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心得〕
演员一定要精神分裂才行。
“有没有导演不准你发表意见的?”我问。“不论哪个导演都希望你说一些话的,但《难兄难弟》拍得很急,剧本只有一页纸,下一句对白是什么都不知道,导演叫我做什么便做什么,很紧张。没剧本。你怎么设计,如何说对白?跟吴镇宇一起拍《难兄难弟》,我很感谢他。他很有修养,每一场戏他都要先沟通好才让开机。”
“起初在无线拍戏是有剧本的,这几年才没有,训练到我们即场自演。”但嘉良语重心长地说:“这对新人绝对不是好事,没有剧本也得问导演怎么办才行。我都试过让分场骗到了,原来戏却不是分场那样的,那惟有自己解决。我对观众是要负责任的,我必须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先生贵性》其实我是相当喜欢的,虽然扮起女人来像泰国人妖,但我不会歧视别人的性取向,我能理解的。”跟着我们聊了一番男同志女同志的事儿,演员总愿意对各种人物多了解一点的。
“演员一定要精神分裂才行。”嘉良说,“不是在不同的戏里精神分裂,而是你既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要自然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知道对白,但又要当自己不知道对白。演戏是要有天分的,像笑剧的时间拿捏,那是学不来的。特别是现场演出,你要懂得如何去感觉所有事情、环境和对手。如果你的时间对而对方不对,那便惟有迁就他,把分数降低了。不仅笑剧,所有戏都是这样的,如果个个都是你便不需要有你了。”
“其实,那的确能够训练你遇到困难的对手时怎么去做好点,那是可以的。不过要将自己放下身段,不要主观地去讨厌一个演员。传言中某人不行,可能接触过后觉得他并不那么差劲。别主观地去判一个人死刑,你得设法把他同化。何况你未必完全是对的,演戏要沟通,一定不可以互相猜忌,不然戏一定垮掉。” 外界评价〕
我辗转听说发哥赞我《创世纪》演得很好,我好开心。
“演戏要沟通的还包括灯光师、摄影师,那都会影响我的心情的,但后来我都不管那么多了。在片厂之外,周刊乱写什么我都不能气恼太多了。你会发觉很多电影人说话很小心,懂得在什么场合时间讲什么话,如今的娱乐杂志太不像话了。”
嘉良忠角奸角悲剧喜剧时装古装什么都演过,很好奇平日稳重的他如何演奸角。“演奸角我不会当他是奸人,他相信他自己是对的,但做了却伤害了别人。那是有阶段之分的,到了某一阶段,他知道不对的,但已经回头无路了。例如《天地男儿》角色设计得好,他不想奸的,他奸是为了兄长(郑少秋)才要杀人。发哥说过:‘要是剧本不好,你会飞都没有用的。’”
“我辗转听说发哥赞我《创世纪》演得很好,我好开心。他说《创世纪》的角色很难演,我是觉得难演的。那角色是性情很火爆的,但我本人并不怎么火爆。剧里要经历很多过程,郭晋安让陈锦鸿陷害,我是知道的,但却不可以让他知道。二十集的过程,我痛苦足二十集。演员的心路历程有很多痛苦的,演员到底是不是拿一颗心去演戏,观众能看得出来的。
〔人生智慧问答〕
何谓“问心无愧”和“怀才不遇”?
嘉良说做人要问心无愧,问他何谓问心无愧?他说:“一,你自己有没有努力过尽力过你自己知道。二,不要伤害人。三,兴奋时话会说大了,自己要有控制。”
嘉良曾到泰国芭堤雅登台,亦曾到美国拉斯维加斯登台,唱十多首歌,登台他常会选歌,在飞机上狂背歌词。“在现场彩排很重要,跟当地的一切要有关联感,要亲切。观众热闹和沉静都不要紧,反正人家买票是来看你的,欣赏的表达方法不同而已。”
我问嘉良:“有没有人会怀才不遇的?”他答道:“我不相信怀才不遇这回事。我相信如果你真的有才华,一定会有人欣赏你的。各行各业都一样。如果你整天想着‘怀才不遇’这四个字,你本身根本就有问题。别那么负面。这个人不欣赏你而已,但有别人欣赏你啊。”
他想了想:“也许是自己分量没够吧,初时我都会问,为什么‘四大天王’那么红?也许他们能做到的我做不到,也许他们有些条件是我没有的。”
嘉良演过不少复杂的角色,那么简单的角色呢?他说:“你道他简单,可知最简单最无事可做的角色是最难演的?”
他说得都对,怀才必遇的,不过有时要等。相对于港产最大的一颗星周润发,嘉良在无线堪称是平步青云的了。
周润发在无线很早便成名,直至演让他声名大噪的《上海滩》时他才26岁,然而收入却是少得可怜。因为合约问题,无线又拉又锁地要告他,他跑到加拿大住在老友林岭东导演那儿避难,结果还不是有才必遇,光芒四射。
有一回我说,周润发你影途坎坷。他不以为然地说:“坎坷对我来说不算一回事。”嘉良在无线顺境惯了,应该得发哥这句话。
行走江湖那么多年,发仔(他仍是喜欢旧同事叫他做发仔的)做人已经收放自如了。前些时发仔说《满城尽带黄金甲》在京试映当然满座啦,都是自己人去看的嘛。香港人爱开玩笑,这话在港真的不算一回事,内地一位投资者却大为光火。这是社会环境不同的缘故,其实无啥大事。
曾志伟天天都开罪人的了,其实亦无啥大事。被嘲、自嘲、顽皮一下生活轻松点。
港人说话常常中英文夹杂,罗嘉良亦如是。每篇访问都考我的翻译功夫:怎么把粤语和英语全部翻译成白话文。
演艺圈子轮流转,当年留在无线最久的“五虎”之一的黄日华终于出去了,但出去从商十多年的三哥苗侨伟却回到无线了,戏瘾是难忍的。
罗嘉良说希望永远在人间,好得很。我们今天所做的事其实都是为了明天。明天代表希望,明年代表更大的希望。希望不必然代表更多,有时是代表更少,更多的路途,更少的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