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南山有吴姓号友笙者,喜谈史,每与人论,动辄言及公侯卿相、援引偏门檐角之料,以彰露其才。会有大疫,吴生避疫家中,闲时遂重读前四史,不觉繁复拗杂,能记者止十四五,若稍离心神,更得懵然。忽一青衣童子经由户前,驻足道:“先生爱读史?”吴见其瞳目浑黑,手足纤弱,虽年岁五六,言语中竟无甚畏敬,心下起异。童子见友笙不答,长鞠言道:“不才冒失惊扰,还望恕罪。今日前来实是承人之托,有事相嘱,还望先生切莫推脱。”吴生复疑“你我素昧,不知所言何事?”童子答曰:“在下礼云子,吾友乌角先生久罹眼疾,于前月故逝,榻前特嘱我寻一良人以了心愿。”吴回道:“良人不敢当,不知先生有何训示?晚辈自当尽力。”童子道:“故人临去时曾与我演数兴衰及世家功臣旧事,望先生不辞神形之劳,纂编刊修成册。”吴大骇:“晚辈才疏学浅,万难直此大任。”那童子又道“先生未明原委,似那经纶满腹,迁、固之才者必不屑此野稗小料,若付诸乡野粗鄙,狂生腐儒,恐不尽竭心力,伤妨挚爱之托,故非先生不可当也。”
吴固辞曰:“虽然,友笙目不及十丈,耳不辨寓室,敢作史立言,比贤圣乎?”
“先生所著不传世,不授受,不入藏阁,惟遂既长者身后事尔。”
“虽然,方国家姓之间,繁密者如蚁聚,错糅者如绳麻,友笙驽笨,岂可理乎?”
“先生勿惊,小邦之史,地狭而民稀,事迹堪堪可数,非比秦汉唐宋之无涯烟海。”
“虽然,史家文字,翰藻苑珠,连属之功非朝夕可成,友笙才疏知薄,搜刮而下者恐难卒读。”“先生不若借循前人精妙章句,一则名讳不同,二则物事更变,三则沧海桑田,先生不为立德树言,又有何人罪之耶?”
于是礼云子口述,友笙手记。起初时时停顿,纸上尚可晰分人事,后竟越发说的快,友笙誊录不及,头脑也渐混沉,委实难继,口中呼喊:“且住,且住!”怎料得霎时清醒,但见枢外空空,原是南柯一梦。然礼云子言论,脑中历历,竟不失一字,方知际会,所谓心游无穷,反在通达是也。
南山有吴姓号友笙者,喜谈史,每与人论,动辄言及公侯卿相、援引偏门檐角之料,以彰露其才。会有大疫,吴生避疫家中,闲时遂重读前四史,不觉繁复拗杂,能记者止十四五,若稍离心神,更得懵然。忽一青衣童子经由户前,驻足道:“先生爱读史?”吴见其瞳目浑黑,手足纤弱,虽年岁五六,言语中竟无甚畏敬,心下起异。童子见友笙不答,长鞠言道:“不才冒失惊扰,还望恕罪。今日前来实是承人之托,有事相嘱,还望先生切莫推脱。”吴生复疑“你我素昧,不知所言何事?”童子答曰:“在下礼云子,吾友乌角先生久罹眼疾,于前月故逝,榻前特嘱我寻一良人以了心愿。”吴回道:“良人不敢当,不知先生有何训示?晚辈自当尽力。”童子道:“故人临去时曾与我演数兴衰及世家功臣旧事,望先生不辞神形之劳,纂编刊修成册。”吴大骇:“晚辈才疏学浅,万难直此大任。”那童子又道“先生未明原委,似那经纶满腹,迁、固之才者必不屑此野稗小料,若付诸乡野粗鄙,狂生腐儒,恐不尽竭心力,伤妨挚爱之托,故非先生不可当也。”
吴固辞曰:“虽然,友笙目不及十丈,耳不辨寓室,敢作史立言,比贤圣乎?”
“先生所著不传世,不授受,不入藏阁,惟遂既长者身后事尔。”
“虽然,方国家姓之间,繁密者如蚁聚,错糅者如绳麻,友笙驽笨,岂可理乎?”
“先生勿惊,小邦之史,地狭而民稀,事迹堪堪可数,非比秦汉唐宋之无涯烟海。”
“虽然,史家文字,翰藻苑珠,连属之功非朝夕可成,友笙才疏知薄,搜刮而下者恐难卒读。”“先生不若借循前人精妙章句,一则名讳不同,二则物事更变,三则沧海桑田,先生不为立德树言,又有何人罪之耶?”
于是礼云子口述,友笙手记。起初时时停顿,纸上尚可晰分人事,后竟越发说的快,友笙誊录不及,头脑也渐混沉,委实难继,口中呼喊:“且住,且住!”怎料得霎时清醒,但见枢外空空,原是南柯一梦。然礼云子言论,脑中历历,竟不失一字,方知际会,所谓心游无穷,反在通达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