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白诅全面爆发后的第四年。
连日的阴雨淅淅沥沥地缓下来，天依然没有放晴的迹象，晦暗的乌云像个锅盖，把一众浑浊污秽与腐败封死在这座废墟中。
暗巷里躲了几天雨水的流浪汉探出头，雨势渐停让他能看到稍远的地方。被方才远处隐约轰鸣声惊动的显然不止他一个人，很多脑袋从各个巷子里陆续伸出来。流浪汉在几年间目睹了这个群体的逐渐壮大，越来越多的人卖掉房产，卷一席铺盖，搬到暗巷与桥洞中。
流浪者们看向同一个方向——曾经江户的象征，如今只剩下一半残躯的宇宙终端站。轰鸣声逐渐变大，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艘飞船从残破的发射口跌跌撞撞起飞，驶向仍有希望的苍茫宇宙。
“又一个攒够钱的家伙。”有人说了一句。
飞船升空的场景在灾祸刚爆发时最为壮观，密如蝗虫的飞船争先恐后从发射口挤出，成批消失在天空中。而随着灾情全面失控，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颗星球已被宇宙社会彻底放弃，暴乱便开始了。
宇宙终端站在灾情爆发的第二年被炸毁。据猜测是某个无法负担飞船的极端分子所为，希望把剩下的人都留在地球上。这之后不久，一只穿行在宇宙间的商队前来修缮，却也只能勉强修好发射区域，终端站便拖着半个躯壳继续立在城市中央。
好歹留了点希望。
公共飞船早已无人运营，剩下的人只能变卖房产，有朝一日如果能活着攒够钱，便能从黑市上购买小型飞船离开这个荒废的星球。
飞船在众多流浪者艳羡的目光中升上半空，即将全功率加速。
众人忽然齐声惊呼——这条街离终端站并不远，他们即使从地面也能看到一条细细的钢索陡然冲上天空，恶毒地缠上了飞船尾部的加速器。飞船在空中静止了一瞬，随后令人心惊地剧烈抖动起来。
“要掉下来了！”飞船像回应这声尖叫一样直直坠落下去。
一个黑影凭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他从终端站外侧的一个露台上腾空跃起，在半路转身伸长手臂，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弧线疾速砍下，钢索被悍然斩断成两截。
与此同时，一个庞大的白色物体从终端站另一端飞奔而来，它背上的白袍少女身姿曼妙，一跃而起至依然未停止下落的飞船后方。少女手中雨伞准确探入加速器之中，雨伞顶端喷出的火焰点燃了加速器中的助燃剂，飞船冒出一股青烟后跌跌撞撞重新上升，片刻后猛然向前一冲，消失在天际。
“是……万事屋？”有人回过神来。
“好像是。”
“两个万事屋。”旁边的人纠正道。
“对，对，两人好像有冲突，连解决麻烦时碰上也互不理睬，大概天生八字不合。”危机解除，众人立刻开始聊天。
“谁说的。”第一个人反对：“我以前住在歌舞伎町的时候他们可亲近的很。”他回忆了一下，又说：“当时只有一个万事屋，老板叫阿银。”
“哦，万事屋阿银。”旁边人恍然大悟：“不止歌舞伎町，我们也听说过。说起来很久没见过了，初期就坐飞船走了吗？”
“好像是死了。”
众人安静了一会，片刻后有人说：“可惜，据说是个很厉害的人。”
“我看现在这两个万事屋就挺厉害。”
有人叹了口气：“再厉害也不能让白诅消失，是不是？”
空气随着令人生畏的两个字沉重起来，没有人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流浪者们纷纷缩回头去，整理未被雨水侵袭的，为数不多的家当。
志村新八稳稳落在终端站六层的平台上，黑色皮靴上一尘不染。他把手中木刀收回腰边，整了整一袭黑衣，让袖口和领边暗红的描边显露出来。他几天前在一伙帮派手中救出流浪小孩时肩部受了些轻伤，本没有大碍，只是刚才的动作牵扯了伤口，有些血丝渗出来。
但新八没有大惊小怪。他觉得如果是那个人，就一定不会大惊小怪。
他顺着楼梯走下终端站，一出门就看到了少女和大狗。神乐表情比平日看到他时还要不善，他稍作观察便知道了缘由。少女白色衣袍低端的云纹上，被方才加速器的尾气熏出了一小片污痕。
神乐冷冷地看了一眼他肩上的血迹：“本事不到家就别来掺和，我一个人保护这里足够了。”
俨然一副单枪匹马的守护者架势，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我又不是今天受的伤。你一个人足够我刚才是在干嘛？何况你也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只狗呢。
新八心里有很多话呼之欲出，但他忍住了。无用的废话不属于现在的他，连同年少的青涩，被护在身后的安稳时光，一起被他抛在了过去，埋葬在了一座刻着坂田银时的墓碑下。
起初并非刻意模仿，只是他们太想把万事屋留下来，便不知不觉变成了那个人的样子。
新八没有接话，只握紧了腰间的木刀刀柄，迈开步子。
“回去处理一下，别死了。”神乐冷冷道。
“嗯。”
他们擦肩而过，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新年前夕，真选组和攘夷志士决定共同摆一个庆祝宴。
土方看着近藤兴致冲冲的样子便没提出异议。新年总是要庆祝的，即使在攘夷战争最惨烈的几年也一样——毕竟环境越艰难，多活过一年就越值得庆祝，江户人民的乐观可见一斑。
近藤邀请新八在土方意料之中，只是当桂小太郎提出要邀请神乐时，他不由眉心一跳。
“她是队长，自然要邀请的。”桂说。
土方懒得去问队长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这两人现在关系剑拔弩张，却也绝对做不出阻拦邀请神乐的事，毕竟那丫头在偌大星球举目无亲，还曾经一口一个十四地叫他。
何况她顶着万事屋的名号，这一点就足够了。
土方起身走到屋外，靠着廊柱点了根烟，决定事先准备几个解决两人争斗的方案。他现在烟抽得格外狠，连近藤都忍不住警告他不想早死就少抽，却是半句没入他的耳。一根烟迅速燃尽，第二根紧接着被点燃，尼古丁的刺激让他思维有一瞬间的飘忽不定。
与神乐和新八不同，他最后一次见到银时是在他失踪两天前的清晨。那天之前同往常无数次一样，真选组在任务中遇到碰巧被牵连进去的万事屋，于是不情不愿地并肩作战，还有些不可避免的负伤和互相救援。
不同的是银时屈尊纡贵地留在真选组屯所照顾了他一晚，土方缠着绷带仍不死心地动手动脚，占了点有限的便宜，银时居然也没揍他。土方第二天早上心情大好，用尚能活动的手点了支烟，叼在嘴里看旁边的人。
那段时间他没事就爱看一眼银时，能下饭似的。
银时劈手把烟从他嘴里夺了，按熄在桌上：“好不容易救了你这条小命，一点不珍惜阿银的劳动成果么？”
土方有些惊讶：“以前没见你管这个。”
“我刚救了你，”银时说的挺有理：“这玩意要是再杀了你，我觉得亏。”
土方想笑：“救了我一次，我的命就成你的了？”
银时睁着一双没睡醒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似的站起身伸了伸腰，抄起一旁的木刀走到门口，在清晨的阳光下背对他挥了挥手，也没回一下头：
“我走了。”他说。
这就是土方最后一次看到银时。
很久之后，土方才终于承认一个事实，那个**是来告别的。而世上总有两种人，对于他人留下的愿望，体贴善良之人会竭力达成并贯彻始终，无良自私之人自然会将其抛在脑后，鬼副长自认不是前者。
他变本加厉地抽烟，鼻腔中充满尼古丁的味道，心中便升起扭曲的快感，他想：银时，你想得美，我偏不如你的意。
他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那个天然卷回来后，看到烟雾缭绕中的他时暴跳的样子，然后他就能把烟盒扔在那张可恶的脸上，说句老子乐意，你不在就管不着。每思及此刻，眼前的江户就会重新变得可以忍受一点。
土方准备好的劝架方案最终并没有派上用场。神乐和新八分别坐在真选组和攘夷志士的桌前，互不理睬，倒也相安无事。没有人再以未成年为由阻止两人喝酒，酒过三巡，便有人不怕事地提议应当给两个年轻人单独一席。
新八和神乐本来反对得厉害，那人说了句万事屋理应独占一席，两人想了想，竟然也同意了。
两人目不相交一声不吭地坐下，自顾自地喝眼前的酒，腰杆都挺得笔直，浑身散发出冷硬的味道。
“这两年多亏了你们，”旁边人试图打破沉默：“很多人说万事屋成了江户的保护者。”
“哪有这么夸张。”新八语气没什么起伏。
并不是特别夸张，土方坐在稍远的位置上想。几年来他一直派几个组员暗中跟在神乐和新八身边，虽然对两人的战斗力很有信心，奈何两个万事屋将前任老板打架不要命的劲头学了十成十，实在无法让人放心。
土方喝了一杯酒，想起上个月肩膀受伤的新八便有些惊魂未定。即便只是轻伤，万一银时正好回来看到那副场面，绝对饶不了他。赌气抽烟是他自己乐意，这两个小祖宗要是有什么不测，他这辈子都别想跟**天然卷重归于好。
连受伤的地方都和你如出一辙，土方想，做的什么好榜样。
“十，九，八，七……”
酒精让土方有些迟钝，听到倒计时被无数醉醺醺的声音念出来才发现年关将近。土方扫视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屋子，真选组和攘夷志士已经开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只有屋子远处背对窗户的两个身影，依然笔直地坐着，半点不放松。
新年钟声响起，窗外炸起一朵单薄的烟花。土方透过浓浓酒意看着被烟花短暂照亮的两个人影，模糊了面目，黑色衣衫和白色衣袍渐渐融为一体，勾勒出一个身形。
土方知道他是谁。不在战场上，不在保护谁，没有刀尖上的杀气，只有一双熟悉的懒散眼眸，天然卷一如往常胡乱翘起，为找他蹭一顿甜食处心积虑，喝醉酒便倒在他肩上不管不顾，一开口总能把他气得方寸尽失。
连戒烟都说得如同精打细算的要挟，大概只有那个人。
看着他大笑的时候，发尖都会抖动起来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人。
土方灌下去一杯酒，说了句话。房间太吵，他的声音太低，便只传到了身边的冲田和近藤耳中。
他说：“你们啊，一点不像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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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时下一篇出场
白诅全面爆发后的第四年。
连日的阴雨淅淅沥沥地缓下来，天依然没有放晴的迹象，晦暗的乌云像个锅盖，把一众浑浊污秽与腐败封死在这座废墟中。
暗巷里躲了几天雨水的流浪汉探出头，雨势渐停让他能看到稍远的地方。被方才远处隐约轰鸣声惊动的显然不止他一个人，很多脑袋从各个巷子里陆续伸出来。流浪汉在几年间目睹了这个群体的逐渐壮大，越来越多的人卖掉房产，卷一席铺盖，搬到暗巷与桥洞中。
流浪者们看向同一个方向——曾经江户的象征，如今只剩下一半残躯的宇宙终端站。轰鸣声逐渐变大，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艘飞船从残破的发射口跌跌撞撞起飞，驶向仍有希望的苍茫宇宙。
“又一个攒够钱的家伙。”有人说了一句。
飞船升空的场景在灾祸刚爆发时最为壮观，密如蝗虫的飞船争先恐后从发射口挤出，成批消失在天空中。而随着灾情全面失控，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颗星球已被宇宙社会彻底放弃，暴乱便开始了。
宇宙终端站在灾情爆发的第二年被炸毁。据猜测是某个无法负担飞船的极端分子所为，希望把剩下的人都留在地球上。这之后不久，一只穿行在宇宙间的商队前来修缮，却也只能勉强修好发射区域，终端站便拖着半个躯壳继续立在城市中央。
好歹留了点希望。
公共飞船早已无人运营，剩下的人只能变卖房产，有朝一日如果能活着攒够钱，便能从黑市上购买小型飞船离开这个荒废的星球。
飞船在众多流浪者艳羡的目光中升上半空，即将全功率加速。
众人忽然齐声惊呼——这条街离终端站并不远，他们即使从地面也能看到一条细细的钢索陡然冲上天空，恶毒地缠上了飞船尾部的加速器。飞船在空中静止了一瞬，随后令人心惊地剧烈抖动起来。
“要掉下来了！”飞船像回应这声尖叫一样直直坠落下去。
一个黑影凭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他从终端站外侧的一个露台上腾空跃起，在半路转身伸长手臂，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弧线疾速砍下，钢索被悍然斩断成两截。
与此同时，一个庞大的白色物体从终端站另一端飞奔而来，它背上的白袍少女身姿曼妙，一跃而起至依然未停止下落的飞船后方。少女手中雨伞准确探入加速器之中，雨伞顶端喷出的火焰点燃了加速器中的助燃剂，飞船冒出一股青烟后跌跌撞撞重新上升，片刻后猛然向前一冲，消失在天际。
“是……万事屋？”有人回过神来。
“好像是。”
“两个万事屋。”旁边的人纠正道。
“对，对，两人好像有冲突，连解决麻烦时碰上也互不理睬，大概天生八字不合。”危机解除，众人立刻开始聊天。
“谁说的。”第一个人反对：“我以前住在歌舞伎町的时候他们可亲近的很。”他回忆了一下，又说：“当时只有一个万事屋，老板叫阿银。”
“哦，万事屋阿银。”旁边人恍然大悟：“不止歌舞伎町，我们也听说过。说起来很久没见过了，初期就坐飞船走了吗？”
“好像是死了。”
众人安静了一会，片刻后有人说：“可惜，据说是个很厉害的人。”
“我看现在这两个万事屋就挺厉害。”
有人叹了口气：“再厉害也不能让白诅消失，是不是？”
空气随着令人生畏的两个字沉重起来，没有人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流浪者们纷纷缩回头去，整理未被雨水侵袭的，为数不多的家当。
志村新八稳稳落在终端站六层的平台上，黑色皮靴上一尘不染。他把手中木刀收回腰边，整了整一袭黑衣，让袖口和领边暗红的描边显露出来。他几天前在一伙帮派手中救出流浪小孩时肩部受了些轻伤，本没有大碍，只是刚才的动作牵扯了伤口，有些血丝渗出来。
但新八没有大惊小怪。他觉得如果是那个人，就一定不会大惊小怪。
他顺着楼梯走下终端站，一出门就看到了少女和大狗。神乐表情比平日看到他时还要不善，他稍作观察便知道了缘由。少女白色衣袍低端的云纹上，被方才加速器的尾气熏出了一小片污痕。
神乐冷冷地看了一眼他肩上的血迹：“本事不到家就别来掺和，我一个人保护这里足够了。”
俨然一副单枪匹马的守护者架势，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我又不是今天受的伤。你一个人足够我刚才是在干嘛？何况你也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只狗呢。
新八心里有很多话呼之欲出，但他忍住了。无用的废话不属于现在的他，连同年少的青涩，被护在身后的安稳时光，一起被他抛在了过去，埋葬在了一座刻着坂田银时的墓碑下。
起初并非刻意模仿，只是他们太想把万事屋留下来，便不知不觉变成了那个人的样子。
新八没有接话，只握紧了腰间的木刀刀柄，迈开步子。
“回去处理一下，别死了。”神乐冷冷道。
“嗯。”
他们擦肩而过，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新年前夕，真选组和攘夷志士决定共同摆一个庆祝宴。
土方看着近藤兴致冲冲的样子便没提出异议。新年总是要庆祝的，即使在攘夷战争最惨烈的几年也一样——毕竟环境越艰难，多活过一年就越值得庆祝，江户人民的乐观可见一斑。
近藤邀请新八在土方意料之中，只是当桂小太郎提出要邀请神乐时，他不由眉心一跳。
“她是队长，自然要邀请的。”桂说。
土方懒得去问队长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这两人现在关系剑拔弩张，却也绝对做不出阻拦邀请神乐的事，毕竟那丫头在偌大星球举目无亲，还曾经一口一个十四地叫他。
何况她顶着万事屋的名号，这一点就足够了。
土方起身走到屋外，靠着廊柱点了根烟，决定事先准备几个解决两人争斗的方案。他现在烟抽得格外狠，连近藤都忍不住警告他不想早死就少抽，却是半句没入他的耳。一根烟迅速燃尽，第二根紧接着被点燃，尼古丁的刺激让他思维有一瞬间的飘忽不定。
与神乐和新八不同，他最后一次见到银时是在他失踪两天前的清晨。那天之前同往常无数次一样，真选组在任务中遇到碰巧被牵连进去的万事屋，于是不情不愿地并肩作战，还有些不可避免的负伤和互相救援。
不同的是银时屈尊纡贵地留在真选组屯所照顾了他一晚，土方缠着绷带仍不死心地动手动脚，占了点有限的便宜，银时居然也没揍他。土方第二天早上心情大好，用尚能活动的手点了支烟，叼在嘴里看旁边的人。
那段时间他没事就爱看一眼银时，能下饭似的。
银时劈手把烟从他嘴里夺了，按熄在桌上：“好不容易救了你这条小命，一点不珍惜阿银的劳动成果么？”
土方有些惊讶：“以前没见你管这个。”
“我刚救了你，”银时说的挺有理：“这玩意要是再杀了你，我觉得亏。”
土方想笑：“救了我一次，我的命就成你的了？”
银时睁着一双没睡醒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似的站起身伸了伸腰，抄起一旁的木刀走到门口，在清晨的阳光下背对他挥了挥手，也没回一下头：
“我走了。”他说。
这就是土方最后一次看到银时。
很久之后，土方才终于承认一个事实，那个**是来告别的。而世上总有两种人，对于他人留下的愿望，体贴善良之人会竭力达成并贯彻始终，无良自私之人自然会将其抛在脑后，鬼副长自认不是前者。
他变本加厉地抽烟，鼻腔中充满尼古丁的味道，心中便升起扭曲的快感，他想：银时，你想得美，我偏不如你的意。
他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那个天然卷回来后，看到烟雾缭绕中的他时暴跳的样子，然后他就能把烟盒扔在那张可恶的脸上，说句老子乐意，你不在就管不着。每思及此刻，眼前的江户就会重新变得可以忍受一点。
土方准备好的劝架方案最终并没有派上用场。神乐和新八分别坐在真选组和攘夷志士的桌前，互不理睬，倒也相安无事。没有人再以未成年为由阻止两人喝酒，酒过三巡，便有人不怕事地提议应当给两个年轻人单独一席。
新八和神乐本来反对得厉害，那人说了句万事屋理应独占一席，两人想了想，竟然也同意了。
两人目不相交一声不吭地坐下，自顾自地喝眼前的酒，腰杆都挺得笔直，浑身散发出冷硬的味道。
“这两年多亏了你们，”旁边人试图打破沉默：“很多人说万事屋成了江户的保护者。”
“哪有这么夸张。”新八语气没什么起伏。
并不是特别夸张，土方坐在稍远的位置上想。几年来他一直派几个组员暗中跟在神乐和新八身边，虽然对两人的战斗力很有信心，奈何两个万事屋将前任老板打架不要命的劲头学了十成十，实在无法让人放心。
土方喝了一杯酒，想起上个月肩膀受伤的新八便有些惊魂未定。即便只是轻伤，万一银时正好回来看到那副场面，绝对饶不了他。赌气抽烟是他自己乐意，这两个小祖宗要是有什么不测，他这辈子都别想跟**天然卷重归于好。
连受伤的地方都和你如出一辙，土方想，做的什么好榜样。
“十，九，八，七……”
酒精让土方有些迟钝，听到倒计时被无数醉醺醺的声音念出来才发现年关将近。土方扫视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屋子，真选组和攘夷志士已经开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只有屋子远处背对窗户的两个身影，依然笔直地坐着，半点不放松。
新年钟声响起，窗外炸起一朵单薄的烟花。土方透过浓浓酒意看着被烟花短暂照亮的两个人影，模糊了面目，黑色衣衫和白色衣袍渐渐融为一体，勾勒出一个身形。
土方知道他是谁。不在战场上，不在保护谁，没有刀尖上的杀气，只有一双熟悉的懒散眼眸，天然卷一如往常胡乱翘起，为找他蹭一顿甜食处心积虑，喝醉酒便倒在他肩上不管不顾，一开口总能把他气得方寸尽失。
连戒烟都说得如同精打细算的要挟，大概只有那个人。
看着他大笑的时候，发尖都会抖动起来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人。
土方灌下去一杯酒，说了句话。房间太吵，他的声音太低，便只传到了身边的冲田和近藤耳中。
他说：“你们啊，一点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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