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the art of war, if you know the enemy and know yourself.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来者无惧。 手里握着高脚杯,对端着香槟托盘的侍者礼貌地微笑。看着对方稍微露出惊讶的神色,金在中收敛了笑意,朝着正在张望他的女人走去。 金成铃一袭大红色的礼服,头发高高地盘起,耳环项链发饰无不熠熠生辉。她看见金在中,先是佯作客气地弯了弯嘴角,又对着他轻轻晃动酒杯。 等金在中来到身边,双方都举起杯子轻碰,发出清脆而短暂的响声。金成铃正好稍微一侧身,在他耳边动了动嘴唇,脸上的笑容好比妆容一般精致动人。 她问:“我的女儿在哪里?” 闻言金在中虽然稍微一怔,也立刻调整好了面部表情,或者说他脸上的表情从没变过。目光迅速扫过宴会的人群,身为主角的郑智慧确实从舞会一开始就未曾现身。 “抱歉,我立刻去找她。” 金成铃对金在中点点头,仍然是面带微笑地从容接过准备好的话筒,礼数周全地为了订婚仪式的推迟而向来宾致歉。 点头的瞬间,她说:“五分钟之内让我见到她。” 事实上,金成铃也确实在五分钟之内见到了她的女儿。 郑智慧的尸体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身上那件名贵的白色礼服上血迹斑斑。血迹呈喷射状,不仅是晚礼服,墙壁、地毯、雕花的壁橱甚至是插在精致的玻璃花瓶里新鲜的百合花瓣也沾了不少。 因为尸体没有头。 一 God has given you one face, and you make yourself another. 上帝给了你一张脸,你却伪造另一张。 今年的夏天,一如既往地闷热并且潮湿。首尔的城北洞,也如往常一样安静而沉寂。 金成铃总是习惯在周末也早起。平时要处理集团的大小事情,周末对她而言就是属于社交的派对时间。她总是热衷于举办各种派对,邀请的对象也总是在周一就拟定好,有条不紊地做任何事是她人生的第一原则。 金成铃非常讨厌慌乱。 此时她正悠闲地站在玻璃花房内,穿着非常随意的淡黄色针织衫和白色亚麻长裤,端着煮好的咖啡,心情不错地品尝。 郑家一到夏天便会到城北洞的房子来避暑。比起永远是闹市的江南,城北洞则显得安静太多。而金成铃一向不喜欢太吵的地方。 因此郑家的房子坐落在比较高的地方,旁边的一幢房子一直无人居住。城北洞的银杏树很多,上山的小道上无论在哪个季节总是铺满了银杏树叶。 车轮碾压树叶的声音无疑打扰了正在喝早茶的金成铃。她有些好奇是谁这么早会驱车前往这里——允浩和智慧还在睡觉,而郑宇成一定在读早报。推销员不会这么勤快,朋友——没有任何朋友预约了这个时间。 她把陶瓷杯随手放在花房内的玻璃圆桌上,站得离落地玻璃更近了些。车子正好开过郑家,稳稳驶进了隔壁的车库。 金成铃的表情似笑非笑。MITSUOKA的Himiko她也有一辆,只不过刚才的是白色而她的是酒红色。车虽然算不上很贵,但在国内买这辆车的人并不多,而买主大多都是她社交圈子里的人,她可没有听说过谁要搬到他们隔壁。并且要搬进隔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每当有事要发生的时候,金成铃的心情就会像现在一样,隐隐有些兴奋地期待即将到来的好事或祸事,又有些厌恶有条不紊的生活面临被打乱的危机。她推开花房的门决定去换一件正式的裙子,并好奇着这位新邻居不久后的拜访。 而郑宇成正坐在长方桌前,刚刚挂掉一个意犹未尽的电话,看见金成铃进屋便向她微笑,再随意拿起手边的报纸阅读起来。 郑智慧起床之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她看着卧室精美的挂钟,懊恼着等下又要被母亲训斥,难得没有直接穿着睡衣就下楼,而是认认真真梳洗打扮了一番,还选了一条自己无比讨厌但是母亲却很喜欢的黑色连衣裙。 也如她所料,翻阅杂志的金成铃听见她下楼便抬起头皱着眉数落了几句,等她一再保证再也不会浪费周末的上午后才放她去用早餐。郑智慧盯着哥哥的位置,庆幸地发现自己比他还要早,于是愉悦地切着餐盘里的煎蛋。 等郑智慧差不多吃完全麦面包,郑允浩也下了楼。他看起来显然有些格格不入,头发明显没梳,穿着睡觉时才穿的背心,还套了一条莫名其妙的沙滩裤——郑智慧甚至怀疑她的哥哥是不是连脸也没洗。 不过金成铃也并没有因此影响她的心情。她也只是随口批评了郑允浩几句,就由他去了。此刻她的心思全放在新邻居的身上,因为她已经听见了门铃和女佣前来通知的脚步声。于是她优雅地起身,对着餐桌上的兄妹两宣布: “我们有新朋友了。” 两人显然还来不及消化这则新消息,Tracy就领着人进了主屋。一个年轻而苍白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米色针织衫和磨白的牛仔裤,留着齐耳的黑色短发,看起来就像个作家——这是给郑允浩留下的第一印象。 郑智慧好奇地盯着他看,她并不知道这位是他们的新邻居,她只觉得这男人长得非常好看,但不是张扬的那一种。或许是他的黑框眼镜和针织衫,给了她一种温润的感觉。郑智慧确定她非常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 来人率先开口,他的声音也并没有令郑智慧失望: “你们好。我是才搬到隔壁的金在中。” 金成铃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但是金在中这个名字是完全陌生的。她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听金在中做着进一步的解释: “我刚从美国回来,对韩国的一切都不怎么熟悉。希望以后多多关照。” “这是自然的,金先生。” 金成铃邀请他坐下,并让Tracy重新沏了壶茶。琉璃茶具的光泽度很好。金在中礼貌地道谢,并友好地与金成铃攀谈起来。 郑智慧和郑允浩在一边没有插话。只是郑智慧从没有这样感谢过母亲严厉的家教,才不至于让她在这位新来的俊美邻居前失了面子。反观自己的哥哥,她此刻真想赶他回卧室要他换一身正装再放他出来。 郑允浩却对自己的着装以及母亲和新邻居的谈话并不感兴趣。下午和朴尚赫他们约好一起开车去海边烧烤,他可不想因为任何事而耽误或者取消这个活动,因此在这之前他必须要表现得足够好才能轻易让金成铃放他出去并且夜不归宿——他现在开始考虑,是否该去楼上换一套衣服来面对这位儒雅的邻居。 这位俊美而儒雅的邻居——金在中确实像一个谜团一样令人好奇。他说他是斯坦福07届的毕业生,金成铃就立刻讲她有一名侄女刚好与金在中同届。而金在中随后也表示他与这位侄女关系不错,未曾想过如此巧合,竟在家乡遇上了同学的亲戚。 可是金成铃确信她从没在性格可以说是开朗的侄女口中听过任何有关于金在中的消息。问及家庭情况,金在中只说自己从小父母双亡,寄宿在姑母家长大。问及房子,金在中又说是托一名熟人置办,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居住。 以金成铃的敏感度觉得,这位突如其来的金在中的所有回答都是标准的暧昧,却又挑不出任何问题。她一时无法判断这真是单纯巧合住在郑家隔壁的海归精英,还是一个打着她女儿或是SK集团主意的无赖骗子。 在金成铃至今为止的岁月里,最缺少并且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信任。 她一边笑着和金在中寒暄,一边抬起杯子来优雅地喝茶。她穿了一条合身的蕾丝裙,戴着光泽度极好的珍珠耳环,面部妆容精致又恰到好处,简单却高雅的法式指甲也极其符合她的身份——SK集团社长,国家警察厅厅长郑宇成的夫人。 直到把金在中送走,郑智慧都没有机会插上一句话。并且她还得到了来自母亲的警告,最后闷闷不乐地抓起包戴上墨镜出了门。这真是个糟糕的周六上午,郑智慧想。 同样认为这个周六糟糕的还有坐在车上有些不耐烦地按着喇叭的郑宇成。抬起左手的手腕瞟了一眼便低声咒骂起首尔恶劣的交通。 还在用餐的郑允浩,目光无意识地跟随走路姿势也很像个小说家的金在中,正好是背光的角度因此金在中看起来像是被覆上了一层柔软又温暖的金色。郑允浩喝一口牛奶,觉得这个上午难得的宜人。