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里面还有一些盘缠,收好了别丢了。”
“师父,我们不想离开您。”
一龙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傻孩子,学了一身本事不下山去成名成角,不就都浪费了。”
“嗯,师父,我跟二奎说好了,等我们成名成角了,再回来照顾你。”
“呵呵……”余胜英笑着摸了摸一龙的头。“一龙,你是师哥,要多照顾二奎。他命已经够苦得了,别再让他受罪了。”
“嗯。”
一龙重重的点了点头。
“今晚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看到一龙抱着包袱离开了,余胜英叹了一口气。
“是时候了……”
(十)
兄弟俩第二天一大早就背着收拾好行李去跟余胜英告别。
“师父,我们要走了。”
“一龙,二奎,下山之前,我有三件事要嘱咐你们。”
看到他们点了点头,余胜英继续说了下去。
“第一,不要练下三滥的功夫,你们是‘武生泰斗’的徒弟,要光明磊落;
第二,不要跟花旦苟且,这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
第三,不要跟武生比武,武生一旦撅了枪,就什么都没了!”
“师父……”
一龙和二奎跪下了,一齐给余胜英磕头。两个人的眼眶都是红的,眼泪在里面打转。余胜英看着也觉得鼻子发酸,他站起来转过了身,不去看兄弟俩。
“你们兄弟俩能遇见,那是缘分。要是能一直在一起那最好,不能在一起,也要相互帮持。”
“是,师父……”
“你们走吧!”
“师父,我们不在身边,您多保重!”
“师父多保重,注意身体!”
“你们快走!”
一龙和二奎又磕了个头,才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个住了很多年的家。
“师哥……”
已经走了老远了,二奎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二奎?”
“我……我总觉得师父有些不对劲,我想回去看看。”
看着二奎不安的样子,一龙也觉得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走,咱回去看看。”
可是两个人刚回过头,就看到在半山腰上的宅子正熊熊燃烧着,不断冒出黑烟。
“师父!”
余胜英刚才说过的话一下子在兄弟俩脑中回响了起来。
“武生一旦撅了枪,就什么都没了!”
也许对余胜英来说,撅了枪之后大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之所以活到今天,就是为了把自己的一身技艺传给一龙和二奎。如今一龙和二奎已经出师下山,余胜英的心愿也就了了,一把大火点起来,什么都结束了。
人干干净净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后也干干净净离开这个世界。有一龙和二奎把余派武生传承下去,一切就都够了。
火势很大,房子很快就烧得塌掉了。一龙和二奎知道,现在回去也已经迟了。他们俩就只能含着热泪跪倒在地,对着着火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我一定给你把那块匾夺回来!”
一龙握紧了拳头,狠狠的发誓。他知道那块匾是摄政王赐得,而二奎跟摄政王有仇,所以他只说了自己。
“师哥。”二奎握住了一龙的手。“我们一起去把匾夺回来。”
“二奎!”一龙也紧紧的握住了二奎的手。“我们一起去,一起去把师父的匾夺回来!”
“嗯!”
两只紧紧相握的手,昭显了两人的决心。
经历了漫长的序幕,真正的故事终于要开场了。
“师哥,咱们直接去上海吗?”
兄弟两个人背着行李走在山道上,一边走一边闲聊。
“嗯。那个岳江天不是说过吗,等我们练好了本事就去上海找他。”
“我记得他说自己是在上海的丹桂大舞台挂牌。”
“那我们就去那个丹桂大舞台找他。”
一龙伸出手指了指,好像岳江天的脸就在眼前一般。
“师哥……”
二奎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二奎?”
一龙也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师哥,我想先回北京城看看,我……我父母还有亲戚的牌位还在那里。”
“二奎,”一龙伸手拍了拍二奎的后背。“我陪你去。”
早在余胜英从法场救走二奎的第二天,他就托人打听能不能收了孟家人的尸骨。可是摄政王下了死命令,不准收尸,不准立碑,全部拉到荒郊野外埋了。无奈之下,余胜英只好找人偷偷做了牌位,在戏院的一间小黑屋里摆上了,让二奎可以凭吊亲人。
但是在余胜英撅枪之后要离开北京的时候,小小的二奎说不想让父母再背井离乡,想让他们留在北京。于是余胜英就找了个可靠的人家,把孟家的灵堂设在了那里。等到二奎想要带走的时候就可以去拿走。
因为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一龙和二奎找到这户人家花了不少时间。但是清朝已经灭亡,摄政王也已经死了,那户人家也没有多问就带二奎去了摆牌位的地方。要是搁以前,看到两个不认识的大小伙子上门问孟家的牌位,恐怕那户人家死都不会承认的。
“你们都长大了,当年跟着余老板来得时候还都是小孩子。”那家的主人打量着一龙和二奎,笑了起来。“现在都长成英俊小伙子了。余老板还好吗?”
“我师父他……”提起余胜英,一龙和二奎的眼神都黯淡了下去。“他已经不在了。”
“哦……”那个人摇了摇头。“余老板是个好人啊,好人总是不长命。那现在你们俩怎么打算的?”
“我们打算去上海。”一龙也不隐瞒,照直说了。“我们要把师父的匾夺回来。”
“那这些牌位?”
“我会一起带走。”二奎很平静的说道。“我不想再跟家人分开了。”
主人家拍了拍二奎的肩膀,什么也没再说。临走的时候,一龙拿出钱来给他,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要。
“余老板帮过我,就这么点事我不能要你的钱。”
无奈之下,一龙和二奎只能拼命的感谢人家。
亲人的牌位都在身边,二奎觉得很安心,微微笑了起来。看到他笑,一龙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二奎,反正还有时间,咱俩在北京城逛逛吧。”
“我听师哥得。”
“那就走着!”
今天的太阳很好,眼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