泥土,一边不断地大喊昕洁的名字……也不知道这样刨了多久,当我意识到整个冰箱的泥土都已经被我刨出来后,我终于停止了下来,无力地靠在卫生间的门上,哈哈地笑起来。
                  没有肉块,没有尸体。头发,只有脏乱的黑色头发,在黑色的土块之间缠绕,穿梭……“啊--”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门口传过来,我下意识看去,只瞥见一个略微发胖的身影从那里闪过,然后是一连串的滚动和哭喊声顺着楼道一路延伸下去,不一会儿便戛然而止。
                  我愣了几秒,腾地站起来,飞奔出702,趴在扶手上往楼道下面看,就看到罗先梅倒在角落里,她头部下方的位置有一片红色,渐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稠……


                  14楼2014-06-01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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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雪
                    只有我知道,王飞看不到别人的笑,自然他自己也不会笑。但此刻,他却真的笑了,尽管笑得非常不自然。这种笑有点像小孩子模仿大人动作后的神情,尤其在他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分外诡异。“我前几天给你留了一句话,以为你会猜到”王飞的语调非常沉稳,和他脸上那些伤痕以及淤青显得格格不入。说实话,他的声音很有磁性,甚至可以说和某个知名的电台主持人很像,极具成熟的魅力。
                    我没有匆忙和他对话,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了他大概两分钟。我没有看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一直是那个诡异的笑容。如果说,他以前的表情具有一种伪装功能,那么,现在的表情则具备了迷惑功能。我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哪怕一丝的想法。
                    “何大夫,你没必要坐那么远的,我只是你的一个病人。”
                    “呵呵,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我是你的病人。”
                    “哦?你也生病了?”
                    “是啊,不过我也以为你会知道呢。”
                    “何大夫,你别说笑了,真的。我让你过来只是想让你再帮我治治病。”我有点疑惑起来,先前的猜测难道真的是我自己多想了?不过我还是说道:
                    “王先生,真凑巧,我也想让你帮我治治病。”“哈哈!”王飞干笑了一声,这笑声很不自然,有种生拉硬拽出来的感觉,“既然何大夫这么说,那我也当回医生吧,你先说说你的病情看?”“我最近一直疑神疑鬼,甚至怀疑我妻子已经死了,但她没有死,你说对吧?”“这样啊,你妻子叫什么?”“董昕洁。”“哦,她没有死。”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吼一句:“她在哪里?!”还没等到对方回话,就听见身后的门哐当一声巨响,凌志杰像头西班牙斗牛一样冲了进来,直接将王飞撞倒在地,骑在他身上掐他脖子,往死里掐。我没有上前阻止,因为凌志杰此刻做的和我心里想做的完全一样。审讯室里紧接着又冲进来一个人,是先前那个小伙子,他一边喊着“凌队,冷静!”一边将凌志杰拖了开去。
                    凌志杰仍在气头上,挣扎着想继续上前,但一旁的小伙子把他拉得死死的。僵持了一会儿,可能凌志杰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如果王飞死了,那唯一知道昕洁下落的人也就跟着没了,所以他稍稍冷静下来后,就只是用发狠的眼神盯着王飞。
                    王飞从地上坐起身来,低着头,嘴里“呜呜”了几声,然后抬起头来,表情非常奇怪地冲我说道:“何大夫,你看,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就是在哭?”看着他“哭”的样子,我无言以对。因为在这场心理战中,他占了绝对的上风,他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凌志杰冷冷地望着王飞,不说一句话。倒是一旁的小伙子开口了。“犯人王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交代,我们就不打你了!”小伙子说话显然还很稚嫩,他甚至完全没有弄清楚现在的状况,但王飞听后却马上站起来,拉了把椅子坐下,做出一副很乖的样子,指指我说:“报告警官!能否让我单独和他谈,我保证马上就把地点告诉他!”小伙子这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去看凌志杰,凌志杰盯着王飞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王先生,你为什么要单独告诉我?能给我一个理由吗?”我清了清沙哑的嗓子问道。“很简单,因为董昕洁啊!”听到这个名字,我喉咙再次堵了一下,转头去看凌志杰,希望他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但凌志杰还是不动,王飞向我招招手说:“既然这样,那你过来,靠近一点,我现在就说给你听吧。”我下意识地想走过去,但被凌志杰一把拉住,“王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凌志杰这么一说,我马上就会意了,但看看王飞的手铐和脚镣,心想就算他是个杀人狂魔,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至于对我有什么威胁。想到这里,我挣脱了凌志杰的手,径直走到王飞身边。


                    16楼2014-06-01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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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飞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俯下身去,把耳朵贴在他的嘴上。我犹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而同时,凌志杰几步跨了过来,将一把枪顶在了王飞的脑袋上,说:“你知道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王飞马上点点头,说:“报告警官!我明白,我很明白!”说完后就用双手挡在我耳廓上,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和我说了几句话。
                      他说:“地点是在松林场的一间屋子里,但我可以保证,如果在凌晨六点十五分之前,我还没有出现在那里,董昕洁就会死。前面这几句话你可以原样说给凌志杰听,但后面我要加一句,只说给你听的,如果你不想董昕洁在我们到达之前死掉的话,就要按照我说的去做点事情,至于具体什么事情,到时候我会给你指示。”
                      他刚说完,我马上翻出手机看时间,然后将他说的前几句原样给凌志杰说了一遍。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凌志杰很敏锐,他清楚王飞不可能只跟我说了这么点话。可我更清楚眼前这个表情怪异的人,他能做到的事情远比他平缓的语调可怕。于是,我只给了凌志杰一个眼神,希望他别再多问,并强调了下时间问题。
                      不知道凌志杰有没有会意,他没有回视我,只是看了下手表,说:“现在是凌晨四点四十四分,而松林场离这里大概30公里,不过外面的雪很大,加上那边的路况相当糟糕,我们确实没多少时间了”转头朝小伙子说道,“小宋,现在队里面还有哪些人?”
                      “其他人都回去了,只有老姚和老叶在办公室睡觉”“去!把他们叫醒,现在就去松林场!”叫小宋的小伙子一看队长下命令,应了声便赶紧去叫人了。凌志杰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王飞边上,猛地朝他脸上甩出一拳。王飞整个人都被甩飞了起来,连带椅子一同滚到了墙角。王飞很快又爬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装作没事一样,摆出一个别扭的笑脸。凌志杰也没再上前,转过身,狠狠地丢下两个字:带路!
                      几分钟后,四个警察加上我,押着一名杀人狂魔,在风雪漫天的凌晨,开车往松林场的方向驶去。这是一辆专门押送犯人的警车,驾驶室和后车厢之间隔着一层铁丝网,一个叫老叶的胖警察在前面开车,我们三个都坐在后车厢,死死地看着王飞。
                      王飞显得很悠闲的样子,脸上仍然保持着他那可能是刚学会不久的“笑容”,不管是谁看他都觉得非常不爽,特别是凌志杰,我想,如果他不是警察,可能真会一枪崩了他。
                      但我能确定,凌志杰肯定早已意识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从王飞走进警察局自首的那个时刻起,他就意识到了:王飞的自首没有这么简单,何况他还给自己留了一手,抛出“第十三具尸体”的概念,并且隐瞒了尸体地点,作为他的筹码,要警察跟着他去现场指证“尸体”。
                      随后,是他自己主动挑了一个深夜的时间段,一个大多数人处于意志力最薄弱,而通常被警察们用来突击审讯犯人的时间段里提出要去指认现场,而时间的紧迫性则不允许凌志杰向上头汇报,也不允许有更多的警察陪同前往。
                      再加上,他在审讯室跟我说的那番话,需要我按照指示帮他做些事情。
                      所有这些,都指明了,在王飞诡异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他对这个阴谋胸有成竹,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只等阴谋的机械开始正常运转,而他的自首只是这个巨大机械启动的开关,我--何宁则是这个机械上一个关键性的零件。
                      虽然我能确信凌志杰意识到了,但我不能确信他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来停止这个巨大机械的运转。
                      我转头看看他,他此刻已经不再盯着王飞,而是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仿佛在快速地思考着。
                      外面的雪没见小下去的迹象,路面上越积越厚,车开得相当吃力,凌志杰几度催促老叶,让他开快点,但轮子打着滑,已经不是想快就能快的了。
                      在接近松林场的一条泥路上,车底下突然传来一阵轮子空转的声音,动不了了,几个人赶忙下车去推,王飞坐在那里问道:“要不要我也来帮忙?”
                      凌志杰看了他一眼,没理,转头叮嘱小宋留在车上盯紧点,下车关上门,对我们几个一同下来的使了个眼神,大家一起俯下身去推车,但我发现没有人真正在使劲,所以车轮仍然陷在泥地里,根本没动。
                      这时候,凌志杰低头对大家说:“松林场是个陷阱,车上那狗娘养的已经布置好了,只等我们往里钻,到时候他肯定会趁乱逃走,我先在这里给你们每个人提个醒,一定要留神!”
                      看来我猜的没错,凌志杰果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趁机将王飞说给我听的后半句也对他讲了一遍,凌志杰皱了下眉说:“如果他已经跟你说了让你做什么事,那倒能更好地反推出他想干什么,但他没明确说,那还真不好办了这样吧,你还是见机行事,最重要是能救出昕洁,其他的可以再想办法。”
                      我点点头,问他现在有没有什么计划,他说:“没有明确的计划,不过在那狗娘养的计划里,我们应该是开车直接到林场那边的,他可能会布置陷阱扎破车胎,这样可以为他的逃跑创造条件,所以,我们现在就让车搁这儿,步行过去!”
                      我看了看手机,时间是凌晨五点二十几分,离王飞说的六点一刻还有一个小时不到,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于是问凌志杰的意思。一旁的老叶说道,这里离林场那边有房子的地方不远,不下雪的时候走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现在这情形如果我们快点的话,半个小时估计也还是可以的。即使半个小时能赶到有房子的地方,但时间还是非常紧迫。因为要在林场里找到昕洁所在的具体位置,还要救出她,再加上随时可能面临的那些被王飞布置好的陷阱这种情况下,我的心绪应该会相当的焦躁,但奇怪的是,我却出奇的冷静,难道是因为和我预感的那样:昕洁根本就不在林场里?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审讯室里和王飞对话的情形,当时王飞点名叫我过来,我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失踪的妻子很可能与他有关。
                      在听到妻子的名字后,王飞用很不经意的语调跟我说她没有死,根据这点,我马上断定了他所说的“第十三具尸体”就是妻子。而这时凌志杰也和我一样断定,才会暴怒殴打王飞。
                      被打的王飞却表现得很坦然,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这种神情,更加让我们断定昕洁在他手上这个事实。这是一连串的心理连锁反应,非常自然。但当我冷静下来后,忽然意识到,昕洁失踪当晚的情形实在太离奇了,离奇到我根本无法相信这是仅凭人类的力量能做到的。
                      再加上后来屋子里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那天傍晚我看到的恐怖黑影,还有发生在卫生间里以及楼上702的种种诡异事情,这些东西跟王飞所做的事按照现在看来,似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就算王飞他智商再高,他筹划再精密,我也不相信,他能做到可以让我妻子同时出现在大门外三次,然后从窗户里飞出去消失不见,更不用说像个真正的鬼一样出现在我的卧室里,然后又突然消失,不留下任何线索,之后竟然还能在卫生间的管道里爬来爬去,把我吓成那样所以,林场里的人也许根本不是我妻子,王飞只是很好地利用了我的心理,来帮助他完成自己的计划,只是目前我们没有人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我已经认为昕洁有90%的可能性不在林场里,但目前我没有其他任何的线索可以知道她的下落,只能凭着这10%的可能继续去松林场寻找。更何况,这也是让凌志杰焦头烂额的大事,我没有任何理由退出。
                      王飞被小宋押下了车,我们一行六人开始步行去松林场。


                      17楼2014-06-01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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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押
                        似乎从下雪开始,就没有人再进出松林场,这条泥路上的雪都是新的,积得相当厚,淹没大半截小腿,非常不好走,而且地势一直往上,就算开车,也很难开上来。
                        我尝试着跑,但是根本就跑不起来,其他几个人也都是这样,反而累得气喘吁吁,倒是被押在最前面的王飞,走得挺快,看起来轻松得很。凌志杰看我们后面几个人走得太慢,几度催促。但老姚仿佛累得不行了,气喘得吓人,边喘边冲凌志杰喊道:“你你们走得快的人就先过去,我我和老叶实在快不起来,就别别等了,反正我们跟在后面,一会儿也能到林场。”
                        我心想这样怎么行,要是分开了,待会儿碰到王飞布置的陷阱,可能不太好办,刚想和他们说还是一起走比较好,一旁的老叶就挨到我身边,悄声跟我说道:“现在要分开成两个小队,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你抓紧点跟上凌队,我和老姚殿后。”
                        \5\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过来,这样分开的确比较好,前面要是出事,后面就可以有照应,不至于一窝儿都给困住。
                        \1\凌志杰和老姚他们估计早已有了默契,很快应了声,测试了下对讲机,说保持通话,也就不再等他们,和小宋一起押着王飞继续往前赶,我也死命追了上去。
                        \7\二十五分钟后,终于看到了几排低矮的平房,应该是林场管理员的住所。“就在前面?哪间屋子里?”凌志杰冲王飞问道。“不是那些屋子,你们跟着我走。”“我警告你,现在已经是五点五十八分,离你说的时间还有十七分钟,如果这是董昕洁的最后十七分钟,那么也将会是你的最后十七分钟!”“呵呵,我还剩几分钟无所谓,因为没人在乎。”王飞说完这句,回头看了我们两眼,继续道,“而董昕洁不一样,在这里就至少有两个人在乎。”
                        \z\黑暗中,我看不到凌志杰的表情,但我知道这句话足以再次激怒他,于是紧接着王飞的话道:“你还是一个劲地想要挑起我们的愤怒,呵呵,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但不得不抱歉地告诉你,我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会在这里找到董昕洁。”
                        \小\王飞果然停下脚步,说道:“那你还跟着?你明明知道这是我布置好的陷阱,还跟着进来送死?”
                        \说\他刚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往前一倾,扑倒在地上,我以为有突然的变故,瞬间紧张了一下,却看到是他边上的小宋,施展了一个擒拿,将王飞的头直接按进了雪地里。
                        \网\“凌队,他说这里有陷阱,我们怎么办?”小宋的声音相当紧张,我这才想起之前假装推车的时候他留在车上,没有跟他通过气。凌志杰哼了一声,道:“慌什么,要是有陷阱,也是他自己先踩!”说完后将王飞从地上拎起来,推着他又继续往前走。
                        绕过平房,进入后面的林区,走了百来米,我们在一个被大雪覆盖的小土坡前停了下来,王飞在土坡的斜面上扒拉了几下,就有一大块东西被翻了出来,那斜坡上露出一个漆黑黑的洞口。
                        “这是什么地方?”凌志杰问道。
                        “一个防空洞,人就在里面。”王飞回道。
                        凌志杰一把将他推了进去,厉声喝道:“带路!快点!”
                        我看看时间,离王飞说的还有十分钟,突然有一种紧张感开始升腾上来,因为这一刻,我忽然不再那么确定,在里面的究竟是不是昕洁?因为从进入这个洞开始,我就感觉出,四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氛,这种气氛几乎和昕洁失踪那晚一模一样。
                        这种气氛准确一点说,叫做--诡异。
                        我从来没听说过在松林场的地下还有这样一个防空洞,看看凌志杰,他似乎也不是很清楚。我们现在进来的这个洞口,很显然不是防空洞的真正入口,而是某些人直接从外面挖进来的。
                        这个洞不大,最多容许两个人并排行走,而走势是斜向下的,相当陡。我感觉走了大概有二十来米,前面的王飞突然停住了,然后指指自己脚下,对凌志杰说:“从这里下去就是防空洞内部了,怎么样?还是要我先下去吗?”
                        我凑上前去看,是挖进来的这个洞到头了,再前面就是一个相对较大的空间,左右稍微观察了一下,能看到洞壁和我们进来的这条明显不同,是水泥浇筑的,看来,这才是防空洞真正的主体部分。而我们下方两三米处则是防空洞的地面,地面中间有一条水沟,似乎很浅,但有水在里面缓慢地流动。
                        凌志杰看了下表,说:“还有六分钟,快说,下去后往哪个方向?”王飞双手抬起,朝右一伸,凌志杰瞬间往左跳了下去,一个滚翻,蹲在那里,迅速环顾了一圈,确定没问题后,招呼我们三个也跳下去。
                        这个高度不高也不低,我跳的时候膝盖磕了一下,但问题不大。王飞戴着手铐和脚镣,跳下去的时候估计是没缓冲好,整个人摔在地上,呻吟了几声,被小宋从地上提起来后,走路就开始跌跌撞撞,似乎扭伤了脚,但他并没有抱怨,在凌志杰的催促下,继续将我们往防空洞的深处带去。


                        18楼2014-06-01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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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是地下,这里的气温要比外面高出很多,我穿着棉大衣,没一会儿就感觉后背全湿了,那种诡异的气氛也随之越来越浓烈,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但隐隐总觉得在前面等待着我们的不是一个简单的陷阱,而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
                          黑暗中,几个人都不再说话,隔了一会儿,听到小宋轻声嘀咕了一句:“凌队,我觉得这里很不对劲啊”
                          我想,难道他们几个也都有这样的感觉?于是接着问道:“志杰,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没想到,凌志杰头也不回地反问道:“什么不对劲?!还能有什么不对劲?!别给我在这里疑神疑鬼的,王飞,前面到底还有多远?”“就前面,马上到了。”王飞低着头一扭一扭地往前挪去。“还有两分钟!”凌志杰强调道。他刚说完,没走几步,就发现前面没路了,似乎防空洞到了尽头。几个人用手电一照,才发现是一道巨大的铁门,铁门上锈迹斑斑,不知道这么大的铁门为什么会安在这里,门后又究竟是什么区域。但那种诡异而可怕的氛围开始变得空前强大,我甚至能看到这种氛围像黑色的气体一样,从那铁门的背后源源不断散发出来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有这种感觉,但我发现,连凌志杰都没有立刻上前去查看那道铁门,而是谨慎地站在铁门前两三米处观察着。就在这时候,王飞突然快步往那铁门冲了过去,我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他就瞬间消失了!这个突然的变故让我们剩下的三人同时愣了一下,彼此看了一眼,就意识到:糟了,让他跑了!
                          二话不说,三人同时往那铁门边冲了过去,这也就是在一两秒之内的事情,没想到,我们还没碰到铁门,就忽然看到有一个黑黑的人头从那铁门上伸了出来,张嘴问了三个字:“怎么了?”
                          我再定睛一看,竟然是王飞,然后再看看铁门,瞬间明白了,先前那一幕根本不是什么离奇消失,而是由于视角及光线原因,造成的错觉:大铁门原先开了一条缝隙,这条缝隙很小,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再加上光线昏暗,我们所站的位置看过去就像大门处于完全关闭的状态,王飞冲上去的时候,直接从那缝隙里闪了进去,才会造成我们以为他消失在关闭大门上的错觉。
                          凌志杰骂了一声,跟着从那条缝隙里穿了过去,之后是我,等小宋穿过的时候,凌志杰突然阻止了他,叫他在门外等,有什么情况自己见机行事。进入门里的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借着手电筒的光稍微看了一下,《小说下载|wRsHu。CoM》发现门后的空间和外面有相当大的差异,最明显的就是我们脚下不远的地面上,有一些坑洞,洞口的直径在一米左右,不是很规则,能看到原本的水泥地面被硬生生砸掉,然后继续挖下去的痕迹。
                          我走到一个坑洞边上,用手电筒往里照了一下,就看到坑洞内部积满了水,而其中个别坑洞里的水甚至溢了出来,再看看旁边那条流着水的浅水沟,马上就明白了,这些水是从浅水沟里开出一条更细小的支流,引灌进去的。
                          顺着这条浅水沟一直往前看去,全都是这样的坑洞,手电筒照不到多远,但从尾光里能隐约看出来,更多的坑洞一直排进去,深入到这个防空洞更深的内部,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个。
                          “还有一分钟!”凌志杰冲王飞吼道。“不用倒计时了,就在前面,从这边数过去第十三个,人在坑里。”王飞往前一指,平静地说道。
                          我先前一直想不通王飞为什么会提一个倒计时的概念,而且在他看来这个倒计时仿佛是准确的,我想到了他可能是设置了定时炸弹,但转念一想,要搞到这种炸弹难度太大,一般来说弄到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他提这个倒计时的概念有很大可能只是为了让我们能连夜出发而已,这点估计凌志杰和我想的一样,他虽然一个劲在强调时间,但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倒计时。
                          而现在看到这些坑洞的构造,加上王飞此刻说出的这句话,我刹那间就明白了,王飞的倒计时原来是这样--他用某种方法把人困在坑里,然后将水流引到坑里,测量过水的流速,能计算出什么时候水能将整个坑洞填满,当坑洞填满的时候就是里面的人被淹死的时候,而他计算出的这个时间是今天凌晨六点一刻!
                          这个概念在我脑海中快速闪过,同时和凌志杰一起朝那第十三个坑洞快速冲过去,可是,当我们冲到跟前时,却发现这个坑洞和其他的不一样,上方被盖住了,是一整块很大的铁制栅栏,从栅栏里照下去,能看到坑洞里的水几乎已经满了,离地面只有十公分不到,而在水面上方,能清楚地看到有些长头发浮在那里。
                          看到这些头发,我双腿一软,脑海里同时有一个声音突然闪过,几乎让我哭出声来。那个声音是死去的罗先梅的,她说:“忘了告诉你,以前住在你们那屋子的也是小两口子,一个疯了,一个失踪了。”
                          我先前认为昕洁有90%的可能性不在这里,是因为我觉得王飞这个杀人狂魔和昕洁的离奇失踪关联度实在太低了,就像两个相隔很远的齿轮,根本够不到彼此。而现在这句从记忆里冒出来的罗先梅的话,就像一个本来隐形的齿轮,突然现形在那两个相隔很远的齿轮之间,咔哒一声,将它们连上,开始转动没错,王飞就是那个罗先梅所说的曾经住在我们屋子,后来一个疯掉一个失踪的小两口子中的一个!他和我们,和昕洁离奇的消失有着非常必然的联系!而我眼前这块沉重的铁栅栏下面,泡在水里面的,就是昕洁!


                          19楼2014-06-01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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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裂
                            水四周围全是水恍惚间,我有了一些力气,开始挥动手臂,挥了几下之后,耳旁哗啦一声,感觉到自己再次钻出了水面,一束手电筒的光线正从边上照过来。我一下子没明白这突兀的手电筒光是怎么出现的,却听到一个熟悉而焦躁的声音问道:“阿宁!怎么样了?昕洁呢?”凌志杰抓住了我的一只胳膊,一边将我往坑洞外面拖一边急切地询问着。一时间,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上,感觉从一次死亡跳入了另一次死亡。
                            我脑海里同时盘旋着无数个巨大的问号:怎么会这样?凌志杰刚才还在打我,而且似乎已经把我弄死了,我为什么会活了过来?他又为什么会前后判若两人?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就像那晚我看到好几个昕洁时一样我使劲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想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死了,或者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幻觉。“阿宁,你的衣服呢?” 凌志杰的话瞬间将我拉回了现实,我才意识到自己光着身子,全身冰冷。
                            “你怎么回事?身上到处都是伤?”凌志杰继续问道。我借着手电筒的光线低头看看,那些醒目的红肿和血污还在,越来越剧烈的痛感提醒着我刚刚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如果不是自己的幻觉,眼前的情景又该怎么解释?两个凌志杰?两个不同的凌志杰?先前打我那个是真的,还是眼前这个是真的?我抬起眼睛想要仔细地看看眼前的“凌志杰”,但是手电筒在他手上,我看不到他表情。他则用那支手电筒在我身上脸上反复来回地照着,然后一个劲地询问我的伤痕以及水下面的状况,听他的语气似乎比我更吃惊,更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等我缓过气后,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但喉咙上仍然有剧烈的疼痛,还是说不了话,于是朝凌志杰指指自己的脖子,做了个不能说话的手势。
                            这下,凌志杰的动作显得更为吃惊,整张脸俯视下来,几乎贴到了我的面门,伸出两个手指,在我眼皮上翻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看喉咙,说了一句:“你在水下面被人打了?有人掐你脖子?”
                            我点点头。
                            “不可能你潜下去才多长时间,怎么可能有人把你打成这样?而且这个坑洞就这么点大,我看你潜下去也不深,能容得下两个人都是问题,你这身伤到底哪来的?你真的话都说不了?”
                            我注意到他说的潜下去的时间问题,于是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指了指他那只手表,又做了个手势,问他我潜下去究竟多少时间。“潜下去多久,你自己不知道?最多四十秒!”听到凌志杰报出的这个时间,我脑袋里嗡地一声,觉得越来越无法理解,因为如果这个时间是对的话,那么我先前被那个“凌志杰”殴打的那段时间就凭空消失了,就像不曾发生过一样,但问题是殴打事件发生的结果仍然作用在我身上!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不得不让我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时空扭曲。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里面,时间是可以膨胀和收缩的,而空间也会发生扭曲,形成翘曲空间。(强烈建议读者在看下面内容之前先查查“相对论”和“翘曲空间”的相关资料,以便于更好地理解。)那么王飞带我们进来找到的这些怪异坑洞,并不是简单的坑洞,而是某种足以造成时空扭曲的装置?我跳入了坑洞,潜了四十秒之后,浮出水面,就已经进入了另一个时空?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当我浮出水面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无论怎么喊叫都没有任何人回应的情况而在原先的时空里,凌志杰看我潜下去的时间太久,以为我出事了,然后回头想找王飞问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发现王飞跑了。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王飞的陷阱,是王飞将我们引到这里,通过这个坑洞把我害了,于是他也潜入了那个坑洞想要救我,但是他潜下去后根本没找到我,也没找到其他任何发现,憋气到了极限之后,他浮出水面(穿入了和那时的我同一个时空,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已经穿越时空),没想到抓住了一只脚。
                            凌志杰绝对无法想到这只脚会是我的(因为坑洞就那么点大,他没有看到我从坑洞里浮出来过),断定了是王飞的(认为王飞在这段时间里很可能已经将手铐和脚镣统统解掉了,回过头来继续加害他),于是凌志杰暴怒,起来抓住“王飞”(也就是我)就开始狂殴,一边殴打一边逼问“何宁”的下落,但“王飞”始终没有说话,凌志杰渐渐感到绝望,对“王飞”动了杀心再说我,在那个时空里被凌志杰当成王飞杀死,所以我出现了濒死感觉、记忆闪回等现象。就在我即将死去(或者说已经死去)的时候,再次被推入坑洞,恰好再一次穿过坑洞里的时空裂隙,出现在现在所处的时空,并复活了。
                            而现在所处的时空里,凌志杰还没有开始找我,还没有开始意识到我已经出事,他只知道我潜下去四十秒后浮出水面这件事,至于中间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事情是在另一个时空里发生的,他根本无法想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我身上的奇怪伤痕,只会感到疑惑和不解我又想到了那天昕洁消失时的诡异情形,如果是时空扭曲造成的,那么也是可以解释她那么多次出现在门外,然后突然从飘窗上消失的情形这样看来,如果是基于时空扭曲的可能的话,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的解释了。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真的就是这里的时空扭曲所造成的了?在防空洞里的这些怪异坑洞真的就是那种能造成时空扭曲的装置?而王飞真的就是在利用自己发现的这些装置来杀人和逃逸?
                            我现在所处的时空,是和凌志杰一起从大门那边冲到坑洞这边,然后潜水下去浮上来,过了四十秒之后。那么也就是说,在不久后,凌志杰会发现我消失,然后他会寻找我,并可能和王飞、小宋接触,发生状况,再跳入坑洞穿梭到另一个时空,把我打死,我再又回到这个时空,来思考时空扭曲的问题然后看着凌志杰又开始疑惑我身上的伤痕问题这样一直反复下去似乎是个死循环?时空扭曲的概念是个死循环?
                            想到这里,我的思维有些混乱,因为一旦涉及到时空扭曲的概念,很多东西都很难说得通,非常矛盾,矛盾到无法用正常的逻辑来进行推理。
                            而且,时空扭曲这种概念虽然说在理论上有实现的可能,但还是过于科幻化了,至少在我们人类现在所处的时代仍然显得太遥远。我不相信仅仅凭着这些怪异的坑洞,就能产生巨大的能量,以至于撕裂时空,形成时空转换之类的情况。
                            而且,就王飞的目的来说,他如果真找到了这样足以产生时空扭曲的地方,又有什么理由要带我们过来呢?他杀了人,然后又从这里跳入另一个时空不就得了?所有人都抓不到他,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秘密,这样不是更完美?


                            22楼2014-06-01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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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时空扭曲是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当其他所有一切的可能都排除之后,才迫不得已归结到这个可能上。
                              那么,我是不是忽略了“其他可能”当中的某种可能?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无数的想法在脑子里一遍遍过滤过去。旁边的凌志杰则又继续检查了一遍我的伤口,检查完后,他沉默了,似乎他也无法相信出现在我身上的奇怪变化。
                              不过只沉默了一会儿,他就回头大喊了一声“王飞”,没有得到回应。这下,他似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大喊了一声守在门外的小宋--小宋也没有回应!(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离大门不远,顶多二十来米的样子,凌志杰的喊声绝对可以让门外的小宋听到。)凌志杰骂了一句狗娘养的,就腾地站起来朝大门那边跑过去。
                              而我在此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假设整件事都是由“时间扭曲”造成的,那么“只过去了四十秒”的概念对于凌志杰来说是真的,那么他在这四十秒内就一直守在我潜入的坑洞边上?根本没去管王飞如何?要知道,王飞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凌志杰和我是因为害怕昕洁被淹死在水里,才不顾一切地从大门那边直接冲到坑洞这边的。我想也没想跳进坑洞这个行为是很连贯很正常的,而凌志杰呢?他难道看我跳进坑洞,就只是无动于衷地守在坑洞边上?他难道不应该去控制住王飞,至少把他带到坑洞边上,询问坑洞里的详细情况,然后再做下一步行动吗?
                              但是,我现在看到的情况是,凌志杰似乎根本没有去管王飞怎么样,而是一直守在坑洞边,直到“四十秒后”,我浮出水面,他才去找王飞和小宋思维到了这里,一个对于我来说比“时空扭曲”还要离奇的可能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凌志杰骗了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和他一起走过那么多岁月,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成为我最信任的人,正如他说的,我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但是,这一刻,我忽然就对他产生了怀疑,就像开始怀疑为什么“1+1=2”一样。当然,我们可以主观地认可“1+1=3”或“1+1=1”之类,但客观上始终是“1+1=2”,而“凌志杰=不被怀疑”并不是客观的,这仅仅是我自己的主观想法。所以,在经历了这些离奇的事情之后,我怀疑他已经无可厚非,但我必须要跟他当面对质,澄清这些突然在我脑海里冒出的问题。志杰,我实在不愿意相信你会骗我,但无数回忆的细节片段闪过之后,让我不得不产生了这样的怀疑我费力地坐起身来,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束手电筒光线,再次清了清喉咙,发觉已经勉强可以发出声音了,只不过还是相当嘶哑无力。我用尽力气朝那边喊了几声,似乎还是太轻,手电筒的光线并没有朝这边照过来。我只好支撑着站起来,打算自己走过去。可就在这时候,我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因为在这段时间里,那束手电筒光根本就没动过,我再看了看那手电筒的高度,一下子就明白了,它是被摆在地上的--凌志杰再次不见了。
                              我跌跌撞撞地冲到手电筒边上,将它捡起来,四处照了一圈,在光线所及的范围内没有看到凌志杰,不过我发现在手电筒边上的这个坑洞边缘有水花溅洒的痕迹,瞬间明白过来--他已经从这个坑洞里潜下去了。
                              于是我将手电筒定定地照着这个坑洞,等他潜出水面。
                              过了一会儿,果然传来有人出水的声音。只不过,声音并不是我用手电照着的坑洞,而是身边不远的地方。我跟着那个声音将光线移过去,正好看到凌志杰从另一个坑洞里爬出来,而那个坑洞就在我刚刚躺过的位置边上。
                              我看到凌志杰爬上来后抬手挡了一下光线,然后非常迅速地做了一个侧滚翻的动作,似乎想要躲开我的光线。眼看着他又要再次跳入另一个坑洞,我赶忙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嘶哑。
                              这下,凌志杰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一脸疑惑地朝我这边看过来,说了两个字:“何宁?”“是我。”我费力回道。凌志杰确认后,几步就冲了过来,抓着我的肩膀大声问道:“你跑哪里去了?!”我被他抓得生疼,感觉全身骨头架子都快散了,腿一软就坐了下去,抬起头艰难地说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找王飞去了?他人呢?”
                              “我是找王飞去了啊,但是一开始没找到,回头又发现你不见了,于是又找你,可找了你半个小时都没见人影!后来那狗娘养的蹲在坑边想害我,被我揍了一顿,就是不说你的下落,然后我就把他推进了坑里,回头想想又不对劲,就潜到坑里找他的尸体,愣是没找到。然后潜出来,你就拿手电筒照我。”
                              凌志杰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定定地看着我,问:“阿宁,你这段时间到底跑哪去了?”听完他前面说的那段话,我暗自有点吃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志杰,我们认识多久了?”“你说什么?”不知道他是没听清楚还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我是问你,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我尽量提高嗓音又说了一遍。
                              凌志杰蹲下来,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我,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曾经说过,我是你最信任的人,现在还是吗?”凌志杰同样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要努力看穿我此刻在想些什么,半晌,他移开视线,点点头。“好,你也曾经是我最信任的人。那我再问你,现在你还值得我去信任吗?”凌志杰看了我一眼,腾的一下站起来,往边上踱了几步。我知道,我这句话的分量很重,足以让他变得极度焦躁,而此刻他的动作说明他正努力尝试压制自己的情绪。虽然,我不忍心看到他这样,但我更不忍心看到我们之间出现空前的信任危机。我下了狠心,说道:“你比我还在意昕洁,对吧?”凌志杰果然很吃惊地看着我,张了张嘴,但是没说出话来。这还不够,我继续加重筹码:“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昕洁应该会跟你在一起,是吧?”
                              这句话之后,我本想再加重筹码,但已经没必要了,因为我看到凌志杰眼睛里已冒出火焰。那团火焰顷刻间蔓延过来,我只感到脖子里再次一紧,但是仅仅维持了两秒钟,凌志杰的手就松开了。
                              他退了两步,抬起右手,直直地对着我。在他手的前方,有一个漆黑的洞口。我看清楚了,那是--枪口。
                              我看到了枪口,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他的这个动作已经让我明白了所有,心里一块巨大的石头落了地,砸碎一切希望。我闭上眼睛,等待那颗子弹穿透我的头颅。但是过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那颗子弹,却等来了一句略带颤抖的话语:“何宁,没有想到,我们今天会走到这一步。”他顿了顿,继续说:“你说的没错,我在意昕洁,比你还在意!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在意!这一点,我从没对你说过,也从没打算要对你说!因为,这是我最深的秘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我冷笑一声,接着他的话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从小到大,我们谁心里想什么,对方能不知道?我知道你为了我,为了昕洁,隐忍太多自己的感情。但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只求让这种看似美好的状态一直延续下去但我知道,总有一天这种美好会被打破。呵呵,人果然是脆弱的,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长年累月的感情折磨。所以,许多年后的现在,你终于撑不住了,你策划好了这一切离奇的事件,为的只是让我精神崩溃,为的是让我死得不明不白!然后,你就可以和昕洁远走高飞了!是吗?”
                              是的,死在自己最好的朋友手里,我心甘情愿。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最爱的女人一起幸福生活下去,我心甘情愿。
                              只是,我不明白,凌志杰,你又为什么要费劲心思做这些,让一切看起来冠冕堂皇?
                              凌志杰的表情仍然隐匿在黑暗中,但我看到,他抬起的手渐渐软下去。就在我开始对他的动作感到不解的时候,他大吼一声,猛然间抬起手臂,我看到前方火光一闪,枪响了……


                              23楼2014-06-01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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