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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无话之后,反而变的多话。
花了一年的时间在消化冤魂。吃了只飞鸟后,也性格大变。
后来交了个叫天明的朋友,才知道飞鸟飞鸟的,其实也就是烤山鸡。连最后一点浪漫都没有了,他只好跟天明像平民那样坐在马车顶互砸石子。
那只手压的他好些日子都直不起胳膊。
他讨厌范增。
就砸了范增一下,然后指着天明哈哈大笑。
范增讨厌天明,认为他磨去了少羽的痛苦,也不对其多言。
逃亡路上的诸子百家各自心事,冷漠的友好着。
但少羽确真觉得自己的痛苦结束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吃了烤山鸡之后,也许是夺剑之后。
他以为世间的人都该如自己这般痛苦,苟且偷生者都该如自己般冤魂缠身。却遇见像是天明这样无知无畏者,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连月儿那样纯洁的少女都有的憎恨,为何你确没有呢。不知痛苦为何物的你的道,又是什么。
当然很久以后,他知道了那个故事。他也看到天明杀了大叔,失忆的人单纯快乐,不知道则不悲伤。那之后他失去了一个简单快乐的朋友。
世间再也没有人能像他那样磨去我的痛苦了,他难过着。
只是那个时候,巨子拍拍他的肩说,你别这样了!我们这些当老大的!怎么可能会没有痛苦呢!
他两坐在秦地遗址边,脚下是一摊破败的池水。少羽双手伸进水中捧起水来伸到天明眼前,天明一愣,问道,怎么了?少羽笑道:“送给你。”
那手中水面映出天边明月。
天明一时感伤,大哭起来。
少羽被吓的一个闪失,水渍也都溅到了他两身上。
这么多年了。雪女死了,小高死了,大叔也死了。回忆起了秦王的爱,丽姬的苦,知道了一个英雄的亡父。天明说:“你不是说自己冤魂缠身么,我想我也差不多。”
少羽回道:“那还想念咸阳宫么。”
“早就不记得了。”
“也好。”少羽甩掉手中的水渍,“前两天被我烧了。”
天明笑了笑,抹掉脸上的泪:“我的冤魂大概被关在了咸阳宫里,难怪最近好似回到我的身上。”
少羽忽然伸出手,犹如被范增附体那般,搭住他的肩膀,说道:“守住你的道。”
天明不解的望着他。
“我说侠道。”
天明笑着回道:“昨天见到三师公,他叫我替他骂你一顿,内容复杂的不得了,不过今天看到你的脸又全忘了。”
少羽也笑起来:“那就算了,风水易传,楚亡秦必有人亡我,算计的人生那么苦,我现在只想自在的活。 ”
我已还了我的道,不想再受人摆布了。
之后他遣散范增,终于能直起了那条胳膊。
天明说:“当年小高支持我当巨子,因为他以为墨家的未来将取决于他们的巨子是怎样一个人,但他发现并非如此,他发现,墨家的未来将取决于他们如何去摆布那个叫做巨子的人。”
少羽大笑:“当年的你与六大统领简直是天差地别,就如同如今的我之于张良韩信,若我也像你一样当了他们的老大,只怕是灵魂也得被留在咸阳宫了。”
天明说:“反之如果嬴政不死,我们大概也动不秦国半步吧。”
“说到底,我们还是输给了嬴政呢。”少羽托住下巴。
他不是忠臣的玩偶,我也无法真的取而代之。
人生数十载,若是不能曲折向前,痛过伤过,又怎能称之为活着呢。
反而是为王者容不得这一两点的闪失,只好左顾右盼,将责任推卸于旁人。
而当年我并没有选择王道,只是走过去看了看雕像脚下的字,后路就这样断开了。
“好想再选一次。”少羽忽然说道,“来生我们再一起选一次好了,我的道,我也会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