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到今时今日，庄维还能很清楚的记得，楚漠当时挥拳打他的嘴脸，那是一种不甘，一种妥协，他并不如外界传说的强大，他输给了任宁远。
庄维只保持的自己的骄傲，从来都看不到别人的。
最近采风的时候，庄维按快门的手再也不如从前果断，那一瞬的美丽，稍有犹豫，就无法捕捉。
接到任宁远电话的时候，庄维正躺在房间里，感冒了浑身没有力气，头很痛。
任宁远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只是话说的有点怪。“庄维，我们全家明天到美国来。”
庄维“嗯”了一句，“到时候我会来接你们。”不舒服根本不想问他们来美国的缘由。
“有些事要当面才能说清楚，你要照顾好自己。”
寒暄了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庄维这才思量任宁远的话语，有些不好的预感。
昏昏沉沉陷入乱梦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记不得梦的内容，那种茫然感却残留，头也更痛了。
上午去工作室报了到，不小心扔了一堆风景底片。
庄维下午开车去机场，等着任宁远的班机。飞机误点，等的心烦意乱，埋怨任宁远怎么不坐容六的专机过来，任宁远自己也不是买不起。
接到任宁远一家，他们的行李早就送到酒店去了，庄维为他们接风，在一家唐风主题餐厅预定了位置。
待到餐厅就座后，庄维看到曲同秋已经没有之前那种非他不可的感觉，反而像是回到初见时，这么多年他看任宁远的目光还是那么恶心。曲同秋的目光很早就停留在任宁远的身上，知道谁是他重要的人。
任宁远很幸福，庄维能觉察到。他家那个女儿曲珂长的更可爱了，那种聪明劲，像极了任宁远。
菜没上来前，点了些点心，大家都说了些近况，任宁远的娱乐城顺风顺水的运营，遇到一些不算事的事，曲同秋没有工作，多年后在家重修当年没学完的功课，和自己女儿一起上大学。他们也问起庄维的近况，庄维笑着说很好。几个月前那场尴尬的选择似乎没有过一样。
“才几个月，你憔悴了许多？”任宁远出机场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庄维本来就瘦，这段时间过的也各种不顺心，两个眼睛有凹下去的征兆，加上身体感冒，明眼人早看出来了。
庄维神色微微有些变，“感冒了，最近工作也忙，睡得不是很好。”
任宁远静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才问，“你知道楚漠的事吗？”
听到楚漠的名字，庄维脸色大变，随手抄起水迅速喝了一口，语气很不好“没有！你知道？”
任宁远面色有些疑虑，眉头紧了一会，随即又恢复如常。“楚漠有给我电话，心情很好。”
“他心情好关我屁事！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庄维的的表情变化的有些快。
“楚漠完全没联系过你吗？”任宁远再问。
庄维有些不耐烦，“没有！他搬出去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任宁远从身上拿出了一张请柬，递给庄维，大红的双喜字，有些刺眼。“楚漠要结婚了，我们来美国，是受到他的邀请。”
结婚？！
庄维打开那张请柬，是楚漠的字迹，脑中闪过那男人在书桌上写请柬的可笑摸样，庄维就只想撕掉这张写有楚漠和别人名字排在一起的纸。
真是个人渣！楚漠并不只是同性恋，他是更糟糕的情况，男女都可以。庄维每次想到自己和那些人没差别的时候，浑身血液都会逆流。
这顿饭庄维吃的难受，弄得大家吃饭的氛围也怪。
吃完饭后，庄维准备送任宁远一家去酒店，任宁远说不用，已经叫了人来接，庄维也就随他。
“庄维，明天10点我约了楚漠，你也一起来吧，见一面也许就知道他怎么想的。”
任宁远的话庄维没有回答，他狠狠摔了车门扬长而去，其中散发的怒气，连曲珂都唏嘘不已。
—— TBC

六
大家还坐在一起，楚纤另外给大家叫了点心。
“楚漠他失忆了？”曲同秋小心地问出来。
庄维脸色很不好，“不是失忆，他记得很多事，只是记不得我了。”
“听白菁说，那叫选择性意识性逃避，哥在接受心理治疗，美国现在还有研究同性恋心理的医疗机构。”
“他去看病？”要楚漠承认自己有病，那不是楚漠！短短几个月，庄维的心情起伏比之前的岁月过往都丰富。
“嗯，我不知道庄维你和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你们怎么也分不开，总之哥是铁了心要治，哥决定的事情谁也改不了。哥现在是通过心理师的催眠暗示，忘记了关于庄维的事情。”楚纤吃了一块点心，“其实哥忘记了庄维就可以正常的生活了，这段时间家里不知道多高兴。”
“这样不就是骗他结婚吗？楚漠的脾气，要是想起来还不闹得天翻地覆。”曲同秋想起楚漠平时的状态，无法想象。
“楚漠不会，他会安定。”任宁远更加了解楚漠，楚漠决定治疗而不是直接去结婚，就是因为他想离开庄维，在爱着庄维的状态下，楚漠离不开。他不喜欢不干脆的生活，追求庄维是过程中，他已经放弃很多原则，唯一还不变的就是嘴硬。庄维和曲同秋的那件事，对楚漠打击很大。
“可以忘掉还真是好，反正也就一堆破事。”庄维想，他想，他一定伤透了他的心，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彻底的让自己消失，并且忘记所有有关爱恨的过去。
楚纤的面容有些不悦，“哥和白菁现在很好，白菁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对了，她也是T大毕业的，和你们是校友。”
在座的都一片茫然，“楚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曲同秋的认知世界里是那样的。毕竟每次见他都是围着庄维。
“我哥他男女都行。”楚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曲同秋只觉得世界又变化了，他完全追不上时代的脚步。
庄维揉揉头，想了一会，撇了撇嘴，“我有印象，当年办好出国的事后，我在酒吧见过她。”
多年后回想那个场面，酒吧里，是哭成泪人的女孩子，扑进了楚漠的怀里，楚漠的神情有些遗憾，女孩子的眼角望了下来找楚漠的庄维，然后似乎是孤注一掷，凑上去强吻了楚漠。
为这事，庄维还闹一出。楚漠解释了很久，哄了很久。
原来是个执着认真的女人，那么多年，为了楚漠那么个烂人，浪费青春。
“T大医学系和本部隔了很远，刚刚那位阿姨要追随楚叔叔的脚步，不该和楚叔叔选一个专业吗？”曲珂在T大读书，她清楚那里的布局。
“那时候，医学院没扩建，一堆医疗专业的人安置在本部。”医学院的课程安排紧，几乎全天满课，各处实验见习，是最累的专业没有之一。庄维读书玩摄影的时候有去过那边。
楚纤“嗯。”了一声，“白菁家里其实不喜欢哥这样的人，是白菁比较执着，还跟着哥跑到美国来。要是有个人这么追着我跑，我是肯定就嫁了。”
“那他们是早就勾搭到一起了，不过物以类聚，两个人看起来还挺郎才女貌的。”庄维嗤笑道。
“庄叔叔，你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曲珂说了一句。
男人的面容一如既往的高傲，给人的感觉却是落寞。
“小珂，大人的事不要插嘴。”任宁远的声音听不出怒气，“庄维，这两年你闹的也够了，楚漠是什么性子，你也清楚。他做事不留余地，不顾后果。但是对你，他已经用尽了他的耐心了。”
“他哪有什么耐心？！他做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天两头换人，他手下的人有哪个是干净的！”庄维不是不喜欢楚漠，庄维只是受不了那人自以为是，认为所有人都该由他掌控，不然在美国的时候不会答应交往的要求。只是，楚漠的滥交令人发指，让庄维怎么也无法原谅。
“有些事，你不说出来，他也不能真的全懂。人和人相处总是会有会错意的时候。”任宁远淡淡的说，“楚漠是真的放开你了。”
“宁远哥哥说得很有道理，庄维，你可以自由了，我哥以后应该都不会缠着你了，再也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楚纤不清楚楚漠和庄维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楚漠回家同意结婚，家里人都很高兴。庄维是真的长的很好，楚纤承认，不过这么些年接触下来，个性差的至少楚纤受不了，再好看也会有疲劳感。
庄维没有再听下去，兀自起身，弄的椅子发出很大的声响。“那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他去死都和我没关系！”甩袖气愤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碗碟，清脆的声音应声而起。
看着庄维愤怒地离开，楚纤也似乎知道到自己说的话伤了人。
“宁远哥哥，庄维不是对我哥很嫌弃的吗？怎么我哥结婚他那么大反应？”楚纤不解地问任宁远。
“如人饮水，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很多事情连当事人都不能明白，外人又怎么看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