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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稚生。」光与尘屑【双源/回忆杀/万字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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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吧我胡汉希又回来了!。
 ·冗长冗长的流水账式回忆杀,想尝试梳理一下他们的短暂的前半生,结果写成了零碎的琐事合集
  ·为方便抒发角色理解 个人捏造情节有 个人捏造人物有
  ·源稚女主视角,带你走进兄控的世界[bushi]


IP属地:意大利1楼2017-10-15 17:52回复
    woc!!!!太太又回来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7-10-15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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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在源稚女最初始拥有的记忆里的轮廓,就是他无论何时都挺得笔直的身躯。
      那样的姿态是浑然天成的,养父从来不会教他们该端出怎样的身形才能像一个男子汉。
        他本身就不是个男子汉,只是一个失败的、嗜酒、懦弱却又凶狠的的中年失意者。靠着短期工、林场看守替补员等零碎而不稳定的工作艰辛地生存着。整个人被卑微却巨大的工作压力折磨总是在暴躁易怒,苟刻的盼望并要求养子能够早早分担下他为之苟延残喘的生活,能够早早继承下将他脊梁折弯的压力。
      源稚女至今也没有想通这样一个男人是抱以怎样的心态去收留了两个遗子,并在没有任何报酬的情况下好歹的一直给了他们饭吃。人性的复杂多变性远非他能所想,养父可以上一秒大发慈悲的给他们来一顿有肉吃的大餐,下一秒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埋怨两个拖油瓶为什么还不早点死。
      但源稚女从小就体弱多病,稍微照看不慎就真的会彻底垮掉,更不要说让用如此病弱的身躯去承受生存这两个字眼。养父对死亡不陌生,死亡总在社会最底层的空气里悄无声息而无处不在的流淌着,阴魂不散地萦绕着贫穷,饶是他也会害怕和忌讳。
      于是生活的分量就过早的空降于年幼却相对年长健康的源稚生肩膀上。也竟从没将他仿佛天生就那样笔直的脊背压弯。
      所谓的生活压力也不过是许许多多的家务琐事。养父这样的男人是不会有女人要的,所以女子大多数该做的事情都由长子源稚生负责。
      擦地板,洗碗,为父亲去打酒,为父亲换鞋。养父很是擅长地贯彻了长兄为母的含义,源稚生学会说话的同时还必须学会跪在地上擦地板,学会踩着凳子洗菜做饭。源稚女无事可做,就坐在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认真干活的兄长。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稚嫩的脸上总是有一种不符年龄的认真与紧绷,幼小易折的脊骨绷得直直,仿佛他完成的不是一个**男权者发达给他的强制命令,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重任。那气势有如把世界都扛着,有一种超然年龄的勇和坚决。
      明明还只是那么小孩子罢了。
        现在想想确实也没有错,那时候的重任就是活着,然后让源稚女活着——这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重任了。
        鹿取小镇的老祭司是一位会算命的爷爷,对两兄弟非常友善,总喜欢恭敬地把源稚生唤作少爷,他觉得源稚生身上天生带着一股子贵气。
      他们有时候会趁养父不在的跑出来玩,有时候踩着落樱去邻居家看奥特曼,有时候踩着秋叶去原野抓虫子。源稚生总喜欢紧紧握着源稚女的手,生怕他一松手弱不禁风的弟弟就要和落英一起被风吹走。
      如今信仰神话的人太少,祭司这个行业越来越不好赚钱,更何况老爷爷从没想过要用赚钱来亵渎祭司的身份。所以更多的时候老爷爷都已算命为生。老爷爷的摊子就在家的附近,路过他的算命摊的时候老爷爷就会挥挥手叫他们停下来,塞给他们几块方糖。和强硬外表不相符地,源稚生喜欢吃甜食。这事情除了源稚女一直没什么人知道,因为他固执的认为自己的弟弟一定也喜欢吃,所以总会自己只吃掉一颗,把剩下的都留给源稚女。他想当一个好兄长,所以他总喜欢把他觉得好的东西都让给弟弟。
      他习惯使劲把糖咬碎了,一点点吞掉,这样既过瘾又能让甜蜜感在口腔里徘徊很久。而源稚女则是一点一点地舔着糖沿,珍惜得像是吃的绝世佳肴,但最后却总是吃不完,只能小心翼翼地用纸包好。
      糖渐渐最后总是不见踪迹,或许是在养父发酒疯时滚落到了哪个角落,或许是玩耍时从紧攥着的手中不慎掉落被泥土侵蚀,或许在不知不觉流逝的时光里被虫子和老鼠分食掉,总之全都不见了。
      像什么呢,源稚女想,就像是用力攥在手心里都能从指缝流逝殆尽的幸福。
        老爷爷总是在他们吃糖停驻的时间间隙里怜爱的抚摸他们的头,他给他们都看过面相,说源稚生是君王之相,将来会有大出息,因为他天生就有王气,源稚女的命他却看得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只说会大富大贵,就再也没有说下去。
        “少爷和稚女,”老爷爷最终叹着气喃喃自语,“你们一定要好好珍惜幸福啊,最好的日子过完了就没有了……”
        这话过于古奥与悲观,而且声音飘渺深远,小孩子都不会将这样的话放在心上,他们通常只记得最单纯美好的语言,无论那是预言还是谎言。源稚生亦是如此。
      但源稚女却把这句话当成诅咒,往后多年想忘都忘不掉,牢牢地刻在脑髓里,并且如影随形地——
      终是梦魇成真。
        源稚生倒因此高兴了很久,其实老爷爷的话他并不是听得十分懂,他心目中的君王就是奥特曼、美猴王那样的人,救民救世,大义凛然,活脱的英雄。
        “是说,我会成为英雄对吗?”
        “少爷的话当然会了。”
        源稚生记住了他的话,梦想得到了莫大的认同一般,他坚信不疑,握紧着拳头小声欢呼,稚子澄澈无瑕的眼里闪耀着梦想的希翼;但老爷爷有意别开头,苍老的白色发丝在微风中颤巍巍地抖动,源稚女仰望着他,抓住了他称之为震撼的表情。
      和怜爱的语气完全不符,复杂得他当时有限的词汇量无法形容。他只模糊地猜到老爷爷可能撒了谎,没有把话给说完。他如此在意他没有说完的后半截话却又对此感到莫名的恐慌。他也不清楚他在害怕什么,是害怕老爷爷的诅咒还是表情,抑或两者皆有,他一概不清楚。
      他没有问,老爷爷也不再说。
      现在在想起,他只明白了那个震撼表情的含义,是混合了惊愕、悲悯、哀虑与无能为力,多层次的灰暗的情绪,唯独没有亮色的喜悦。
      他的确是一位优秀的算命师。


      IP属地:意大利3楼2017-10-15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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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如何扛着重任了,将来也一定不能垮掉啊。”老爷爷摸着源稚生的头,郑重其事的说。
        那句话说完就起风了,算命摊上的纸本被凉风翻起哗哗作响,如同要记录下男子汉第一次允诺的见证,老爷爷的手心有些朽木的味道,沉甸甸地压着源稚生的头顶,源稚生严肃地,很有力度地点头。他像个成熟的大人那样说:“好。”
        源稚女也是见证人,他见证了孩子的允诺的简陋仪式后,又见证了他何其隆重地用一生去履行这个责任。
           还那么小的孩子就领悟了什么叫重任,也领悟了该如何扛着重任。但源稚女却一直不大明白,他做不了太困难的家务活,是养父口中的**,好在他吃得也少,性子也被环境培养得谨小慎微,总爱缩在角落里静静的想问题。
        他不怎么会添麻烦,像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品。可他即非摆设品也并非没有思想,他的自由与活力却不知从何处释放,只能惯于默默在脑子里想很多很多东西。
        想的东西太多了,就会衍生出很多可怕的怪物,形形色色的魑魅魍魉藏在深暗处随时要吞噬自己,张牙舞爪的,血肉模糊的,磨牙吮血的,离奇古怪林林总总的可怖恶鬼。他经常被它们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但哥哥在的时它们却会拼命地逃走,如鸟兽散。
        不想多年后他成了最大的恶鬼本身,再也不害怕那些东西,因为护身符丢失了,一无所有的孩子再也无所畏惧,他才知道他所最害怕的恶鬼正是他自己本身,他率领着的魑魅魍魉正是遇到太阳便会四散的害虫。
        多么可笑。
          镇子上流传的很多传说总被老人口口相传,他就老是被哥哥用老人的说法说教“不许想这么多东西,会招来可怕的梦魔的,有心事就要和哥哥说”。
        因为哥哥不会想那么多,生活不容许他有时间想太多天马行空或不实际的东西。他倒是很想和哥哥说说很多话,想让哥哥多陪陪自己而不是扫把、抹布、啤酒瓶和硬币,但他却无能为力把养父从哥哥身上剥夺的时间抢过来,更害怕哥哥会没有耐心听,所以愈发沉默与内向。
        做不好事情就要挨打,但小孩子都会有犯错的时候,更何况是做这么多份成人量的东西。养父就会在源稚生摔碎了碗,砸烂了鸡蛋的时候找到了发泄躁郁与狂怒的理由,对着尚是细弱纤小的身躯棍棒齐下,源稚生拿着手臂挡会被打得更狠。
        血迹可怖的与青青紫紫的淤青混杂成肮脏的颜色,大块大块的遍布全身覆住苍白的皮肉却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兴头上来的养父甚至会迁怒拼命抑制自己哭声的源稚女,拿着酒瓶对着孩子用力一甩,不管砸没砸到,对自己制造出的巨大声响却很是满意,在没有反击的破坏感里得到了君王的饕足,在浓浓的醉意中沉沉睡去。
          这个时候源稚女才能放心得稍微哭得大声一点,而源稚生只好笨拙地安抚他,帮他挑出扎进肉里的碎玻璃,去找治愈刮伤的草药,带他去屋外看田埂与远山,落辉的夕阳,去幽谧的树林里看清澈的溪水和彩色的虫子,运气好的话还能摘到松茸,回去做很好吃的松茸煎鸡蛋。到了晚上就看瀚然的星辰大海,给他讲很多很多神话,比如鹿取物语,比如一指法师,比如美猴王。
        这些都是镇上的老人讲给他听的,而这些才能让源稚女稍微平静下来好好的听他说话,他就可以为自己没有尽到兄长责任而道歉,就可以握着拳答应自己会变得更加结实,更加结实就不会怕挨打,也不会让稚女挨打了。
          他还坚信自己就是还没有被地球人发现的奥特曼,在把源稚女的情绪给安抚稳定之后唱起正义大朋友,没有经过任何培训的幼稚嗓音却唱的无比动听,使人信服。
          源稚女痛恨身上伤痕累累的却还拼命安慰着自己的哥哥,痛恨他总喜欢把别人的痛苦归位己任——在他身上总能看到自己有多么无能与平庸。但他却无比眷恋每次挨打之后就可以度过的那段时光,眷恋到往后修罗般的日子仅能从这些零星的回忆里取暖,尽管将这些回忆捧出来之时,满手都是被灼伤的斑驳。
          他本来害怕树林,也害怕夜晚,害怕暗处的山精鬼怪随时冒出来吃掉他,但哥哥汗津津的手心攥着他的手的时候,他感到全世界都在守护着自己,所以他沉溺与那样的美好。沉溺到永远出不去。
          带着他去散心的哥哥有着泥土的清新味道,也有树木微微的腐朽味道,但有一种最奇特又最寡淡,却强烈到深刻在他脑海里的气息他却形容不出来,就像是太阳滚烫的粒子与星星冰冷如钻石的温度碰撞后蒸腾而出的气味,独一无二,仅仅属于源稚生的。
          他形容不出。
          大一点的时候他们可以去上学了,他们每天都从田边的小径上手牵着手一路走去镇小。源稚生喜欢紧紧地攥着源稚女,生怕他一不小心又摔了。他们脚下是一望无垠的田埂,而头顶是辽阔无际的蓝天。这时候的源稚生心情总是很好,大步大步地走,哼着希卡利奥特曼主题曲的调调。他来来去去会唱的歌也就只有奥特曼的那么几首主题曲。可他唱得是那么认真,所以源稚女就很喜欢听他小声地唱。他喜欢的是他的哼唱,亦或是哼唱时轻抚脸颊的凉风带来的泥土味道,还是手心实实在在的热度,他却并不清楚。
        镇上的很多小孩子本来就都认识源稚生,小学也只不过又再聚在一起了而已,源稚女却一直孤孤单单,还没有和源稚生一起分到一个班。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惯了,并不想与外界有什么太多交流,也不擅长运动,整个人总显得羞怯内向。
        源稚生却是孩子王,做什么都总是第一,又总喜欢管恃强凌弱的事情,一开始还有男生仗着他的家世,或是因为他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想欺负他,却吃了不少苦头,久而久之总有一堆孩子喜欢在他身后簇拥。但他也并不是什么喜欢群聚的人,被跟烦了就直接说“我不需要跟班,请走开”,久而久之跟在他身后的男孩子也就慢慢少了。
        孩子王的人气却并未有跌落,只不过孩子们看他的眼神多了一层与神明之间距离的敬畏,但他们眼中的神明本身仍毫无自觉,与所有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顶多节衣缩食地买来的希卡利奥特曼的涂装与别的普遍红色涂装不同是蓝色的而已。
          但他后来还是有了跟班。
          跟班名叫仓田树,拥有着高大如巨树一般的身材,是源稚生的同班同学,也是学校赫赫有名的“强奸犯的儿子”。
          据源稚生说,他有一次遇见他发现他正在被一群坏孩子嬉笑着殴打,整个高大的身躯拼命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卑微如同蝼蚁,坏孩子欢呼着,齐声叫他“强奸犯仓田树”,为自己歼除邪恶而欢呼。他拿着木剑赶跑了坏孩子,他想起以前也有人叫他醉鬼的儿子源稚生,于是他努力变得比那些人强,那些人就不敢说话了。
          仓田树站起来的时候,源稚生感到自己正在面对一堵墙,这堵墙却卑微地佝偻着身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长得这么高大,明明有能力保护自己,为什么不还手?”源稚生仰着头看他,忍不住问。
          他没有回答,哆哆嗦嗦地摇着头。
          在源稚生看来,被欺凌者一般都是身形娇弱,长得软懦可欺。稚女便是典型的例子。所以源稚生总鼓励他遇到欺凌就要敢于举起拳头反抗,他永远会在他背后守护他。但仓田树的长相和身形都与之绝缘,充当保护者角色都嫌过于恫吓。他阴沉得像一头成年雄狼,高大得像墙,可他面对孩子们恶意的石子甚至连开口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你可以比我还强的,你可以赶跑他们,你是一个男人。”源稚生轻声说,带着一点兄长惯有的严厉。这时候仓田树终于平复下颤抖,佝偻着肩膀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的眼睛。
          “挺直起来!”


        IP属地:意大利4楼2017-10-15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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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之后仓田树就一直跟着源稚生,像一堵严实沉默的巨墙守在他身边,源稚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从没有赶他走,就像默认了自己有了一个卑微的背后灵,自然而然的源稚女也就看到了。源稚生顺其自然地简短与他介绍:“稚女,这是我的朋友仓田树。”
            仓田树耷拉着眼睛,低声说:“你好。”
            源稚女并不喜欢仓田树。
          他从第一眼看到他就产生了自己都有一些弄不明白的憎恶感,只得匆匆地点着头,扫了一眼鼎鼎有名的“强奸犯仓田树”灰色的、卑懦的眼睛,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刺痛到他,他就立即挪开了眼睛。
          直到后面他学到“同类相斥”,才隐约的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双眼里有和自己太相似的东西,相似得令人憎恶。
            对陌生男孩的厌恶感慢慢就把整个心脏都压迫得很难受,他甚至没有这么讨厌过欺负他、轻视他的男生。至此往后仓田树只要一出现在源稚生身边源稚女都会下意识的紧张起来,讨厌、嫉妒、憎恶、危机感接踵而至。
          太阳太过美好,因而各种各样的事物都会因为本能而争相分享它的光芒,没有东西不贪恋温暖和光明,况如拼命挣开黑暗只想索取天照的苗芽?
            他本没有任何资格享受到哥哥的一点光芒。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
            但源稚女并不会将这种不满告诉哥哥徒增他的烦恼,于是便努力将它压下去,压倒内心的底层箱子里。
            而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仓田树就消失了,卑微的背后灵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源稚生对此居然从来都是闭口不提,源稚女也没有过问。
          他看出很多端倪,但刻意不去想。只是他发现哥哥每当别人提到那个名字时眉眼里就会浮现灰蒙蒙的雾霾,那是悲哀与愤怒所氤氲的情绪,久积不散。
            慢慢地他从同学闲谈时的口中得知,仓田树的生母患了重症,久治不愈,仓田树为了挣钱被人骗去做毒贩的苦力,被打死了,而他的生母在他被骗走不久就一命呜呼,死前源稚生去看过她,她流着泪说以前没有好好对阿树,很后悔,希望源稚生能把他找回来。
          拜托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如此不切实际的事情是相当可笑的,但源稚生真的去找了,倾尽自己极其有限的所有的能力与人脉,最后找到的是一具待认领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甚至不能确定那是仓田树。仓田树生前哪怕再窝囊,衣服和裤子也总是洗的发白,旧且干净,不会混着这么多的泥土和血污。
            他没有把这些打算告诉源稚女,所以一直刻意地瞒着他。他并不想让源稚女知道这么多黑暗的东西,固执地保护着他希望弟弟所向往的正义与善良。
            他用仓田树生母的留给他的钱,加上自己打零工所赚来微薄的零花,给他们母子举办了个相当简陋的葬礼,对此养父是知情的,毫不留情地嘲笑他愚蠢得像头猪,幼稚可笑,吃力还不讨好,他也懒得反驳。却不想源稚女最后还是知道了,而且居然一点也不意外,脸上平平淡淡得像什么风波都不曾有。
            “考上东大。”源稚生认认真真地抓着他的手,站在仓田树母子的坟前,樱花一瓣瓣的飘零,凄凄苦苦,“考上东大,我们就不会面对这些了。”
            源稚女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却不适时宜地恍惚地记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仓田树的时候他落荒而逃的样子。
          当时他去剑道部的休息室叫源稚生回家,却撞见靠在木椅上睡着的源稚生,和正偷偷地用自己的嘴唇触碰源稚生的唇瓣的仓田树。
          孩子之间的吻,就是如此青涩,懦弱,卑微。
          并且令人五雷轰顶。
            睡着的源稚生总是少了周身覆着的英气,仿佛碎开了保护罩一般露出璞真的另一面,阴柔的美里挥发自内而外,使他恬静得像个神话中仅存的美人。无论是谁这时候想要一亲芳泽其实并不奇怪。
            但真正亲眼所见,源稚女脑子却突然刷的一下变得空白,憎恶感达到顶峰变成了尖锐的杀意,愤怒的战栗从头皮麻到脚趾,使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种剧烈的情绪如此新奇,第一次从源稚女体内险恶地轰炸出来,却不是最后一次。
            仓田树蜻蜓点水般触碰后就飞快地离开。抬头却看见源稚生的弟弟站在门口,用一种比他见过比任何一种投向他的眼神都要恐怖到难以描述的目光俯视着他。
            如同被磨牙吮血的恶鬼罗刹所注视,瞳孔里流溢出骇人的金色,一瞬间仓田树动弹不得,而后挣扎着唤醒肢体的知觉拼命逃掉了。
            源稚女想,他至始至终对仓田树的遭遇没有同情怜悯,也没有任何波动的情感,他内心甚至有些庆幸他的死亡。
          但他下一秒却害怕起这样的自己会不会被哥哥讨厌——
            可源稚生始终没有察觉。
            不久之后迎来了寒潮,病毒无声的播散在冷且湿的空气里蔓延。源稚女发了高烧。那一天和以后的好几天,都是暴雨倾泻,电闪雷鸣。源稚女的意识漂浮在高温与黑暗间,只能迷迷糊糊的感知到有人不断在他额头上替换毛巾。
          养父焦躁地喝着酒不断抱怨源稚女晦气,他怕病鬼和死人,源稚生则整日守在床头为他换毛巾。
            源稚女生过很多次病,这一次却病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厉害,已经失去了知觉陷入昏迷。源稚生几次以为他准备死了,颤抖地靠在他瘦弱的胸腔上倾听心跳,却被他瘦小硌人、高温滚烫的手指死死地攀住手腕,用清醒时决不会有的力气拽着源稚生。一边抽泣一边嘟嚷着胡话。
            “别…开我……”
            “不会的。”
            “哥……”
            “我在。我永远在这里,稚女。”


          IP属地:意大利5楼2017-10-15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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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稚生背着他,冲进大雨里去找了好多家诊所。医药费对他们来说一直是天价,但他别无他法。他平常爱帮大人做事情,镇上的大人都很喜欢他这样聪明的孩子,但为他垫付昂贵的医药费又是另一回事。
              他只好一家一家地找,一家一家的磕头请愿。有诊所知道是源家的倒霉孩子要来就赶紧拉上门帘提前下班,暴雨天也并没有什么生意好做。刺骨冰凉且迅猛的雨点砸在身上生痛,但源稚生并不觉得算什么,他更加担心的是养父的旧皮衣究竟罩不罩得住源稚女。更何况远远在雨幕里望见平日对他笑脸相迎的大人对他拉下门帘,比那远要令人如堕冰窟。
              最终他终于找到了愿意收纳他们的诊所,所长是前不久从大城市退休到小镇度日的名医,德高望重而且好心,给了源稚生毛巾擦身子,允许源稚生慢慢打工还债。
            源稚女对此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在最难熬的那几天里,他如处于四处尽是被高温空气扭曲了样貌的彼岸花的修罗地狱里,耳畔却总是有哥哥令人安心的呼吸声,他在地狱里浮浮沉沉着,听见哥哥叫他快回来。
            偶尔难得有着的片刻清醒,只能模糊地意识到哥哥正在用并不多么健壮的身体背着自己,雨水的声音在黑暗中噼里啪啦地打在他耳边,鼻息里尽是尘土与雨水混合的味道,奇异的令人安宁。
            他苏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源稚生难掩疲惫、外露着紧张的眉眼,额上发红出血的破皮,水滴仍不断从鸦色的发尾淌下来贴落到象牙色的肌肤——源稚生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如同落汤鸡一般的形象。他头一次发现哥哥也可以这么狼狈,狼狈到脊背都不再是挺直的,生活的疲惫感在源稚女眼前第一次活活剥析了源稚生。
            源稚女的大脑本已昏沉迷糊,却在此情此景下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快悦。他有点想笑,发出的却是像风箱一样的咳嗽声,源稚生连开心都没来得及就用力拍打他的背,紧张得像个神经质的大人。
              “……稚女!你没有事吧?”
              “他没有事了。”德高望重的老医生严厉的批评他,“你倒才是真的胡闹,臭小子。你再不管自己,你就要比你弟弟还要严重,年轻人不要拿自己的健康当资本耗,你也病倒的话我可不会再帮你……”
              接下来老医生说的什么源稚女一概记不清,因为源稚生终于舒展开了眉眼,生活的疲惫感就这样简单的被扫掉,他第一次露出了解放了所有忧虑的开心的笑容:“谢谢你,医生!”
              “……毕竟还是个孩子罢了。”老医生小声的叹了口气。
              很多年后源稚女仍然记得那个笑容,不能用昙花一现所能形容,他见过了太多美的事物,所加起来的总和却根本不能与这样耀眼的笑容所攀比,那个笑容所拥有的美是超然的,不属于人间任何一种事物。只单单属于源稚生。
              从那之后,源稚女就开始老做噩梦,尤其在雷雨季时期,他总以为自己陷入黑暗的深渊,无数魑魅魍魉争先恐后的抓着他的脖颈、他的胳膊、他的腿把他按在滚烫的大火上灼烧。
            雷声是死亡的鼓点,闪电是铜锣,雨声是魑魅魍魉的嬉笑。他惊慌失措的喊着哥哥。一喊哥哥,哥哥就出现了,魑魅魍魉便尖叫着逃窜说天照神来了!天照神来了!
            梦里的哥哥仿若真正的神祗,淡金色的圣光萦绕着周身,带着诡谲的宁和与肃穆。哥哥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出大火,自己却在燎火中静静坐下,火光映在稚嫩却绝美的脸上,是一贯的认真与紧绷。
            他想把哥哥抱住,把他拉出来,他害怕火会吞噬他,他不去想真正的神祗怕不怕火燎,但那是他哥哥。
            但每每他未有动作,梦就醒了,耳畔只有哥哥令人安心的呼吸声。
              源稚生自源稚女大病一场后就说什么都要他锻炼身体,但奈何他肢体协调性实在是差,源稚生就让他加入校篮队,队员都多少颇有微词,但队长第一次开后门谁都不好说得太明显什么,只好在打球时用点力让源稚女吃点苦头自觉退出,一开始源稚女身上被撞得青青紫紫,整个人在球场上总是惊慌失措得有些狼狈,频频回头看着坐在场外专注看他比赛的源稚生,坐在场外的源稚生严肃地皱着眉头,无声地给他对口型,该怎么打,向左,向右……他们的唇语交流甚至都没有经过训练,源稚女却自然而然地就看出源稚生在说什么,很快地学会在篮球场上的基本走位和手法,渐渐地再也没有说他不行的同学,虽然还是打得普普通通,但起码也没再出过什么大的差错。
              源稚生觉得很高兴,一切事情都在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他甚至带着源稚女找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基地——废弃的体育馆,可以在那个地方自由自在的畅想未来,尽管那里充斥着的霉味和昏暗实在和光明鲜亮的未来格格不入,他也全然不介意。
            而源稚女的身体终于不是那么的羸弱,他脑子也很好使,他们总会按照预订的计划越走越好,一步步的走向东大,走向大城市,过上好的生活。
            但源稚女却在这样平和静好里莫名其妙地心惊胆战着,愈发患得患失,总有强烈的预感这样的生活在下一秒就告终。
              十三岁那年源稚生在报纸上看到狮子座的流星雨要来了,而日本是最好的观测点,他兴奋地与源稚女筹备好一切,在附近最高的山顶等待为狮子座准备的百年盛景。他们从下午等到晚上,从夕阳西下等到云层慢慢变暗,但雾气笼罩着云层,还没等夜幕降临天就黑了,源稚女最终也没有吃完梅子饭,便暴雨倾盆。盛大如钻石碎屑洒落的浩瀚星海被取代为冰冷而黑暗的魑魅魍魉的嘲笑。
              不安感终是窜上巅峰,源稚女强烈的感到幸福即将终止,他计算幸福的梅子饭没有吃完就被暴雨冲走了,于是他终于懦弱地哭了出来。
            源稚生呆呆地望着雨幕,倏地转头往向他,源稚女满脸都是水,分不清是雨还是眼泪,他有点粗暴地帮他擦掉脸上的水,粗声粗气地说:“不许再哭了。”
              这对源稚生的打击也确实不小,但他并没有就此丧失信心,重振旗鼓了一段时间,他就打算好好地筹备庆祝弟弟的十四岁生日。
            十四岁对他来说就意味着长大成人了,弟弟不再是随时可能会被风吹断的小豆芽。他和弟弟都是强者,强者的生日就该是狮子座,就应该在灿烂的夏天。所以他用了一个暑假酿制土酒来讨好护林员,教他操作简易的林场直升机,最终在护林员不在的那几天里,他带着弟弟坐上飞机,手忙脚乱地制服了飞机的晃动,他们最终飞上了云端,俯视世间万物。
            他发自内心的觉得高兴,碍于兄长的威严却迟迟说不出什么话,最终豪气冲天地对源稚女说:“生日快乐!”
            源稚女呆愣愣着望着他。
              这一刻源稚生真的变成了天降的英雄,他即是派来挽救苍生的奥特曼,又是光照万千的天照,此般光芒耀眼到让源稚女有一瞬睁不开眼。
            巨大的幸福感几乎使他颤抖起来,是老爷爷的方糖,四海为家的漫步,等待流星雨前的梅子饭的总和,无可比拟,因而什么也说不出。
              “少爷和稚女……一定要珍惜现在的幸福啊……”
              当幸福濒临极点时,不安感也像爆炸一般分崩离析,他又是恐惧地想起了多年前如梦魇般跟随到现在的诅咒:
              “最好的日子……过完了就没有了啊!”


            IP属地:意大利6楼2017-10-15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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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10-15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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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喜极而泣】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10-15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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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佬!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10-15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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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希太太!妈哒我好激动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10-15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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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太温柔了打call啊打call!太太你看我的心!笔芯!!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10-15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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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里有新帖了!!!!好激动还是文贴啊啊!!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10-17 0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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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大佬顶帖!!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10-17 0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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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大佬!!!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10-17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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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IP属地:江西16楼2017-10-22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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