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混乱的一天在我在家门口跟毛利兰说再见的时候宣告已经过去了大半,我不想去想刚刚的对话却还是不能自已的反复咀嚼着。难道我也应该像毛利兰拿出那样的勇气跟自己赌一把?还是想红子一样撒手一去不回头?
或许我只能做灰原哀。
交给他解药的第二天也就要过去了,想想今天早上看着身边空位发呆的自己不禁觉得好笑,早就应该想办法适应不是么?可还是会在步美询问他的去向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生怕对上她那双毫不掩饰自己的关怀的眼睛,会被感染的崩溃了矜持的底线。
而按照原计划来说,现在的他还应该没有以工藤新一的身体用耀武扬威的姿态出现在女朋友的面前耍酷的笑道:“我回来了,兰。”虽然我知道,这样的场景是三年来他拼命的理由。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也是我自己的任性所致,他被要求在万全准备之后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才能服下解药。
我换上了睡衣,嘱咐了博士不许偷吃零食后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闲散的走到地下室。打开电脑时才被空虚感包围,分明应该松口气才对,不用再熬夜工作,打字打到手软,计算算到头痛了。然而面对电脑屏幕时那样窒息的茫然却是那样无情的绷断了我头脑中最后一根弦,这几天来的矛盾和疲倦找到了落井下石的机会。终于,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泪水冲破了最后的防线,汹涌的决堤。
想见你,真的好想见你,哪怕是以死亡为代价我也不会后悔,谁叫我那一颗不争气的心,只肯为你沉沦。
我趴在冰冷的电脑桌上,抽搐着双肩紧咬着下唇不允许自己哭出声,哪怕口腔里已经有了丝丝的血腥味,那仿佛要榨干我全部水分的哭泣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征兆。胸腔处,他的名字隆隆作响,虽然一字一声都足以让我痛彻心扉。
柯南,江户川柯南啊……
“灰原!”分明的,这分明是他的声音。我的眼泪骤然而至,几秒钟的犹豫之后迅速转过头来,在未干的迷雾中我隐约看到了他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站在门口急促的喘着气,略微凌乱而狼狈的模样在此时此刻却如幻觉一般美好。
我跳下椅子向他走去,仿佛不知道自己绝望的泪水被他看见了,不在乎他是不是幻觉一样一步一步迈的小心翼翼而又决绝。而他仿佛被我吓到了一般,怔在原地却不忘急切的上下打量我一遍又一遍。终于在伸手就能碰到他的地方站住,和着未干的泪痕,我扯出一抹大概比哭泣还要令人痛苦的微笑,微颤的道一句:“啊啦,你怎么,有空会来?”
大概只是想让他忘记自己适才在他面前展露无遗的狼狈和脆弱我才用这样欲盖弥彰的方法挺直背脊,故作坚强。
而这样的坚强在我被扯进一个颤抖的怀抱的瞬间,一触即溃。想过要挣扎,想过要问他干什么,但还是让自己像一个傀儡一般瘫倒在他的怀里,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情绪波动。任凭他急切的,颤抖的却又是那样温暖的禁锢着我,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怎么会,险些出车祸呢?怎么会,这样撕心裂肺的哭泣呢?”他在我的发线中沙哑的低喃,瘦弱的手臂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一般环着我。“灰原,这样的你,会让那个发誓要保护你的我,变得很可笑。”
“所以,请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好吗?请你,有什么烦恼的事情至少要告诉我好吗?请你……”他沉吟一下,双臂更加收紧,一字一句的说道:“请你,求你,不要像小泉红子那样,一走了之,好吗?”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那般恍惚的冰冷,紧紧贴着他那被汗水和我的泪水浸湿的衬衫,扑面而来的,是炙热的冰凉。
“因为灰原对我……还有博士他们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
“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
“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稍微放开我一些,却又一手托起我的下颚迫使我接受他锐利的咄咄逼人的审视。“所以,你能留下么?不离开?”这样一句有着胁迫意味的请求,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在我们三年来第一次没有距离的空间里,绽放着危险的妖娆。
我早该知道他是有警觉的,或许在露营的那天,或许更早,故意打断我跟红子的对话是因为怕我们讨论远走高飞的宏伟大计。现在想来或许黑羽也有这样的担心,然而大概是因为不愿意相信,最终耽搁了挽留的时机。
这样的联想竟然让我哭笑不得,他莫非以为我这段时间的失常是因为去心已定的缘故才会急匆匆的赶过来语无伦次的挽留?
“傻瓜……真是,傻瓜……”我低头钻进他的怀里,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他一言不发,良久才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像哄着小孩一样,温柔的抱着我。
傻瓜,要是真是要离开就不会这样苦恼了吧?傻瓜,既然知道那个“车祸”是怎么化险为夷的怎么不陪在你那个事务所的女朋友身边?傻瓜,为什么不让我痛快的哭然后干脆的忘记你?
傻瓜,你这样的出现,这样手足无措的温柔,只会让受宠若惊的我越陷越深,这样的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但是就今天了,让我任性的在你怀里哭泣得仿佛没有未来了一样,倘若还有明天来临,请你和我一起忘记现在的一切,形同陌路。
就只有今天,让我们都不要再问自己或者是对方为什么,就只有今天而已。
这就是,我给他解药的第二天。
老天爷最慷慨的馈赠,就是永远会给你新的一天,永不懈怠。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对此心存感激。这样的例子在人世间算是屡见不鲜,就像是第二天就要回学校报到却没有做完暑假作业的学生,还有第二天就要背井离乡的那些旅途上的奋斗者们。新的一天的到来,对一些人来说,是带着喜悦的无奈。
而当我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是我空荡荡的右手时,却忘记了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迎接这源源不断的馈赠。
昨天的我虽然哭得撕心裂肺,但是毕竟不是醉酒,发生了什么事我基本上还是记得的,倘若记不得他怀抱的温暖,不记得他抱起我时的轻柔,不记得他在我抓住他的手时就选择坐回床边的体贴,现在的我,大概不会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或许昨天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梦吧,唯一真实的,是我的确曾经痛哭一夜。
“好痛啊……”我用冰凉的左手手指小心翼翼的碰触胀痛的眼睛,却依然在碰到的那一刻迅速的收回了手指。“真丢人啊,怎么就,哭成了这副德行。”我自嘲道,口气仿佛只在说着另一个人一般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