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若有若无的马蹄声在空山涧回响,林间暗影摇动,如鬼魅飘忽扑朔,山风里却带了些腥气。不远处云山森森而立,山势险恶竟是三面悬崖,下面激流汹涌,风声劲烈,竟已是绝境,陡直的山壁上却伏着两个人。
撕成长条的外袍紧紧将两人系在一起,“搂紧我,不许叫!” 也不知是否逃亡所致,声音微有些沙哑低沉,看此人宽肩长腿,一双清亮凤眸却是参差短发,不是李成浩又是谁。而他背上那人残破的白衣,乌黑的发丝散开如墨一般,单薄纤细的少年身量,却是一副面白如纸,唇色青紫的模样,秀丽的眉下一双冰石般的眼透出些悲凉阴寒之意,而不断轻颤的身体以及要紧的牙关显示出少年此刻并不轻松。
此刻两人身处半空中犹为不好着力,若非李成浩用钩索绕于绝壁上横生石中缝隙的碗口粗细的树木,只怕两人都得坠落崖下,此处山体内凹十分陡险,李成浩右手五指使力抓向崖壁,那坚逾金石的崖石竟也被抓出不浅的指痕,只是石上也留下了淡淡的血痕。还好此处极为隐蔽,从崖上望去看不到分毫,李成浩心中微微安定,身后少年并未出声,但从紧紧抱着他腰身的手判断此人神智尚为清醒。
伏于崖壁的李成浩也不禁无奈感慨世事变幻莫测,原本想要乘船入元,不料却撞破了几个倭寇密谋之事,自忧心王祺安危后便不免多留了份心思,暗中追踪几日终于摸清了这些人竟是被雇佣来刺杀一个少年。原本不想插手此事的李成浩却在看到那少年面目后惊疑不定,虽也知天下不可能有如此奇巧之事却也不能放任他就此死去,出手之后却发现不知这少年得罪了何种人物,竟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一番缠斗下来李成浩不得不施计假装坠崖以摆脱这些嗜血之徒。
“…你为什么要这样…搏命救我?”少年虚弱的语气有些迟疑,却还是决意问道。
李成浩一面听着上面的动静一面低声道:“想知道答案就努力活下来,我是不会给死人解释的…”
头顶上马蹄急踏,正如李成浩所料,看到崖边像是惊慌中坠崖被挂下来残落的衣料后,追杀的人皆以两人必是走投无路之际过于惊慌而不慎坠下悬崖了,崖下乱石嵯峨,江水湍急,便是身手再好也难以逃出生天,嘈杂的争论中终于一个头目喝止众人,只听马蹄声渐渐消失,两人缓缓呼出口长气。
现在得想办法爬上去了,李成浩慢慢倾斜身体,踩住崖壁岩石缝隙往上移动,不料才爬上半身高,马蹄声竟去而复返。
“二弟,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出来吧!”如春风拂面般宠溺的口气却激起背后少年一阵格格颤抖。“你一向最听我的话了,怎么才分别几日连大哥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
那青年诱哄一番,仍不见周围有动静,他沉吟一下往山崖下望去,云气略散后借着月光的清辉只见山势极为陡峭,莫说藏身,想要爬下去都难。
他眉头略皱,又施一计,李成浩两人只听上面一阵推推搡搡夹杂着少女呵斥抵抗的声音,李成浩直觉得自己身后少年呼吸骤停,身体一僵。
青年不知做了什么,那少女极为愤慨道:“大少爷,二少从来待你不薄,你虽为庶子,吃穿用度和二少无一不同,当初大娘去世,也是二少恳请老爷正礼以待,你这样勾结外人谋害二少,不怕报应吗?”
气急竟啐了一口。
那人却纵声笑道:“报应?!呵呵,若是苍天有眼,早在娘亲被那**毒害之时便该报应!”停顿一下,颇为戏谑道:“你口口声声说你那二少如何慈悲手段,又怎么知道他如何虚伪做作,恐怕你还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二少是一个变态吧,哈哈,一个对着男人发情的变态…”
李成浩听到此处不禁一惊,未料到两人竟有如此一番纠葛,只怕背上的少年对这庶出的大哥还有几分心思,不然也不可能…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在后颈,淡淡的血腥气…
少年心下煎熬不堪,竟无意中咬破了嘴唇而不自觉。
那少女却依旧不服气一般:“你胡说,二少才不是…呜呜…”一阵挣扎之后,竟是被堵住了口,李成浩心下一动,却又听那青年冷哼道:“二弟,你真忍心看着你亲近的丫头就此丧命?你若再不出来,可别怪我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